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在?看看雞

原來從一開始, 這場魔八試煉考核的本質,就不是什麽見鬼的擊敗守關者取得卡片。

類似於一場被精心設計的局中局。一個人去玩密室類的逃脫遊戲,那個人心知肚明自己隻是在扮演“逃生者”這個角色,為尋求刺激而參與的一場遊戲罷了, 自身不會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然而, 就在遊戲開局的幾分鍾之後, 那人驚愕發現, 原來他參與的這場“遊戲”早已變成了現實, 他在遊戲中受到的傷害也是真實存在的。那這個時候, “遊戲”的本質就發生了改變, 人的心態也自然瀕臨崩潰。

可那個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如今所經曆的一切.自認為是真實存在的絕望逃生,恰好隻不過是另外一場被改變了規則的“遊戲”。

區別在於, 主動得知與別動下的信息差。

當人在清晰明白自己隻是在扮演一個逃生者角色的時候, 他不會認為被殺手追上就是真的要死了, 因為他明白這一切不過隻是一場遊戲。

可是, 當人的思維視角被蒙蔽,再加上故意混淆的“真實疼痛感”,讓他誤以為遊戲變成了真實的時候, 一切負麵情緒就會前所未有地被放大。

而一切在上帝視角內, 不過依然是一場不會造成人員傷亡的“遊戲”罷了。

隻不過扮演逃生者的人的狀態發生了轉變,當臨近結束,他惶恐到極致自以為已經死去了的時候, 才會明白原來自己不過依然在參與一場被改變了規則的遊戲。

如今他們所麵對的,恰是這樣一種情況。

特別是在有血緣關係的親屬在場的情況之下,這樣大規模.有親近之人參與進來的虛構營造現實感,會很容易讓考生們誤認為如今的災難是一種“真實”。

實質上, 他們隻是依然在參與著這場名為魔八最終試煉的考核。

殷棠占據高位,垂眼在翻湧著的迷宮內尋找其餘幾人的身影。

埃裏克單膝跪在一處尖銳的藤蔓之下,短暫與怪物們交了幾次手之後,同樣也意識到了這點。

他指腹摩挲過手腕上的限製器,抬眼望向懸在半空中的殷棠,兩人在視線相對之際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別擔心。”

騎士長遙遙做出這樣的口型,而下一秒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一截粗大刻印著未知銘文的觸手竟是直直從高空卷起承重柱,猛地碾碎了朝這個方向壓倒過來!

埃裏克手腕支撐起身形,為了躲避砸倒下來的柱體不得不陷入無臉怪物們的捕獵範圍。

再抬眼時被根根觸狀體遮蔽得嚴嚴實實的半空已經看不見魔女的一點裙擺,而那個深淵族少年立於高牆之上,垂著眼皮以一種堪稱譏諷的目光斜睨過來。

他咧開唇角,尖利犬牙閃著冷光。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傾巢而出的魔物詭物們利爪撕扯著金發男人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埃裏克麵目一凝,隨即陷入一場苦戰中再顧不得其他。

雖然說他們如今所經曆的“災難”是考試環節中被設置好的一項內容,可為確保“疼痛的真實性”,魔法協會投放進考場中的魔獸怪物,必然是攜帶危險與野性的。

從以撒背後延伸彌漫的觸狀體們狂舞著遮蔽了天日,他們足下,一眼望不盡邊際的滾燙熔岩同樣蔓延著炸裂出一個又一個爆破火星。

少年臉上卻絲毫未見怯意,反而帶著股莫名狂喜的興奮。

“怎麽了?”

殷棠正滿地找之前還露了個頭的埃裏克怎麽一轉眼就消失了,突然感受到腰間纏繞觸狀體的力道驀地收攏了,有些奇怪地抬眼望向自家小煤炭。

以撒呲牙衝自己露出一個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還在傻樂些什麽。

她有些莫名地好笑,拍了拍腰間觸手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去。

下一秒小崽子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半晌後終是顯得有些不情不願似的將她卷上迷宮牆體,磨磨蹭蹭地將扭動抗議著的衍生體收斂回去。

“我隻是想起來,上一次我們被困在魔塔折疊空間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進退兩難場麵。那時你說,哪怕不幸死在一起了,也要手牽手複活以亡靈體殺回去。”

以撒這麽說道,“其實我是很怕死的人,嗯……說是害怕,更多的應該是一種不甘心吧,不甘心死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地方,就以那樣卑劣普通的方式。但奇怪的是,自從你說完那句話之後,我從此開始覺得,死亡竟然也變得美妙起來。”

殷棠怔愣片刻,視線徹底從移動迷宮的方向收回。

“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剛才是不是那隻粉紅獸的迷幻效果還沒過去?”

她說著上手想要翻看以撒瞳孔狀態,萬一在這種地方中了迷幻術情況可就糟糕了。

下一秒,就見少年甚至配合似的微微俯身將臉湊近到跟前,未被束起的慘白發絲垂墜在她手腕上,泛起一陣癢意。

以撒深小麥色的皮膚上隱隱透著不正常的紅,瞳孔都仿佛蒙上一層薄霧,顯得有些迷離起來。

“嘖,你果然中幻術了。”

殷棠察覺到對方身上獨屬於粉紅魔獸施加著迷幻效果的粉塵,當機立頓想要帶對方脫離考場範圍。

失去考試資格沒關係,三年後再來就是了,但若是粉紅獸的詛咒在身上停留時間過久的話,是可能危及到心智神經的。

小破孩還真能忍,獨自扛了十幾分鍾竟然都沒表現出什麽異樣。

殷棠帶著他就想要離開迷宮範圍,下一秒足下所站立的牆體竟是又一次開始有生命似的活動起來。她大半力道都用來維持在以撒身上,一時間竟然也毫無防備,隨著慣性直直踏空跌落下去!

密密麻麻的觸狀衍生體一層層將兩人包裹在其中,殷棠還記著觸手跟本體是共用一套感知神經的,這一下摔下來肯定無異於骨折之痛感。

她不想讓以撒受到太多傷,強行在半空翻身想要去勾一旁的荊棘借力,下一秒指尖所觸及卻盡數是黏膩潮濕的膠體。

轟——

舉目戰栗舞動著的虯結觸狀體自他身後蔓延,更多的則收攏成一枚密不透風的繭狀,嚴嚴實實地墊在魔女身後分攤了近乎百分之百的下落衝擊。

最嚴重的幾根觸手壓迫斷裂,碎在地麵上如同擱淺的魚般彈動著。

而以撒像是喪失了痛覺置若罔聞,迷幻術的效果下顯得有些恍惚的麵部神情上勾起一個笑容。

迷宮底層沒有臉的怪物們試探性地朝落地的兩人逼近,後一秒尖銳慘叫著被狂舞的詭物們貫穿身形。更深處,不可計數的妖魔發出桀桀怪笑,蔓延擴散的烈火熔岩炸裂爆破,隨著遮天蔽日的詭物們錯亂陰翳而獵獵起舞。

就在這樣詭譎而怪誕的場麵中,以撒臉上帶著沉溺於幻術的癡笑。遮天蔽日的觸狀體亂舞,他籠罩在比地底一切怪物加起來都要悚然陰冷的衍生體陰翳中,垂頭俯在魔女頸窩宛如一條最乖順的家犬。

“其實我都知道的。”

他輕聲道,“現在我們還在考試中對不對?這隻是他們設計出來的一個環節。”

“……是啊。”

殷棠沉默半晌,仰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他發燙的臉頰。“現在你聽話,我帶你出去好不好?你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崽。”

“我聽話的。”

深色與白皙皮膚交疊在一起,鮮明對比得觸目驚心。

仿佛普通的言語不夠形成保證,以撒還臉貼著她側頸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最聽話了。”

“嗯,那你起來,我們……”

殷棠話音止住,眼看著此刻狀態就好像是喝大了的小崽子不知從哪掏出一枚卡片,又疊上之前頂著眾人迷惑目光跟哈爾森換來的另一張圖案是門的硬卡,一股腦塞進自己手中。

“噓——”以撒搖搖晃晃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我.我隻給你一個人,不要告訴他們……不告訴他們!”

“好好好。”殷棠應付著某名徹底沉溺在迷幻術中的小醉鬼,一麵看了眼塞過來的兩張卡片。

線條潦草的是阿爾娃的那張門,還有一張,則是枚勾勒著弧形的鑰匙。

殷棠:“啊。”

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似有得意地咧開犬齒朝她笑,漫天猙獰的詭物們左右擺動的頻率仿佛要搖到天上去,就差直接把“誇誇我”三個字刻在臉上。

魔女失笑,將兩張卡重新塞回以撒懷中,“做得很棒呀,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優秀好多好多。我以前很不喜歡‘以某人為驕傲’這種話,現在我卻大概能體會到那些人說這話時的心情了。”

她摸了摸小煤炭跟炙熱身體溫度對比起來微涼的發絲,“那我們回去咯?”

“嗯……”

深淵族少年發燙的臉頰埋在她頸窩不願離去,殷棠也幹脆順著他直接觸發了卡片上存儲的魔力波動。

一陣天旋地轉式的空間扭曲壓迫過後,下一秒他們眼前場景重回熟悉的校園布置。艾伯納第一個從等候區椅子上站起來,慶賀地說著恭喜。

“不出意外的話,以撒將是今年魔八考試綜合成績的第一名。”

他笑著同殷棠這樣說道。

“先去找醫師,他中了迷幻術。”

殷棠一手攬著八爪魚似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煤炭,一麵快速道。緊接著早已準備在一旁的聖所治療師動作熟練地朝以撒施加了一個昏睡魔咒,將之懸浮進了內裏的醫療間。

“你別擔心,具體情況我們已經通過監控畫麵看到了,應該就是普通的粉紅獸幻術,你稍微在外麵等一會我們祛除就可以。”

“行,麻煩你們。”

殷棠總算放了下點心,深呼吸一口氣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下。

實時轉播屏幕上還在播放著那些仍在考場中倉皇躲避的考生與家長。她突然想起什麽,找到魔法協會的負責人,朝之平伸出右手。

“這個,可以弄掉了吧?”

手腕上的限製器兢兢業業地運轉著,大魔導師麵上露出一個微笑,起身朝她行了個紳士禮。

“當然可以。這次的考場設計為確保最終呈現的效果,所以才不得已麻煩你們了,沒有事先跟你們說明,我為此欠大家一個道歉。”

“既然知道抱歉,當初何必設計這種陰間環節?”

殷棠臉上沒什麽表情,“我不關心你們的解釋,趕緊給我弄掉就行了。”

“當然,當然。”

大魔導師抬手招來一個負責人,對方嫻熟地取出一係列繁複工具動作著,伴隨哢嗒一聲輕響,限製器聞聲落地。

她揉了揉手腕,目光在那套解除工具上停留幾秒。

“殷棠!”

艾伯納大步從醫務室的門簾中走出來,他身邊跟著同樣來看以撒考試的伊娃。

出乎意料的,荊棘魔女並沒有對此刻艾伯納怪異的麵部神情進行嘲笑,反而她臉上同樣攜帶著如出一轍的複雜。

殷棠心裏咯噔一下。

“怎麽了?醫師判斷有誤,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迷幻術?不是,到底怎麽了!”

艾伯納視線亂瞟著四顧,卻始終不對上她的目光。

“以撒好像……分化了。”

“分化?”殷棠頓了一瞬,“那是好事啊,為什麽你們這種表情?”

艾伯納:“就是說,嗯……以撒可能,我意思是說可能啊,你先別激動,就是……唉!伊娃你來說!”

荊棘魔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

伊娃:“你家養女身上好像.嗯可能,或許呃……咳好吧,就是,多了點什麽東西。”

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