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狗
◎他打死過我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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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皇後以斷手威懾百官, 堵住悠悠之口,蘇盛延率兵壓陣同蘇氏一脈分庭抗禮,蘇長寧盡失良機, 偃旗息鼓。
但兄妹二人,終於麵對麵地站到擂台上了。
動**休止,眾人散盡後。
何皎皎哄住淩昭,主動隨蘇皇後回了坤寧宮, 一瞬不瞬看著太醫為她止血包紮。
蘇皇後端坐長榻,閉著眼由宮婢往斷腕處纏上白紗,若非她失血過多麵如金紙, 神色幾乎沒有絲毫異常。
何皎皎仍是看不清, 蘇皇後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但她知道,蘇皇後狠。
不論對誰, 又偏偏要披上一張再和善不過的麵孔。
因此何皎皎斟酌著,沒有輕易開口。
寂靜在宮婢們送走太醫後,被蘇皇後打破, “他打死過我一條狗。”
她聲音似乎因為疼痛發著飄, 虛虛實實, 話說得沒頭沒尾。
何皎皎詫異抬眸,見婦人睜了眼。
燈火中她麵容不詳,聲音是冷的, “我年輕的時候,想要一條狗, 他那時在軍中養了一條黑犬, 他牽回到家裏頭來過幾次, 我看著威風, 很喜歡。”
“可是他勸我, 說我是嬌嬌的女兒家,哪能成日和那般凶悍的畜生為伍,傳出去了讓外人怎麽看?”
何皎皎此刻聽出來,蘇皇後口中的“他”,指得是她親哥哥蘇長寧。
她微微低了眸,沒有應聲,蘇皇後繼續說了下去:“那年我十歲,他身邊有個傳令的小兵,專門給他遛狗的。”
“那小兵或許是聽人傳過,二小姐喜歡這條狗,喜歡得不得了,於是我在府上遊園子的時候,時不時的,就能遇著他和狗。”
“可沒過多久就讓哥哥發現了,他勸過我好多回,大抵該勸的好話都說盡了,沒了耐心,幹脆就讓人把小兵和狗一起捆了,摁在我麵前幾棒子就打死了。”
“他問我,知不知道小兵和狗為何會死。”
因為那隻是一條狗,和一個狗都不如的小兵。
他蘇長寧手握重兵,打死一個人和一條狗,比撣去肩上的灰塵還要簡單。
“哥哥告訴我,我是蘇家女,生來要當皇後的。”
“他要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看那小兵和狗是怎麽被打死的。如若我當不上皇後,如果我們保不住蘇家的地位權勢,落到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那我們的下場,會比這條狗還慘。”
那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彼時蘇家政敵無數,遠不如現在勢力大,一朝行差踏錯,便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蘇問瀾的父兄在朝堂上步步為營,她十歲,也要在深宅裏識大體,懂進退,做不了任性的孩童。
軍棒砸碎骨肉的悶響混著哀嚎慘叫,人和狗的血沒什麽兩樣,一齊流過來打濕她的繡鞋。
蘇問瀾記得清楚,她沒有躲。
隻不過死了一條狗和一個小兵而已,她也沒什麽好害怕和哭的。
她執手站得端正無比,不偏不倚盯住狗抽搐著停止嚎叫,看那小兵臉色灰白地咽氣。
她心中平靜無波,唯有淡淡的疑惑和茫然。
“然後我問他,我說哥哥,那等我當了皇後之後呢?”
宮婢扶著蘇皇後起了身,她腳步虛浮,走得不太穩,卻沒有停頓,掀開偏殿耳房的簾子。
屋內正中高立一座紅木漆架,展開寬大衣袍,繡紋九龍首怒目,燦烈燈火照得何皎皎眼前金光一泛。
蘇皇後無畏地對她挑眉一笑,“我第一次拿針繡嫁衣,第二回 便有了這件龍袍。”
蘇長寧那日沒有告訴蘇皇後答案,她自己想好了。
她要當皇帝,九五至尊,方是真正的大權在握。
這條路她走得極為漫長,但不算多難。
因為她長久地當著有謀略的妹妹,懂事的女兒,端莊的正妻,溫柔的母親。
她背後捅下的刀子,可沒有一次讓血濺到自己手上過。
她有手段,有耐心,等了這麽多年,隻差一步了。
蘇皇後站著說了許久的話,她剛剛斷手,身子到底不太穩得住,坐下飲茶不語,歇了會兒。
她跟何皎皎展露她的野心,自有她的打算,且按兵不動等何皎皎反應。
而何皎皎一直沉默,額頭流下來冷汗,蘇皇後如此肆無忌憚,她真不知如何應對。
半晌,何皎皎問,“淩昭是皇嗣麽?”
“嗬。”
蘇皇後等了半天,等來這樣一句,露出輕蔑的笑,“自然,是我親生的,就夠了。”
她明白何皎皎在問淩昭生父是誰,可她既不在乎,也不會告訴她真相。
蘇皇後心中且冷嘲,想何皎皎到底年少,還牽掛著世俗教條。
她一邊忍著斷手之痛,維持不往日的沉穩,思忖著開了口,“善祥,你應該想得明白。”
“我想要坐穩皇位,不能讓自己絕了嗣,我快五十歲了,生不出來了,總得給自己留個後。”
“你們背地裏搞的小動作,母後既往不咎,我隻有十三一個兒子,隻要你跟他聽話,我能拿到手裏的,最後不都是他的?”
如今蘇皇後隻是攝政,蘇長寧明麵上還跟她是一條船上的,數十萬雄軍壓境,齊周地方上卻已經是起義不斷。
若等她真得稱了帝,四五十歲而後繼無人的女帝,誰會服她,到時又會怎樣一番腥風血雨。
“不過善祥,我知曉你和十三沒什麽大心思,隻懂吃喝玩樂那一套,十三從小浪**,便是我有心傳位給他,他也受不了這條條框框的。”
“不若這樣,你把月霜交給我,待我穩住局勢,也可以放你們小兩口過自己的日子去。”
蘇月霜的遺腹子,自然比已經成年開府掌兵的親兒子好使,蘇長寧那頭,也可以拿她去做轉圜。
何況淩昭不跟蘇皇後一條心,各方製衡下,當她一把鏟除異己的刀差不多了。
蘇皇後循循善誘,“不然,我隻能留著你們了。”
等她鏟除異己穩住局勢,刀就該收鞘了,留著?
打斷手腳圈禁起來,留一條命是留,留一口氣也是留。
太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都能在蘇皇後口中活好幾個月,不也是留。
至於放他們走,天方夜譚。
淩昭帶回太子死訊後,蘇皇後雖能猜到蘇月霜在他手上,可孩子大了真不好管,她暗中派出無數探子暗訪,硬是沒找到人。
“母後,月霜姐姐血崩,生了個男孩早夭,都已經埋了。”
何皎皎眼觀鼻鼻觀心,穩住語氣跟她說了實話,
說完,她忍不住輕笑,知道蘇皇後不會信。
蘇月霜關係重大,誰都不會信何皎皎會讓她死了。
可一個大著肚子的活人多難藏,何皎皎沒這個本事,總不能為了保別人的命,讓她和淩昭的處境變得更艱難。
果然見婦人臉上笑容也未變,“善祥,會跟母後說謊了?”
“無妨,母後突然跟你說這麽多,你一時轉不過來彎兒正常。”
蘇皇後抬手,再難掩倦容,遣宮婢送何皎皎出殿,“淩昭那裏你去和他說,你們回去好好商量,想明白了,就曉得哪條路最好走了。”
淩昭那狗腦子,蘇皇後懶得跟他掰扯,至親間為爭權奪利相互痛下殺手,讓她粉飾得如同家常拌嘴。
這個本事手段,何皎皎想她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到蘇皇後的三分火候。
她恭敬拜退。
夜穹如墨,風料峭,燈火是遠方近處碎開的星子。
淩昭在外頭等她,見她出來忙問:“說什麽了?”
他盔甲不曉得給誰扒了,大氅裏頭僅套了身軟冑,額發散亂,不倫不類瞧得何皎皎來了氣。
她瞪他一眼,恨聲道:“我們婦道人家的事兒,你少打聽。”
她跟蘇皇後,短短相處個把時辰,麵上故作鎮定,已是驚出一身的冷汗。
冷風一吹又黏又濕,身上心裏都不好受,何皎皎把帳全算在他頭上。
淩昭追在她後邊兒走,拉著眼皮,長睫上還有冰渣,一臉喪氣,“我卸職了。”
蘇皇後暫時收拾不了蘇長寧,就先把他收拾了一頓。
他現在圍困京中,徹底被一擼到底。
“你母後說你是她親生的。”
何皎皎轉身,沒由來的一句,淩昭愣住,“啊?”
她杏眸挑剔地,對他上下打量而去,看他一臉傻樣。
何皎皎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踩了他一腳,咬牙切齒道,“你是她親生的?你哪裏像她親生的了?”
蘇皇後怎麽能生養出這麽個傻兒子,還讓她攤上了。
氣歸氣,何皎皎心中卻不見得多沉重。
蘇皇後找不到蘇月霜,蘇長寧的反撲足以讓她應接不暇,她倆目前,出不了事。
又道事已既然如此,兩人出宮回家。
不過何皎皎連推帶搡地,捶了淩昭一頓,讓教他又讓她白高興一場。
淩昭一路被她鬧得頭大,後頭還手了。
他捉住她兩隻手腕,整個重量壓她肩膀上,壓著她往前走。
雪蕊在馬車前,看他二人拉扯著過來,低頭忍俊不禁。
笑過之後,她驀地酸澀。
雪蕊跟在何皎皎身邊,對諸事一知半解,想他們處境應是不大好的。
可看他們同往常一般打鬧,還跟小孩一般不知愁,雪蕊又覺得,日子也還成,反正過得下去。
回府後,何皎皎正經了神色,她對淩昭說:“你跟你舅舅見一麵。”
舅舅指他大舅蘇長寧。
淩昭尋不到時機,找人放了風聲出去後,一日晴,蘇長寧喬裝登了榮親王府的門。
淩昭跟他在書房說話。
何皎皎留了很多蘇月霜給她腹中胎兒縫製的衣物,讓婢女送進去,一一擺到蘇長寧麵前。
淩昭告訴他,“舅舅,恭喜啊,表姐給您生了個大胖孫子。”
蘇月霜跋扈,可她針線活好,人也孝順。
她親手給蘇長寧縫製過不少東西,他仔細翻看,同他巴掌差不多大的袖珍小衣裳和虎頭鞋。
蘇長寧微不可查地,手抖了一下。
他認出了他女兒的針腳,明白蘇月霜竟是落到淩昭手裏。
而今日暗中一聚,臭小子想用蘇月霜來威脅他。
蘇長寧好歹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怎會輕易讓人拿捏住。
他神情一絲未變,雙眸利如刀,“你要什麽?”
但蘇長寧想不到,同樣不會相信,他的女兒和小外孫,都已經死了。
何皎皎躲在隔間裏頭,屏息凝神地偷聽。
聽淩昭沉聲肅然道,“妖後蘇氏,屠戮宗室,霍亂朝綱,妄圖以一介女流之身染指皇位,其罪不容誅,天理難容。”
“您雖是她親兄長,然身為齊周忠良之將,怎能忍她。您揭旗而起,反出京去,召集天下義士,大義滅親,肅清朝政。”
蘇長寧臉色越來越沉,不怒自威的凶相。
淩昭不怕他,眼也不抬,不緊不慢將話說完,“待撥亂反正之日,便是您闔家團圓之時。”
昨晚他連夜跟何皎皎對的話,借刀殺人,驅虎吞狼,當誰學不會呢。
蘇長寧不屑冷嗤,“嗬,撥亂反正?誰是亂,誰是正?”
臭小子還要臉呢,話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讓他拱衛他這個如今唯一剩下的中宮嫡子。
讓他反出京去?
笑話,他手裏還有兵,能和蘇皇後搏一搏,反出京去,他這一輩子才付諸東流了。
蘇長寧拂袖離去,沒給答複。
可他帶走了那些小衣裳。
怕他去而複返,何皎皎稍了稍,才出隔間。
屋外晴日照窗,梅枝疏影斜橫。
淩昭坐在書案後,用力揉了一把臉,他聲嗓微啞地問,“表姐死那天,你是不是很難過?”
方才跟蘇長寧短短一番話,說得他心焦力竭。
淩昭不喜歡這樣,可母要棄子,兄要弑弟,誰都沒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
何皎皎先過去開了窗,她臨窗探花,寒春雪未化,陽光照得身上更加發冷。
她不接他的話,隻道:“淩昭,你舅舅應該回去加派人手,尋你表姐的下落了。”
蘇長寧兩個兒子,老大身殘,老二身死,他正妻張氏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一場急病去了。
蘇家要絕後了,他一直最舍不得,是小女兒蘇月霜啊。
可任憑他手段通天,他逆不了陰陽,從閻王爺手裏搶不到人。
等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蘇月霜母子時,就會考慮淩昭的話了。
日高風寒,冷香四溢,淩昭說:“好。”
他又問:“何皎皎,你真要我走?”
何皎皎轉了身,淩昭往後一靠,隔案遞來目光,語氣懶散,不算正經。
何皎皎於是說:“你別找罵。”
蘇皇後讓他們回去想想,好好商量,何皎皎跟淩昭商量好了。
等蘇長寧徹底與她決裂,至少還能帶出十萬的兵馬。可有蘇盛延防備著,北塞邊防也都換成了蘇皇後的人,駐軍南下,不到半月便能回防京都。
蘇長寧哪怕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打下皇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那晚能逼得蘇皇後斷臂,不過占了個出其不意。
等他離京,地方上十萬大軍哪裏攻不下?
齊周地大物博,皇室開枝散葉,沒了皇子親王,還有數不盡的郡王郡公,世人行事都講究師出有名,但凡有一個宗親向拉了“肅清妖後”大旗的蘇長寧靠攏。
蘇皇後就坐不穩了,她不會放任蘇長寧壯大。
到時平亂平叛,讓誰去?
她不會忌憚淩昭的。
因為何皎皎會留下。
蘇皇後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做的麽?
瞧瞧她說那些話,她還以為他們是隨她哄著玩的小孩麽?
隻要淩昭能走,他的身份如今是最名正言順不過,他帶兵與蘇長寧匯合,由蘇長寧振臂一呼擁他繼位。
蘇皇後名不正言不順,成不了勢了。
何皎皎跟淩昭講:“這次我等你,隻要你立起來了,她就不敢動我。”
她受夠任人搓扁揉圓的日子了,拚一次又何妨,最差不過是死,也好過這樣看不到頭地熬。
今年早春,二月中旬化雪的一個深夜,蘇長寧再次造訪。
他鬆口提了條件:“先讓我見見月霜。”
淩昭起身過來時,吵醒了歇在他們臥房裏的迢迢。
孩子夜驚哭鬧,他幹脆把迢迢也抱了過來,邊不耐煩地哄睡,對他大舅沒有好氣,“你沒睡醒還是爺沒睡醒?”
淩昭絲毫不心虛,但煩躁的語氣嚇到了迢迢。
迢迢扯著嗓子哭得越來越大聲,“要舅母,要舅母!”
淩昭就是不想讓她吵著何皎皎,才抱她來了,不得不低聲下氣,咬著牙哄,“祖宗,不是說你,別哭了。”
“連個娃娃都哄不好。”
一旁蘇長寧都看不過眼了,大掌一伸把迢迢拎了過去。
他看著粗手粗腳,哄孩子竟有一套,起了身抱著,邊走邊輕拍她的背。
沒一會兒迢迢抽抽噎噎,止住了哭,她認得蘇長寧,打了個哈欠小腦袋埋到他肩膀上,“舅公。”
看得淩昭擰眉,他不服氣去抱回來。
蘇長寧給他了,結果迢迢轉頭一見淩昭的臉,“哇”一聲嚎起來。
淩昭不自討沒趣兒了,往蘇長寧懷裏一塞:“給你給你,個小沒良心的。”
蘇長寧:“……”
他哄得迢迢睡著了,兩人才又有了說話的空隙。
蘇長寧摟著迢迢落座,情緒不明的一聲,“你表姐也是我這樣從小抱著哄著長大的。”
淩昭往後單手搭了椅簷,沉眸盯住他不吱聲。
蘇長寧側目看了看迢迢紅撲撲的臉蛋子,繼續說道,“她小時候也帶你到處去頑過,淩昭,你別在有的沒的地方苛待她。”
他頭發斑白,一臉風霜,意氣褪盡。
房裏隻點了一隻蠟燭,昏昏暗光,照不清人心隔肚皮。
淩昭看出蘇長寧在攀往日的交情了,他不吃他這一套,叩了叩桌案,攆人走了,“你想見表姐不可能,沒別的事兒趕緊走人,大晚上困著呢。”
“你想讓我帶兵去哪兒?”
蘇長寧明裏暗裏多方試探,卻找不到淩昭的破綻,鬆口低頭了。
淩昭不假思索地答,“西南業城。”
他早跟何皎皎定好了。
蘇長寧疑道:“西南?”
淩昭漫不經心展眉,笑容微嘲,“地兒大,夠你施展的了。”
離得遠,糧食富饒,先前起亂軍,朝廷調一次兵便傷筋動骨一次。
哦,還是蘇長寧這位鎮國大將軍寶刀未老,讓他平叛下來的。
“那走吧。”
該談得談了,淩昭抱回迢迢,走到門口卻又頓住,“對了。”
他指指懷裏的小女娃,“你找人,把這娃娃並幾個丫鬟婆子送出京城去。”
迢迢和雪蕊,何皎皎不能讓他們陪著她冒險。
迢迢一聲舅公可不是白喊的。
“哈。”
蘇長寧何時有過這般被人使喚的時候,想到蘇月霜,忍氣吞聲道,“成,但你讓我見見月霜。”
“算了,舅,我當你今天沒來過。”
淩昭拔腿就走,“我現在老婆孩子炕頭熱,這日子也挺好的,我母後就我一個兒子了,總不會虧待我。”
蘇長寧攥手成拳,青筋畢露,“好。”
夜風穿廊,淩昭一副心腸冷硬,腳步不停。
他話沒跟蘇長寧說全。
等蘇長寧反出京城,去西南,然後,他要死在業城才行。
何皎皎留下,為了讓蘇皇後放淩昭回滄州調走他的駐軍,他自己手裏有了人馬,才不會處處受製於人。
等蘇長寧打出口號,拉起隊伍,認了淩昭為主,他就可以去死了。
淩昭隻要他手裏的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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