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劇烈動情

◎被淋濕的他◎

盛淩薇落地米蘭, 天緣已經擦黃。

團隊直接從國內飛來,在酒店匯合。翌日等品牌方和秀導前來碰麵,在此前達成一致的基礎上商議更多細節。

結束一天工作, 恰逢夜色翻浮上來。

盛淩薇肩頸酸疼,以手掌下緣按揉著, 推窗到房間陽台抽了根煙。

然後一通電話聯係上嚴愫:“嚴姐, 我過兩個月可能在長島辦訂婚宴。葉恩彌那邊, 是不是得官宣分手了?”

嚴愫留在國內, 管理工作室的諸多事務, 聞言立即否定:“不太行。才吸引到一大波流量,馬上切割太冒險了,操作不好容易影響風評。讓葉恩彌給你打掩護不好嗎?還是他不願意?”

不知怎麽,盛淩薇腦海裏第一個出現的, 是那天晚上在拍賣會昏暗的現場, 她說出再不聯係的時候, 葉恩彌壓抑而痛楚的眼神。

記憶裏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 似乎輕而易舉就能拋下一切。

原來也會露出這樣痛不可扼的表情。

盛淩薇說:“他……他肯定願意的。”

“那不就得了,先別太急。你和沈恩知那邊……”

“我們不會太早領證,起碼等上個階段海外工作收尾之後。”盛淩薇鬆了點勁,背搭在橡木窗框上,“之前決定回國發展,才同意跟他結婚, 但是他家人……還是相對保守一點。”

嚴愫評價:“聽上去, 這婚沒什麽好結的。”

盛淩薇不置可否, 在米蘭溫潮的秋夜裏, 自顧自聳聳肩。

“我爸媽從小特別疼我, 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後來我媽中風, 下不了地,我爸又不讓我進家門。他們跟沈家關係好,又認可沈恩知,我也不煩他,湊合著結婚也是圖個省事兒方便。”

說到這裏,不禁想起沈恩知跪伏在她身前,緊握她的雙手,顫抖的那一句“我愛你”。

是不是昨天沒睡好,頓時感覺頭痛欲裂。

她喃喃說:“現在……有點麻煩了。”

盛淩薇沒有把嚴愫當成情感顧問的意圖,也就不再透露更多。倉促問候過後,一切如常地討論起今天的工作事宜。

掛斷電話之前,嚴愫提醒:

“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牌子,木樨,她家在米蘭有一場時裝秀,記得去看。”

這是嚴愫最近時常說起的一家服裝品牌,據說主理人是女性設計師,從巴黎留學歸國,出品過三期高定禮服,在亞洲時尚界已經廣受讚譽。

“她家以前隻做商業服裝的時候,邀請你合作過,我給推了。現在品牌轉型,風格不同,也符合你的定位,可以去接觸一下。”

盛淩薇點頭說好。

對她的感情生活,嚴愫到底也是掛心:“和沈恩知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她與沈恩知決定結婚,確實隻是因為條件合適。

而如今沈恩知撕破偽裝,表露出極端的真感情和占有欲,與她起初所追求的關係大相徑庭。

可是沈恩知對她而言,到底不一樣。他細水長流的陪伴和溫暖,欠缺一些**,多年以來,一直沒能進化成為男女之愛。

但這也不是他的錯。

沈恩知在外是年輕有為的精英,克己複禮,風度翩翩。

到她麵前,又那樣的柔軟而脆弱,小心翼翼。

……有點難拒絕。

盛淩薇撂下電話回了房間,一邊給浴缸放水,一邊發消息給沈恩知:落地了麽?

很快收到回複:嗯,在轉機。

他的確和葉恩彌不同。

要是換作葉恩彌,多半會調侃地問上一句:想我了麽,薇薇?

沈恩知隻是細心地提醒她:最近歐洲多雨。

多麽奇妙的雙生子。少年心性的哥哥,成熟穩重的弟弟。

情感的天平各種砝碼亂雜一通,分不清該向哪一處傾斜。

但理智上,她相信沈恩知是最優解。

--

沈恩知落地迪拜,在休息室稍歇,轉機飛往北京。雙層客機,直接從通道進入二樓。他抬手提了提襯衫衣領,落座頭等。

葉恩彌帶著隊員往後麵的商務艙走。

有個年紀很小的隊員,叫作景年,一邊找座位,一邊跟附近的人小聲耳語:“剛才我在休息室看到一個跟彌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在他身後的隊員年紀稍大點,拍拍景年的肩膀,一臉老神在在:“別亂說。不吉利。聽說長得一樣的兩個人,命運是相生相克的……”

葉恩彌坐下來盯著自己的手,蒼白英俊的臉上,神色暗暗發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霜負責安置好隨行的隊員,抽空看過來一眼:“手又痛了麽?”又同情地說,“這幾天比賽有點密集,強度確實太高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葉恩彌搖頭,不以為意地勾唇:“都是弱隊。這點強度算不上什麽。”

情緒有點失控。跟比賽沒關係。

他一直頭腦清醒,對一切事物都感知明確。可現在思維混沌一片,時不時浮起沈恩知脖頸上的抓痕,意味深長的表情,還有那從容一句婚禮邀約。

……真是要氣瘋了。

葉恩彌心神純粹,平日裏其實情緒穩定,不常動怒,偶有喜樂憤懣,都被渾不經意的外表消解掉。

可這次,到底不一樣。

陳霜頻繁地看過來,很是擔心他的手。

葉恩彌受傷那天,他也在場。

那會兒葉恩彌還在上海一家豪門俱樂部,來杭州參加比賽。恰逢西湖大秀,宣傳鋪天蓋地,海報貼到蕭山體育場,風頭一時壓過這場賽事。

他們提前很久率隊抵達。一路上,葉恩彌看著旁邊色彩斑斕的海報,上麵印有一張女性麵孔。烏發如流雲,神情尖銳而高傲,深的輪廓,濃的唇鼻眉眼,恍如一場豔麗至絕的美夢。

葉恩彌明明是在凝望,眼睛卻空白著,像兩粒透黑的玻璃珠。

似乎在頻繁出神。

一行人走選手通道入場,周圍人影稀稀落落,已經有些粉絲提前來了。

保安朝他們要身份證明,陳霜當時是領隊,應允一聲,忙從包裏翻找。

與此同時,聽見遠處有人在交談:

“這個模特兒最近怎麽老見著。很火?”

“都模特了,你還不清楚?能火的都是睡上去的唄。”

“話也不能這麽說。不過身材也太好了,臉長得也挺驚豔,怪不得能紅……”

“一看就是科技。亞洲人哪來的這種輪廓?整容臉,用來打飛機倒挺合適。”

陳霜本來不以為意,找到證件和邀請函遞給保安,轉眼發現葉恩彌摘了兜帽和口罩,在往遠處走。

方才和同伴大聲交談的人,被他輕拍了兩下肩膀。

不耐煩地一回頭,看清葉恩彌的臉,神色馬上堆滿濃濃驚喜:

“彌,彌神?……我是你老粉絲了……”

葉恩彌轉瞬笑起來:“別,我可受不起。”

這笑容幅度不小,散漫而隨性的模樣,露出左邊一顆虎牙,隱約有些孩子氣。

陳霜做了他幾年領隊,明確地了解那笑的含義,心頭暗叫不好,情急之下,撕開步子就往那邊衝。

葉恩彌很高,平時有健身習慣,身材力量均屬翹楚。他以手拎住那人衣領,直提得雙腳都快離地,另一隻手指節屈起,緊握成拳,在周圍的驚叫聲中揮了上去。

那人口鼻出血,頭也暈垂了。葉恩彌仍不罷休,又是一拳接上一拳。骨肉相擊的鈍響,一聲聲破在耳膜。

陳霜急得不行,猛撲上去把他拉住。

葉恩彌終於收了手,將那人往牆腳一扔,飛揚的眉目盡是輕蔑。

“垃圾。你也配提起她?”

他諷看一眼,重新戴上兜帽口罩。

陳霜注意到,那揮拳的手指赫然血跡斑斑。

後來陳霜看著影像學報告裏的圖片,直觀而清晰,顯示出掌骨斷裂的程度。手術切口開在無名指側麵,打進兩根鋼釘和一塊鋼板。

陳霜問醫生:“他還能打比賽麽?”

醫生很快回答,語氣肯定:“近兩年別想了。以後也得看恢複程度。”

陳霜心痛又惋惜,進了病房就埋怨他,這下後悔了吧。

葉恩彌眉角一掀:“我後悔什麽,那個敗類比我慘多了。你沒看到他鼻青臉腫道歉來著?”

陳霜光顧著觀察他纏滿繃帶的手,鼻頭酸紅。

陳霜是名校畢業,剛出校園,就因為熱愛做了領隊。

那年葉恩彌剛出道,行事桀驁,作風不馴,像是除了拿冠軍,對其餘一切都漠不關心。

陳霜從沒見過這麽年少輕狂的人。

那時也決計料不到,短短幾年時間,身邊會生長出一個永載史冊的傳奇。

他說:“但你也不用拿職業生涯開玩笑啊……”

這一場在杭州蕭山體育場舉辦的比賽,是中國賽區新賽製的聯賽,事關第一批國家注冊電競運動員的選拔。

官方認證,對職業選手們而言,意義非凡。

對葉恩彌,更是如此。

葉恩彌瞳孔劇烈一抖,似乎有些觸動。

很久之後他才開了口,聲音很低,像是被什麽重物壓實了,越來越往下沉:“就是……受不了。聽見那種人說那種話,我受不了。”

後來葉恩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也是陳霜唯一一次見他喝酒。

是在與俱樂部解約,簽付一大額違約金之後。他在訓練室一人熬到淩晨,廢紙簍裏全是喝空的鋁罐。

從前為了保持狀態手感,他滴酒不沾,其實量很淺,喝到最後仿佛已經找不見自己,眼角燒得通紅,喉嚨裏像塞著一把火。

他踉踉蹌蹌起身摸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陳霜就在這時來到訓練室,見葉恩彌靠坐在窗腳,窗外風雨淋漓,搖撼著天地沙沙作響。

他死死握著手機。對麵明明接通了,他卻不說話。

隻是壓抑著,喘著氣。

未久,他自己掛斷了。

葉恩彌把手機放下,以手掩目。

好像才留意到陳霜。

他淡笑著抬起手,給陳霜看自己無名指上固定繃帶的塑料硬環。

“像不像個戒指?”這一聲極輕淡,如同幻聽。

像在問陳霜,也像自言自語。

“我好想娶她,你知道麽?小時候我……我想給她最好的生活,我得配得上她才行。”

他發聲艱澀,幹咽著氣,心口顫動如震:“……現在什麽都完了。”

這場對話發生在宿醉時分,葉恩彌後來沒有印象,陳霜也裝作從未發生過。

隻是,他口中的那個“她”究竟是誰?這個問題困擾了陳霜三年有餘。

如今總算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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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品牌的秀場管理嚴格,靠臉和知名度撬不動門口嚴肅的保安。

開場前一刻,助理小鹿飛奔著把邀請函送到她手裏,盛淩薇才被允許入場。

這個牌子多用木質長凳,擠擠挨挨地排布在一起。盛淩薇在第一排落座,忽然有人驚喜一聲:“薇薇?”

盛淩薇轉頭,幾乎是馬上認出來人:“睦西。”

蔣睦西手上挽著自己的油粗一根長辮,在身邊落座。她衣著色彩鮮明,臉上仍是標誌性的黑框眼鏡。五官成熟了,神態依然沾點學生氣。

盛淩薇迅速意識到她的名字和品牌之間的聯係,於是側頭說:“好久不見。這是你的牌子?”

“嗯,我的個人品牌。晚上有冷餐會,薇薇你要不要來?”

蔣睦西從小單純熱情,心裏藏不住事,眼睛裏麵總是如夢似幻,講起話也不時有些神遊天外的意思。在學校成績一般,就是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

“嗯,好。”盛淩薇很關心她的近況,轉而問,“最近怎麽樣?叔叔阿姨還好吧。”

蔣睦西眨眨眼:“挺好的,我爸還在裏麵,沒人苛待他。就是他當時定案的那個金額,這輩子應該是出不來了。我媽剛和第六任丈夫離婚……但是也挺好的。”

大學畢業一年後,睦西的父親鋃鐺入獄,母親帶她定居巴黎。

成年仿佛是一道涇渭分明的間隔線,盛淩薇自此經曆了許多失去。熱娜一夜之間陡然中風,徹底癱瘓在床。盛長榮後來不齒於她的職業,幾乎徹底斷絕父女親情。

而葉恩彌在一個清晨離家出走,再無消息。她甚至因此失去了作為鄰家哥哥存在的沈恩知,和他開始一段曖昧不明、卻持續多年的渾濁關係。

那時她和睦西,兩個學生時代最好的朋友,也走到人生的岔路口。

沒想到卻在此時此地,產生交集。

“恭喜你呀,薇薇,我之前在微博刷到,你要和沈家那個結婚了?”蔣睦西親親熱熱地和她抱了一下,“葉恩彌,對吧。”

嚴愫之前的交代猶在耳畔,於是盛淩薇含混過去:“嗯……姑且算是吧。你呢,睦西?”

“我跟這個意大利男模談了兩個月,有點膩了。”蔣睦西說著,打開ins給她看照片。

男人隻穿一條**,蜜色肌膚,骨架勻稱,是肉一欲橫流的那種性感。

盛淩薇覺得有些眼熟,想起是她以前的合作對象,一起拍過雜誌內頁,確實身材絕頂。

沒想到闊別經年,睦西對男人也換了口味。

看過秀,然後是接場的冷餐會,睦西斡旋在諸多時尚名流裏,毫無怯色。

那個學生時代青澀靦腆的小女生,如今已成長到非凡的地步。

盛淩薇也應付著諸多寒暄,受邀與人合影,直到冷餐會結束都忙得腳不沾地,連塊瑪德琳蛋糕都沒空嚐一口。

兩個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出饑餓和倦意。睦西來到盛淩薇的酒店套房,吩咐助理小鹿去叫客房服務,隨便點些廚房還在供應的食物填肚子。

等待的工夫,睦西冷不防問她:“那個,薇薇,能不能給我沈恩知的聯係方式?……要是你們還有聯係。”

盛淩薇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指尖在太陽穴揉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剛剛說了什麽,馬上搖頭:“恩知哥有女朋友,快結婚了。你們之前見過?”

“嗯。薇薇你還記得麽?剛畢業那會兒咱倆出去玩兒,你喝多了,我叫沈恩知來接你。就那個時候,碰了個麵。”

很少有人能不對沈恩知產生好感。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奇異天賦。

蔣睦西舔了下幹燥的唇麵,回憶著那晚夜色泯泯,見沈恩知撐傘下車,低頭語聲和煦地對她說話,溫潤如玉,如琢如磨。

“其實我爸被抓之前,不是提了一級麽,帶我去沈家吃飯來著。當時還開玩笑,要撮合一下我和沈恩知……”

餐點這時呈上來,是無聊的俱樂部三明治和沙拉。她們食量都不大,分食一餐也足夠飽腹。

盛淩薇用餐巾拭了下唇角,擦去碎屑和漫出的口紅,有意無意繼續問:“那會兒恩知哥怎麽說?”

睦西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剛剛的話題:“他當時沒多回應什麽,就是一些承蒙厚愛之類的客套話。我還蠻羨慕沈恩知這樣的人的,總是可以把話講得很漂亮……”

“又跑題了,睦西。”

“哦,不好意思!後麵我們被趕去沈家的花園裏聊天,他說他小時候就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了。”

盛淩薇心念微動,掩飾般地轉目說:“小時候的事兒……怎麽能當真。”

“我也這麽覺得呀!但是沈恩知說,什麽來著……噢,他說他一輩子隻會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就是一輩子。薇薇,他這回,是要和小時候喜歡的那個女孩子結婚了嘛?”

“……算是吧。”

蔣睦西有點惆悵:“哎,這麽多年一直忙著拚事業,有時候想起他,還覺得挺惋惜。還以為他一直得不到,會放棄呢……那樣的話,正好可以跟他玩玩。好久沒吃中餐了……”

盛淩薇不置可否。睦西是她小時候關係最好的女朋友,本來什麽都可以分享。

可那是沈恩知,從小到大,他就是她的。

要玩玩,也隻能由她來。

盛淩薇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上是笑出一口白牙的意大利男模:“最近都吃歐洲菜?”

蔣睦西輕吐下舌頭:“去年有個南美裔的,也很香。八塊腹肌,爽到了就吸氣,硬得像小石頭。就是體毛也濃,紮得我好難受,所以很快就丟掉了……沈恩知不行的話,我再找別的中餐。”

盛淩薇聽著她絮絮獨語,手裏隨便翻了兩下麵前的lookbook,是蔣睦西帶來的“木樨”的品牌物料。

不經意間,看到一張熟臉。

眼睛就凝住了,手也懸在那裏。

蔣睦西注意到她神態微妙變化,跟看過去,然後嘻嘻地笑:

“薇薇,這是我第一年推出高端男裝運動線,特地請葉恩彌合作來著。他跟沈恩知長得可太像了,拍照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看呢。”

盛淩薇有點啞然,也撲哧笑了:“……怎麽,那會兒你拿葉恩彌當沈恩知的替身?”

蔣睦西點頭承認,依然是清澈到有些迷失的眼神:“也不算過分吧!我付了錢的,很多錢。葉恩彌的粉絲盤真的大,畫像又是年輕群體,商務報價快趕上頂流巨星了……”

確實不算過分。盛淩薇想。

畢竟她自己也沒付錢,就拿沈恩知當替身用了這麽多年。

哪怕他反複強調自己心甘情願,甚至是甘之如飴。

許多個隱痛的瞬間,他應該忍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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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個念頭,盛淩薇不自覺開始更多地觀察沈恩知。

調職到新部門,沈恩知的確要輕鬆許多。他回國隻短暫停留一周,效率極高,著手處理好緊要事務。然後申請考察歐洲的一個貿易組織活動,一獲準出境就飛到意大利找她。

米蘭的秋季多風有雨,到外麵沒走多久,頭上毫無預兆地濃起一頂烏雲,頃刻間電閃雷鳴。

沈恩知把外套給她,兩個人抱在一起走過兩條街區,找到一處轉角咖啡廳的屋簷避雨。

他身上的白襯衫被澆透了,緊貼皮肉,露出裏麵粉潤的膚色。漆黑短發平時總是規整抿著,現在濕漉漉的全垂下來。掩了一半的眼,有種不屬於他的狼狽,他的眼神又太清冷,在這個場景裏自成一番情致。

沈恩知曾是一個體麵的,稍有潔癖的人。

而此時此刻,他的那份整潔,涵養,一絲不苟,也一同被風吹亂,被雨淋濕,意外地充滿了性意味。

他們從小就太親近,總是模糊在親情和友情的界限之內,以至於盛淩薇幾乎忘記了,沈恩知其實也是一個性感的男人。

她看著看著,逐漸變了眼神,在濕潤黏稠的雨聲裏,抬手摸他的喉結。

隻淺觸了一下,沈恩知似乎劇烈動情,但是仍在忍耐。

他是不是總把自己的需要放在最低?

再過幾天,盛淩薇為此前交往多年的品牌走閉場。藝術總監是她所熟悉的知名設計師,屢次稱她為靈感繆斯。去年合作已經愉快結束,這次來走秀,也是出於多年情誼。

這一場秀,主題調性充滿宗教氣息,發布的服裝底色都濁如白蠟,借以中世紀塑像的優美線條,舞台設計也雲霧繚繞,如同天堂之門,多采用天神與聖徒的意象。

盛淩薇出場之時,正遇見前方沈恩知的眼睛。

這個沉靜穩重的男人,坐在台下仰望著她。

姿態和眼神,分明是奉若神明。

大秀閉幕之後,盛淩薇讓人把沈恩知請來後台。

品牌方特地她配了獨立化妝間,臨時搭建的硬板結構,隔音並不好,做不了太激烈的事。

但足夠她在他懷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

“恩知哥,你想要我也愛你,對不對?”

“嗯,薇薇,我……”沈恩知喉結緊繃,眼睛像被她的手指勾起來,洗滌在夢境裏,“我做夢都想。”

盛淩薇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他心前,笑得從容不迫:“那你得自己想想辦法。”

【作者有話說】

上章發出來就被鎖了……明明什麽都沒寫,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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