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宮瞧著僖嬪妹妹你一大早心情就不錯,想必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兒,不如也說來叫本宮聽聽?”

德妃淡淡的讓正在行禮的嬪妃起身,眼神卻沒從僖嬪身上移開過,見僖嬪抿著唇不說話,德妃又追問了一遍。

這下僖嬪再也不能裝傻充楞,隻好隨口糊弄:“有了位新妹妹陪伴,可不是件高興的事兒嗎。”

她雖然看不起德妃的出身,但是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上她,誰讓宮規森嚴,德妃是四妃之一,膝下還有阿哥公主傍身,她就隻是個嬪位呢。

不過僖嬪不肯說,就不代表僖嬪的死對頭不會放過這個踩她一腳的機會。

同和僖嬪住在儲秀宮的庶妃赫舍裏氏輕笑道:“我還以為僖嬪的嘴有多硬,原也不過如此,敢說不敢認麽?”

別看她和僖嬪同為赫舍裏氏,實則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她是元後赫舍裏氏的庶妹,當今太子的姨母,在宮裏雖然沒有正式位份,但也享著妃位待遇。

因此赫舍裏庶妃壓根兒就不懼這個赫舍裏家的微末旁支。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被赫舍裏庶妃下了麵子,僖嬪麵皮漲得通紅,當即就想反手往赫舍裏庶妃臉上招呼,卻被赫舍裏庶妃眼疾手快的給攔了下來,而後用力一推,僖嬪腳下花盆底兒一個不穩,就扭了腳摔在了地上。

見她如此狼狽,赫舍裏庶妃滿臉嘲笑,連德妃也勾了勾唇:“僖嬪妹妹怎麽這麽不小心摔了,嚴重麽?可要本宮命人傳太醫?”

僖嬪個性張揚跋扈,在嬪妃中人緣一向不好,如此出醜,也不見有人出言相幫,於是隻好把怒氣撒在了自己的宮女身上,狠狠的掐了碧雲的胳膊:“你是個死人嗎?還不趕緊扶本宮起來?”

碧雲受了疼也不敢出聲,自己一個人又扶不起僖嬪,忙招呼儲秀宮的宮女和她一起上前,兩人合力才把僖嬪扶了起來。

全身的力氣幾乎都靠在碧雲身上,僖嬪摸了摸鬆散的頭發,又低頭看了眼變得髒亂不堪的衣裳,咬著牙道:“臣妾衣衫不整,恐不能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了,還請德妃娘娘替臣妾回稟一二。”

她也不想低聲下氣的求德妃,奈何此時隻有德妃的位份最高,她也隻能向德妃低頭。

德妃也沒有太過為難,很是爽利的同意了:“你去吧。”

承乾宮門前經了僖嬪這出鬧劇後,很是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其餘三妃和貴妃到場,承乾宮的大門才打開,眾人陸陸續續的進去。

踏進承乾宮前,隔壁景仁宮的宮門突然打開,德妃還以為是昭嬪出來了,下意識扭頭看去,結果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進了景仁宮。

那人,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是梁九功收的徒弟魏珠。

景仁宮,曹玥也剛梳洗裝扮好,本打算去承乾宮的,魏珠就在這個時候來了,還帶來了康熙的口諭:“皇上說了,昭嬪娘娘您舟車勞頓,又剛進宮,總要適應幾日,歇一歇,待初一再去承乾宮請安也不遲。”

今兒是二十八,離下月初一也隻剩下那麽兩三日了。

曹玥一夜未眠,精神本就不濟,有了康熙的話,曹玥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多謝皇上費心,皇上還交代了什麽?”

魏珠捧著笑臉,一一把康熙的吩咐說了:“皇上還吩咐了奴才,讓奴才過來聽從您的吩咐,協助您安排景仁宮的瑣事。”

他昨日帶著乾清宮的人在廣場上接駕,皇上那時就同昭嬪娘娘說了讓他來景仁宮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隻是論起揣摩聖心,他比起自己的師傅梁九功來說還差的遠,他不知道皇上說的那話,是以後都讓他留在景仁宮伺候,還是隻需來景仁宮鎮鎮場子。

所以他沒有在昨夜第一時間來景仁宮,而是先私下裏問了師傅,好在他還是要回乾清宮伺候的。

弄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後,才在今早匆匆趕了過來。

“皇上昨日有同本宮說過,如此,便勞煩魏珠公公了。”

縱然曹玥額頭有些隱隱作痛,但臉上仍舊帶著分淺笑,看起來很是客氣。

魏珠連道不敢:“娘娘可有要吩咐奴才做的?”

說起這個,曹玥皺了皺眉心,似乎略有為難:“本宮是第一日入宮,宮中許多事情規矩都不大懂,說起料理瑣事,本宮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如......”

魏珠弓著身子,很是謙卑,細細的聽著曹玥的話,順著她的意:“您可是有何想法?”

曹玥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如魏珠公公與安順一起處理這些瑣事,等處理妥當了,隻管同本宮說一聲便好。”

這個答案有些出人意料,魏珠一時猶豫著不知該不該答應。

宮裏的這些主位嬪妃,哪個不是把自個兒宮裏把控的嚴嚴實實,像昭嬪這樣把景仁宮的宮務交給他們兩個奴才處理,是整個後宮都絕無僅有的。

過了幾個呼吸沒見魏珠應聲,曹玥追問道:“可是有哪裏不妥?”

魏珠忙搖頭:“沒有不妥,既然娘娘有所吩咐,奴才定當盡力。”

應承完,魏珠恭敬告退,出去尋安順,一起商量著該如何辦差。

曹玥把一個巨大的考驗和試探扔了出去,心情好了幾分,連帶著頭都不是那麽疼了。

她這樣吩咐,原因有二,一是想試試她這個掌事太監安順有幾分忠心,又有幾分本事。

至於這二嘛,有皇上送來鎮場子的奴才,不用白不用,借著禦前之人的手該是能處理不少事兒。

悠閑的端起茶盞飲了兩口茶,安凝就端了兩碟糕點和一小碗牛乳燕窩進來,一一擺在曹玥手邊:“奴婢瞧了禦膳房送來的早膳,大多都不合您的口味,隻好叫人去禦膳房領了些食材,讓安平用茶水房的爐子勉強給您做了兩道糕點。”

瞧著那賣相遠不如從前的糕點,便可知做糕點的條件有多差。

曹玥也沒嫌棄,捏起一塊兒慢慢吃了:“不是說有主位的宮裏都會配小廚房麽?”

說起這個,安凝就一腦門子火兒:“奴婢也納悶兒,去瞧了才知道,小廚房是配了,可是裏麵鍋碗瓢盆,廚娘什麽的,一概沒有,就一個空殼子。”

看著皇貴妃對景仁宮極為用心,把景仁宮布置的富麗堂皇,實際上都是一些花架子,實用的東西一概沒有。

曹玥不似安凝這般生氣,甚至還笑了出來。

安凝跺了跺腳,氣的臉都鼓了起來:“都被人這樣拿捏了,您還笑的出來。”

曹玥往安凝口中塞了塊兒糕點,揚了揚眉梢:“怎麽就不能笑了?我笑,是因為我突然發現,掌管後宮的皇貴妃也不過如此。”

既想要賢惠大度的名聲,辦事還夾帶私心,這不就是往她手裏送把柄麽?

安凝嘴巴被堵住,隻好憤憤的把點心嚼吧嚼吧咽下去:“您是說皇貴妃外強中幹?”

曹玥端起牛乳燕窩慢慢吹了吹:“你這麽說,倒也沒錯。小廚房是一宮主位必備的,吃食也是重中之重,皇貴妃刻意忽略了去,那本宮就讓皇上親自吩咐,到時打了誰的臉,那還用說麽。”

不過安凝不是很理解:“可是皇貴妃要是外強中幹的話,皇上怎麽會放心把後宮交給皇貴妃打理呢?”

曹玥喝了勺燕窩,笑笑沒出聲。

因為皇上他不需要一個太過聰明的女人打理後宮。

這也是為什麽,她要在皇上麵前表現的不諳俗事的原因。

正當魏珠聯手安順在清理景仁宮時,康熙也下了朝,連朝服都不曾換,就匆匆趕往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

祖孫二人許久不見,隻兩人互相噓寒問暖就花了一刻鍾,康熙又給太皇太後講了一些路上遇到的有趣的事兒,直哄的太皇太後眉開眼笑。

蘇茉兒親自給康熙遞了杯茶潤喉,笑道:“皇上可是不知,太皇太後知道您半夜回宮,早早兒的就睡不著了,吩咐奴婢給她梳洗更衣等著您呢。”

康熙一聽,茶也沒喝,眉眼間浮現一抹歉疚:“是孫兒不是,早知如此,孫兒該一回宮便來給您請安的。”

太皇太後啐了蘇茉兒一下,笑著道:“皇帝莫要多想,你一路風塵仆仆的回宮,該多休息休息,哀家就在這慈寧宮,什麽時候來請安都不晚。”

“還是皇瑪嬤心疼孫兒。”

康熙話裏話外都帶著好太皇太後的親昵,叫太皇太後心情極好,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著像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看著康熙仰頭喝茶,太皇太後撥弄著手裏的檀木佛珠,不經意道:“哀家聽說皇帝帶回來了一位嬪妃,還封了嬪位?”

康熙放下茶盞,笑應著:“是,什麽都瞞不過皇瑪嬤。”

太皇太後白了康熙一眼,慈和道:“這事兒滿宮皆知,哀家知道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吧?隻是哀家很是好奇,能讓皇帝你不顧祖宗規矩,破例封了嬪位,想必這昭嬪,很是合你心意。”

說話間,太皇太後垂下眼簾,遮住了不斷閃爍的渾濁眼眸。

康熙是太皇太後一手扶持大的,自是知道太皇太後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他對昭嬪還算的上喜愛,並不希望她被太皇太後厭惡,因此他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皇瑪嬤這話說的可有失偏頗了,後宮這麽多嬪妃,哪個都有合朕心意的地方。至於昭嬪,是有幾分顏色不假,可朕賜她嬪位,極大一部分緣由也是為了給曹家體麵。此次曹家對接駕一事事無巨細,朕又並非吝嗇獎賞的君主,總是要賞曹家點兒什麽的。”

太皇太後半信半疑的目光細細掃過康熙的臉,她是知道皇帝對曹家寵愛有加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孫氏身上,畢竟皇帝念舊情,不然曹家也不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昭嬪是孫氏的女兒,皇帝抬舉昭嬪也無可厚非。

隻是她也聽聞,昭嬪容顏絕色,後宮無一人可比,難道皇帝就沒有一點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