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玫瑰12

空調溫度調高後好像好了很多。

陳山晚沒覺得那麽冷了,鬱睢也說好多了。

冰箱裏的菜已經吃完,陳山晚問喻心,喻心說要下午送到,中午就是個問題。

所以陳山晚在詢問喻心過後,決定先去小區裏的超市買中午的菜——拿小票,喻心會報銷。

陳山晚準備出門時,就聽見鬱睢搖鈴。

他上樓:“鬱先生?”

“…你要出門?”

陳山晚一愣。

他心裏有一瞬升起了困惑,但還不等其停留發酵,就又被無形的力量影響。

“嗯。”陳山晚沒有多想:“沒菜了,我跟喻女士說了句,中午我先去買點菜。您有什麽想吃的嗎?”

屋內一時間沒有聲音。

陳山晚等了會兒,稍偏頭,有些疑惑:“鬱先生?”

“嗯。”

鬱睢輕輕應聲,拿捏得剛好的語氣不會顯出刻意,卻正好能夠戳中陳山晚的心:“隻是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惜不可以。”

陳山晚停住。

他微抿唇,還沒說什麽,又聽鬱睢問:“可以麻煩你把這個帶在身上,帶出門嗎?”

鬱睢輕笑:“等你回來再把它還給我,這樣就好像我陪你一起出去逛超市了。”

陳山晚低頭,就見門縫裏已經推出了一片漆黑的葉子,看著像是玫瑰花的花葉。

這不是什麽難事,所以他彎下腰將其撿起,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好,那我先走了。”

鬱睢漫不經心地撕下一張黃符,手終於沒有被四分五裂,隻是燒灼和黑煙一同出現,屋內也蔓延了皮肉焦味:“嗯。”

鬱睢的聲音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一路順風。”

“他”好似不覺得痛一般,甚至極其大膽又充滿挑釁地垂首吻了吻那張黃符紙上的符文。

隻有“他”知道,上頭黑色的字根本不是黑色,而是血幹涸到一定時間發黑。

而這上麵的血…是陳山晚的。

鬱睢嗅著上頭被香火味遮蓋得差不多了的氣息,仍舊無比貪念。

屬於陳山晚的,哪怕一絲一毫,“他”也要得到。

所以鬱睢微微張開那張艶紅的唇,膚色白到幾近透明的指尖將黃符推進自己的嘴裏。

潔白的牙齒和猩紅的舌尖在觸碰到黃符的瞬間就化作了漆黑的**往下滴,也汙染了“他”的手指。

鬱睢的手指很長,好像比尋常人的指節都要長一些,但不會顯得纖細脆弱,哪怕白得像死人,也筋骨分明,看得出是很有勁的一雙手。

“他”的本能在抗拒這張符紙,可“他”的手卻堅定且不容置疑地把黃符往自己口腔裏推。

漆黑濃稠的**都將“他”的眼白染得烏黑,然後順著“他”的眼眶流出。

鬱睢強迫自己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他”的身體,“他”的臉就又開始四分五裂。

但今時已非往日,裂痕出現時,也有荊棘從“他”的身體裏翻出來,以比裂痕分布更快的速度修複了“他”的身體。

鬱睢勾起唇,慢悠悠地再撕下了一道符紙。

“他”眼裏的漆黑緩緩褪去,那雙濃墨似的眸子深且危險,裏頭的神色晦澀難明。

“…你們能拿他壓製我確實很聰明。”

鬱睢眷戀地摩挲了一下符紙上的字,雖然是笑著的,但冰冷,甚至隱隱透著戾氣:“但他也同樣能滋養我啊。”

陳山晚的所有情緒,無論是正麵還是負麵的,隻要是給“他”的,都能夠成為“他”的養分。

甚至陳山晚隻要待在這兒,待在這棟充滿了罪孽的別墅裏,對於“他”來說都足夠了。

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

陳山晚出了別墅後,看了看天空高懸的太陽。

都不需要看到,掀起眼皮的瞬間,就能被刺激得眼睛發疼,眼淚水也蠢蠢欲動。

陳山晚眯了眯眼,緩了下,繼續往外走。

今天的太陽也好大,天氣預報說體感溫度有四十六,可陳山晚出來後沒覺得曬也沒覺得熱。

是因為在屋內冷太久了,寒氣到了骨子裏嗎?

陳山晚不是很懂。

反正不熱也是件好事。

小區裏的生活超市離濱湖別墅18號有點遠,陳山晚在室內通道走著。

小區裏的室內通道設計的不是完全室內,大部分還是那種頂上是雨棚,周遭是座椅和綠化帶的設計,就是防曬和防雨而已。

陳山晚到超市裏,簡單挑了些菜。

葷素搭配就好。

不過在走之前,忽然有一個女生走過來,期期艾艾地看著他:“那個…小哥哥。”

她小聲:“你身上的香水是什麽牌子的呀?好好聞。”

陳山晚一怔。

他有一瞬都懷疑是惡作劇了:“我沒用香水。”

女生也愣住了。

她啊了聲,正好陳山晚排到自助付款,衝她點點頭,就進入了自助櫃前。

女生攥著手機,有點茫然。

男生也有體香嗎?

她明明聞到陳山晚身上有很好聞的類似雨後草地混雜泥土的芳香,清新又澄淨。

湊近了細嗅,又還能聞到一點像是花朵糜爛腐敗的朽香感,讓人聞了就不自覺腦補出一副看似純淨實則潛藏危機的畫麵。

讓中二患者超級心動。

小區裏的通道比較多,超市進出的口子又不一樣,陳山晚從超市出來後沒找到自己來的路,隻能憑借大概方向走。

所以陳山晚在買完菜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熱鬧場麵。

有一家別墅好像是請了跳大神的,圍了好多人。

這棟別墅距離18號不遠,陳山晚之前聽到的類似鞭炮的爆炸聲就是這些人弄出來的動靜。

陳山晚無意圍觀,但他耳力好,還離得很遠,就聽見了一男一女在爭吵。

“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不要讓她去那邊玩!不要去找那衰仔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裏死了多少人!”

“……現在都什麽社會了啊?你怎麽還迷信這些!”

“嗬,我迷信?那你帶蔚蔚去看醫生,看好了嗎?!醫院什麽都檢查不出來!施先生一眼就知道她撞了邪!中了招!”

“人家要騙你錢,看你著急,蔚蔚病了這麽久還沒好的事又有不少人知道,隨便打聽一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騙了你!這裏的醫院不行,我們就帶蔚蔚去更好的醫院!”

女人說著,眼淚都流了出來:“有你這麽當爸的嗎?女兒生病不去醫院,請一群騙子讓女兒喝那不幹淨的符水……”

她哽咽著哭:“死了人又怎麽樣?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死人,死一兩個很稀奇嗎?!”

男人似乎是忍無可忍了:“蔚蔚回來的當天家裏的狗就死掉了,你覺得這也是正常的?再說我也不是說不帶蔚蔚去看醫生,請施先生來也隻是多試一條路而已,你這麽排斥幹什麽?!”

他們就在陳山晚回18號的路上爭論不休,弄得陳山晚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再往前走兩步了。

他在原地踟躕了會兒,又見一個穿著深灰色的polo衫的中年男人背著手走了過來。

中年男人看上去還挺正派,不像什麽騙子,眉宇間還有些正氣。

男人扯了女人一把,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麵前丟臉,然後衝中年男人緊張地笑了笑:“施先生。”

他眸光裏有期待,很明顯是想從施先生嘴裏聽見好消息的。

但施先生的目光卻驟然一轉,落在了陳山晚身上。

他瞪大了眼睛,一連後退了好幾步,直接退到了太陽底下。

可他脊背上冒出的冷汗卻在豔陽下被烘得更加冰寒。

施先生:“你、你……”

他指著陳山晚,滿目驚懼。

陳山晚皺起眉,困惑地看著他。

女人和男人也摸不著頭腦,男人小心翼翼地問:“施先生?”

沒有人知道在施先生眼裏,陳山晚現在“長”得是何模樣。

一根黑色的荊棘從他的心口處長出來,雜七雜八地纏繞住他左邊上半身,他那張姣好的麵容有一半被黑色荊棘封鎖,不讓人查看。

甚至那些荊棘上已經隱隱長出了漆黑的花苞,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含苞盛放。

施先生咬牙。

反正他今晚就要離開這裏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將一張折成了三角的符紙塞到了還愣著的陳山晚手裏。

陳山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低低地說了句:“後生仔,快離開這,別和任何‘人’構建聯係。”

……

陳山晚站定在18號別墅門口時,並沒有第一時間刷卡開門。

他靜靜地站立了會兒,隔著一個假山水榭的庭院去看圍著別墅的黑玫瑰花叢,腦袋裏好像有什麽在拉扯,讓他很難受。

搖鈴聲似乎又響起,又好像是他的錯覺。

畢竟這麽遠,他耳力再好也不該聽見。

陳山晚無知無覺地邁出一步。

鐵柵欄門打開,發出老舊的吱呀聲,又在陳山晚往裏走時無風自動。

大門合上,冰冷的落鎖聲好像帶了些脾氣。

陳山晚卻毫無察覺。

他進入了別墅裏麵,瘦弱的身形徹底被昏暗吞沒。

菜放進冰箱,他還記得要把葉子還給鬱睢。

“…鬱先生。”

陳山晚的聲音都有些恍惚感:“我回來了。”

他彎腰,把葉子推了進去。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他的手確實不小心刮了一下,他的指尖倏地一痛,等他抬起手借著手機燈光去看時,又沒看見什麽傷口。

屋裏鬱睢的語調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卻又好像比之前要更慢一點:“歡迎回來。”

鬱睢站在黑暗中,注視著隻剩下最後一張符紙的門,嘴角勾起的弧度誇張又詭異,眼裏的興奮和狂熱達到了極致。

“他”抬手覆上刻滿了符文的桃花木門,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在觸碰到門時就再次破碎化作**,如飛蛾撲火般靠向門。

花瓣和荊棘碎片灑落了一地,又重塑。

鬱睢的語調仔細聽,全是非人的怪誕:“我等了好久了。”

【作者有話說】

來惹!

鬱睢吃符的時候我腦補的畫麵是辣種好澀澀的

但如果是晚看著祂吃,就會用那種“你沒事吧你好像病得不輕”的目光看著鬱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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