第14章 黑玫瑰13
陳山晚帶在身上的葉子其實沒有什麽特殊的,隻是玫瑰花葉挨著陳山晚,就能夠沾染上陳山晚的氣息。
鬱睢彎腰將其撿起,迫不及待地壓在鼻下深嗅。
屬於陳山晚的氣息瞬間就包裹住了“他”。
“他”不受控製地發出饜足地喟歎。
不是“他”故作姿態,而是“他”確確實實骨髓都因為這一片小小的、沾染了陳山晚氣息的葉子而舒坦了。
陳山晚對於“他”來說既是毒藥也是解藥。
可以讓“他”深陷其中,明知沉淪卻仍舊不願清醒;也可以撫平“他”的一切躁鬱與對這個世界的惡意。
隻要陳山晚願意留在“他”身邊……“他”是可以忘卻那些人類對他做的所有惡事的。
“他”願意選擇成“神”。
但是。
鬱睢撚著葉子的手指力道微微加重,那雙本來淪陷得失神的眼眸閃過冷光。
“他”的視線變得淩厲起來,渾身的氣壓都開始降低,屋內原本跟含羞草似纏繞忸怩的荊棘都在一瞬繃直,尖刺張牙舞爪地亮著。
鬱睢蒼白的麵容與幽黑的眼眸配上陰森的荊棘,顯得暴虐冷漠。
這片葉子上還帶著很淡的,會讓“他”作嘔的臭味。
這使“他”想起了一些如同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樣惡心的人。
他們玷汙了這片葉子。
他們接觸了陳山晚。
……“他”要殺了他們。
鬱睢冷冷地想。
“他”果然還是該把他們的骨頭一寸寸敲碎了。
“…讓我看看。”鬱睢撚著這片黝黑的玫瑰花葉,聲音冷澀,呢喃著:“究竟是哪隻老鼠敢髒了我家阿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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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山晚今天一整天都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但具體是什麽,又因為忘了,他實在是無法回憶起來。
下午的時候送菜的人來了,生鮮盒子被放在了院子裏,陳山晚又去搬了進來。
生鮮盒子又大又重,陳山晚眯了眯眼,看著荊棘好像長出來好多,已經變得特別不好走的花叢小道,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長出來的荊棘,又不免在心裏納悶。
這些荊棘怎麽長得這麽快?喻心不是也說過會有人來打理…怎麽沒見到修剪?
陳山晚想著,走了神,腳踝到底還是不慎被荊棘上的尖刺劃了一下。
他輕嘶了聲,低頭看去,沒見著血,就看到一道淺淺的痕跡,於是也沒當回事。
他穿過了玫瑰叢,因為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見,劃過他腳踝、把滲出的血液瞬間吸收的荊棘如同蛇一般遊動了一下,縮回玫瑰叢中時,又被周圍的荊棘瘋了似的纏繞上。
那些荊棘將其狠狠碾碎成渣,卻連一絲一毫都不願意落在泥土上,全部盡數被它們自己絞緊,蹭在“身上”以此止癢,卻喚起更多的焦渴。
陳山晚對這一切都無知無覺,他某些感官好似分外遲鈍,甚至被屏蔽了一樣。
把菜放進冰箱裏後,陳山晚拿著手機上樓,發現福利院的群裏有點熱鬧。
是院裏又來了個新的女孩子,昵稱叫“樂樂”。
這個叫樂樂的小女孩家中遭遇了變故,她目睹了自己爸爸媽媽和弟弟的死亡後,就變成了不會說話的癡傻模樣。
樂樂家是做生意的,有點錢,本來一開始她家親戚是願意收養她的,但在聽說她家還破產了,連唯一的別墅都抵押給了法院拍賣後,就不願意接手她這個麻煩了。
加上樂樂的情況又這樣…最終為了她不會寄人籬下以後活得更加艱難,她還是被送到了福利院來。
福利院有不少這樣的孩子,所以福利院也有心理醫生,每周都還會有公立醫院的精神科醫生來這邊免費會診。
現在群裏是在討論如何照顧樂樂。
看見這些消息,陳山晚渾渾噩噩的大腦倏地清明了些。
他捏著手機,對這棟別墅,對鬱睢的不舍淡化了大半。
陳山晚在想等這份工作結束,他要回福利院幫手。
到時候再買點蛋糕和玩具回去,孩子們肯定很喜歡。
陳山晚彎起眼。
再給院長媽媽買雙新的球鞋。
他幾乎瞬間就將鬱睢拋到了腦後,而感知到他心髒不是為自己跳動的鬱睢按著心口,眸光沉沉。
阿晚總是這樣的。
無論用什麽樣的手段,終究都隻是手段。
那些東西是留不住他的。
困住他一時,也鎖不住他一世。
所以“他”要加快速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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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陳山晚早上起來後,一天的行動軌跡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
三餐陪同,就著那不知道為什麽經久不散的香火味吃了飯。
雖然記掛著福利院,但陳山晚還是跟鬱睢聊了天。
他聊到了福利院。
陳山晚從不覺得自己福利院出身有什麽好自卑的,他輕笑著跟鬱睢說院長媽媽的事。
院長媽媽對他很好,他一直記得。
屋內聽著的鬱睢似乎是陷在了故事中,在陳山晚說完許久後,才慢慢開口。
“……真好啊。”
陳山晚覺得他的語調好像有點怪,明明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可好像藏著什麽洶湧的情緒:“她對你真好。”
“…嗯。”陳山晚微擰著眉,告訴自己不要多想:“院長媽媽對每個小孩都很好的。”
鬱睢語調毫無波瀾:“原來如此。”
“他”無聲地扯了下嘴角,顯得分外譏嘲:“那她人真好。”
陳山晚沒聽出來“他”的情緒,隻是恍惚間想起他夢到的從前的那個小哥哥,不知怎的,突然動了心思:“其實我小時候在福利院還有一個似乎玩得很好的哥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那個時候太小了,現在已經不太記得他了。”
鬱睢一停,原本淺淡的神色幾乎瞬間柔和下去。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觸碰陳山晚卻不能,但這一次“他”的心情卻沒有半分急躁和冷鬱,眉眼裏都帶著笑意:“是嗎。”
鬱睢輕輕地問:“那你還記得些什麽呢?”
陳山晚其實很少和人這樣聊天,他不是那種喜歡和人閑聊的性格,更遑論坦誠相見地聊自己的過去。
但對鬱睢,陳山晚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反感,甚至鬱睢的問話也沒有讓他覺得被冒犯。仿佛他本來就該和鬱睢聊這些。
陳山晚靠著門,仰著頭認真地回憶了一下:“都很片段了,你要問我他哪裏對我好,我也回答不出來,但我的記憶就是告訴我,他對我很好。”
好到在說出這句話時,陳山晚的心髒無端收緊了一下,又淡淡的悲慟湧上來蔓延。
他有幾分茫然地看著一片漆黑的前方,無法理解自己這一刹那漫上來的情緒。
不重,但莫名卻像是水位線上漲的河水,而他身處其中,要逐漸被淹沒、窒息,然後墜入其中。
陳山晚其實不喜歡這麽黑的地方,但他一直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不喜歡,反正他下意識地蜷縮了身體,雙臂抱住了雙腿,下巴尖也擱在了雙膝尖,以此來尋找安全感。
是因為後來再也沒見過那個小哥哥,也沒了音訊,而那是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才讓他這樣嗎?
陳山晚有點想不明白。
隔著一扇門的鬱睢又開口:“別難過。”
“他”的聲音始終很輕,陳山晚卻在這一刻覺得很舒服,好似帶著暖意的春風拂過:“你們會再見麵的。”
鬱睢的手指按著自己的心口,既為陳山晚記得“他”而高興,甚至為陳山晚因“他”而升起那麽多的情緒而愉悅竊喜,也為陳山晚的失落低沉而煩躁。
“他”好想現在就突破這層層枷鎖到他身邊抱住他。
陳山晚的眼睫緩慢地扇動了下。
他稍稍彎眼,承認自己有點被鬱睢安慰到,哪怕這句話其實很套話,可他喜歡聽:“如果有緣分的話。”
“…嗯。”
鬱睢心道就算沒有緣分又怎麽樣呢。
緣分這種東西,是需要自己努力去爭取的。
“他”現在不就爭取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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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睡前,陳山晚習慣性刷了一下手機。
其實陳山晚是個沒什麽社交圈的人,平時一般沒人找他聊天。他看手機隻是單純為了讓自己放鬆一下。
陳山晚一打開手機,新聞就推送了個不太能讓人放鬆的東西。
標題有點長,整合一下大概是說施姓男子在山道翻車墜崖,被發現時全身的骨頭都粉碎了,就連頭骨也是,隻剩下一灘爛泥。
陳山晚光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就有點發毛。
他果斷地劃掉了這條新聞,又想起什麽似的,忍不住切換軟件去發消息問了院長媽媽一句:【您還記得大概在我四五歲來福利院的那個哥哥嗎?】
因為福利院那段時間總是會接收很多小孩,所以陳山晚怕院長媽媽不知道是哪一個,還特別說明了一下:【就我那個和家裏人走丟在我們福利院門口的小哥哥,他長得很漂亮,眼睛不好,纏了繃帶,和可可姐姐一樣不說話的小哥哥。】
陳山晚其實沒指望院長能立馬回複,這個點,一般來說院長應該是在哄那些孩子們睡覺,然後還要做今天的清點,沒有空看手機的。
但院長卻幾乎是秒回了他。
【院長媽媽:記得呀,你那會兒跟他玩得可好了,還說以後要和他結婚呢。】
某位在樓上的,悄咪咪夾帶了私貨。
【作者有話說】
鬱睢啊……
(指指點點)
我今天早上幹了件蠢事,醒來時拿手機看漫畫忘記充電了,於是看到一半正精彩到修羅場了手機自己關機了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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