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零最初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 隻是為了主神的一個指令。
他需要在一眾配角裏挑選一個人，承擔起拆散這個世界男主和女主的責任。
因為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是龍族皇子問天，所以零就將目標放在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女配角，仙界僅存的鳳凰明若心的身上。
在這個世界的設定裏, 明若心是個癡戀問天到失去理智的人, 原本按照身份而言, 明若心才是最適合做問天妻子的人, 但偏偏女主角不是她，而是問天身邊剛剛升上來的小仙侍。
原本的故事線中, 明若心會癡戀問天不得, 處處針對小仙侍，最後失去了鳳凰的身份, 讓出鳳凰骨幫女主涅槃, 徹底成就兩位主角的愛情。
零號很快告知了明若心她原本的結局，這個天真又愚蠢的姑娘也立刻被他唬住，乖乖按照他的計劃一步步離間了兩位主角。
但那個時候的主神還不夠強大, 無法違抗這個世界天道的安排。
主角很快冰釋前嫌, 甚至比之前更加相愛了。
明若心看著他們倆相擁的場麵, 很奇怪地問零：“看著他們抱在一起的樣子, 我忽然覺得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問天。我一定要拆散他們嗎, 可他們在一起我也沒有不高興啊。”
不懂人類情感的零當然做不出正確回答, 他隻能哄騙明若心，告訴她隻有拆散了那兩人，才能讓她徹底改變自己最後死亡的命運。
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無恥”，但如今回想起來, 那個時候的他的確很無恥。
在自己的教唆以及主神的幫助下，哪怕問天最終還是沒有愛上明若心, 明若心自己也慢慢走出了對他的癡戀，但零卻已經悄悄偷走了屬於天道之子的氣運。
主神襲擊了這個世界的天道，打垮了這個世界的天脊。
當真相徹底敗露，主神慌忙想要滅掉這裏的所有活物，將祂做下的惡事掩埋幹淨。
是明若心擋住了祂對人間落下的一擊。
鳳凰折翼的場麵零至今都記在心裏，他覺得自己後來見識過的那麽多場景裏，沒有哪個比這個更令他難忘了。
明若心是在問天懷裏死去的，她早就不再愛對方了，隻是兩人畢竟相伴多年，她把問天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她的翅膀斷了，她的眼角留著紅色的血淚，她一邊哭一邊跟問天他們道歉。
她說她錯了，她後悔了。
在明若心跟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之前，零聽見她在心底對自己說：“如果改變命運是要以整個世界的人來換，那我覺得就那樣做一個犧牲品也挺好的。我挺喜歡這個世界的。”
自此，主神品嚐到了美味，而零失去了他的第一個宿主。
麵前的風沙吹不到零身上，他的周身有一道屏障擋住了這裏淩冽的風。他抬手摘下了眼睛，在幹淨的鏡片上擦拭了兩下——剛剛不知為何，鏡片有些模糊了。
“所以，你是為了明若心才背叛主神的？”聽完了這個世界的故事，寧雁織偏頭看向零。
對方很快恢複了之前的冷麵精英模樣：“我不知道，我隻是一個係統，但在那個世界結束之後，主神說我不適合做一個係統。”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明若心那裏學會了屬於人的感情。
原本寧雁織還想多問一些關於明若心的事，但瞧見零的表情，她就默默閉嘴了。
“既然是主神光顧過的第一個世界，那麽竊取其他世界氣運還不夠純熟的主神，就很可能會遺漏些什麽。我們不如在這裏仔細找一找，或許能找到天道留存下來的後手。”黎月樓及時轉移了話題。
寧雁織來此也是抱著和黎月樓一樣的想法，兩人都覺得那個時候的主神不過才剛剛成長起來，就算借著明若心吞噬了部分主角的氣運，壓過了此界的天道，但應該也沒有那麽強大，能徹底毀滅一個小世界才對。
對此，零不置可否。
好在這裏是仙俠世界，即便已經沒有靈氣的存在了，但原本世界的設定都還存在，寧雁織和黎月樓可以在這裏使用靈力。
他們用神識迅速掃過了大片的土地，但神識所到之處看到的不是沙子，就是風。整個世界除了喧囂的風，什麽也不剩了。
但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下去，無疑隻是浪費時間而已，零冷漠地推了推眼鏡，看著兩個聰明人在這裏做盡了蠢事。
不知尋找了多久，寧雁織金丹期的神識實在有些不夠用了。她的腦袋脹痛起來，渾身的靈力也消耗了大半。
兩人合力看過了三分之二的世界，沒有找到任何存活的生物，哪怕是一隻螞蟻都沒有。
零見此，也忍不住道：“省省吧，如果真的有天道殘留的力量，我還能這樣狼狽地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嗎？”
如果不是發現寧雁織是個從現代世界穿越到修仙世界的特殊靈魂，還離奇地被天道眷顧，成為了新的氣運之子。零也不會在蟄伏了那麽多年後，忽然冒險出手幫她。
因為零很清楚，單靠他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而像寧雁織這麽特殊的存在，他估計很難再遇到第二個了。
但零好心的勸說根本無法改變兩人的想法，寧雁織癱坐在沙地上，一邊調息丹田裏的靈氣，一邊思索著自己進入過的兩個世界有什麽區別。
她抬手揉著太陽穴，感覺似乎有什麽信息被自己忽略了。
“零，所有被吞噬了能量的世界，都跟你帶我看過的兩個一樣嗎？”寧雁織忽然問道。
零：“都是一樣的，出了砂石就是風暴。沒有任何區別。”
寧雁織手上的動作沒停：“那你有聽說過我曾經的那個世界裏，有一個名為盤古開天地的故事嗎？”
零挑起一邊的眉毛，似乎不太理解寧雁織怎麽會忽然提起這個。
寧雁織調動著自己那些相隔了太多時光的記憶：“我記得，在我們的神話故事裏，盤古的眼睛變成了太陽和月亮，盤古的身軀變成了大地和山脈。最後，他的呼吸變成了風和雲。”
黎月樓不知什麽時候也停下了動作，默默地坐到了寧雁織身邊。他看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奇怪寧雁織的古怪來處，對她口中所說的神話故事也十分感興趣。
“所以呢？這些東西和我們現在要找的存在，似乎沒什麽關係。”零不解其意。
寧雁織加大了按揉太陽穴的力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小世界的天道真的消失了，那它應該變成一片虛無才對。為什麽這裏，會有風呢？”
她的話音落下，周遭的風似乎被提醒了一樣，忽然更加猛烈地吹拂了起來。
這已經不像是正常的風了，反而像極了某個無法現身的人，在使用這樣的辦法奮力嘶吼著，與他們對話。
零覺得自己胸腔內那顆隻做裝飾用的心髒，忽然也在這一刻猛然跳動了起來。
寧雁織繼續發問：“所以你能再次告訴我嗎，這兩個世界，與其他世界相比，有沒有不同呢？”
零的喉結上下移動，他努力回憶著自己看過的那些畫麵，甚至有些恐懼自己看到的畫麵。
但寧雁織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他隻能乖乖去回憶。
片刻之後，零開口了：“這裏的風，沒有你們出現的時候那麽喧囂……”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寧雁織的猜測沒有錯。
她看向了那無邊無際的灰暗天色，朝著風中不知名的存在發問：“你能聽到我們在說什麽是嗎，如果你能聽懂，你的風就安靜一些。”
幾乎是寧雁織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原本想要將人吹到天上去的風驟然安靜了許多。
寧雁織扶住之前差點兒被吹落的麵罩，繼續道：“你是天道還是氣運之子，如果你是天道就吹大風，如果你是其他的存在，就吹得更小一些。”
風再次變大了起來。
這樣聽話的風讓黎月樓和零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零更是直言道：“我不知道，它竟然一直存在於風裏。”
曾經主神也擔心過這些世界會不會有什麽存在幸免於難，所以刻意讓他再回去看過。
但零發現整個世界真的隻有風沙之後，他就很快帶著令主神滿意的回答離開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原來這些喧囂的風，就是天道殘留的意識。原來在這些世界裏，一直存在著可以消滅主神的存在。
“那麽，我們可以幫到你嗎，要怎麽樣你才能恢複過來？”寧雁織朝著風裏問道。
那股風瞬間溫柔了起來，隻是寧雁織感覺這裏的風似乎分成了幾股，其中一股正不斷撫動著她腰間的儲物袋。
寧雁織都來不及感激自己今天降落在這個小世界的時候，特意從零那裏拿回了寄存的儲物袋，就立刻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成堆的靈晶散落一地，被周圍的風團起來送到了寧雁織麵前，另一股風則直接卷起了地上的灰色袋子，將其吹落到了寧雁織的懷裏。
她拉開袋子一看，裏麵正是她打算種滿每個失落小世界的種子！
“快，幫我把種子種下去！”寧雁織對著另外兩人吼道。
零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嘲笑她天真，隻是乖乖幫著伸手在沙地裏挖了坑。寧雁織豪氣地抓了一把種子種下，在填上了沙土後，甚至還大方地送了縷靈氣進去。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自己之前錯失的一番美景——嫩綠的新芽奮力鑽出了土層，在被隔離出來的風牆中肆意生長著。
當藍色的小花終於盛開之後，一個金色的光點降落在了花瓣上，這片荒蕪的土地，立刻迎來了一片綠色。
這是屬於天道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