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村匪

莊戶人睡得早,可今日村口的大柳樹下卻坐著幾個磕牙的婦人。

宋城南與秦見在村路上遙遙一現,婦人們便你推我、我推你的“咯咯”的笑了起來。

“沈萍的野男人果然來了,這麽晚也來護著,真真是放在心尖上啊。”

“可不咋的,原來我還覺得沈萍可憐,可是你看人家裝裝可憐就有男人上杆子幫忙還債,咱們可沒那種本事。”

“要我說,那錢蘭芬也不是個好貨,兒子在外麵欠那麽多錢,全都推給了兒媳,她倒跑到女兒家躲清閑。也就是沈萍好欺負,放我身上,還錢?我屁子都不出一個。”婦人撇了撇嘴,“現在還搶柱子,人家娘仨受苦的時候,她怎麽沒想著他的寶貝孫子呢!”

“話不能這麽說。”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攔了話茬,“畢竟柱子是人家的血脈,若是沈萍改嫁了,柱子一改姓,錢蘭芬家的香火不就斷了嗎。”

說話間,兩個高大的男人披星戴月已走到了麵前,婦人們你推我搡笑得更加放肆,期間還夾雜著不齒的“嘖嘖”聲。

宋城南目不斜視,一臉凜然之態,隱於骨子裏的軍人氣質讓幾個識相的婦人乖乖閉上了嘴;而那些沒閉嘴的,在秦見撿起一塊路牙石之後也齊齊喑聲,連眼神都不敢放在那個一臉戾色的少年身上。

宋城南瞥了一眼:“扔了!”

秦見斜了一眼那些長舌婦,不情不願的將石頭扔在了路旁。

進村沒走多遠就聽見了沈萍的哭叫聲,她正趴在緊閉的鏽色鐵門上不住地拍打著,脫口的哭腔已經沙啞,啼血一般:“開門,把柱子還給我,他不在我身邊會害怕的,求求你們了,開開門好嗎?”

好像哭嚎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她的身子順著鐵門緩緩的軟了下去,像一隻燃盡的蠟燭一樣,隻剩一坨紅淚。

宋城南迅速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沈萍的身體,焦急地叫了一聲“姐”。

沈萍看見宋城南仿佛見到了救世主,眼中頓時燃起光彩,她撐著身子站起來,拉著男人的手臂求助:“小南,她們把柱子藏起來了,你去,你去把柱子找回來,他不能和我分開,他沒我不行的!”

宋城南好生安慰,但仍勸不住已近癲狂的女人,他將女人扶到牆邊:“姐,你先在這兒歇歇,事情我來解決,我保證一定把柱子尋回來。”

直起身子,男人的目光在不遠不近圍著看熱鬧的村民中掃了一圈,並沒在其中看到村長,看來村長是不想惹麻煩,打算裝聾扮瞎了。

“秦見,打電話報警。”宋城南的聲音足夠大,大到周圍所有的人都能聽到。

“報警?”秦見詫異。以他的想法,就應該以惡製惡,和那種人家講不出道理。

“對,報警,就說孩子丟了,懷疑有人拐賣兒童。”宋城南的話不容置喙,秦見又向來對他言聽計從,下壓心中的想法,掏出手機報了警。

圍觀的人群中果然有了**,一個男人悄悄的溜了,遁走的方向正是村長家。曾為偵察兵的宋城南將這一切納於眼中,他輕哼一聲,村長想置身事外,不管不問,如今怕是算盤落空了。

“接下來怎麽辦?”秦見湊過來低聲說。

宋城南抬頭看了看高築的院牆,僅一個眼神秦見就懂了:“我來。”

未有動作,他就被男人一把拉住:“馬上高考了,別給我生事,我來。”

宋城南脫了大衣拋給秦見,隨後撿起地上的一根長木棒。莊戶人家為了防賊,修建院牆時在牆頭插滿了玻璃碴子,宋城南用木棒將上麵的尖利的玻璃搗碎了不少,然後勾勾手指:“手套。”

秦見將自己的手套脫下來遞了過去,不放心還把自己的帽子扯下來包在了宋城南手上。

男人退後了幾步,一個助跑,腳在牆麵上一蹬,輕鬆地躍上了牆頭。啪,一聲落地,迅捷輕巧的像一隻豹子。

門栓滑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宋城南從裏麵一下子打開了大門。沈萍拖著沉重的身體爬起來,瘋了似的撲進了院子。

有人闖進院子,屋裏人自然知曉,沈萍前夫的姐姐第一個衝了出來,披著棉襖破聲大罵:“哎呦!做了孽了,這天下真是無奇不有,還有爛大街的破鞋領著....呃....”

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因為女人看到了從宋城南身後閃出的秦見。

上次在新發鎮,這個一臉戾氣的少年讓她吃了大虧,如今見了他下意識的便有些懼怕。

“...你怎麽也來了?”

“我不能來?”少年吊兒郎當的,“接著罵啊。”

“罵又怎麽了!上次...哦對,上次是你說的私闖民宅是犯罪!怎麽你們現在知法犯法?”女人頓時尋到了真理,直起腰板叫囂,她見有村民圍觀,懼怕秦見的那點心思也淡了,毫無顧忌的撒潑起來,“大夥都來瞧瞧啊,這兩個人,都是沈萍的的姘頭,在鎮子上三個人住在一起,哎呦呦,真是不知羞恥啊!”

她叉著腰:“這浪**貨還帶著兩個孩子,你們大夥評評理,兩個孩子見天看著這種醃臢事兒能學好?我們抱回柱子就是怕他和他媽學壞了!”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踮著腳尖往院子中張望,興奮的表情比村上放電影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城南扶著已經氣哆嗦的沈萍平靜的說道:“私闖民宅應付的責任一會兒等民警來了自有定論,現在我以沈萍親人的名義問你,柱子在哪裏?”

女人與宋城南打過交道,知道這男人雖看著平和沉穩,卻是最難對付的一個,身上又有些拳腳功夫,連那些討債的凶神惡煞都懼他幾分。

“柱子在哪?我憑什麽告訴你?柱子姓李,是我們老李家的後,就應該在我們身邊,要是在沈萍身邊,今後還不一定姓什麽王八姓呢!”

宋城南尋了個木墩子讓沈萍坐在上麵,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然後轉身向女人迫近一步:“據我所知,你弟弟死後,柱子的撫養權是在我姐手中的,你們想爭奪撫養權,可以,請個律師大大方方來爭,這樣私自將孩子藏起來是於情於理說不通。”

“什麽撫養權,什麽律師,我沒文化,不懂!我就知道柱子是我們老李家的苗苗,我們老李家不能斷後!”

男人點點頭,貌似認同:“既然你們這麽想撫養柱子,也行,我們同意。”他用手勢壓下驚起的沈萍,“你們以這種方式帶走柱子,又大放厥詞誣陷誹謗我姐,那我姐和你們李家的那點微薄情意隻能斷得幹幹淨淨了,既然斷幹淨了,有些賬就不得不算了,你弟弟生前欠的那些賬,我姐姐一點不知,也分毫未用,那些巨額欠款本不應該她來償還,是你們欺人太甚,而我姐姐又太過善良,才將欠款一肩擔了下來,你們李家非但不感激,還將她和孩子趕出家門,你們當時怎麽沒想起柱子是你們李家之後,要給你們老李家接續煙火呢?”

“我姐前腳還完債,後腳你們就要孩子,怎麽是覺得沒人會再綁架柱子,要挾你們了?”宋城南雙指一並,秦見就明白他要什麽,他翻出一根煙銜在口中點燃了,才送到男人手上。

男人夾煙,瀟灑帥氣:“我姐的錢有一部分確實是我幫著還的,我姐為了幫我爸治病,才嫁入你們這個狼虎之窩,你們不懂‘人’怎麽寫,就覺得所有人都會忘恩負義?”他吐了一口煙,白霧在寒夜辟出一處讓人動容的溫暖,“我老娘說了,我們但凡有一分力,就要還我姐一分情。”

圍觀的人議論聲又起,婦人們尖利的嗓音順著風飄散,有人已經為沈萍鞠了一把同情淚。

插著腰的女人終於有些底氣不足:“...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的就是真的啊?反正不管你說什麽,都沒用,柱子是我們老李家人,誰也帶不走!”

宋城南輕輕一笑:“好,不提旁的,說正事。根據法律規定,你弟弟在生前欠下的巨債,如果有遺產,應以遺產優先償還債務。他沒有現金,總還有這處房子,明天我們就到法院主張將這房子賣了,債務我姐已經還清了,那這房款就該當給她。”

“放屁!”此時,屋中又衝出一個老婦,圓滾滾的身材像是一坨肥肉滾了出來,“這是我的房子,誰也不許動,也不能動,要動我就和她拚命!”

她往地上一坐,雙手拍著大腿開始撒潑:“哎呦我的天,怎麽有這麽惡毒的奸夫**婦,竟然惦念上我唯一的房子!要是沒了這房子我可怎麽活啊!”

宋城南毫不動容,緩緩蹲在老婦麵前,沉穩的聲音中皆是威脅:“你住到哪裏,死在哪裏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但你如果非要將柱子藏起來,我肯定讓你睡到大街上去,死的時候都沒有一處安身之地,不信你就試試。”

老婦嘎了一聲,幹嚎假哭險些讓她背過氣去,長吸了幾口氣才又緩過來:“你少嚇唬我,我吃的鹽...”

宋城南不耐煩的站起來,目光一掃,發現秦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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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休息了,一會兒可能還有,但應該會晚。今天答應了一個小可愛,十章之內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