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四海弄回一輛走私車的事, 除了他本人和經辦人,再沒第三人知道。

汽車走私比彩電走私還要暴利,十次裏成功一次, 就能誕生一個新的萬元戶。

但這玩意兒回報高風險也高, 一個搞不好就要吃槍子。

所以, 即便是對於童,他也從沒透露過關於這輛車的半分底細。

傅四海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 自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那狄思科是如何看破他這輛走私車的呢?

認真說起來, 其實跟於童也有點關係。

去年歌舞團組織演出隊去桃源縣演出的時候,傅四海的新車被車匪路霸砸破了車窗。

他人進了醫院,車卻被留在原地。

由於童負責處理車上的物資,順便將車送修。

車開進國營修理廠的時候,汽修師傅當場就搖頭說修不了。

看這車的車架號, 八成是從國外走私的,他們廠的玻璃配不上。

狄思科當時就在於童身邊,汽修師傅的話他也聽到了。

隻不過,時下的走私貨實在太多了, 手表電視錄音機都有走私的, 走私車當然不稀罕。

這種事也講個民不舉官不究,狄思科巴不得離傅四海遠遠的, 自然不會管他的閑事。

然而,傅四海這人實在是不講理又霸道,不聲不響就砸了二哥的小麵包。

即使狄思科能忍下這口氣,二哥也忍不了啊!

所以,他負責提供線索, 二哥負責聯係工商熟人,元宵節還沒過, 兄弟倆就把仇報了。

“老五,你過來!”二哥從外麵回來,特意把狄思科喊出了院子問,“你得罪的那個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一個衙內,開了一家服裝廠。”

“難怪呢!”二哥沉聲說,“他那輛走私車,恐怕要往大了辦!”

“就一輛走私車,頂多扣車罰款,”狄思科追問,“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否則為什麽要大辦?

“他那輛車不隻是走私車的問題,”二哥壓低聲音說,“我在工商局的熟人剛跟我透露,海關和一個什麽地方的紀檢部門也要介入了。”

“傅四海隻是個體戶,又不是幹部,”狄思科驚道,“用不到紀檢部門吧?”

難不成還牽扯到他家長輩了?

“不是查他的,好像是查什麽交通局的。”二哥對這個局那個科的,也分不太清,事情被他講得含含糊糊。

狄思科將前後串聯起來,仔細捋一捋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某市交通局想借著建立旅遊車隊的機會,與一位海外華僑串通,假稱華僑心係祖國四化建設,自願向國內捐贈旅遊大巴車。

因著這個理由,華僑成功從政府騙到了一紙證明,並利用這份證明,光明正大地從海關通關進入內地市場。

事實上,他捐贈的旅遊車隻有一輛,其餘全是被摻進來的走私小轎車。

傅四海以低價買來的進口轎車,就是這批走私小轎車的其中一輛。

它在批文上的身份其實是旅遊車,由經辦人倒過幾次手以後,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變成了手續齊全的進口小轎車。

要不是被人舉報了,誰也不會去翻看這輛車的原始批文,傅四海仍可以開著他的進口車招搖過市。

“二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咱們別摻和了。”狄思科思量片刻說,“要是果真有那麽多部門介入,傅四海這次恐怕會得罪不少人。”

他隻是買車的,被人批評教育一頓,扣車罰款就差不多了。

但拔出蘿卜帶出泥。

傅四海這個蘿卜被拔出來,後麵還不知會牽連進來多少人。

搞不好會是個窩案。

這就不是他跟二哥能插手的了,估計連二哥找的那個工商局的熟人,也說不上話。

“我把你喊出來,就是想叮囑你,別再理那個姓傅的了。”二哥吸一口煙說,“你不是要去參加唱歌比賽嗎?咱媽還想在電視上看見你呢,其他的事就先別管了!”

“嗯。”

狄思科已經正式接到參加青歌賽複賽的通知了。

與這個通知一起到來的,還有讓他再次去交際司翻譯室實習的消息。

之前他們學校共有九人參加實習,但是在第二期的名單上卻隻剩五個人。

狄思科和袁媛的名字赫然在列。

可是,杜斌竟意外落選了!

在很多人看來,杜斌當著學校的學生會主席,隻要不進翻譯室那種憑業務能力說話的部門,以杜斌的水平,爭取到一個實習名額是完全沒問題的。

狄思科也以為杜斌幸運地被分到美大司,留在部委工作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豈料,這哥們居然在第二期名單中被刷掉了!

杜斌本人對這個結果也無法接受,收到落選通知的當天,就找狄思科喝了一頓悶酒。

“以你的能力,去任何單位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狄思科被二鍋頭辣得直咧嘴,“今年的大方向就是要求應屆畢業生下基層,部委減少錄取名額是政策原因,不是你本人的問題。”

杜斌望著他,羨慕道:“早知道能靠參加唱歌比賽留下來,我當初也該報名參賽的!”

狄思科:“……”

竟然真的有人以為他是靠著參加青歌賽拿到實習名額的?

“沒進入第二期名單,未必是壞事。”狄思科拿出之前一直自我安慰的說辭,“你可以早點從其中抽身,為進入其他單位做準備。”

杜斌沒精打采地喝著悶酒,去其他單位不是不行,但他跟狄思科這種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不同。

他剛進入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有很明確的職業規劃了。

加入學生會,參加社會實踐活動,都是為了給自己的計劃增加砝碼。

部委起點高牌子亮,又與專業對口,是他規劃中的首選。

結果,一次實習被分割成兩部分,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

麵對渾身低氣壓的杜斌,狄思科也心有餘悸。

這哥們無論是家庭條件還是自身素質,都非常優秀。連他都被擠出局了,那他們部門被留下的那位同學得優秀成什麽樣啊?

狄思科對這位同學挺好奇,再次去翻譯室報道的當天,就找機會去了一趟杜斌曾經的辦公室。

然而,他剛走到門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狄思科,你消息挺靈通呀!”聞笙簫驚喜笑道,“這麽快就找到這邊來了!”

狄思科:“……”

什麽情況?

英語組的第二期實習名單上隻有他跟袁媛兩個人。

他還以為聞笙簫已經被刷掉,以後沒機會見麵了。

“是不是奔著我的魔方來的?”聞笙簫爽朗道,“來北京之前我特意去商場挑了兩個魔方,這次一塊兒帶來了。正想著中午抽空給你們送去英語組呢!”

狄思科打著哈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安頓好了嗎?”

“昨天到的。”聞笙簫嫌棄道,“又住那間破宿舍了!也不知道後勤什麽時候能給咱提高一下住宿水平!”

狄思科暗道,有得住就不錯了,杜斌還巴不得去住那破宿舍呢。

“那行,中午要是有空,叫上袁媛,咱們一起吃午飯吧?”

聞笙簫卻搖頭低聲道:“咱們以後再聚吧,我剛來新科室,中午得跟新同事熟悉一下。”

狄思科理解地點頭,“那你先忙吧!”

“既然你過來了,我就不用特意跑一趟翻譯室了,我其實還挺怕崔組長的!”聞笙簫進入辦公室,坐到杜斌曾經的位置上,從背包裏掏出兩個魔方,“你把這個直接帶回去吧,跟袁媛一人一個!”

“那就謝謝了。”狄思科接過魔方,揮揮手說,“等你有空的時候,我跟袁大姐請你吃飯。”

他原以為擠掉杜斌的,是跟他同科室的那個女生。

萬萬沒想到,會是聞笙簫!

他在心裏暗自感慨了一番,就麻利兒地回翻譯室勤學苦練了。

連聞笙簫這樣的,都能被崔組長無情刷掉,沒點真功夫,還真夠嗆能留下來。

*

不過,在最初的這段時間,崔組長並沒給狄思科安排什麽學習任務。

“團委的領導已經跟我提過了,你馬上就要參加青歌賽的複賽,這段時間除了每天三小時的基本功訓練,你就多練習一下比賽曲目吧。”

狄思科笑著問:“您還真讓我去唱歌,不怕我耽誤了正經工作啊?”

“既然已經報名了,就好好唱,爭取為咱們單位拿個獎項回來!”

狄思科滿口答應著,但是對於這次的複賽,他心裏其實沒什麽把握。

專業組的比賽已經提前結束了,於童手下的兩員大將,老黃和陳玉嬌,都止步複賽了。

連老黃那種天賦型選手都沒能衝進決賽,那他這樣的就更沒希望了。

“專業組和業餘組的評比標準不一樣,”於童見他緊張兮兮的,便認真分析道,“專業組,尤其是美聲唱法的,對發音和氣息控製都有很高的要求。這一年,老黃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歌舞廳,唱的都是通俗歌曲,已經很久沒有正經訓練美聲唱法了。”

他去參加專業組美聲唱法的比賽,純屬是自虐。

要是肯聽她的話,報個專業組通俗唱法,這會兒早就挺進決賽了。

老黃也勸道:“業餘組通俗唱法,是六組比賽中難度最低的。你都能出錄音帶了,也算是半個專業歌手,跟那些業餘的選手競爭,有什麽可怕的呀!”

“黃哥,你別小瞧了我們業餘組的選手,”狄思科透露道,“上次參加初賽的時候就聽說,總工會的一個選手是部隊文工團出身。人家以前都是專業的!”

“甭管他以前是幹嘛的,上了複賽的舞台都得歇菜,”老黃現身說法,“你參加複賽的時候一定要擺正心態,到時候會有兩台攝像機對著你。很多歌手心理素質不過關,發現有攝像機,聲音就飄了。”

比如他本人。

他隻以為複賽跟初賽一樣,對著六個老頭唱兩首歌就完事了。

決賽才會上電視。

結果,上場以後才發現,竟然會有兩台攝像機懟臉拍。

他稍一走神,第一句歌詞就飄了。

之前衝於童拋出的那些豪言壯語,全成了自打嘴巴。

老黃和狄思科有一盤合唱專輯帶剛發行不久,屬於一榮俱榮的關係。

所以,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自己在青歌賽舞台上的經驗傾囊相授。

讓狄思科揣著一肚子諄諄叮囑,走上了青歌賽複賽的舞台。

複賽的出場順序是抽簽決定的,他跟龍君花的序號都在中間。

狄思科23號,龍君花26號。

因著都不是在前麵出場的,兩人換好衣服化完妝,就溜去了距離舞台最近的入口。

觀看其他人的表演。

“哎呦,這人跑調了吧?肯定跑調了,都快跑去月球了!”龍君花將耳朵貼在牆上,莫名興奮。

“龍姐,你穩住,別晃腦袋了!”

龍君花的頭發上撒了好多金光閃閃的亮片,稍一活動就會像頭皮屑似的撲簌簌往下掉。

狄思科離得近,他的白色上衣已經被殃及到了。

“不錯不錯,”龍君花在他袖子上拍了拍,“咱們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這已經是第五個跑調的了,”狄思科疑惑道,“能進複賽的選手,水平應該都很不錯,今天怎麽會有這麽多跑調的?”

龍君花猜測:“可能是看到攝像機以後,太緊張了吧?參加比賽也是要考驗個人心理素質的!他們都發揮失常了,咱們隻要能正常發揮,就有機會拿獎!”

決賽名額她是不敢肖想的,她隻想爭取一個“熒屏獎”。

即便不能上電視,也可以獲得一個音樂報時石英鍾作為獎品。

“前麵那麽多跑調的,分數都不高,小狄,馬上就輪到你了,你可千萬要穩住!隻要拿到一個熒屏獎,咱們單位的團體分就穩了。”

龍君花不但是參賽選手,還是團委幹部,時刻惦記著這次比賽的團體成績。

畢竟唱歌是玩票的,工作才是主業。

狄思科比了一個ok的手勢,聽到工作人員喊到23號了,便接過麥克風走上了舞台。

這次的評委仍是六個人,但是其中兩位男評委換成了女評委。

好消息是,之前給他打過9.8分的評委仍然在座。

壞消息是,那位讓他得了全場唯一一個4分的評委,也被保留了下來。

複賽比初賽的比賽程序更加正規。

所有選手上台以後的發言都是統一的。

“評委老師好,我是來自某某單位的,XX號選手,某某。我的第一首參賽歌曲是……”

選手的第一首歌唱完,緊接著就要說,我的第二首歌曲是什麽什麽。

組委會不允許選手與評委過多寒暄,更不會讓他像上次似的,為自己的選曲做太多解釋。

什麽這是我自己填詞的啦,歌詞有什麽深刻意義啦,統統不許多說!

評委要考察的是選手的歌唱水平,不是嘴皮子功夫。

所以,複賽對狄思科來說,沒啥發揮空間,隻能老老實實地唱歌。

“23號選手可以開始演唱了。”一位女評委提醒。

狄思科往舞台右側挪動了幾步,跟工作人員點點頭,示意可以播放伴奏帶了。

可是,音樂剛剛響起,前方攝像組的負責人便打斷道:“稍等一下,請23號選手站在舞台中央的位置。”

他指了指身後藍色幕布上的一排金色大字,“最好能站在‘歌手’這兩個字中間!”

複賽的一些演出片段,要在決賽的直播現場播出。

為了方便後期剪輯,所有歌手的站位都是統一的。

這個23號偏偏要站到圈外去,無形中就給剪輯工作增加了難度。

音樂被按下暫停鍵,狄思科為難道:“咱們舞台上這兩台音響的音量不一樣,左側的音量要比右側的大很多。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可能會走音。”

台下的評委和工作人員沒能意識到音響的問題,但是站在舞台上的狄思科卻深有感觸。

剛才評委跟他說話的時候,左側的音響聲音特別大,像在他耳邊說話似的。

一旦伴奏響起,歌手很難聽到自己的聲音。

狄思科對這種事還是很有經驗的。

他剛去歌舞廳演出的時候,調子經常被樂隊震得跑去喜馬拉雅山。

今天的比賽已經過半了,之前那些選手演唱時,誰也沒提過音響的問題,唯有狄思科這個23號主動提了。

為了驗證音響效果,女評委特意走上舞台,試聽了一段音樂。

然後,她對比賽的音樂總監說:“音響的聲音確實不一樣,您讓人調一下吧。選手們本就緊張,音響再不配合的話,很影響大家發揮。”

工作人員快速上台進行調試。

女評委溫和地對23號說:“沒關係,一會兒你放心唱,不會影響評委打分公正性的。”

狄思科笑著道謝:“多謝李老師。”

“你認識我啊?”女評委玩笑道,“我可不是什麽大明星。”

“認識,我的聲樂老師是白宜萱老師,她經常用您的曲子給我們做示範。”狄思科笑著說,“我買了一盤您的作品選,封麵上有您的照片。”

“你是白老師的學生啊?”女評委語氣平淡道,“小夥子,一會兒好好發揮。”

瞧見音響已經調試完畢了,她點點頭就走回了評委席。

狄思科按照攝像大哥的指示,站在“青年”兩個字中間。

根據比賽規定,自報家門後便開始了自己的演唱。

複賽的兩首歌是由選手自選的,並沒有什麽規定曲目。

但是考慮到評委的喜好,狄思科的第一首歌還是唱了《我多想唱》。

這首歌他練習了一個月,白老師根據比賽規定,對他的音準、音質和氣息控製都做了很嚴格的調整。

表演台風也是經過培訓的。

比賽前他已經在白老師、於童、老黃的跟前,表演過七八次了。

按照老黃的說法,這完全就是應試教育下的產物,放在專業組裏都沒問題,評委們肯定喜歡。

事實上,這首歌確實狙擊了評委的審美偏好,連最苛刻的4分評委都給他打了9.3分,第一首歌的綜合評分得到了9.51分。

有了第一首歌的好成績,狄思科信心大增。

第二首就大膽嚐試了英文歌《Careless Whisper》,當然,他仍是不敢唱整首英文歌。

延續了上一場的風格,前半段唱英文,後半段唱自己填的詞。

評委的評分調性也非常一致。

4分評委再次給他打了4分,用這個極低的分數來表達,他對狄思科這種特立獨行的不喜。

不過,其他評委對這種比較國際化的風格接受良好。

最高分裏,有兩個9.8分,其中一個就是那位作曲家李老師給出的。

去掉一個最高分,再去掉一個最低分,狄思科的第二首歌得到了9.02分。

兩首歌的平均分是9.265。

這個成績比他初賽的成績好多了。

而且前麵那些選手裏,平均分在9.2分以上的,隻有三人。

他對自己的名次有了期待,下了舞台就一直注意收聽其他選手的成績。

音響調試好以後,後麵的歌手都發揮得不錯,甚至還出現了三個9.5分的女歌手。

他這個成績大概能排在第十二三名。

如果決賽隻錄取十人,那他基本就無緣決賽了,隻能拿個“熒屏獎”回單位交差。

一場複賽,從上午比到了夜幕降臨,狄思科在後台睡了一覺,才被工作人員通知去舞台上集合。

評委們要宣布入圍業餘組通俗唱法的決賽名單。

成績從高到低往下排,等到評委通報第十一名入圍選手是鐵道部選送的一位男歌手時,狄思科的心突然就怦怦跳了起來。

“本次複賽共有十二名選手入圍決賽,通俗唱法最後一位入圍選手的得分是9.265分,恭喜經貿部選送的23號選手,狄思科同誌!”

評委的話音剛落,龍君花就歡呼著給狄思科鼓起了掌。

“小狄,十分!十分!”龍君花瘋狂搖晃著狄思科的肩膀,“進入決賽的選手,可以給咱們的團體總分加十分!”

她的工作終於看到曙光啦!

他們單位沒準可以拿到一個團體獎,在全係統通報表揚!

狄思科隻覺自己腦子裏像是綻開了煙花,讓他感覺如夢似幻,暈暈乎乎的。

甭管第幾名,隻要進了決賽就是成功了!

他可以上電視,給全國人民唱歌啦!

他跟龍君花一起咧著嘴樂開了花,哪怕龍君花沒能得到她心心念念的音樂報時鍾表,也完全不影響兩人的好心情。

“走!小狄,咱們得回去跟書記報喜去!”龍君花興奮道,“你還是咱們係統裏第一個進入歌唱比賽決賽的同誌呢!”

狄思科的大腦已經稍稍恢複理智了,提醒道:“龍姐,一共隻辦了兩次而已。”

“哎呀,那不一樣!這可是全國性質的比賽,到時候你上了電視,也是對咱們單位文體工作成果的一次展示嘛!”龍君花大包大攬道,“你就別管了,我們團委一定對你的這次比賽做好宣傳工作!盡量讓大家都能收看這次通俗唱法的決賽直播!”

狄思科:“……”

還沒比賽,就已經感到巨大壓力了。

倒也不用搞那麽大陣仗!

龍君花正謀劃著如何進行宣傳工作,兩人剛走出賽場大門,便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了下來。

“請問,您是狄思科同誌吧?”

狄思科點點頭。

對方掏出工作證,又遞了一張名片給他,“我是新陽音像出版社的副社長郭東陽。”

“郭社長,您找我有什麽事?今天時間有點晚了,要不咱們改天再約吧?”狄思科還著急回單位呢。

“聽說您已經順利進入青歌賽業餘組的決賽了?”郭東陽問,“不知您是否有意向跟我們出版社合作?由我們新陽音像出版社,出版您在青歌賽比賽期間演唱的幾首歌曲。”

聞言,狄思科頓時就來了興致。

這是給他送錢來啦?

他回身跟龍君花道別,將這位副社長領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館。

“郭社長,你們出版社能給我多少張錄音帶啊?”

郭東陽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懂行的,一般人可問不出這種問題。

他頓了頓說:“那得看您在決賽裏取得的成績,如果能得到銅獎以上的話,可以給您發五十萬張。”

“哦,那就等我決賽以後再說吧。”

他要是什麽獎項也得不到,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

“狄同誌,您也許還不了解音像市場的行情。一旦您在青歌賽上演唱的歌曲曝光了,不出三天,市麵上一定會出現您的比賽歌曲錄音帶。”郭東陽勸道,“我提前找到您,就是想打一個時間差,咱們提前把您比賽時的歌曲都錄製出來。青歌賽的比賽結束後,第二天就爭取讓錄音帶上市!”

狄思科見他信誓旦旦的,不由打斷問:“您的出版社有發行權嗎?”

“您放心,出版發行我們都能負責,您隻要負責唱歌就行了。”

郭東陽已經在比賽會場盤桓了好幾天,甭管是專業組還是業餘組的,聽說他能幫著出版錄音帶,沒有不動心的。

像狄思科這樣問東問西的,屬實少見。

“您那的五十萬張,是怎麽報價的呀?”狄思科繼續問,“五十萬張以後,加印的部分,咱們怎麽分成?”

“未必有五十萬,”郭東陽糾正,“如果您能拿到名次,發五十萬張的話,我們可以一次性給您五千塊。”

那就是跟第一張專輯一樣,隻給五千塊的買斷費。

狄思科搖頭說:“郭社長,您既然能找到我,那應該很清楚了,我在比賽中演唱的英文歌曲,有一半都是由我重新填詞的。所以,您給我的報價裏,應該再加上我填詞的報酬。”

“行有行規,您剛接觸我們這行,可能還不清楚。在我們這行裏,從來沒有什麽填詞的報酬。”

狄思科收起對方的名片,起身說:“這行的行規我確實不太清楚,要不您稍等片刻,我找個明白人來跟您談談。”

說完也不等對方給出什麽反應,便快步走向茶館前台借用了電話。

他估算了一下時間,嚐試著打去了於童的辦公室。

電話接通後,狄思科忙問:“於童,你怎麽這麽晚還沒下班啊?”

“等著你給我報喜呢!”於童語帶笑意,“恭喜你啊,聽說你入圍決賽了。”

“嗐,決賽的事以後再說吧,”狄思科語氣焦急道,“你快來文化宮這邊幫幫我!有個什麽音像出版社的社長,把我當成了二傻子,想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