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塞外, 這封信快馬加鞭,僅七日就送到了康熙的禦案上。
梁九功弓著身,雙手捧著信走到康熙身邊:“皇上, 宮裏快馬加鞭來信。”
他把快馬加鞭四個字咬的很重, 康熙聽在耳中, 便知這信很重要。
康熙伸手拿過,看了眼密封的完好無損的信封,直接撕開閱信。
區區三頁紙,康熙一目十行下去, 很快就看完了。隻是越看, 康熙的臉色越是陰沉,直到最後, 竟是笑了起來:“很好,明目張膽的行凶,還真是有膽。”
語氣冷嗖嗖的,凍的梁九功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皇上, 可是昭妃娘娘出事了?”
梁九功想遍了宮裏僅剩的嬪妃,也隻有昭妃才能讓皇上如此在乎, 她出了事, 皇上才會動怒。
康熙冷冷掃了梁九功一眼:“傳旨下去,三日後拔營回京, 於明晚再次設宴, 所有人都要出席。”
這次宴會, 就是告別宴了。
“嗻。”
梁九功利索應下,又想到了什麽, 提醒道:“皇上,皇貴妃娘娘的身子, 怕是不宜久坐。”
那日皇上帶走菱常在,皇貴妃就發了好大的火兒,第二日菱常在去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又發了一通火氣,還叫菱常在在她的帳篷外跪了大半個時辰。
都說氣大傷身,皇貴妃身子就沒好利索過,再加上發了兩通火氣,就又病的難以起身了。
康熙如今一聽到皇貴妃的名號,心裏就厭惡的很,當年在鈕祜祿氏和她當中,封了她為皇貴妃,除了她姓佟佳以外,還因為她的不聰明。
可現下看來,皇貴妃何止是不聰明,簡直是蠢鈍如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康熙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那就讓她好好養著,不必參加。”
榮妃無趣的時候總喜歡往惠妃的帳篷裏跑,兩個人說話總比一個人待著要有趣兒。
說起提前回京,兩人心裏大致都有數。
榮妃親自倒了杯水抿了兩口,而後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道:“我可是讓人去禦帳周圍打聽了,說是宮裏有封信送到禦帳後沒多久,皇上就下旨三日後回京。”
原定計劃本是七日後的,雖說提前了四日不值當什麽,但能叫皇上改變計劃的事,定然不是什麽小事。
惠妃聞言,嚇了一跳,手一抖,杯子裏的水就濺了出來:“你膽子也太大了,窺探禦帳,那可是死罪。”
瞧著惠妃如此大驚小怪,榮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安撫的拿過惠妃的手,替她擦去手上的水漬:“惠妃姐姐,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宮規雖然森嚴,明確規定不許窺伺帝蹤,可宮裏嬪妃哪個沒多多少少打聽過皇上的行蹤?本宮不過是打聽了個消息罷了,哪兒就那麽嚴重了。”
見惠妃不再驚慌,而是臉色有些不自然,榮妃拍了拍惠妃的手背:“放心,沒事的。不過惠妃姐姐,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宮裏到底出了什麽事,皇上才急著要回宮嗎?”
惠妃隻是謹慎,膽子又小了點,不代表她像皇貴妃一樣沒腦子。隻稍加思考,眼神就變了,和榮妃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昭妃。”
不同的是,惠妃是疑惑的語氣,而榮妃則是肯定。
榮妃笑的有些幸災樂禍:“昭妃出事才能讓皇上如此緊張,就是不知道昭妃的肚子到底有沒有保住。”
惠妃的手指不斷的摳著自己的手心兒,心裏興奮和隱忍的情緒相互交織,最終還是拋卻了她的良知,自私道:“若是沒了,還像以前一樣,咱們也能放心了。”
既心願達成,又沒有髒了自己的手。
“誰說不是呢。”
榮妃挑了眼角看她,心裏不屑的緊,從前烏雅氏裝,現在惠妃也裝,包括她也是。這宮裏呐,就從來沒有人用真麵目待人。
翊坤宮,太醫院的太醫一副副藥給十一阿哥灌下去,才保住了十一阿哥一條命。
宜妃腦子裏繃了多日的弦終於鬆了下來,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稍稍養了養精神,又看過十一阿哥後,這才有空坐下來喝一碗粥。
她垂眸看著碗裏清淡的粥,用勺子攪了攪:“小九這些日子一直在永壽宮住著?”
“是。”玲瓏給宜妃夾了一筷子的爽口小菜,說話很是小心:“九阿哥和十阿哥住在一起,有貴妃娘娘看著,不會有事的。若是您不放心的話,奴婢把九阿哥帶回來……”
宜妃直接打斷她的話:“不必了,眼下小十一這個樣子,本宮也無暇顧及小九。何況小九他……本宮著實不知該怎麽麵對他。”
這話聽著像是宜妃要和九阿哥母子離心一般,玲瓏頓時急了:“娘娘,您千萬不要這麽想。九阿哥年紀小,不知事,這次的事情定是有人利用九阿哥,您要是為此和九阿哥生分了,那就太不值當,恐怕也會如了有些人的意,讓人看咱們翊坤宮的笑話。”
旁的且不說,隻說十一阿哥注定養不大的身子,她的心就已經偏到了健康的九阿哥身上去了,也隻有九阿哥,才是宜妃後半輩子的依靠。
宜妃恨的眼睛紅的像是要吃人一樣,咬牙切齒道:“本宮何嚐不知,所以本宮杖斃了小十一的乳母,就是為了護著小九,將罪名扣在乳母的頭上,否則一旦小十一有個萬一,小九都會擔上殺弟的罪名,日後還有何前途可言?隻是如此一來,本宮就不能再光明真大的去查究竟是何人唆使的小九。”
幕後之人心思歹毒,其心可誅。
玲瓏頗為不甘:“難道咱們就這麽吃了這個虧,算了麽?”
宜妃嘲諷一笑:“算了?要不是本宮反應快,本宮就險些失去兩個兒子,這仇,絕不能就這麽算了,本宮發誓,本宮與那幕後之人,不死不休。”
這副怒極的模樣極為嚇人,玲瓏也被嚇的心髒一滯。
好一會兒,玲瓏緩過這口氣,生怕宜妃氣病了,於是故意道:“要奴婢說,咱們翊坤宮這次也是受景仁宮的牽連,遭了無妄之災。要不是他們想對付昭妃的胎,又何至於要對咱們翊坤宮下手,轉移視線呢?”
宜妃強迫自己喝了兩口粥,沒滋沒味兒的,隨手丟了粥碗:“玲瓏,你記著,這件事的起因確實是因為景仁宮,可本宮要真的因此和景仁宮撕破臉,那才是真的如了幕後之人的意。所以本宮非但不想如了他們的意,還打算和景仁宮聯手,一起挖出幕後真凶,給本宮的兒子報仇。”
她是不想看著昭妃平安生下孩子,但她拎得清,時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們想害昭妃,她不會阻止,他們也能不動她的兒子,可是他們動了,那他們之間就沒有半分餘地。
玲瓏低了頭:“奴婢明白了。”
慎刑司的牢房裏昏暗的讓人覺得壓抑至極,四處彌漫的濃重血腥令人聞之作嘔。
魏珠和安順坐在刑房的外麵,確保行刑時血不會濺到他們的衣袍上。
郭培安揉著袖子,現在魏珠身後,滿心的緊張:“魏公公,雜家都在這兒看了好幾日了,您想要雜家做什麽,您直說就是,別這樣嚇雜家呀。”
魏珠嗤了一聲,頭也沒回:“郭總管,昭妃娘娘出事,這兩個太監又是你帶來的,你有失職失察之罪,念在咱們同為皇上的奴才的份兒上,雜家沒有動你,享受這慎刑司十二酷刑的人也不是你,可是你要明白,這不代表你就安然無恙了,皇上回來之前,你若是不戴罪立功的話……這小太監的下場,早晚就是你的。”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能查,隻是查著太慢,又容易打草驚蛇,郭培安就不一樣了,他明麵兒上的身份,要比他便利許多。
郭培安能坐到這個位置,也是精明的緊,聽了魏珠的話,連連應是:“雜家明白,您說,您和安公公要做什麽,雜家都配合還不成嗎。”
魏珠和安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這會兒郭培安鬆了口,安順便笑著起身拍了拍郭培安的肩膀:“魏公公,你看雜家就說了郭總管是個明白人,你還不信,非要再試探試探,多傷感情啊,以後有話就直說,可不能這樣了。”
魏珠配合的點頭:“一定,一定。”
有了郭培安主動配合,這件事查的很快,那個服毒自殺的小太監和活著的小太監的背景都給查的一清二楚,包括他們平日和誰接觸的最多,進宮前家裏還有什麽人,家裏人的下落等等。
順著這些人際關係,魏珠他們順藤摸瓜的查到了幕後真凶。
看完安順他們調查的內容,曹玥有些懷疑:“端嬪?不會查錯?”
安順微微搖頭:“調查的時候,奴才全程在旁看著,不會有錯。服毒自殺的那個小太監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他的弟弟目前正在端嬪的娘家,董家的府裏做粗使,而活著的那個小太監,看著平時老實巴交的,接觸的人很少,但有人看到過他最近私下裏和端嬪的貼身宮女丹玲見過麵。”
所以,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端嬪,而且合情合理,毫無漏洞。
可是不知為何,曹玥卻直覺端嬪沒有那麽大的能耐:“本宮這裏查到了端嬪,那十一阿哥那件事,可有查到什麽結果?”
“沒有,十一阿哥那件事,若要知道具體情況,還要問九阿哥,是誰唆使九阿哥,也隻有九阿哥自己是最清楚的。”
曹玥摸著肚子,輕歎道:“看來,還是要請宜妃過來一敘了。”
話還未落,殿外就響起了通報聲:“宜妃娘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