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寧雁織吐出一嘴的沙子, 將裙擺扯下一截，結結實實地綁在了臉上。
透過鵝黃色的布料，寧雁織被風沙糊住的眼睛終於能稍微睜開一些了，她稍稍鬆了口氣, 但行動起來卻依舊艱難。
“這原本是個什麽世界？”因為臉上蒙著布, 寧雁織的話聽著也含含糊糊的。
但即便如此, 零還是給出了回答：“這是個都市商戰世界, 氣運之子是個年輕的女性。她立誌要成為一個傑出的企業家，擁有屬於自己的公司。按照原本的劇情, 她會在一次次的失敗中找到成功的路, 最終完成自己的心願。並在三十五歲那年擁有自己的商業帝國，並找到適合自己的伴侶。”
“氣運之子是個很優秀的人, 她的企業認真納稅, 在企業走上正軌後，她建立了一個愛心組織。因為她的存在許多人的生命得以被挽救，她資助的幾個科研項目, 也因為得到了足夠的資金支持最終取得了不錯的成功, 為她所在的國家謀得了福祉。”
寧雁織聽到這裏的時候表情還算好看, 她接著問：“那1號來了之後呢？”
“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零繼續道, “1號來了之後, 他靠著係統商城裏的東西, 和主神意識的操控，成功讓氣運之子愛上了他。他因為熟知劇情，所以早早搶走了氣運之子的機緣。主角的貴人成了他的貴人，主角辛苦做出來的策劃, 成了他的策劃。他的公司一騎絕塵將其他對手甩在了身後，而氣運之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
“她本來想放棄這段感情, 繼續自己的事業的。但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她抽身不出，最後被吞噬了所有氣運。1號離開後她就徹底清醒了，她是清醒地看著自己和世界毀滅的。”
寧雁織咬住了舌尖，忍住衝上腦子的怒火。
“早知道這人這麽不是個東西，我當初就不該等主神動手，應該先祂一步弄死這家夥的。”寧雁織咬牙罵道。
她麵前的世界根本就是個荒漠，一眼望過去連任何活物都沒有。
真正的荒漠裏好歹還能生出幾株仙人掌來，但這裏除了灰暗的天色和不斷吹拂著的風沙，別的什麽都沒有了。
“你說，那個主角還存在嗎？”寧雁織往前又走了幾步。
整個世界隻有這一種單薄的“風景”，寧雁織也算是知曉了失去氣運的世界，是個什麽模樣。
零在她腦內麵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如果是以一個係統的身份做出回答，按照主神貪婪的性格，祂不會給對方留有翻身的機會。”
“那如果是以我們的夥伴這個身份呢？”
零歎了口氣：“我希望這個世界能留存有對方的一絲意識。”
因為這裏畢竟是失去了生機的世界，寧雁織並不能待得太久。她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走了許久，終究還是放棄繼續在這裏探索了。
不過離開之前，寧雁織從零的空間裏取出了她特意讓對方帶過來的種子，將幾粒褐色的種子埋進了沙土裏。
“這個世界沒有生機，即便有種子存在，也不會存活的。”零提醒道。
寧雁織當然清楚這個，不過她的動作還是沒停：“這是我們雲川界生命力最頑強的花，不管種在什麽地方，隻要能落地，最後都能長出藍色的小花來。我剛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年，一直想找機會回去，當時我還在自己的儲物袋裏塞了好多這種種子，就是希望等回去之後，把它種在沙漠裏。”
寧雁織起身拍了拍手，黑色的沙土從她身上撲簌簌落下。
就是不知道，這個已經沒有了生機的世界，還會不會有藍色的小花生長出來。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寧雁織要考慮的事了，零打開了返回的通道，兩人很快離開了這個世界。
隻是他們前腳離開，後腳那片沙地裏就悄悄鑽出了一隻嫩芽。時間仿佛在它身上裝了加速器，不過轉眼的功夫，嫩芽就長出了一朵淡藍色的小花。
之前幾次將寧雁織掀翻的風沙在此刻陡然溫柔了下來，一點星光從灰暗的天色裏亮起。
它飄飄悠悠地落在了那朵藍色小花上，慢慢和小花融為一體。
而後，自小花開始半徑為一米的土地，都奇跡般地長出青草。如同荒漠中的最後一片綠洲。
*
寧雁織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邊的天色還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不用看了，現在距離你離開的時候，不過隻過去了一秒鍾。”零從她腦袋裏躍了出來，重新變回了那副職場精英的模樣。
寧雁織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揉了揉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那挺好啊，這樣我無論在其他小世界待多久，都不會耽誤我在雲川界修煉了。哦對了，咱們下一次什麽時候去別的世界啊？”
跟在她身後的零輕咳了一聲：“我覺得你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這個……”而是怎麽哄人。
都不用零特意幫寧雁織提醒某人的存在，黎月樓就主動擋在了他們麵前：“什麽其他小世界，什麽下一次？所以雁織，你去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地方嗎？”
寧雁織腳步一頓，她一抬頭就對上了黎月樓那張溫和的笑臉。
“我才幫著將小鴻送去了妖族，還跟那裏的妖族也過了幾招。怎麽，在我離開的時候，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黎月樓越說，表情也愈發和藹了。
但莫名的，寧雁織聽著他的話，卻生出了一種難言的心虛。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隻是被逼的。”零的這個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的解釋一做出來，就徑直鑽進了寧雁織的腦袋裏。
黎月樓看著他熟練的動作，眸光暗了又暗。
對於自己最前結成的盟友，寧雁織還是樂意多解釋解釋的。她將自己意外的發現告知了黎月樓，並言明自己已經去過一個小世界了。
“那裏看起來就好像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天日了一樣，我在那個小世界走了很遠，也沒有看見一根草，哪怕是枯草都沒有。”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真的很害怕，雲川界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在昊陽劍宗生長了二十多年，在這裏有師有友，受了不少人的關愛。
同門信賴她，待她友善。師長關愛她，對她和藹。
當初寧雁織本來不喜歡這個世界，她討厭日複一日枯燥無味的修煉。但慢慢的，她也還是接受了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員。
“那就不讓雲川界變成你看到的樣子。”黎月樓的聲音堅定又溫柔。“你什麽時候再去，能否帶著我一起？”
寧雁織很快被後麵這句話帶歪，一心開始思考能不能帶著黎月樓其餘往其他轉轉。完全忘記了自己聽見前麵那句話時，心裏莫名的悸動。
“帶是能帶的。”零很快給出了回答，“不過這需要讓黎月樓與我綁定。”
寧雁織立刻驚了：“你還能同時綁定兩個人啊？”
零：“不然我怎麽是第一個誕生的係統呢？”
既然可行，那說幹就幹！
寧雁織三個沒有耽誤多久，畢竟現在他們都不知道主神什麽時候會出手，還是越早看過了那些小世界，找到解救的方法越好。
雖然他們在其他小世界停留多久，在雲川界也不過隻過去了一秒，但為了自身安全考慮，他們還是在屋內布置了幾重陣法，也免得什麽不該闖入的人闖進來。
寧雁織和黎月樓雙雙閉上眼睛，再一睜開，兩人就已經身處那片熟悉的灰暗天地了。
“這裏是什麽世界？”因為吃了上一回沒有準備的虧，寧雁織這次特意找了幾個質量不錯的麵罩，就存放在零的空間裏。
幾乎兩人剛剛落地，零就主動將麵罩撥給了他們。
寧雁織偏頭躲過迎麵襲來的風沙，利索地戴上了麵罩，這才問出了那句熟悉的話。
但這次，零卻沉默了許久：“上次帶你見過了1號經曆的最後一個世界，這回就帶你們來看看，我經曆的第一個世界吧。”
“她叫明若心，是……一隻鳳凰。”零的語氣難得遲疑了起來。
這是他經曆的第一個世界，他找到的宿主不是來自現代的罪惡靈魂，而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惡毒女配”。
天生高貴的鳳凰，整個仙界僅有的一隻神族鳳凰。但就是這樣一個備受寵愛，從來怕疼的存在，卻在世界將要被吞噬的時候，擋在了主神的強大攻擊之下，最後連一根羽毛都沒留下。
零號吐出了一口濁氣：“她不是主角……”
*
主神垂眸看著癱倒在自己麵前的這群人，一邊讚歎著他們的頑強果敢，一邊又可惜他們的魯莽天真。
“你們原本可以繼續做各個世界的天之驕子，但你們太愚蠢了。”祂的聲音是多個聲線的集合，讓人聽著就有種被汙染的感覺。
失去了力量的2號也終於顯露出了真容，一張過分豔麗的臉，讓人一看就很難忘記：“你說什麽屁話呢？一個世界就待那麽幾個月，算什麽天之驕子啊？那是被操縱的傀儡！”
她就是不願成為這個傀儡，當初才會做出錯事，甚至為了得到真正的自由，和係統簽訂了契約。
她以為像主神這樣的存在，應該不會稀罕自己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靈魂。但她卻想錯了，什麽都沒有的自己祂當然不會稀罕，但爬上了第二的攻略者，祂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呢？自然要榨幹了所有的價值才行。
主神不願與他們多言，張開了形狀怪異的五指，遍地的攻略者就瞬間消失了。
小葉看著這一幕，心跳如擂。她覺得自己似乎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她想要解釋，想要狡辯“主神”兩個字都已經吐出來了，但很快她也化作塵埃消散了在了這片漆黑的空間裏。
小葉沒有聽到的，是主神的一番感慨：“真是可惜，你這樣的性格我本來很欣賞的。但我不會允許世上有第二個自己……那麽，接下來是時候吸納一批新的攻略者了。”
祂也該挑出幾個人來填補前百名的空缺了。
與此同時，一個來自主神的命令很快出現在了每個還在活躍的係統麵板上——清除宿主記憶，重置宿主人生。
既然擁有太多的記憶，會讓他們反抗自己，那就讓他們永遠都處於新手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