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奉了幾盞茶後,榮國公才與楚嵐下到第二盤棋,方雲蕊不大懂棋,不過還是知道這兩人的棋下得不大順暢,她抬頭看了幾次,每次都是國公府眉頭緊鎖,一副思索的模樣,楚嵐卻一臉雲淡風輕。

好不容易下完了第二盤棋,榮國公坐得實在疲累了,他年紀大了腰背自比不上楚嵐,便說要回去歇著。

方雲蕊聞言連忙起身相送,榮國公笑道:“你可懂棋?可知道今日我們誰贏了?”

方雲蕊知道是誰贏了,但還是搖了搖頭,回道:“我並未學過,看不懂棋局。”

“嗯,你年紀是還小。”榮國公想著她那幾盞香茶,對楚嵐道,“青出於藍,下棋我是比不上你了,有空你教教她罷。”

楚嵐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聲,隻走到外廳,榮國公就讓他二人止住了腳步不讓再送了。

方雲蕊福了一禮,再起身卻沒在身側看見楚嵐,正想回身去找,腰上卻被一隻手臂緊緊一攬,她直接就被攬到了楚嵐懷裏。

她大驚望了眼外麵,低聲急道:“這是榮壽堂!”

楚嵐沒有理會她,他好整以暇地像是抱了隻貓那麽輕鬆自然,攬著方雲蕊就坐到了棋盤邊上,方才他與榮國公手談的位置。

“想學棋?”楚嵐淡聲問她。

他身上有股隱約的蘭香,夜裏燈燭模糊看不清楚,白日裏她又從不敢抬頭正眼去看,此刻她結結實實坐在楚嵐懷裏,倒是才將他的麵貌看了個真真切切——仿佛四君子之蘭化為了人身一般,冷澈的眉目清晰映在她眼中。

“學堂裏沒有教過。”方雲蕊道,能多學一點東西就能多一條出路,她自然是想學的,但是這件事不是她能強求來的,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所求,不能將自己的努力白費在學棋上,便隻能這樣表露了一句,希望楚嵐能夠不計回報地教她一點。

楚嵐並未再應答,而是從桌上執起一枚白子,這副棋的白子是用上好的美玉製成,方才他與榮國公對弈時所用的便是白子。

方雲蕊看著他修長如竹的手指夾著那枚剔透的玉子,正以為他要大發慈悲地教教她時,他卻將手中的玉子丟進了她的掌心。

聲音依舊是涼薄的:“你覺得你能吃下幾枚?”

方雲蕊看著手心那枚白子,愣了愣,不解地問:“什麽?”

因著暑熱,她掌心泛著薄紅,映得那枚白子愈發純潔,楚嵐一隻手臂緊緊箍在她腰上,另一隻又拾起一枚白子,同樣地丟進了方雲蕊手中,而後那隻手順著她小腹摸了下去。

方雲蕊麵色一白,看著那兩枚棋子心底發寒。

昨夜雖是沒受什麽傷,可仍然很是紅腫著,關鍵是從頭至尾,楚嵐都是不怎麽主動的,他就是要勾著她去求他、誘她,慢條斯理地把玩著她......

她清楚這都是自己求的,可那是在楚嵐的房中,而不是在榮國公的榮壽堂。

此刻榮國公還在內室休憩,棋室距離外院不遠,甚至還能聽見下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方雲蕊震驚地望著楚嵐,他竟要她在這方才與自己祖父手談過的地方,吃下這幾枚棋子!?

昨夜過後,哪怕是今天早晨,方雲蕊都認外人說他楚嵐是端方君子、俊逸清舉,可現在......她對楚嵐的認知全然崩塌下來,甚至暗悔了一絲她選擇楚嵐求救會不會是個錯誤?

可事實由不得她後悔,這整個楚家除了楚嵐之外,她根本無人可選。

大房無子,三房嫡長子楚平是個與劉善不相上下的浪**子混賬,庶子楚江本就無權插手這些,她能選的人隻有楚嵐一個。

楚嵐並不出聲催促,他向來都是最有耐心的那個,隻會無聲等著方雲蕊的答案,他問什麽就是什麽,不會給轉圜的餘地,方雲蕊隻有拒絕或者答應兩個選擇。

良久,方雲蕊捏緊了手中的棋子,睫毛如蝶翼般輕顫起來。

她動作著要從楚嵐懷裏下去,剛起身又被楚嵐按緊。

“就在這裏。”他吩咐。

方雲蕊喉間噎了噎,她沒有哀求和討價還價的籌碼,隻是身上這件淺粉色的夏裳的確不便,她緊緊攥著棋子,在楚嵐幽涼的目光下解開自己腰上的係帶。

少女是清晨沐浴的,她一解下衣服便散發出一陣淡然的香味來,就像昨夜的荷香。

屋裏錯落著陰影,交織在少女雪色的肌膚上,她半褪了衣衫,藏於衣下纖柔的身形完全顯露出玲瓏豐腴來,她眼角含著熱意的濕紅,盡可能地滿足著楚嵐的要求。

隻是她想的有些輕易,那玉子小巧,外表還很光滑,任之處之便會掉落下來,方雲蕊知道楚嵐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掉下來的。

她繃直了自己的脊背,盡力周旋著,斑駁的光影在她絕色的麵容上閃動,像一副出世的仙作。

楚嵐懶懶靠著椅背,無聲地欣賞著,案台上的冰漸漸消弭成水,屋內的溫度一點點回溫,有什麽滴落在了他的衣擺上,暈出一個深色的水圈。

快要一炷香的時間,方雲蕊終於將那兩枚棋子安置妥當,她正要鬆一口氣,卻又聽頭頂傳來一聲:“不夠。”

細白的手背繃起,她沒再多話地從桌子上又捏了一枚棋子。

“不夠。”楚嵐道。

他淡聲置評著,縱是方雲蕊麵上紅霞如血,也感染不了一絲他的冷然。

“......”方雲蕊咬了咬牙,忍辱負重又放下一枚。

“還是不夠。”又是一聲落下。

這兩個字就像是警鍾一般在方雲蕊耳邊炸開,每響一次都要使她顫抖一分。

無邊的恥意滾滾而來,她甚至覺得楚嵐是要存心弄壞了她,賭氣一般從棋簍子裏抓了一大把出來,眼神中帶著倔強。

然而還沒等她開始動作,那隻修長的手卻一把將她手中的棋子盡數卷走。

“太多了。”他評價著,又丟回去幾枚。

方雲蕊看了一眼手心,是四個。

八枚......當真放得下八枚嗎?

方雲蕊鼻尖沁出了汗珠,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從楚嵐手中接下全部的棋子,進行更深一步的嚐試。

她瑩白的貝齒不由咬上下唇,行動一次比一次艱難。

手中還剩下最後一枚棋子時,忽然被楚嵐拿去了,方雲蕊微微一愣,對上他了然的雙目便知這是已經不必再吃的意思。

她難受得緊,跪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一雙秀眉緊緊蹙起,略顯急促地吐息著。

說實話,這種感覺一點也不舒服,她被硌得沒有一處是舒服的,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跪著堅持多久。

這件事,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難許多,她從不知道男女之事,居然有這麽多折磨人手段和方法。

她力氣本就不大,方才一番更是脫了力,跪也不能怎麽跪得住,雙腿都打起顫栗來,心中不斷祈求著楚嵐能快些放過她。

從昨夜至今,她心裏掛懷的無非就是她的親事,可昨夜楚嵐什麽也沒說,今日亦然,他好像什麽也不打算說。

方雲蕊張了張口,又覺得此時開口萬一攪擾了他的興致,他不肯了怎麽辦......

她用的本就是刀尖上的法子,從一開始就沒有萬全的保證。

這點心思,她本以為自己隱藏得夠好了,卻聽楚嵐開口:“不到半日,你覺得就能辦成你要的事?”

方雲蕊啞然,這件事確實頗為麻煩,雙方俱已通過氣了,必須得找個名正言順的法子拒絕才行,她其實也不是急著當下就求個結果,隻是從昨夜至今楚嵐一直都未表態,她心中不安且惴惴罷了。

不過現在楚嵐這樣問她,應該就是答應了的意思罷?他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罷?

屋裏愈發得熱了,沒有了冰,方雲蕊便難耐起來,她的身子怕是隨了自己的母親,虛得很,既受不了熱,也受不了冷。

更何況眼下還有更麻煩的東西磨著她,她當真是一點也不好受。

足足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實在跪得辛苦,無意識攀上楚嵐兩肩,他竟也沒有拒絕。

隻是那雙寒涼如月的眸子始終寂寂的,方雲蕊絲毫未從他的眼神裏瞧出半分興致來,莫說是現在,便是昨夜也未見得半分興致,這便讓方雲蕊忍不住懷疑自己。

她當真引誘成功了嗎?楚嵐當真覺得她可以一用?還是說他隻是為了拿她氣二夫人的,實際上對她沒有半點興趣?

這一點方雲蕊其實也並未過分在意,她在國公府三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今後的婚事能嫁一位忠厚老實的正直夫君,至於家世容貌她都是不在意的,更沒想過高攀了誰。

她謹慎了三年,始終藏著自己所有的東西,一直守著性子,隻為了一門好親事,卻不成想一次意外,她就要被嫁給忠勇侯府那個醃臢的爛人做妾。

無人在意她今後會過著什麽樣的日子,無人在意她的辯駁,更無人在意她的性命。

就在方雲蕊凝神對付著那七枚棋子時,楚嵐伸手撫弄了她一把,惹得她小腹一緊,跟著那些棋子就全數落到了楚嵐掌著的手心裏,一枚不落。

她先是震住,而後看著楚嵐將棋子握住,抬眸對上她呆滯的眸子,慢條斯理道:“祖父很珍重這套棋,每次用過之後,都要清洗幹淨再收好。”

方雲蕊眼睜睜看著,楚嵐將那些棋子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她再次震驚於他的過分,耳畔火辣辣地燒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