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康熙心思不靜,沐浴也沒能緩解他身上的燥熱,又在看到曹玥不小心遺落在浴房裏的肚兜後,心頭的火氣愈發難以平息。

故而康熙草草擦洗了下身子,連身子都未曾擦幹,就披著中衣急切的出來了。

隻是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康熙出來後看到的美人唇色慘白,麵帶虛弱的蜷縮在床榻上,與自己在腦子裏想的旖旎畫麵大相徑庭。

失落一閃而過,康熙三步並做兩步坐在床榻邊,用手背去觸碰曹玥微涼的臉頰:“這是怎麽了?臉色這樣難看。”

說著康熙就要命人去傳太醫。

曹玥忙輕呼一聲,攔了下來。

康熙抑製住心頭的燥意,疑惑的看著曹玥,隻見曹玥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不一會兒就咬出了一道齒痕,虛著的聲音裏帶著微弱的羞赧,連視線也有些躲閃:“女兒家的毛病罷了,不值當皇上放在心上,妾緩緩就好了。”

康熙並非不知事的毛頭小子,見曹玥如此說,當即了然,隻是他有過那麽多女人,還從未遇見過要在他寵幸當晚來事兒的,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要是換個人,許是他抬腳就走了,可偏偏是昭嬪,性子清冷孤僻又磨人,康熙總覺得他要是就這麽走了,今兒自己恩威並施讓昭嬪改變對他的態度做的許多事兒,就變成了無用功。

曹玥雖是女子,但她好歹也在劉邦活著的時候寵冠後宮,怎會不了解一個帝王的想法,從本質上來講,當皇帝的人身上都有同樣的毛病,多疑又自大。

她隻需稍稍動下腦子,就能略知康熙的幾分心思。

暖閣裏寂靜了片刻,曹玥猶豫著扯了扯康熙的中衣衣角,遲疑道:“皇上,妾今日身子不適,恐怕不能招待您了。”

康熙不斷摩挲著手指的動作一頓,順水推舟的起了身,體貼的幫曹玥掖了掖被角,若是忽略康熙眼角處泛著的紅的話,他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溫和至極了:“也罷,朕在這兒想必你也不會安心歇息的,那朕就不打擾你了。”

話落,康熙又想了想,多說了幾句關切安慰的話,製止了曹玥起身恭送才大步出去,披上大氅回了東院。

康熙一走,在一旁當啞巴的安凝狠狠的鬆了口氣,忍不住同曹玥吐槽:“皇上的氣勢也太強了,這兒明明是咱們的地方,皇上一來,咱們反倒是不自在了。”

曹玥靠在床頭,摸著錦被下的湯婆子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便是身份地位與權勢帶來的好處。”

所以,身為女子,也莫怪她隻能用伺候聖駕的法子往上爬了。

隻可惜她重生的時機不對,若是生在大唐盛世,同武則天那樣成為一代女皇或許是不能,但複製一遍呂後走過的路,許是還能做到的。

曹玥稍有遺憾,隨即又打起了精神,畢竟能重來一世已是幸運,人要學會知足。

不一會兒,安平端著親自煮好的紅糖薑水進來,一勺一勺的喂曹玥喝下,對曹玥的擔憂才少了些。

曹玥捏著帕子擦了擦唇角,吩咐安凝:“去浴房裏,把我方才落下的衣物收拾好。”

那件肚兜,是她出來時刻意叫安凝丟下的,至於皇上進去時是什麽反應,她就不知道了,不過想來作用不會小。

前世服侍劉邦多年,對於男人動情時是個什麽反應,她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出來,那會兒皇上緊繃的身體以及發紅的眼角,就足以說明一切。

安凝忙應了是,低著頭疾步去收拾浴房裏的衣物。

安平把碗放在小桌上,接過曹玥用髒了的帕子,抿著唇道:“姑娘,皇上今日不在這兒留宿,萬一回了東院去寵幸旁人,那豈不是打了您的臉?”

皇上身邊的女人從來都不會少,當年劉邦那樣寵著她,不還是會寵幸旁人?

所以曹玥對此根本就不在意,不過對自己的麵子,她還是在意的。

“皇上要做什麽,要寵幸誰,不是我可以置喙的,至於說皇上真的寵幸了哪個宮女,那是她的造化,隻要事情傳不出來,不讓我失了顏麵就好。”

曹玥理著胸前的一縷青絲,神色淡淡:“你叫人多注意些吧,有些事情是不用在意,但是卻不能不知。”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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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回到東院,一路上刺骨的寒風並未叫康熙的欲*望消減分毫,故而一回來就端起了桌案上的涼茶。

梁九功看的心驚膽戰的:“皇上,大冬日的飲涼茶傷身,奴才給您換盞熱茶可好?”

康熙沒搭理他,涼茶一飲而盡,褐色的水珠懸掛在康熙的唇上,在燭火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微弱的光。

此情此景,梁九功再不知緣由就是他瞎了。

也是,皇上今兒興致勃勃的去了西苑,本以為能抱得美人歸,誰知就差臨門一腳了,昭嬪娘娘卻突然來了那事兒,皇上體內一股子邪火發不出來,不就隻能喝涼茶降火了。

想到這兒,梁九功小心的試探道:“皇上,可要奴才叫個宮女兒進來伺候?”

此次出巡皇上雖然沒帶任何嬪妃,但沒名沒分的侍寢宮女還是帶了幾個的,這還不提那些在出巡路上各地官員獻上來的,隻被皇上寵幸過一次就拋在腦後的女子。

以往梁九功這麽提議的時候,康熙幾乎都會點頭應允,畢竟他是皇帝,沒道理會在女人這上頭委屈自己。

可今日不知是怎麽回事,康熙腦海中率先想到的不是怎麽去泄*欲,而是在想,若是這事兒讓昭嬪知道了,昭嬪估計會不高興。

在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康熙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右手緊握成拳,總覺得今晚的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他寵幸人的時候什麽時候會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昭嬪......

康熙閉了閉眼:“叫進來吧。”

“嗻。”

梁九功應了一聲就準備去挑人,隻是人還沒踏過門檻兒,皇上又猛地叫住了他,添了句吩咐:“這事兒別傳出去,尤其不能叫昭嬪知道。”

梁九功聽見這話,眼珠子瞪的溜圓,不過卻沒說什麽,老老實實的去辦差了。

不過此地是曹家,東院裏伺候的哪怕都是宮裏的人,每日的廚房采買也要用曹家的下人去辦,補給的時候聽那麽一耳朵八卦,在正常不過了。

因此梁九功想盡法子遮掩,甚至還選了個性子老實的宮女進去伺候,到最後卻依然沒有瞞住刻意叫人探聽消息的曹玥。

曹玥摸著手爐套子上的刺繡,情緒沒有半分起伏:“準備一下,一會兒去北苑給母親請安。”

昨日她接了聖旨,又因皇上在,所以即便她聽聞了母親身子有恙,也抽不出時間去請安問候,今日可不能錯過。

安凝略有猶豫:“姑娘,如今您身份不同了,若是再去北苑給老夫人請安,怕是會被人說嘴的。”

有了昨日那道聖旨,哪怕還沒有冊封禮,曹玥也已經是皇家名正言順的嬪妃,是主子。

既是主子,又哪裏需要主子去給一個奴才請安?

被安凝一提醒,曹玥這才記起來,前幾日那個教導嬤嬤講過的規矩裏,的確有這條。

靜默了片刻,曹玥沒堅持要去北苑,而是改口道:“那就把母親請過來吧,天寒,記得叫花嬤嬤準備暖轎。”

安凝鬆了口氣:“是,奴婢這就去北苑。”

老夫人孫氏聽了安凝的來意,連暖轎都沒等人備好,就迫不及待的想出門,還是安凝把曹玥的話又複述了一邊,才止住了孫氏的著急。

見到曹玥的時候,已經是兩刻鍾後了,孫氏本想像以前一樣上去拉著曹玥的手噓寒問暖,可在腳準備挪動的那一刻,孫氏忽然想到了曹玥如今的身份,硬是頂著曹玥的阻攔跪下行了禮:“老奴見過昭嬪娘娘。”

一句老奴,一聲昭嬪娘娘,叫的曹玥的心如同針紮一般,密密麻麻泛著疼。

就是前世她以寵妃的身份見自己的父母,受了父母的禮時也沒有這樣的感覺。

曹玥鼻頭一酸,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她跟著跪在孫氏麵前,哭的哽咽:“母親,您別這樣,女兒受不起。”

孫氏倔強道:“君臣有別,這是你該受的。”

花嬤嬤見狀,暗暗歎了氣,轉身揮退了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又叫人在門外守著,這才上前勸說。

又過了一炷香,等兩人停下了哭啼,曹玥才想起來自己請孫氏來的目的,她忙上下左右,裏裏外外的打量了孫氏好幾遍:“女兒聽說母親身子有恙,您可看過大夫了?”

孫氏心中格外慰貼,拍了拍曹玥的手:“玥兒放心,母親沒事。”

昨日的身子不適一是做給皇上看的,二是不想見曹寅的借口罷了。

曹玥半信半疑:“真的?您可不許糊弄女兒。”

“當然是真的。”孫氏嗔了曹玥一眼,轉移了話題:“好了,別隻顧著關心母親,母親倒是有事要問你。”

話頓了下,孫氏小心的看了眼周圍,壓低了聲音問:“昨日皇上為何沒有留下?”

女兒成了嬪妃已成定局,孫氏改變不了,隻能選擇接受,並且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可能幫女兒贏得聖心。

與自己母親說起這種事,曹玥總歸是不好意思的,她抿了唇,小聲道:“女兒小日子來了,所以......”

孫氏一聽,眼中浮上了疑惑:“我記得你的小日子不是這幾日,怎會這麽巧?”

對上孫氏的視線,曹玥心虛的低了頭:“是女兒用了藥......”

孫氏當即沒忍住,一手拍在曹玥肩頭:“你個糊塗東西,不知道女子的身子格外嬌弱嗎?那種虎狼之藥豈是能隨意吃的?萬一傷了身子,受孕艱難,你到時候要怎麽辦?”

若是嬪妃不能生,在後宮的日子會何等艱難,這可是她親眼所見的。

孫氏越說越急,要不是時機不對,她恨不得這會兒就找大夫來給曹玥看診。

曹玥不能反駁,也不忍心反駁孫氏的話,誠心的聽著孫氏說教,直到孫氏說累了,曹玥才安慰孫氏,說自己心裏有數。

孫氏直到自己這個女兒主意大,隻得一聲氣歎後繞過了這個話題,然後細細的同曹玥講著宮裏的醃臢事兒和宮中幾個要奉承討好的主子的性情和忌諱。

其中就包括太皇太後,皇太後,還有佟佳氏,赫舍裏氏,鈕祜祿氏等各大家族之間的事兒。

這些事兒尤其繁瑣,等孫氏說的告一段落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

孫氏喝了口曹玥遞過來的花茶潤了下嗓子,由衷道:“玥兒,你要記住,在母親心裏,曹家重要,你更重要,所以待你入了宮,一定要先保全自己,至於其他,能給曹家錦上添花固然好,可若是不能,也不用強求。”

曹玥心中很是觸動,堅定的看著孫氏:“母親放心,女兒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