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服從你M

這種閑言碎語男孩兒左耳進右耳出,從來不做計較,人家也沒完全說錯,癱子吃飯確實不應時,他若在外找錢時,癱子一日隻吃一頓也是有的。

男孩兒單手提起炕桌擺在**,把蛋炒飯往上一放。男人猛地撲了上來,拾了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咽,飯粒子掉了一桌子男孩兒也沒管,他知道一會兒男人會用他那條好手一顆一顆撚起來吃掉的。

米飯的香味勾的男孩兒肚子打了個響鳴,他也一天沒吃東西了,此時覺得餓得有點虛脫。

轉身往出走,卻被男人叫住,他話說不利索,說一句話漏半口口水:“酒呢?你...說的...我去衛生間上廁所...就給我...酒。”

男孩兒蹙起眉頭,眼梢微微上揚:“我說你連續一個星期去衛生間上廁所才行,不過也無所謂,你再往瓶子、花盆裏撒尿,我就把這屋鎖死,你自己自生自滅吧。”

男孩沙啞的嗓音難聽,臉色更難看,直到**的男人瑟縮著低下頭他才收回目光。

吃到飯時,已經有些涼了。屋子有供暖,社區幫忙減免的供熱費,但是老房子管線老舊,溫度一直不怎麽達標。

沒吃幾口房門處傳來了敲門聲,男孩兒有點詫異,他們這樣的人家平時幾乎無人上門,若有也基本都是討債的。

男孩兒習慣性的摸起立在牆角的木棍,一臉戾氣的拉開門。

刀子一樣鋪麵而來的寒風沒讓他皺眉,門外的不速之客卻讓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是下午被他染成紅毛怪的男人!

男人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天邊僅剩的一點光亮,背著光的臉龐更顯淩厲,目光幽暗分辨不出喜怒,黑洞洞的影子從身前傾瀉,將男孩兒蓋得嚴嚴實實。

男孩兒反應極快,撤回身子反手就要將門關上,隻是男人比他更快,還剩個縫隙的時候,一隻大掌攀住門櫞,撐著條手臂感覺沒用什麽力氣就將門推開大半。

“是你啊小孩兒?你就是秦見?”

男人的口氣有點久仰大名的感覺,也夾雜著名副其實的喟歎。

男孩從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也介意不過來,此時的他像隻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本能的亮出獠牙:“你要幹什麽?”

小孩兒戒備又慌亂的目光讓宋城南心中一軟,他從街道辦出來就到新發社區報了到,被街道辦的領導引薦著和今後的同事見了麵。

一番寒暄,彼此熟悉,領導功成身退,正在這時社區的電話響了,四十多歲的張姓大姐自打摸起電話眉頭就沒鬆過。

“哎呦,又是新發小學打來的電話,說秦見要是再不去上學,就真的要被除名了。”張大姐放下電話直咂舌,一副傷腦筋的樣子,“秦見家裏沒有電話,學校有什麽事次次打到社區來,若是個好孩子倒也罷了,辛苦一趟也值得,可秦見那麽個孩子,咱們頂風冒雪跑一趟,他一點感激都沒有,說不定還要看他的臉子。這回我可不去啊,這麽個糟糕天氣,下了班我還要去學校接孩子。”

“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秦見那孩子神出鬼沒的,不一定在哪坑蒙拐騙呢。”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邊裝訂書冊邊說道。

新發社區除了宋城南隻有三個編內人員,四十多歲的張姐、三十多歲的王哥和二十多歲的小趙。三個人分屬70、80、90後,倒是符合了人才梯隊建設。

跑腿這件事小趙倒是一口應承了下來,隻是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我去,順便敲打敲打他別又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那個秦見,方主任幫他那麽多,他反倒...,哎,真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宋城南報到前倒是聽說過這麽一出閑話,說上任社區主任是被一個孩子欺負走的,好像就叫什麽秦見。

他記得自己哥們張毅提到這事兒時的表情像極了怒發衝冠的張飛,他口中的秦見是新發這片兒威名赫赫的“刺兒頭”,年紀不大,無“惡”不作,上任社區主任是位溫柔大姐,可愣是沒捂熱乎這塊頑石。

當時的宋城南沒將張毅的話當回事,在部隊裏什麽樣的兵痞子他沒見過,不還都是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摸著手上的槍繭,宋城南慢慢笑開了:“想欺負我?也得他有那個本事才行。”

此時,再次聽見“秦見”這名字,宋城南頓時來了興趣,再者現在他已經是新發社區的主任了,轄區中這樣的“刺頭兒”他必然是要會會的。

可沒想到的是,按照社區人員給的地址敲開門,看到的竟然下午剛剛坑了自己一把的小狼崽子。

果然,名不虛傳。

“秦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男人在手臂上灌注了一些力道,將門撐得又開了一些,“咱們好好談談下午你坑我、訛我的事兒。”

宋城南故意嚇唬男孩兒:“還是得我叫來警察你才開門?”

男孩兒瞟了一眼男人依舊穿著的軍褲和軍鞋,然後抬眼惡狠狠的盯著他的眼睛:“你們當兵的就這樣胡亂冤枉老百姓的嗎?我給你剪頭、染發隻收了50元,還不滿意嗎,軍爺?”

一句“軍爺”叫得宋城南一怔,隨即失聲一笑,自勿的搖了搖頭。這秦見果真是個“刺頭兒”,不但胡作非為,還生得伶牙俐齒,忒會顛倒黑白。

“你是老百姓?你就是一個小狼崽子。”男人大掌在男孩頭發上胡擼了一把,無可奈何的說道,“我是新發社區新上任的社區主任,我姓宋,你可以叫宋叔兒。”

男人掃了一眼男孩兒手中緊緊握著的棍子,懶洋洋的說道:“這回能讓我進屋了吧?”

男孩兒猶在愣怔中,任他怎樣發散思維也想不到剛剛被他坑了一把的男人就是新上任的社區主任,那個位置已經空置已久,據傳誰也不願意接下新發這個爛攤子。

男孩兒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站在門前的高大男人,輪廓分明的臉型,鋒利濃俊的眉眼,凜正不阿的氣度,怎麽看都不像一個社區主任,與絮叨溫柔的方主任相去甚遠。

戒備與抵觸的情緒更深了。

“所以,你還是來興師問罪的?”帶著“社區主任”的身份來興師問罪的。

宋城南見男孩兒油鹽不進實在是難纏,再者剛剛推門時聞到了從屋中飄散而出的淡淡尿騷味兒,秦見的家庭情況他尚不了解,貿然進去可能有欠妥當。

他放棄了進屋的想法,在門口開門見山的問男孩兒:“為什麽不去上學?學校來電話了,催你去上學。”

他見過男孩兒坐在破舊沙發上安靜讀書的樣子,也見過他對書籍的格外珍視,下意識的便覺得他不應該是厭學的孩子。

果然,男孩兒凶惡冷厲的表情有了瞬間破碎,透出一點茫然委屈的影子,但僅是一瞬,裂痕瞬間修補,堅硬如磐。

“我上不上學關你什麽事?”男孩將失落轉化成憤怒發泄在宋城南身上,“你少多管閑事。”

“嘿,”宋城南被不知好歹的小孩兒弄得有點惱了,他手臂微微用力,將門推開了幾分,“九年義務教育你懂不懂?國家有向你提供教育的義務,你也有接受教育的義務。”

他壓低身子,故意做出威壓的姿態,緩慢的說道:“你若是不履行義務,任何人都有管教你的權利。”

“你他媽放屁!我才不會...嗯...鬆手!”男孩兒剛剛開罵就被男人掐住了腮幫子上的軟肉,他太瘦了臉頰上沒什麽肉,一邊嘴角向上咧著,樣子有些滑稽。

男孩兒老早就以男人自居,這幾年他挨過罵、挨過打,但從沒這樣像個幼童一樣被欺辱,為數不多的自尊心讓他瞬間眼睛赤紅,像個小獸一樣惱羞成怒的低吟。

“行了,人不大氣性倒挺大。以後嘴上幹淨點,不許罵人,不然聽到一次捏你一次。”

男人鬆開軟肉,順手在男孩兒頭上又揉了一把:“以後對我尊重點,好歹我也是你的社區主任。回去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學,別想著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你還在我的地界兒,就別想輟學當盲流子。”

說罷,男人撤回身子,用手壓了壓頭上的絨線帽子,隔著風雪的語氣有些冷然:“秦見,我脾氣不太好,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你能學會服從命令。”

扔下這句話,男人轉身走了,身影慢慢融入了暗淡的天色中。

男孩兒狹長上挑的眼一直不離那道身影,他一手揉著頰邊的軟肉,一手顛著握著的木棍,雙唇微動,輕輕的吐出一句:“服從你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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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崽子忒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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