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言早覺得他的話裏帶著惡意,但是卻沒有辦法替其他人否定。
好在她不需要沉默多久,圖書館的門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門上的鎖鏈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言早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錯覺,因為她剛才看見金屬門顫動了一下。
但也隻是一下,短得像是她的幻覺。
言早把懷中的鐵鉗遞給柏嚴,柏嚴很輕鬆地就剪斷了鎖鏈。
隨著“嘭 ”的一聲,鎖鏈應聲落地,濺起一些塵土,言早才發現這裏沒有其他地方的泥濘,很幹燥。
柏嚴微微皺眉,好像有些不滿意剛才的動靜太大。
他們一人一邊,拉開了金屬大門。
但是令言早驚異的是,即使這裏很多年沒有人來過,門卻沒有生鏽,他們拉門的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柏嚴先進門,他摁住言早舉起手電筒的手,另一隻手豎起食指,在嘴唇前麵輕輕一點,暗示她不要說話。
言早雖然不懂為什麽,還是點了點頭。
她屏氣凝神,跟在柏嚴身後,幻想黑暗的圖書館裏麵難道還會有更多可怕的東西?就連他都這麽緊張。
可能是因為白天時曾經來過,他們走得又輕又快,從一樓的大門進來後就走向了回旋樓梯。
三樓。言早在心裏默念,她還記得是在三樓的那個角落。
圖書館裏比外麵還要安靜,如果說外麵是寂靜,圖書館裏就幾乎是死寂一般。言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描述,但是前麵加了一個“死”字似乎也很符合這裏的氛圍。
他們的心跳和呼吸聲幾不可聞,圖書館樓梯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更加阻礙了他們危險的腳步聲。
聽不見腳步聲,有的時候是好事,有的時候卻算不上好事。
就比如現在,言早跟在柏嚴身側,覺得自己的背後一陣冰冷,她以為是因為恐懼,但這份寒冷遲遲不褪去,直到一隻手抓到她的手腕。
那隻手的觸感很柔軟,像是一層光滑的膜下有流動的果醬,甚至還有些黏黏膩膩的。
言早低頭看,她的手腕上纏繞著一層黑色的物質。
她本來以為是柏嚴,但是不是。
她咬緊牙關,心中還記得柏嚴叫她不要發出聲音,她輕輕拉了一下柏嚴的袖子,用另一隻手指給他看。
柏嚴看見了。
他用鐵鉗砸斷附著在言早手腕上的“手”,光滑的膜顯然並不堅韌,可言早想象中粘稠果醬奔湧而出的畫麵並沒有出現,那些流動的**是她曾經見過的黑煙。
掩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撕掉了無聲無息的偽裝,喘息聲加大,似乎是吃痛,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言早手腕上的黑色物質也一瞬間化作絲絲縷縷的黑煙消散,隻留下一圈淡淡青紫色,讓人記得它曾經來過。
拉住還在怔忡的言早的手,柏嚴小聲說:“跑!”
這次的手掌是溫熱的,言早有些好笑,在危機關頭,她竟然還能這麽想。
他們不再管自己的腳步聲會不會引起怪物的注意,拐過樓梯就向上跑去。
但是在快到三樓的樓梯口,言早看到有黑色影子擋住了三樓的門。柏嚴也看到了,於是他們重新回到二樓,逃出樓梯走廊。
言早第一次感受到圖書館有這麽大,他們似乎已經跑了很久,卻還沒有找到盡頭。
閱覽室的地上沒有地毯,他們的腳步聲格外清晰,可比他們的腳步聲更清晰的是身後越來越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言早不敢回頭看,她也不可能回頭看,這種恐怖電影的回頭殺情節簡直不要太多,可她可以想象,身後究竟有多少個黑色怪物在跟著他們。
在言早幾乎要沒有力氣的時候,他們終於跑到了閱覽室盡頭的廁所。
慌忙之下,言早也沒辦法糾結究竟是男廁所還是女廁所,柏嚴拉著她衝進了一個隔間。
鎖上門後,言早也顧不上灰塵和髒汙,後背軟軟地倚著牆,在十二月份的深夜,她感覺自己出了一脖子汗。
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沒有停,黑色怪物打不開門,那些帶著怨念和不甘的喘息和言早第一晚在宿舍聽見的一樣。
但又更像記憶中的另一幕。
哪一幕?
言早用力晃了晃頭,好像也是在這裏
一瞬間,比現在更冰冷的恐懼侵襲了她,她想起自己高中時經常在圖書館躲避“教導主任”。
但是,圖書館裏常年不來一個人,教導主任又怎麽會想到來這裏抓學生呢?
她每次隻是憑著預感,在聽見腳步聲後就躲進廁所。
她當年躲避的,也真的是教導主任嗎?
喘息和腳步聲漸漸消失,言早的臉卻一片煞白。
看見言早的臉,柏嚴對她說:“你不要害怕。它們 很愚蠢。”他的聲音有些低,對那些怪物似乎還存著不屑,甚至 包容和憐憫?更深處的情緒言早分辨不出來。
言早訥訥點頭,才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她向左移動一步,和柏嚴又等待了幾分鍾。
外麵的聲音全部消失,整棟建築又隻剩下死寂,柏嚴說:“走吧,它們走了後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
言早小心翼翼地與他出了門,經過洗手台前,發現鏡子已經碎裂成千百個小塊兒。
她借著路過,偷偷打量,眼角一晃,她隻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言早又停下,看見鏡子裏的柏嚴也沒有缺胳膊少腿、雙目流血,才舒了一口氣。
柏嚴感受到她的停滯,拉著她的手,“我拉著你,在二樓的時候要快點走。”
這次果然沒有再碰到怪物,言早隱約覺得這是柏嚴拉著她的緣故。
回去的路比來時短了很多,從廁所到樓梯間,他們走著似乎都比剛才全力奔跑來得快,言早不敢細想,就此打住。
三樓門前的黑色影子也消失了,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在柏嚴打開三樓角落的小門後,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也被揭曉了。
今天晚上實在是刺激,現在言早終於得到了一個好一點兒的結果。
柏嚴手上蹭上了一些灰,他拍了拍發電機的機身,說:“還可以用。”
言早掏出手機和充電器,遞給柏嚴。
發電機啟動,“嗡嗡”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圖書館。
言早看見手機屏幕上終於閃上黯淡的光。
“聲音這麽大,它們不會過來嗎?”言早和柏嚴退後,躲避這實在刺耳的噪音,而言早聽見聲音有些擔心。
柏嚴隻是平靜道:“他們不會到三樓來。”
強忍著轟鳴的噪音,言早的手機還是沒有充上多少電,發電機設備老舊,電壓不穩,運行起來斷斷續續。
手機不到自動開機的標準,窗外卻已是晨光熹微,困倦又一次襲來,將用處不大的發電機關掉,言早問柏嚴:“你的手機呢?”
他們一直就順著“給言早的手機充電”的路走下去,竟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事。
柏嚴臉不紅心不跳,回答她:“我沒有手機。”
在現代社會,一個人沒有手機的概率有多大?
言早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很認真,讓言早幾乎無法接話。
她聞言隨意地把手機和充電線扔進包裏,估計在很久以後都用不上了。
從圖書館的窗戶照進來一束光,竟然又到了第二天早上。陽光灑在h高的每一寸地麵上,可仔細來看,學校門外還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