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剛才,言早還對自己催眠說這裏更像現實。
可就像是做夢時一樣。
在夢裏,人總是對發生的詭異事情視而不見,但如果有第一個實在超出認知的bug被發覺,一切邏輯都會被打破。
言早吸了口氣,但聲音還沒出口就停住。
柏嚴的手扶上她的肩膀,稍微用了點力。
“別喊。”他說。
言早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還在自己的軌道上。
她耳邊依舊充斥輕快的聊天聲和音樂聲。
為什麽別喊,是因為沒用還是事情會更糟?他卻沒有給出個說法。
清醒過來後,她有點沮喪,小聲說:“我知道那時候是錯的。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準備好了 但原來我的第一個念頭還是逃避。”
她抬頭發現柏嚴看著她,他的眼神很認真,好像對她說的話很感興趣。
他學著她,也壓低聲音說道:“那你覺得他應該怎麽對我們?”
言早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奇怪,但還是思索了片刻,然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不是他 但如果能讓他滿意,怎麽樣都無所謂吧。”
柏嚴沒再說話,言早覺得他的眼神有點 悲傷?但這種情緒和他實在不搭,他像是那種什麽都不會在乎的人。
言早開始想,“他”把他們拉回到過去,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讓他們懺悔或者贖罪?但“他”卻始終沒有出現。他們像是被迫進入了一個遊戲,卻沒有人下達任務,現在他們所經曆的不過是遊戲前的過場動畫。
而這個時候再看身邊形形色色的同學,言早總感覺怪異,卻不知道這份怪異從何而來。
站在前排窗邊的何美娜她們還在聊天,言早歎了一口氣,看來她們比她要嚴重些。
她走過去,“叫醒”了她們。然後無奈地看著她們如夢初醒的全過程。
周滂本來坐在教室中間,看到她們四個都聚在了一起,也走過來。
奇怪的是,他們好幾個人明晃晃地聚成一堆,班裏的同學卻沒有一個向他們撇來眼神。
言早發現周滂的精神還算好,至少他還知道主動來找她們。
或許這個也和自製力與精神力有關?
環顧四周後,羅鬱有點焦急,“史沉和於澤輝呢?我們要不要出門去找他們。”
她剛說完,史沉和於澤輝就進了教室。
於澤輝一臉凝重地說,史沉拉著他本來想看一下學校之外是什麽、他們能不能出去,但走到半路就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好在於澤輝還隱約記得有人在教室裏,就把史沉拉了回來。
對比之下,周滂幾乎是他們中間受影響最小的。
不對,還有他。
言早看了一眼後排的柏嚴,他還站在原處,沒有聚過來的意思。
他似乎從來就沒被影響。甚至還是他第一個發現了這裏的不對。
言早回憶,從進門後,他身上就沒有過恐懼、他也不避諱提起“他” 他遊刃有餘地在這場“遊戲”中。
校門口他蒼白的臉又浮現在言早的腦海中,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心中沒根據的想法。
但他們握手的時候,言早已經驅散了她的疑惑,而且現在言早的肩膀上還有他剛才手掌溫熱的觸感。想到此,言早略微不適地扯了一下校服襯衫。
還沒等他們再說些什麽,h高的上課鈴便響起。當年聽來可能隻會感覺煩躁失望的聲音,現在卻好似催命符一般。
他們還不知道“遊戲規則”是什麽,最好的選擇還是遵守之前的規律。隨著老師進入教室,他們幾個也跟其他同學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坐在最後一排,言早能看見前排的他們緊張的背影。除去柏嚴,尤其是周滂和何美娜, 他們的同桌是這裏的“人”。
何美娜仿佛視她同桌的女生如洪水猛獸,她將自己的東西搬到桌子的邊上,全程害怕地看著她的同桌。
相比之下,像言早這樣沒有同桌倒也成了好事,畢竟坐在身邊的肯定不是記憶中的朋友,而是不知道是什麽的存在。
終於等到後兩節課下課,著兩節課,言早其實一直都在她幹淨的課本麵前走神。
畢竟現在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這裏暫時還沒有對他們表達惡意,但等待他們的也肯定不會是好事。
下課鈴響後沒幾分鍾,班裏的人就稀稀落落地走光了。
h高是寄宿製,中午必須在食堂吃飯。雖然當年被h高的同學輪番吐槽難吃,但同學們身體仍然很誠實,去晚了沒飯吃變成顛撲不破的真理。
班裏隻剩下他們八個人,言早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跟那些“人”共處一室了。
他們的輕鬆還沒有持續兩分鍾,就被折返回來的數學老師打斷。
三班的數學老師是個年輕的男老師,上課時帶著年輕人特有的**, 這點在剛才第四節 的數學課上就已經展現過了。
但現在,言早覺得他身上失去了剛才課上的靈動。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你們為什麽不去食堂?學習不要那麽辛苦,中午還是要休息好。”
明明應該是語含關心的話,但他的聲音卻沒什麽波動。
他好像是一個下達指令的工具。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言早竟然鬆了口氣,至少他們不是毫無目的的。
金語語的臉跟紙一樣白,誰都沒有動。
數學老師又開口,臉上帶著僵硬的笑:“你們為什麽不去食堂?學習不要那麽辛苦,中午還是要休息好。”
他將自己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用同樣的表情和同樣的語調。
言早大著膽子說了句“這就去,謝謝老師”,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雖然沒人樂意去食堂,這種探索新地圖的後果像是恐怖電影中會遭遇的開門殺,和致命的可能性相比,餓肚子又算得上什麽。
下樓後需要穿過來時的路才能抵達食堂。
他們來的時候,這裏還陰雨綿綿,處於八年後的天空下,但幾個小時過去,他們卻回到了他們都不願意回憶的時候,頂著碩大的太陽沉默不語。
在剛出教學樓門口台階時,言早不小心絆了一下。在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柏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言早向他道謝,依稀記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很遠。
就連走在她身邊的人都沒來得及扶起她,他卻好像一直在注意她一樣。
雖然沒有真正摔倒,但言早的臉色很差:她想起她絆倒的那個台階,就是當年他跳下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