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宜妃姐姐今兒怎麽有空來景仁宮?十一阿哥的身體好些了嗎?”
曹玥沒起身, 就這麽躺在軟榻上,隻稍稍頷首,就當是見禮了。
宜妃也不需曹玥招呼, 自己就撿了個座兒坐下了:“小十一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此前妹妹遭了大難, 本宮也未曾過來看望,如今得空,總該來瞧瞧的。也不知是哪個黑了心肝兒的,竟敢在後宮行凶, 妹妹若是查到了凶手, 定然要將他碎屍萬段才是。”
雖然曹玥和宜妃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但她們二人一開始隻是相互試探, 誰也沒有先開口要求合作,因為她們都知道,誰先開口誰就落了下風。
曹玥眉眼間都是惆悵:“宜妃姐姐說的容易,也不知是幕後之人藏的太深, 還是本宮手底下的人太過無用,都過了這麽多天了, 還未查到有用的東西。”
安順聞言, 忙配合的請罪:“都是奴才無用,請娘娘責罰。”
曹玥抬手掃落手邊的茶盞, 氣的臉色微白:“你當然無用, 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盡, 你連一些有用的東西都查不到,還有臉來本宮麵前?給本宮滾出去。”
安順忙從地上爬起來, 消失在寢殿裏。
曹玥微微氣喘著,手來回撫著胸口順氣。
安平忙上前幫忙:“娘娘別生氣, 您小心再動了胎氣。”
宜妃原是靜靜看著沒出聲,直到這會兒才道:“是了,有孕之人最忌動氣,對孩子不好,妹妹快消消氣。”
有魏珠幫襯,宜妃本來不信昭妃什麽都沒查到,可瞧著方才昭妃的神情不似作假,或許那幕後之人真的勢力深厚。
緩了好一會兒,曹玥平複好心情:“聽說十一阿哥這回之所以病的那麽重,是因為乳母照料不周,讓十一阿哥受了寒的緣故?”
宜妃眸光輕閃,歎了口氣道:“本宮與妹妹交心相交,這事兒本宮也就不瞞妹妹了。小十一的確是受了寒,隻是卻並非乳母照料不周,而是乳母被小九支開,偷偷溜進小十一的房裏,給小十一喂了冰塊兒。”
她掩耳盜鈴般的殺了乳母,把罪名扣在了乳母頭上,但自己心裏清楚,宮裏沒有秘密,一些風言風語她壓根兒就止不住,恐怕有些不該外傳的話,已經傳出去了。
“什麽?”
曹玥驚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之前完全不知情一樣:“九阿哥怎麽會……”
宜妃也沒心思去猜曹玥是真吃驚還是假吃驚,隻側臉同玲瓏道:“你先下去。”
玲瓏二話沒說,轉身出去。
見狀,曹玥也看了安平一眼,安平猶豫片刻,帶著殿裏伺候的兩個二等宮女守在門外。
沒了旁人,宜妃也不掩飾了,死死咬著後槽牙,說話極為用力:“若是無人唆使,小九自然不會這麽做,就怕有心人太過有心。”
曹玥皺著眉:“宜妃姐姐你可曾與人結怨?有人害本宮,不想本宮生下這個孩子,本宮可以理解,可是為何會有人費力去害十一阿哥呢?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嗎?”
宜妃見曹玥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咬死了不鬆口,不禁冷笑道:“說句妹妹不愛聽的話,小十一這次純粹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先是小十一險些夭折,本宮叫了太醫院所有太醫會診,緊跟著妹妹就出事了,若是當時本宮不肯放太醫來景仁宮,或是妹妹的情況再嚴重一些,那妹妹此時,怕是應該哭的傷心欲絕,而不是在這裏同本宮裝傻。”
“說句更難聽的話,幕後之人的目的始終在妹妹你,他想除掉你肚子裏的孩子,所以小十一完全是受你連累。”
在翊坤宮時,別看宜妃說的大氣凜然,實際上心裏不是不窩火的,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不說上幾句,自己心裏不痛快。
宜妃的眼神冰冷的如同一旁的冰鑒一樣,冒著絲絲寒氣:“所以,妹妹到現在還不肯與本宮坦誠相對,實話實說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曹玥也不再裝了,她不緊不慢的斜了宜妃一眼:“這都是宜妃姐姐你的猜測而已,沒有證據,不能令人信服。”
宜妃哼了一聲:“本宮來找你的原因就在此。證據可以有,但是本宮一人勢單力薄,不如妹妹與本宮聯手,徹底除去幕後主使?”
“瞧姐姐這信誓旦旦的樣子,是有什麽發現麽?”
宜妃點頭:“本宮找到了唆使小九用冰解暑的太監,已經關在翊坤宮了。”
她的唇角浮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望向曹玥道:“本宮已經拿出了本宮的誠意,不知妹妹的誠意在何處?”
曹玥神色沉重:“是端嬪。”
端嬪二字縈繞在宜妃耳邊,宜妃下意識的反駁:“這不可能,妹妹就是不想說,也不用如此敷衍本宮,當本宮是傻子麽?”
曹玥清冷絕美的容顏上似是凝結著冰霜:“宜妃姐姐也不信麽?其實本宮也不信,奈何魏珠和安順查了這許久,隻查到了端嬪身上。”
宜妃心中狠狠一沉:“看來那人的手段和勢力比想象中的更狠辣深厚。”
魏珠是皇上特意留在宮裏幫襯昭妃的人,自然沒有必要瞞著昭妃,可連魏珠都查不出的人,究竟是誰呢?
留在宮裏唯三的高位,好像也就隻有鈕鈷祿貴妃安然無恙了。
宜妃不禁猜疑到了鈕鈷祿貴妃身上,將視線投向曹玥,曹玥微微搖頭:“不是。不過本宮已經有了些許猜測,隻是有件事,還想請宜妃姐姐幫忙。”
“你說。”
“宮外有些事情,本宮查著麻煩,所以想麻煩宜妃姐姐給郭絡羅氏遞個口信。”
宜妃揚了揚手:“這個容易,還有嗎?”
曹玥微微一笑:“還有,宜妃姐姐要是信得過本宮,大可以把你宮裏關著的那個太監送過來,魏珠會讓他開口說實話的。”
宜妃低頭撣了撣衣袖,徐徐起身:“好,但願妹妹不會讓本宮失望。”
說罷,宜妃昂首挺胸的朝外離去。
曹玥看著她的背影,承諾道:“皇上回宮之前,一定會有結果。”
——————
鈕鈷祿貴妃得知宜妃去了景仁宮後,一顆心如同被人用手撕扯著一樣,沒一刻舒服的,氣道:“這都叫什麽事兒。”
她好心去看昭妃,卻被魏珠命侍衛攔在景仁宮外,她好心幫宜妃,把九阿哥帶到永壽宮替她看著,到頭來也沒得了宜妃一句謝,反倒是去景仁宮了。
還真是好人難做啊。
紫煙立在一旁輕輕搖著扇子:“您大可以不去管那些閑事,現下可好,沒一個人領情的。”
鈕鈷祿貴妃頭疼的緊:“說的容易,在其位,謀其職,皇上離宮之前把鳳印交給本宮,這些事兒本宮就得管。”
正說著,她感慨道:“不過也正是到了現在,本宮才明白,為何當年姐姐做了皇後後,明明可以調養好的身子卻一日差過一日。因為姐姐舍不得放權,哪怕病著,也要為了後宮那些微末瑣事勞心勞力,最終心力交瘁,枯竭而亡。”
這明晃晃的擺在她麵前的前車之鑒,她該引以為戒才是。
鈕鈷祿貴妃輕輕摸了摸金黃色的鳳印,眼底有一絲留戀,可還是狠了狠心移開了目光:“等皇上回來後,本宮還是把這鳳印交還給皇上罷。”
紫煙大驚:“娘娘……”
鈕鈷祿貴妃不等她把話說出口,直接道:“本宮知道你要說什麽。隻是比起身居高位統領六宮,本宮更想偏安一隅,這輩子看著小十和十一格格平安長大,至於別的,本宮不會去妄想。沒有貪念,也就沒有諸多煩惱。”
長春宮,端嬪握著團扇在正殿裏走來走去,神色焦急。
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丹玲側身進來重新關上門,膽怯的走到端嬪身邊,雙手交疊在身前,小聲道:“娘娘。”
端嬪急道:“怎麽樣?事情辦成了嗎?”
丹玲搖搖頭,害怕道:“小五被魏珠公公關在慎刑司,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有乾清宮的人眼也不眨的盯著,奴婢觀察了幾日,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她口中的小五,就是那日去景仁宮活下來的那個太監。
端嬪聞言,麵色驟變,抬手把團扇擲出去,精準的砸在丹玲的頭上,流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她尤不解氣,又上前推了丹玲一把,一下子把丹玲推倒,重重的摔在地上,抬起穿著花盆底的腳照著丹玲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腳,才怒氣衝衝道:“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有徹底解決了那閹人,他遲早會供出本宮的。”
丹玲肚子裏翻江倒海的疼,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為了不再挨打,還是硬撐著道:“不會的娘娘,小五有把柄在咱們手裏,為了保命,他一定不會說的。”
“蠢貨!”
端嬪轉身砸了一個花瓶,氣的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比起本宮謀害皇嗣,他殺了一個同屋居住的閹人這事兒,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根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否則另一個閹人服毒自盡了,他又受盡了酷刑,為何到現在還活的好好兒的?
要是他真的出賣了她,昭妃知道了是她要害她的孩子,那昭妃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到時候皇上回來了,她會不會被皇上打入冷宮?就像烏雅氏那般,被冷宮的奴才欺辱,逼迫她喝那些醃臢東西?
自從事情暴露後,她就沒一日睡的安穩,夜夜夢魘,夢裏都是她被打入冷宮後的情形。
端嬪越想越是心慌,雙手抱著頭瘋狂的搖著:“本宮錯了,本宮真的錯了。本宮不該因為那點兒怨恨,就對昭妃下手的。”
“不行,本宮要去景仁宮。”
丹玲看著端嬪抬腳就要去景仁宮,顧不得疼的厲害的肚子,撲上去抱住端嬪的腳哭喊道:“不能去啊娘娘,要是您去了,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