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蓬萊秘史05】

◎最喜歡你啦◎

“這裏是哪?”

被放下來的魚闕看了看山石下被白霧籠罩的深淵, 一般有如此強烈罡風之地必然有法陣。

法陣通常用守護或者防禦。

魚闕知道晏瓊池是要來盜取五番印,但是為何要帶上她。

“山宗供奉寶器的赤鷺淵。”

他拿出一個法器,似乎是在感應那座供奉寶器的道殿, 有些苦惱的皺起眉毛,嘴上說話:“山宗的老狐狸還挺謹慎, 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這裏。”

“你來盜五番印, 帶我來做什麽?”

“我來取五番印,但這赤鷺淵之下的含章洞法陣有些複雜, 最優解也需要兩人同時進行。”

晏瓊池說, “別人我信不過,如果是魚道友的話, 一定能幫我的吧?”

原來如此, 他果然不會毫無緣由的出現在某地。

“我知道你有人骸,為何不使用人骸?”

那日的蛇瞳少年便是他用術法和法器造出來替他比賽的人骸吧, 既然能操縱人骸替自己上場, 為何這次不用?

“在嘯月山莊那麽多年, 難道還不知道操控人骸多費勁麽?”

他微微歎氣, “況且我神魂不穩,沒法同時操控人骸幫我啦,隻能來求助你了不是?”

“既然是宗門藏寶的禁地,守備想必森嚴, 光憑你我怎麽可能潛入?”

“不去看看又怎麽知道呢?”

他看魚闕,眼睛亮亮的, “魚道友, 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

她不會拒絕晏瓊池的請求。

畢竟他很少會求她辦事, 如果真開口, 便真的是一個人做不來。

魚闕不做聲, 算是默認了。

“啊,找到了。”

法器感應到了含章殿的方位,他朝魚闕伸手,語氣似乎帶著一絲愉悅,“走吧,魚道友。”

魚闕搖頭:“我能自己走。”

“是嘛,太可惜啦。”

他歎氣,收了手走至山石邊緣,麵朝她好似一隻渡鴉那樣躍下深淵,長發狂舞。

魚闕看著他越來越遠,也跟著跳了下去。

兩人向下墜落,晏瓊池看著朝自己墜落的魚闕,而後伸手將她撈進懷裏,手抵在她的後腦上護住,淩空轉身穿透白霧破開罡風,穩穩當當地落在深淵底部的一處洞口前。

或者說是好幾個洞口前,那些刮得人生疼的罡風便是從好幾個洞裏吹出的。

站在洞口處,風聲更加的嗚咽。

“山宗雖然是孤島上的宗門,但是陣法學得不錯。”

晏瓊池誇讚,又對四處環視的魚闕解釋道:“山宗雖然看起來算不得大,但是地下全是挖空的隧道,不然這罡風不會那麽強烈。”

“不過據說裏麵一共有五個密道組成的迷宮,若是擅自闖入,在傍晚之前走不出去會被困死,被傍晚的酸霧腐蝕。”

“你怎麽知道?”魚闕皺眉。

他怎麽會對山宗的事情這麽了解?

正在思索的晏瓊池聽了她的話,摸出一本誌怪話本塞給魚闕,獻寶一樣地歡快道:

“秘訣當然是——攬仙城集市五銅一本的誌怪話本,同時購買三本還打折,絕不吃虧不上當!”

魚闕:?

“看書也不能隻看正經的書啊,魚道友。”

晏瓊池非常自豪,像是臨考知道答案一樣僥幸:“這書裏對蓬萊洲的某些隱秘描寫得很好,我初步猜測是山宗某位弟子閑來無事寫的,怪惡毒的呢。”

這算什麽秘籍?

從坊間不知名小抄本上看來的……那不就相當於野史和坊間小道消息,還是假的!

“回去以後可以看看,現在看顯然來不及了。”

他還頗為好心地提醒到。

魚闕看了看懷裏的話本,又看了看他,點頭:“好,我會看的。”

“我們該怎麽辦?”

她將話本收好,問,“你認識路嗎?”

“我也是頭一次來,哪裏會認識路啊,魚道友你真是太抬舉我了……你有吃食麽?”

魚闕對於晏瓊池突然開口要食物感到有些奇怪,還是低頭在芥子袋裏翻出了一塊豬肉脯和若幹用油紙包好的糕點:

“我這裏有肉和糕點,你要什麽?”

“糕點。”

把芥子袋裏的糕點都堆在他手裏,魚闕又問:“我們這下該往哪裏走?”

“雖然我也不認識路,”晏瓊池將食物放在地上,用乾坤尺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魚闕覺得這個法陣有點眼熟。

畫了一半她終於知道了他畫的什麽法陣,這不就是她用於指路的地精術法?

“迷陣有些複雜,不過大道至簡,咱們用最樸素的方法破解就好啦。”

“地精……能行嗎?”

製陣的大能難道會防不住這麽一隻小小的地精?

“或許可以吧?”

他撓了撓眉毛,語氣含糊。

魚闕:?

最後一筆銜接,法陣發出微弱的光芒,一隻頭上帶著小珊瑚的老頭地精自法陣裏浮出。

蓬萊洲的地精頭上帶著小珊瑚和小珍珠,就算是老地精也是一樣的打扮。

而地精一現身就察覺到不對,剛想縮回去,被晏瓊池捉住。

這家夥惡劣地哈哈笑了兩聲,用了個法術堵住它的退路,又把糕點塞進它小小的手裏,好似趕鴨子上架似的:“拜托你了,老先生。”

地精鑽不回去,而麵前的人眼睛冒光,抱緊那塊糕點瑟瑟發抖,扭頭看了看好似野獸大嘴的山洞。

魚闕看著地精認命似的抱著祭品朝著左邊第二個山洞慢慢移動,費解地看著晏瓊池。

她不明白,難道靠地精真的能找到路?

“這是個基本沒什麽用的術法,再說了麵對這樣嚴峻的法陣,誰會想起來用這樣簡單的術法就能破。”

晏瓊池的語氣淡淡,但說的話很扯。

確實很扯,地精這種小精怪怎麽能在這樣強烈的罡風裏存活呢?

不過也是,修士們禦劍來去慣了,遇見這等大陣自然想不起來用這種平時都不會想起來的術法。

“跟上去。”

因為地精腿短走不快,晏瓊池又施了個符貼在地精身上,地精背後直接長出一對蝴蝶翅膀。

這小老頭又是嫩嫩的珊瑚小角,又是冰藍藍的小翅膀,有些滑稽。

這就純屬晏瓊池個人的惡趣味了。

*

跟著小地精穿越了彎彎繞繞的密道,在一個岔路前,兩人站定。

“一左一右兩條路的盡頭各有一扇門,需要兩個人同時打開,如果是魚道友,一定可以解開……對了,這個給你。”

晏瓊池摸出一麵邊角崎嶇的鏡子,鏡麵是灰蒙蒙的霧色,鏡子兩邊係著紅色的緞帶,古樸又帶著詭秘。

“古海國的遺物海心鏡,可擋心魔的入侵。”

他將鏡子放在魚闕手裏,“若是裏麵有心魔埋伏你,靠這個可以破解。”

“那麽魚道友,我們過會見啦。”

兩人在岔路前分開,完成任務的小地精抱著糕點心滿意足的離去。

魚闕也沒想到地精真的能派上用場。

她握著銜尾劍沿著長廊一直走,長廊上有瑩藍色的燈火,照得一片周圍幽深。

但是為山宗藏寶之地,光是一個密道不足夠彰顯對寶物的重視,很快魚闕便在拐角處看見了守衛的傀儡。

長廊由元嬰以上的傀儡人把守,魚闕使用雙魚瞳看見的是他們不隻是簡單的元嬰級別,更有甚至是是血嬰修士。

人族六洲與魔洲妖洲的修士不一樣,修士到達元嬰之後,會有一個分歧,也是魔修與人族正道的分水嶺。

元嬰又分紫府和血嬰。

紫府便是人族修士到達元嬰後期境界,而血嬰是魔洲元嬰的統稱,兩方修士元嬰之後分道揚鑣。

沒想到山宗這裏居然還藏由魔修血嬰修士啊。

她一個金丹要如何從這重重的元嬰修士裏突圍呢?

就算她真的能越過修為的門檻不談,她在輪塔藏書閣耗費了太多的靈力,急需修養……罷了,魚闕握緊手裏的銜尾劍。

銜尾劍劍身嗡鳴,承襲主人的意誌。

長廊裏沒有別人,魚闕終於能大大方方地釋放自己的煞氣,黑紅的煞氣並不是銜尾劍自身所帶,劍意隻可能來自劍主。

這便是活人死相帶來的不詳。

憎恨纏繞的煞氣。

黑紅的劍氣纏繞著水箭,魚闕雨燕一般穿過長廊上的傀儡,頃刻之間,那些以看守密道並且會跟入侵者同歸於盡的傀儡們人首分離。

傀儡沒有痛覺,他們是被術法改造過的修士屍體,依靠本宗的靈氣供養得以行動。

這樣不知痛楚的傀儡殺起來可比一般的修士要困難,不過魚闕不需要心懷愧疚,殺起來自然也容易許多。

魚闕沒有回頭,收了劍繼續向前。

她有些疑惑,這藏著山宗寶物的含章洞也太詭異了,通常來說,存放鎮派寶物的地方一定是守備嚴密才是。

為何,為何隻有傀儡看守?

向前一直走終於是來到了長廊盡頭的扣合的石門前。門上的浮雕是兩條飛龍相纏。

石門閉合處是一朵旋轉的淩霜花。

正當她在想該如何開門時,芥子帶裏許久未有動靜的玉簡浮起,放出亮光,少年的嗓音含笑:

“魚道友你好了麽?”

“好了。”

“魚道友最厲害啦!”

少年語氣頗為誇張地誇讚,又說:“你將手放在淩霜花上,倒轉它。”

“在花倒轉後,瞬間注入水係靈力就好。”

這門必須兩人同時驅動,步調要完全一致。

魚闕照做,兩人在步調這裏拿捏得很好,默契和二十年前並無不同。

“很好,辛苦你了,魚道友。”

少年又誇。

那扇門上的兩條龍緩緩旋轉,倒轉背對彼此,而後聽得卡噠一聲,門開了,有迷幻的霧氣泄露。

魚闕捂著口鼻,迎了進去。

門後是更長更大的長廊,由靈氣點的燈照明,舉頭向上看,這虛幻的空間內有許多的繁星閃爍,無不覆蓋著水色紗霧。

從霧氣來看,這些應該是山宗收藏古海國遺物。魚闕的心情大概是晏氏子弟看到天材地寶一樣的喜悅。

她要穿過長廊才能和晏瓊池會合,來不及細看這些被吊懸在穹頂的古海國遺物。

向前走了一段,遠遠的便看見有一欣長的少年立於高台之上。

魚闕正想快步上前,但不對……晏瓊池從來沒有用如此居高臨下且傲慢的眼神注視過自己。

她停住腳步,握緊了手裏的劍。

還沒來得及開口,腳下的影子突然有黑影析出,一把摟住她的腰叫她動彈不得,毛骨悚然的寒意自身後爬上來。

高台之上的少年來到了她身後。

它和晏瓊池長得一模一樣,可是眼中不再有狡黠或者是其他情緒,帶著**和勾引。

“闕兒。”

它帶笑喚她,可語氣冰冷得讓魚闕不適。

灰白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捧住她的臉令魚闕直視自己,那個東西喃喃道:

“我好喜歡你……你感覺不到麽?”

魚闕被這股冰冷冷的寒氣激得頭皮發麻。

幻境有如此真實的觸感嗎?

“……滾開!”她掙紮。

區區幻境也敢如此大膽?

“你背負的東西太多,一定很累吧。不如隨我離去,忘卻前塵。”

那個家夥置若罔聞,和他一模一樣的嗓音自顧自地說道:“我是你內心幻化的東西,我既你內心的渴望。”

“跟我走吧,闕兒。”

“我內心的渴望不是你。”她語氣凶凶,“滾開,不然我會殺了你。”

“為何一直抗拒我?”

它笑,“我們青梅竹馬那麽多年,那樣痛苦的歲月我們一直在一起,還不足夠證明我們的感情嗎?你為何一直抗拒我?”

魚闕愣了一下,繼而咬牙:

“我渴望的……才不是你。”

“快滾!”

它哈哈地笑,眼中是狂意,雙手扼住她的脖子,又變回了黑漆漆的模樣,獠牙畢現:“是嘛,但很可惜,擅闖我山宗含章殿,都得死。”

魚闕劉海下的杏眼染上了怒色,暗紫浮動,她全身的滲出縷縷煞氣化為血色的槍,刺穿了它的身軀。

但在它後仰倒下去的瞬間,它的眼神又是晏瓊池有時候望著她會帶的哀哀,如同在看什麽再也得不到的珍寶。

這個目光穿越了迷霧,落到魚闕身上。

它化作塵埃散去。

在一片黑暗裏,魚闕腦海裏突然湧現很多悲傷的事情,有關於她的未來。

她死了,喉管被一劍劈開,血淌了一地。

陰路裏的小鬼趴在地上舔舐血液。

糾纏浮動的人影對她一擁而上,將她碎得不成樣子的神魂抽出來,煉成精元,獻給高台之上的長著角的怪物。

任她疼得嘶叫,都無法逃離被吞入腹中的命運。

而那個長著角的怪物……居然是晏瓊池。

他和現在少年的模樣完全不同,又不像和夢境裏青竹小廬裏慵懶午睡的青年。

還是那張素白昳麗的臉,但美麗的眼睛不再有笑意,眼尾兩抹緋紅淩厲如刀。

幻境一層又一層,都是關於她的死亡,還有晏瓊池的魔化,他們都沒有逃過死亡的命運。

不過好在懷裏那麵遲鈍的海心鏡終於有了反應,發出強光,將眼前的幻境破解。

魚闕再次虛弱得倚劍跪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越來越容易受到心魔的侵擾,看見不真實幻境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此前心智一直堅定,直到遇到那妖洲小少爺邊知夜。

這廝不知道用了何種術法誘發她的心魔導致神魂情況更加糟糕……

這般任由心魔侵襲,那她還能走多久?

如果真的抗拒不了心魔,她總有一天要變成魔修。

她捂著小腹強壓那股不適,舉劍斬開幻境,隨後脫力地將手垂下去。

哢哢哢——

她聽到了什麽碎裂的聲音。

鋪天蓋地的黑暗褪去,麵前又是黑衣的少年。

此刻不同於往日掛著溫柔的笑意,他站在六角高台之上,低頭看著她,麵無表情。

像是思考,又像是審視。

兩人的眼睛同樣因為吸收太多汙濁邪物淨靈散而變得無法控製,有別的情緒外露時,眼睛會有幽暗的紫光外溢。

正當魚闕又以為是幻影時,高台上是少年朝她笑,躍下台,叫她:

“魚道友!”

他的嗓音好聽,尤其是喊她闕兒的時候,和小時候沒什麽不同,總是能讓人想起來他脆生生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年幼模樣。

“你還好麽?”

晏瓊池將魚闕從倚劍半跪的姿態舉起來,仰臉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滿意消失,替換為了往昔麵對她時有些萌軟的神態。

“魚道友好厲害呀,我最喜歡你啦。”

他將魚闕抱在懷裏,像是在抱小孩,落在她臉上的眼神諱莫如深,但語氣完全不掩飾高興。

魚闕沒有力氣隻得任由他抱著,下頜抵在他肩上,腦子裏想的卻是被黑氣纏繞的怪物……那不是怪物,是魔洲的魔。

晏瓊池身上帶著那樣濃烈的魔氣,難道他未來真的會墮魔不成?

不僅墮魔,還殺了她?

……但也隻是幻境罷了,沒必要細想。

她攥緊他的衣服低低地叫他:

“晏瓊池。”

“怎麽了?”

少年察覺她的神色不太對,輕聲問。

魚闕心裏堵堵的,其實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麽,看著那雙眼睛,嘴裏的話不自覺地就冒了出來:“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走到兵戎相見的地步,你會殺了我麽?”

“自然不會。”

他皺眉,“怎麽問這個?”

被抱著,隻需要微微側一側她的臉頰就能貼上他雪白的脖頸,魚闕搖了搖頭。

“方才在幻境裏看到了不好的東西。”

她解釋。

“幻境?鏡子沒有用麽?”

晏瓊池撓了撓眉毛,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些愣,懵懂的少年繼而換上一副被黑心商販騙了上當的表情。

魚闕再次搖搖頭,閉上眼不說話。

“看來魚道友你是真的累了,再歇會吧,再歇會我們就得繼續了哦。估計山宗那群人很快便要來抓小賊啦。”

他用三千霞法衣蓋在魚闕頭上阻擋罡風,又用靈力給她驅散不適。

溫柔精純的水係靈力能很好的為她補充消耗的靈力,好一會後,魚闕終於從虛弱的狀態裏緩過神來。

“已經恢複了麽?”

他問。

“嗯。”

雖然晏瓊池很樂意為她拍背,但眼下不是做這個的時候,有必要時他得扛著她跑路。

魚闕這才發現自己像是個孩子趴在他懷裏,任由他拍背輕哄,臉一紅,推開他。

“外麵這些不過是低階的法器,真正珍貴的法器自然要藏得隱秘一些。”

待魚闕起身後,晏瓊池抽出乾坤尺,“山宗為了防我們這些小賊也花了不少心思,設下如此複雜的法陣,叫我覺著棘手。”

他們所處的高台便是一處機關,晏瓊池一劍打進高台中間的蓮花標記裏。

金光大放,高台降落。

幾個眨眼間,兩人落在一片渺茫的湖麵之上。

想不到山宗的底下居然有這麽大一片暗湖。

水下散落著鮫珠足夠照亮整個湖麵,水波粼粼,非常漂亮。水下的鮫珠明顯是和穹頂那些模擬星光在發亮的法器相互呼應,如同星河。

魚闕一排排看去,發現這含章殿收藏的寶貝不少,有五雷令、金翅鉤,還有東洲傳說裏能號令水勢的令旗。

每個仙門都有自己珍藏的寶物,收藏的方式也不盡相同,想不到山宗的含章殿裏是這副光景。

仙林宮也有自己收含寶器的道殿留雁殿,裏麵收錄著無數天材地寶。

這樣一個醫修為主的門派,鎮派之寶,居然是一把槊,槊乃是言鈞天尊飛升成仙之前所用的仙武。

魚闕此前一直覺著仙林宮那群穿著灰度不同的綠色弟子服的木靈根弟子很柔弱,好似琚師姐口中的小白菜。

沒想到仙林宮的祖師居然如此剛武,可乃鐵血醫修。

那師尊會耍槊麽?

魚闕想起來麵容清朗俊秀的師尊操持著槊大開大合,立馬勒令自己住腦。

但目前所見隻能算是不入流的法器,真正貴重的,還數麵前立在湖麵上那六道月門後的山宗三十三代掌門珍藏。

山宗並不像七脈那樣按峰頭劃分,他們的六門弟子,指的正是這六道月門。

每一道月門後都有一樣稀世珍寶,神品法器或者是古海國遺落的仙武可在裏麵窺見。

五番印要是被藏在這六道月門後,那肯定對山宗來說同樣也是意義重大的一件法器。

魚闕看著第一道月門上旋轉放華的蓮花,問:“要開鎖……如何開呢?”

“我也不知道。”晏瓊池想了想,“古海國的東西一定要古海國的方式才能打開,我不擅長這個,還是闕兒你來吧。”

蓮花鎖……這樣的鎖,好像不是尋常那樣按照五行八卦的模式解鎖的,魚闕站到麵前,看著那轉動的蓮花鎖若有所思。

在魚氏的時候,娘親給她玩的玩具裏也類似的玩意兒供她開智。

那玩意據說是祖洲時候就流傳下來的口訣編排的,是龍神時代的一種玩法……

魚闕沉思了會,在蓮花中心一點,蓮花的十二瓣花瓣展開,每一瓣都有銘文,每一瓣都流光溢彩。

十二瓣,那便是按照那套祖洲規則解開的了……十二天罡對應十二地支。

不對。

那便是代表著古海國十一島?最後一瓣又作何解釋?魚闕沉思了一會,將花瓣折進去,每折一瓣光芒熄滅一分。

古海國十一島,如今隻剩蓬萊仙台一島,島上升擴大成洲……設計這鎖的人對蓬萊洲如此喜愛自信,或者是對十一島隻剩蓬萊洲抱著很大的遺憾。

在將最後所有花瓣折進去後隻剩最後一瓣,將它用力下拉至蓮台中心,轉動,蓮花鎖破解,月門開啟。

晏瓊池在一旁地誇魚闕,溢美之詞毫不吝嗇,魚闕被誇得不好意思,低聲催促:

“別鬧了,快取五番印。”

連開六道門後,總是籠罩在眼前的霧氣散了,舉頭看見的星河更加璀璨。

五番印被存放在穹頂的西南角,和其他的法器一樣,變作一粒小小的星光。

傳聞裏鎮壓在困龍峽之下由蜃精看守的五番印,不過是一方小小的玉石印璽,毫不起眼。但引得晏瓊池和山宗以及其他人的覬覦,說明它有不凡之處。

晏瓊池收了五番印,還順手摸了兩件模樣不起眼的法器。

“你又拿了什麽?”

“破爛裏還算值錢的東西罷了,況且賊不走空不是?”晏瓊池抬頭四處搜尋可用的法器,嘴裏嘟囔,“魚道友你不要麽?也是,這裏的東西沒咱們晏氏的好……”

看起來完全把這裏當成了自家的倉庫,來都來了多拿些東西無所謂。

魚闕倒是不像他這般囂張,她隻是好奇晏瓊池非要五番印來做什麽?

“五番印落在你手裏,難道不怕蓬萊神宮查到你?”

“我若是沒有萬全準備,怎麽又會敢盜取五番印?”他倒是沒有絲毫的懼意,滿不在乎:“要查就查,區區神使難道我會怕他們不成?五番印到手,我們回去罷。”

魚闕剛要說話,突然腳下傳來震動,原本平靜的水麵也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護宗大陣不知為何開啟,水下的水牢門打開。

豢養在密道裏的水靈獸四麵八方朝二人的方向聚集。

一旦含章殿有東西在沒有掌門許可下被拿走,密道的卡門便會打開,放出護寶的水靈獸。

魚闕聽到動靜,下意識地要想辦法逃出去,她左右環顧,發現含章殿內所有的門都關閉了。

這個地方似乎隔絕邪道術法,陰路居然沒辦法打開。

“別怕,這種地方自然困不住我們。”

晏瓊池看出她的焦急,握著乾坤尺,歪頭一笑,虎牙尖尖:“還記得我們一起學的雙人劍訣麽?我記得你學得很好,不過二十年不曾和你使用,不知道還能不能跟上你啦。”

兩人都是水靈根,禦水對兩人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在水靈獸躍出的瞬間,被裹挾著水流的劍意斬殺為兩半。

他們是極速的雨燕,他們的劍法纏綿如雙生,好似劃過天際的銀色流星。

第一輪斬殺完畢,兩人背對背,持劍對準水下,防備那些不懷好意的水靈獸。

又一輪的進攻開始了。

對付它們不難,但水獸實在太多了,又這樣聒噪,咆哮尖利,想必整個山宗都能察覺到它們的動靜。

難纏。

魚闕看著水下躍起的水靈獸,劍法狠快如斬芻狗,來一個殺一個來了兩個殺一雙,眼中的幽紫大作。

但如此凶猛的她,倒是更像如臨大敵又無自保能力的小獸,跟初來晏氏的她一樣。

晏瓊池很想欣賞她炸毛的可愛模樣,不過沒空繼續玩兒了。

一個斬浪將包圍逼近的水靈獸都掀進了月門內,往震怒的水靈獸麵前吹了一口氣,大門“啪嗒”關上。

頑劣的少年拉起魚闕踏浪而去,任那些水靈獸困在月門後著急。

它們從來沒有這般狂躁,控製不住地四處奔走,狂吠,血水的腥氣激起野性,相互撕咬。

雖然晏瓊池說他不識路,但魚闕覺著他對逃跑的路線很是熟悉,並且一路跑一路摧毀牆上的留影石,毫無做了小賊的心虛,囂張得好似慣犯。

果然不愧是晏氏子弟麽?

晏瓊池單臂抱起魚闕,自含章殿的西南角撞出去。這麽一撞,居然就突破了虛幻的空間,兩人落在一處低窪的水洞裏。

水洞麵前又是一段彎彎繞繞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魚闕終於見到了亮光。

赤鷺淵的出口居然是在遠離山宗的某座山的山腰。

從閉塞窄厭的小通道突破,看見的是天邊微微泛著魚肚白,即將破曉。

“魚道友的身手真是越來越利落了。”晏瓊池似乎很滿意此次的行動,誇誇道,“雖然分開了二十年,但我覺著我們默契得好似從未分開。”

“含章殿弄出那麽大動靜,追查到五番印是你盜取的怎麽辦?”魚闕有些擔憂。

其實還是在擔心自己,萬一查到她怎麽辦?

“我不鼓勵使用暴力,但是不得不使用時我也不會客氣。”

他倒是滿不在乎,“況且我們可是共犯了,別說這個啦。你潛入藏書閣是為何啊?”

魚闕摸出那張被自己撕掉的書頁,又摸出莫簽字,嚴肅道:“這上麵記載的法器和暮敲鍾一模一樣,但是我看不懂上麵的文字,你可有眉目?”

“沒有。”晏瓊池搖頭。

“不過這古海國密文在蓬萊洲上一定還有人能認得出來,你倒不如去尋一尋,也許會有線索。”

“……這樣啊。那我現在得去把那隻鬥笠找回來。”魚闕擔心那個不知去向的鬥笠會帶來殺身之禍。

“魚道友若是喜歡鬥笠的話,我再去給你買好啦,你喜歡什麽樣子的?”

他裝作一點也不了解魚闕的焦急擔憂,語氣快活:“魚道友戴鬥笠真是好看,怎麽樣都好看!”

魚闕斜了他一眼,並不是很想聽他的渾話,一心要去找鬥笠。

“好啦,現在山宗的人應該往這邊趕了,我們現在快些離去才是。”晏瓊池收了笑意,連忙拉住她:“不要去,魚道友。”

“不行,鬥笠如若被山宗的人撿到,豈不是會懷疑到我頭上來?”她執意要去撿鬥笠。

“如果你剛好被他們撞見呢?”

對啊,萬一剛好被搜山的山宗弟子撞到呢?那豈不是百口莫辯?

越來越多的流星劃過天際,那便是聽到含章殿動靜趕來的山宗弟子。

再不走,很可能他們會被發現。

到時候真的是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