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這日過後, 很快就是中秋了。
八月金桂,中秋佳節,宮中如往年般設宴, 宴請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命婦, 宗室子弟以及後宮嬪妃。
每年的中秋宴會, 也是後宮嬪妃最為期待的節日,因為宴會之後,就是每年一次的嬪妃見家人的時候。
景仁宮的宮門大開,曹玥撫著微微凸起的小腹站在月台上, 時不時的看兩眼從景仁宮外路過的命婦, 滿目的憂愁與思念:“這兩日宮中很是熱鬧。”
安順站在曹玥右後方五步遠的距離,聞言, 彎腰低頭道:“今日宜妃娘娘,榮妃娘娘,平嬪娘娘還有幾位貴人的家人入宮探望,是熱鬧了些。”
鈕鈷祿貴妃, 惠妃,還有安嬪, 敬嬪等主位的家人已經於昨日進過宮了。
至於皇貴妃, 她和她的額娘赫舍裏氏,一個在承乾宮養病, 一個在佟府養病, 個個都病的起不來身, 更別提見麵了。
安順剛說完,扶著曹玥的安凝就回頭狠狠瞪了安順一眼。
安順心裏一個咯噔,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慌忙就要請罪, 安凝又是一眼瞪了過去,示意他閉嘴。
話都已經說了,若是再刻意描補,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氣氛正尷尬著,景仁宮門口又經過一位命婦,看樣子地位不高,跟在引路太監後笑的格外客氣。
曹玥看的心煩不已,隨口吩咐:“把門關上吧,眼不見心不煩。”
“嗻。”
安順衝守門的兩個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關門。
兩個太監的手剛碰上朱紅色的宮門,宮門外就站了一對主仆,為首的小主相貌嫵媚妖嬈,氣質楚楚,是他們在宮裏不曾見到過的小主。
聽聞皇上這次從塞外回來,帶回來了一位由科爾沁婢女晉封常在的小主,被鈕鈷祿貴妃安置在了景陽宮偏殿,之前宣妃住過的地方。
其中一個長相機靈的太監叫小豆子,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見著來人,一眼就認了出來,抬手彎腰行禮:“奴才見過菱常在。”
菱常在詫異挑眉:“你認得本小主?”
小豆子隻笑了笑道:“這是身為奴才的本分,不知菱常在來景仁宮所為何事?”
菱常在的視線越過小豆子,望向站在月台上正在賞著早菊的曹玥,一身珍貴雲錦做成的衣裳,寬大的旗裝遮住了她微凸的小腹,側麵看起來如同沒有身孕一般,身段依舊纖細婀娜,簡單的小兩把頭上隻有一兩樣帝王綠的首飾,去觸碰**的那隻手的手腕上同樣戴著一支帝王綠的翡翠鐲子,身上隨便一件拿出來,都是價值連城。
旁人得了一件帝王綠的首飾,就恨不得當成寶一樣收起來,昭妃一個人竟有三件,還當成尋常首飾一般,日常也佩戴著。
菱常在更是一件也沒有,心裏別提多嫉妒了。
她壓下嫉妒,都沒搭理小豆子,直接揚聲道:“昭妃娘娘,婢妾菱常在前來給您請安了。”
曹玥像是沒聽到一般,連頭都沒回。
小豆子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菱常在,景仁宮內外,不得大聲喧嘩。”
要是娘娘腹中的小主子被驚到了可怎麽是好?
菱常在狠狠刮了小豆子一眼:“昭妃娘娘都未曾發話,你不過是個看門的奴才罷了,有什麽資格對本小主說教?”
曹玥聽著這囂張直接的話,難得對菱常在升起了一絲好奇,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沒腦子的人,竟會說的出這種話。
她扶著安凝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下了月台,小豆子等兩個看門的太監聽見動靜,分別往兩邊退開,讓開道路。
這一讓,曹玥才算是看清楚菱常在的長相,一副妖嬈樣子,是大多數男人喜歡的長相,但卻不是長輩們喜歡的長相,因為太過狐媚不正經。
曹玥睨了菱常在一眼:“長得倒是不錯,就是沒什麽規矩,更沒腦子。”
宰相門前七品官,更遑論她景仁宮。
景仁宮的守門太監,並非是不受重視才被打發去守門,相反恰恰是因為重視,所以才把這樣重要的差事交給小豆子兩人。
菱常在一出口就是瞧不起小豆子,就等於是在瞧不起她。
要是什麽重要人物也就罷了,偏她一個科爾沁的奴婢,得了一夜寵幸,皇上看在固倫淑慧長公主的麵子上,又為了安撫科爾沁才留了她,她就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了。
菱常在咬著唇,雙目微紅,隻覺得難堪至極,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婢妾不知哪裏得罪了娘娘,竟叫您如此嘲笑譏諷婢妾。”
曹玥麵色平靜,看菱常在的目光就像是看跳梁小醜:“你踏足本宮的地界,就是得罪了本宮,本宮素來最愛幹淨,受不得一點髒東西。菱常在,聽明白了麽?”
菱常在出身低賤,在塞外那段日子,康熙為了安撫科爾沁的心,也是常常讓菱常在伴駕的,雖然隻有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回宮後的這半個月裏,皇上像是忘了她這個人一樣,一次也沒有召見過她,但也沒有妨礙在她伴駕的不足一月的時間裏培養出的虛榮和高傲,徹底的忘記了自己的出身,把自己當成小主。
以前當奴婢的時候沒少聽一些比這更難聽的話,當時哪怕委屈,也沒覺得自己受不住,偏偏成了小主,就覺得曹玥的話不堪入耳。
菱常在委屈極了,站在景仁宮外的長街上就開始哭哭啼啼起來:“婢妾入宮許久,去了各宮主位娘娘都去拜見過了,唯獨景仁宮未曾拜見,本是想著這兩日宮中到處都熱鬧著,就您這景仁宮裏冷冷清清,婢妾就想著,這個時候來還能陪你您說說話,解解悶兒,不曾想,您竟不喜婢妾……”
曹玥靜靜的看著菱常在表演完,然後緩緩抬手捂著心口,擰著眉心,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安凝,快扶本宮回去,本宮忽然又惡心了,想吐。”
安凝信以為真,忙小心翼翼的扶著曹玥,連聲吩咐宮女準備痰盂和溫水。
景仁宮唯一的主子不舒服,所有的奴才都在緊張,菱常在就這麽被忽視了。
眼睜睜看著小豆子恭敬的請她站遠一些,然後景仁宮的大門在她的眼前砰的一聲關上,自己被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街上的奴才來來往往,看著菱常在在景仁宮吃了個閉門羹,還被昭妃娘娘出言嘲諷,明裏暗裏都在看她的笑話。
菱常在惡狠狠的瞪了周圍佯裝經過,實則看笑話的奴才一眼:“看什麽看,再看本小主把你們都送去慎刑司,讓刑罰嬤嬤挖了你們的眼睛。”
話落,周圍的奴才幾個呼吸就都散完了。
菱常在用力的甩了下帕子,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耳邊的珍珠流蘇直往自己臉上打,生疼生疼的,菱常在氣的一把把珍珠流蘇扯了下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什麽玩意兒,也敢給本小主臉色看。”
跟在菱常在身後的宮女縮了縮脖子,努力的放低呼吸,隻求菱常在不要注意到自己,不然被踢的就不是一件首飾,而是她了。
待菱常在發泄一通過後,心裏頭的那口氣兒才順暢了,臉上重新掛起了笑,手學著宮裏嬪妃那樣微微抬起,搭在宮女手臂上:“咱們去壽康宮。”
她算是看明白了,宮裏誰都瞧不上她,隻有太後對她還算有幾分喜歡。
景仁宮離乾清宮很近,不到兩刻鍾,菱常在的丟人事兒已經傳進了康熙的耳朵裏。
康熙厭惡的蹙了蹙眉:“菱常在不好好兒的在她的景陽宮待著,亂跑去景仁宮做什麽?”
魏珠低著眉,不動聲色的給菱常在上眼藥:“菱常在說,這兩日宮中熱鬧,唯有景仁宮和她那裏冷冷清清,所以她去景仁宮是陪昭妃娘娘說話解悶的。”
“是了,這兩日是那些命婦入宮的日子。”
康熙恍然,又聽魏珠方才提及的景仁宮冷清,瞥了眼還餘下的十幾份折子道:“梁九功,去景仁宮知會一聲,朕再過半個時辰就過去陪昭妃賞花,叫昭妃準備準備。”
梁九功應聲退下,待他身影完全消失在殿裏,魏珠眼珠子轉了轉,邁著無聲的步子上前研磨:“皇上,還有一事,關於您之前命奴才去內務府尋養生嬤嬤一事,到目前為止,奴才尚未尋到合適的人,還請皇上恕罪。”
“諾大的內務府,那麽多奴才,就選不出一個人來?”
康熙不禁對魏珠的辦事能力產生了質疑。
魏珠冷不丁被康熙看了一眼,嚇得腿腳發軟,立時就跪下了:“皇上容稟,內務府有些資曆的養生嬤嬤數量本就稀少,以前又有些命婦福晉進宮,求太皇太後賞賜宮裏有本事的養生嬤嬤,一來二去的,宮裏有本事的人也就不剩什麽了,就是剩下的那些,也是被人挑剩下的,奴才不敢帶來您麵前過目,更不敢送去伺候昭妃娘娘。”
魏珠說的句句在理,最根本的原因也不在他,康熙就是有氣,也不能對著魏珠發:“那你說該怎麽辦?”
太醫沒法子,讓尋個養生嬤嬤,現在連個合適的養生嬤嬤也尋不來,宮中竟是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了。
魏珠心下一喜,裝作努力思考的樣子,過了快一炷香的時間,就在康熙等的快不耐煩時,魏珠道:“還請皇上恕奴才鬥膽,奴才想到一人,極為合適做昭妃娘娘的養生嬤嬤。”
“何人?”
“孫老太君,您的乳母,也是昭妃娘娘的母親。”
魏珠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注意著康熙的神色,隻要稍有不對,他就會停下來:“皇上您想,昭妃娘娘孤身一人隨您入宮後,就再也不曾見過家人,其她娘娘小主每年中秋以及大宴,多少都能見幾回家人,昭妃娘娘的家人遠在江寧,心裏不知有多羨慕。今兒個沒給菱常在留臉麵,想來也是因為思念家人,心情低落的緣故。”
說到這兒,魏珠嘴巴有一點幹,於是停了下來咽了口口水潤喉。
康熙輕哼了聲:“繼續說。”
魏珠清脆的應了一聲,繼續道:“這隻是奴才舉薦孫老太君的原因之一。之二便是奴才聽太醫說,有孕之人的心情是很重要的,若是昭妃娘娘見了孫老太君高興,說不定就不會吐了,也能吃下去一些東西。再者,孫老太君是娘娘的母親,是再可靠不過的了,有她照顧娘娘,皇上您也放心不是?”
一通理由說下來,康熙不免點了點頭,笑道:“這事兒算你這奴才考慮周到,那朕就把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你帶著朕的聖旨,速去江寧傳旨吧。”
魏珠大喜,興奮的謝恩:“謝皇上信任。”
梁九功回來的時候,魏珠正一臉喜色的捧著聖旨從殿裏出來,和梁九功撞了個正著。
梁九功有心想打探一下是什麽消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拍了拍魏珠的肩膀,交代魏珠仔細辦差。
魏珠一去辦差就是月餘,不止梁九功心裏泛嘀咕,就連曹玥也在康熙麵前提起了兩句:“怎麽最近不見魏珠在皇上身邊伺候?皇上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梁公公,給梁公公放個假,瞧梁公公累的臉色都不大好了。”
她手指靈活穿針引線,還不忘抽空看了眼梁九功的臉色。
康熙盤腿坐在曹玥對麵的炕上,撥弄著手裏的碧璽珠子,抬眸掃了梁九功一眼,笑道:“聽聽,你昭主子可是心疼你呢。”
梁九功也笑了,討巧道:“皇上說這話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何德何能能被昭主子關心?昭主子是關心皇上,怕奴才累著伺候不好您。”
身為康熙的貼心奴才,梁九功太知道怎麽說才能討康熙歡心了。
康熙聞言,笑聲果然爽朗了許多,眉眼柔和的看向曹玥:“可是如此?”
曹玥睨了康熙一眼:“您說是就是吧。”
說完重新低著頭用軟綢縫製嬰兒穿的小肚兜。
她本是想打探魏珠去做了什麽,誰知皇上竟顧左右而言他,把魏珠的話題岔開了。
曹玥眸光掃過愈發大起來的肚子,有些焦急,她的打算也隻有魏珠才能幫襯她一二,魏珠不在,換成梁九功這樣的老油條,她便不敢透露半分。
若是魏珠再不露麵,時機就要過了。
康熙見她低頭,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了,便更是愉悅:“玥兒在做什麽?”
曹玥在緞麵上繡了隻老虎的輪廓:“左右閑來無事,妾想給孩子做件小衣裳。”
說這話時,曹玥渾身都散發著母性的柔和光輝,與康熙第一次見曹玥時她身上那股子疏離的氣質截然相反。
康熙隻要一想到曹玥的這種改變皆是因為他,心裏就生出一股子得意:“這些事自有繡娘去做,你又何必親自動手,憑白累著自己。”
“妾親自動手做的,是妾的心意,和那些繡娘做的又不同,並不衝突。”
曹玥又戳了兩針,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皇上此前不是說要給妾尋一個養生嬤嬤麽?怎麽都快一個月了,妾的孕吐都好了不少,您這養生嬤嬤還未尋到?您的辦事效率何事這麽低了,還是您隻是隨口一說,糊弄妾的?”
說起這個,康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順帶賣了個關子:“你的事情,朕怎麽會忘?更不會糊弄你。玥兒放心,關於養生嬤嬤,朕已經有了人選,想必再過幾日,玥兒就能見到了。”
從京城到江寧,一來一回速度若是快,至少要二十幾日,再加上孫嬤嬤接到聖旨,還要再收拾行李耽擱幾日,總的算下來,怎麽也得要一個月的時間才成。
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該到了。
而此刻正在被康熙惦念著的魏珠一行人,正在船上遙遙的看著遠方隱隱綽綽的碼頭影子。
魏珠指著前方那抹影子道:“老夫人,再有一個多時辰,咱們就能到京城碼頭了。”
孫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年紀大了,沒有魏珠那麽好的視力,也看不清那隱約的影子,但孫老夫人還是很激動,一直連聲道好:“魏公公,到了京城,老身能先進宮給皇上和娘娘請安嗎?”
給皇上請安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已經快兩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實在想念的緊。
魏珠能理解孫老夫人著急的心,但他還是勸道:“老夫人,到了京城後,咱們先去驛站梳洗休整一夜,您這一路風塵仆仆,接到了聖旨,僅留了一日收拾行李的時間就隨奴才上京了,定然是沒有休息好,若是昭妃娘娘知道了,未免擔憂心疼,昭妃娘娘又懷著身孕,身子也重,能讓娘娘少擔憂一些總是好的,您說呢?”
站在孫老夫人身後的兒媳婦曹李氏也附和道:“是啊母親,魏公公說的在理,您因為趕路,臉色都不大好了,倒不如先休息好了再見娘娘,日後您留在宮裏與娘娘朝夕相處,還怕差這一會兒的功夫嗎?”
聖旨上可是說了,允許孫老夫人留在宮中陪伴昭妃娘娘,直至昭妃娘娘誕下皇嗣滿月。
算下來,孫老夫人能足足在宮裏小半年呢。
曹李氏對孫老夫人能住在宮裏這事兒很是羨慕,都說皇宮是天下最富貴奢華的地方,她還從未見過皇宮長什麽樣子呢。
這次借著小姑子的光進一次宮,等日後回到江寧,可夠她在江寧那群官夫人們麵前炫耀好久了。
隻要一想到她們也對她投來羨慕的目光,曹李氏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曹李氏當著魏珠的麵兒如此失態,孫老夫人臉色頓時變了,她避開魏珠的視線,回頭狠狠刮了曹李氏一眼,曹李氏卻不明所以,全然疑惑。
孫老夫人忍著那口氣,同魏珠客氣道:“魏公公,老身上了年紀,有些累了,這就先回房休息一會兒,這兒就有勞公公多看著了。”
“老夫人這是哪裏話,您累了就讓曹夫人服侍您休息,奴才這兒您不用費心。”
對待孫老夫人時,魏珠完全沒有身為乾清宮的奴才的傲氣,要多客氣有多客氣,除了因為曹玥的原因外,也有她本身是皇上乳母,受皇上尊敬的緣故。
孫老夫人一路回到房間,唇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生氣的斥責道:“李氏,京城皇宮不比江寧,入了京城,進了皇宮,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娘娘的顏麵,若是你規矩儀態不好,讓人抓住了把柄,她們隻會拿來笑話娘娘家中有這麽一個丟人現眼的嫂子。”
許是孫老夫人說的話有些重,曹李氏的麵皮漲的通紅,有些繃不住道:“媳婦不過就是笑了笑,哪裏有母親您說的這般嚴重?”
“哪裏有這般嚴重?”孫老夫人都要氣笑了:“還真是沒見識過厲害,心中沒有畏懼,所以才這麽不知輕重。”
“你要知道,皇宮裏隨便一塊兒石頭都會說話,隨意一口枯井都會吃人,你覺得你隻是笑了笑,不嚴重,那麽你可知,在宮裏管不住自己表情和嘴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或許因為曹李氏的身份,哪怕她犯了一些無傷大雅的錯,也不會有人對她如何,可身為昭妃娘娘的母親,她是絕對不允許有人丟了昭妃娘娘的臉,哪怕隻是無傷大雅也不允許。
曹李氏瞧著孫老夫人神色鄭重,不像是在嚇唬她,又想起孫老夫人年輕時在宮中伺候過,這才相信了孫老夫人的話,訕訕道:“媳婦記住了,以後一定多加注意,不會再犯了。”
孫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盯著她:“隻記住了沒用,還要刻在你骨子裏,要時時刻刻都表現出來。老身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這次入宮丟了我曹家和昭妃娘娘的臉,那麽等老身回到江寧後,一定會讓老大休了你,屆時便是顒兒替你求情也不管用。”
這個媳婦她再清楚不過,要是不拿她最為畏懼的事兒拿捏她,她一定會鬧出什麽幺蛾子的。
原本此次進京,她不打算帶上曹李氏這個累贅的,可耐不住曹李氏是她曹家的長子媳婦,日後曹家的後院總是要交到她手裏的,帶她出來見見世麵,開開眼總是好的,省的她那雙眼隻盯著江寧那一畝三分地,成天隻知道和一些不如她的官夫人炫耀,養了一身的小家子氣。
曹李氏和孫老夫人婆媳相處多年,還是分得清孫老夫人什麽時候說話隻是嚇嚇她,什麽時候說話是動真格的。
至少眼下這表情,就絕不是嚇嚇她這麽簡單。
曹李氏嚇出了一身冷汗,忙繃著頭皮道:“媳婦知道了,必不會做出丟臉的事,讓曹家和昭妃娘娘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