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蕭遙看向薛明明,“所以說來說去,這都是我的錯了?”

“我沒這個意思……”薛明明低下頭,“我隻是反駁你說我先斬後奏的指責。”

蕭遙努力壓下腦子裏幾乎控製不住的陌生情緒,“很好,你既然這麽喜歡自己來,我這就去向雷隊申請,讓你以後單獨負責案件。希望你以後好好幹——”

說完繞過辦公桌,拉開辦公室的門。

門剛拉開,好幾個正在偷聽的同事馬上站直了,假裝什麽也沒聽到。

蕭遙沒理會他們,此時她已經把情緒控製好了,神情平淡地回頭看向薛明明,“你跟我來吧。”

她一走,其他警察馬上討論起來。

“蕭遙是有些咄咄逼人,可是薛明明這一手才過分啊!要是我帶的新人是這樣的,我不得氣死啊……”

一人拉住了小路,“我說你怎麽辦事的?就算和薛明明關係好,也不能這樣啊。”

“我這不是以為她們之間商量好了麽……”小路有些心虛。這事怎麽說,也是他的不對。

那人連忙道,“我覺得,你趕緊根據蕭遙的側寫,重新做個排查吧。”

小路一溜煙地跑了。

蕭遙帶薛明明到雷國明跟前,將自己的意思說了。

雷國明看了薛明明一眼,點點頭,什麽也不說,就同意了。

離開雷國明的辦公室之後,蕭遙想去洗手間,被薛明明攔住了。

薛明明臉上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輕鬆,她說,“蕭遙姐,對不起。”

蕭遙看向她,“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隻要你對得起你的本職工作以及以後麵對的所有受害人就行。”說完轉身走了。

薛明明看著蕭遙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

蕭遙之前對她諸多打壓,她不好跟人搬弄是非,但心裏委實忍得窩火。如今蕭遙雖然有些改變了,可她不敢相信她真的改了,所以希望自己單獨出來。

蕭遙去了一趟洗手間,從隔間出來之後,站在鏡子前看自己。

臉上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陰鬱,讓人看著就覺得不舒服。

蕭遙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沒有什麽可以讓我露出這樣的神情,這是最後一次了。”

說完離開洗手間,回辦公室收拾了一下東西,拿移動電源給手機充上電,去和雷國明說出外勤,然後直奔兩名死者的家。

第一名死者王國慶的妻子長得五大三粗,人很不聰明,見到蕭遙的時候顯得很局促。

蕭遙拿出自己的職業技能,很快和這名婦人打好關係,並且得到了單獨和死者王國慶的女兒聊天的允許。

王國慶女兒今年六歲,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向蕭遙,眼睛裏充滿了難過,“姐姐,是誰殺了我爸爸?”

“是壞人。”蕭遙溫柔地道,“姐姐和其他警察一定會盡快把壞人抓捕歸案的。”

小姑娘皺著眉頭,“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去抓壞人!”

蕭遙點點頭,“好。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女警的!”說完又道,“玲玲很喜歡爸爸對嗎?爸爸對玲玲很好?”

玲玲點頭,“嗯,我最喜歡我爸爸了,爸爸對我很好很好,什麽都舍得買給我。”

蕭遙目光柔和地看向她,“那爸爸經常和玲玲玩對不對?經常玩什麽遊戲?”

玲玲目光淩晶晶地點點頭,“是啊,爸爸經常陪我玩。”她列舉了一係列的遊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光。

蕭遙認真地聽著,不時問幾句,充分取得了小姑娘的信任。

等小姑娘說得差不多了,就又問,“還有別的遊戲嗎?”

小姑娘有些遲疑,“爸爸讓我不許跟被人說,跟誰都不行,他說是我們倆的秘密。”

蕭遙垂下眼瞼,很快重新笑起來,摸摸小姑娘的腦袋,“那我就不問了,玲玲是個保守秘密的好孩子。”

“嗯,玲玲是保守秘密的好孩子!”玲玲衝蕭遙笑。

蕭遙低頭看著小姑娘,“爸爸不在了,玲玲是女孩子,以後要學會保護自己。除了媽媽,不許讓別人脫自己的衣服,也不許讓人摸自己。”

玲玲點頭,“嗯,我隻讓爸爸和媽媽摸的。爸爸讓我不許跟人說……”她似乎意識到自己暴露秘密了,忙捂住嘴,很快又放開手信賴地看向蕭遙,“姐姐知道了,也不會跟人說,是不是?”

蕭遙點頭,心情變得十分沉重,看著玲玲天真無邪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陪著她聊了好一會兒,才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接下來她又去了第二個死者張金生那裏,從他女兒那裏問出差不多的意思。

離開第二個死者家,蕭遙直奔距離這裏最近的汽修店。

汽修店裏的人正在忙碌,蕭遙看了看,正準備進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見是小路打來的,便點了接聽。

小路的聲音響了起來,“蕭遙,你在哪裏?我查到了,光明汽修有兩個附和條件的女員工,資料已經放到你辦公室了。”

蕭遙後退一步,抬頭看汽修店的名字,看到“光明汽修”四個字。

她又退了幾步,離開汽修店的範圍之後,才問,“有她們的出勤記錄嗎?哪個從來不遲到早退?”

“等等,我看看啊……”小路說道,過了一會兒驚喜道,“張曉敏,她從來不遲到早退!是汽修店的優秀員工!”

蕭遙點點頭,“就是她了。你馬上帶人過來,把她帶回去。”

掛了電話,蕭遙站在汽修店門前的一棵樹上等著。

她是個弱雞,沒辦法製服一個力氣大的女人,隻能等專業抓捕的人來了。

這時,一個有些壯的女人走到蕭遙身邊,一把握住蕭遙的手,“我有些話想跟你聊聊,你跟我來一下……”

蕭遙看向來人,微微一笑,“我在等人,跟你走的話,來的人就找不到我了。”

此人身高目測有168,麵容溫和,叫人看了絲毫不起反感,反而願意好好相處,身上穿的是汽修店的製服,握住她手的力氣大得驚人。

張曉敏低頭看向蕭遙,“我保證很快的,隻是聊兩句。”

蕭遙看向張曉敏,“聊兩句的話,不用去別的地方,就在這裏聊吧。我剛和玲玲珠珠聊過,走了很多路,有點累了,不想動。”

“哦。”張曉敏看著蕭遙,眼裏情緒翻滾,很快鬆開蕭遙,起身回了汽修店。

蕭遙連忙叫住她,“張曉敏——”

張曉敏不理她,大踏步進了汽修店,並直奔後麵去了。

蕭遙有些急,左右看看,目光看到陶賀那張英俊無雙的臉從車窗彈出來,連忙衝他揮手,“快下車——”

陶賀下車很快,邁著大長腿快步走來,一笑,顛倒眾生,“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

“很驚喜。”蕭遙說完,飛快地道,“剛才和我交談那個女人,看到了嗎?她就是凶手,你馬上去製服她。如無意外,她正準備離開殺下一個目標。”

陶賀臉色一變,顧不得再和蕭遙口花花了,拋下一句“你先進我車子裏坐著”就飛快的進了汽修店。

蕭遙想了想,轉身坐進陶賀的車子裏,給雷國明打電話,“我在光明汽修,我需要幫助,附近有我們的人嗎?”

“等等……”雷國明道,“趙方就在那邊。你馬上報告目標。”

蕭遙馬上把張曉敏的特征告訴雷國明,要求他馬上讓人過來,把張曉敏製服,並表示,張曉敏極有可能去殺害下一個目標。

雷國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馬上吩咐下去。

蕭遙擔心陶賀抓不到張曉敏,導致張曉敏逃脫了對下一個人出手,有些心急,不住地看向車窗外。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會兒,陶賀扭著張曉敏從汽修店走了出來。

蕭遙長出一口氣,馬上給雷國明打電話,將情況告知。

小路有些頭疼地看向薛明明,“明明,我覺得這次,蕭遙說得比較符合。她去年狀態是很不好,但剛進刑偵大隊的時候,是很厲害的。”

“我不是懷疑蕭遙姐,我隻是由自己的看法而已。”薛明明道,“以後我可以單獨負責案子,你不願意幫我嗎?”

小路看著薛明明嘟起小嘴的可愛樣子,無奈地點了點頭,“行吧,以後我幫你。”

說完見薛明明笑得陽光明媚,滿是感激地看著自己,心中最後一點不情願都不翼而飛了,說道,“你這是打算獨立一個小組嗎?”

“要不是咱們隊裏人數不夠,這何嚐不可?”薛明明說著,躊躇滿誌,開始低頭數自己看中的成員,“誌成、你、楊蕾和我一個小組,蕭遙、趙方一個小組,可惜蕭遙那組還少了一個能打的。”

何誌成笑道,“我本來也不是你們大隊的,蕭遙那裏也另外找一個就是了。”

這個所謂的分小組,其實也是他們私底下這麽說,沒辦法拿到明麵上,所以一切都不用太過嚴格。

“也是。”薛明明點頭,握住小拳頭,目光訕閃閃,“從今天開始,我們小組要加油!”

小路和何誌成都點頭,“加油!”

“先從這個連環殺人案起,我先回去排查小路你找到的嫌疑人資料,有情況我會立刻通知你們的!”薛明明道。

小路和何誌成點點頭,同時站起來。

然後,小路的目光看到一輛車開了進來,接著蕭遙和陶賀下車,陶賀手裏還揪著一個高大健壯的女人。

“走吧,小路,我們開工。”薛明明見小路不動,便催促。

小路呆呆地看向陶賀身邊的女人,“蕭遙和陶賀把犯罪嫌疑人給帶回來了……”連手銬都銬上了,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

薛明明眨眨眼,扭頭看過去,不住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麽快的。”

何誌成也看向被陶賀揪著的女人,“我們跟去審訊室看看吧。”

“對,我們也去!”薛明明覺得心裏非常不舒服,“我不相信這麽快就找到凶手。”昨晚蕭遙還在揣摩修正犯罪嫌疑人的畫像呢。

目光掃到陶賀的時候,情緒更低落。

蕭遙和陶賀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雷國明從裏頭走了出來,“去一號審訊室。”

蕭遙點頭,“我也去。”說完跟在陶賀身後,直奔一號審訊室。

小路連忙招呼發呆的薛明明跟上。

蕭遙進了審訊室,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思考著什麽。

楊蕾坐在張曉敏對麵,“12號下班後,你在哪裏?”

“我在逛街。”張曉敏道,“我在沙河那幾條街隨便逛。”

楊蕾問,“你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我這幾天都在琢磨做點小本生意,就到那裏看看。”張曉敏說完問,“請問為什麽要逮捕我?總不能因為我去逛街你就懷疑我吧?”

楊蕾拿出張金生的照片,“你認識這個人嗎?”

“應該見過……”張曉敏認真回憶,“他來過我們那裏修車,還不止一次。”

楊蕾沉著臉又問了些,張曉敏回答得一絲不漏。

在外麵聽的何誌成皺起眉頭,“這個疑犯倒是有趣,說不是她吧,她也太過鎮定了。說是她吧,她的確有不在場證據,而且回答得滴水不漏。”

薛明明道,“很大可能,凶手不是她。”說到這裏心裏感覺很複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小路摸著下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但是我覺得她不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麵對審訊的時候,不會這麽鎮定的。

陶賀道,“她當然不是普通人,她是殺人凶手。”

“核桃師兄,你怎麽敢肯定她就是凶手?”薛明明馬上問。

陶賀道,“我覺得蕭遙不錯,她說是凶手,就是凶手。”

薛明明聽到他對蕭遙有這麽高的評價,忍不住垂下頭,黯然神傷。

小路見了,有點心疼,“也未必啊,蕭遙是人,又不是神,沒準出錯了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蕭遙的聲音輕輕響起,“你想保護她們對不對?”

小路和薛明明幾個頓時一愣,這是什麽跟什麽?

隻聽蕭遙繼續道,“我去看過她們了,她們天真無邪,什麽都不知道,以後會忘掉那些事的。”

“胡說,她們現在不知道,但是以後會知道,長大了會知道!”一直遊刃有餘地回答楊蕾問題的張曉敏突然勃然大怒,用力地掙紮起來,掙得手銬不住地響,

“那些畜生,都是畜生!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我隻恨不早點殺了他們!”

小路和何誌成目瞪口呆,看著突然不打自招的張曉敏,有點不明所以。

等意識到張曉敏話裏的意思之後,都憤怒得不行。

薛明明看向蕭遙,咬了咬下唇。

她又輸了!

蕭遙看向激動的張曉敏,道,“我們可以救剩下的小姑娘,你願意告訴我還有誰嗎?”

張曉敏看向蕭遙,目光中帶著淚意,“你們怎麽救?她有父母,根本就不可能離開,你們怎麽救?我的辦法是最好的,讓他們永遠沒有接觸她們的機會。”

說完又憤怒起來,瞪著蕭遙,“要不是你,我還可以把剩下的兩個人渣一起殺了!都怪你!”

“殺人並不是唯一的手段。”蕭遙道。

張曉敏冷笑,“不,殺人是最好的手段!”說完看向蕭遙的目光帶著哀求,

“我已經有兩條人命了,我不怕背負第三條第四條,如果你放了我,我馬上去把他們解決了,再回來和你自首。你也是女人,你應該幫我們這些可憐人的,是不是?”

蕭遙點頭,“我會幫你的,你把人名告訴我,我馬上派人去拘捕他們。你放心,這種人進了監獄,是最底層的存在,他們不會好過的。”

楊蕾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就看向張曉敏,義憤填膺,“沒錯,他們不會好過的!我跟你說,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著坐牢,被牢裏其他人欺負,那才是折磨!”

張曉敏懷疑地看向楊蕾,“你騙人,他們會出獄的。”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楊蕾說道,“我們不可能放了你的。你如果不說,那兩個小姑娘就要繼續受苦了。”

張曉敏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了。

她長了口,接下來的審訊就很快了。

張曉敏自己小時候也遭受過來自親生父親的猥褻,她什麽都不懂,所以從來沒有聲張。等到略微大了些之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做了什麽,可是她父親已經去世,她滿腔的怨恨無法排解,對任何一個男人都充滿了懷疑。

到正常的結婚年齡了,她沒有辦法和任何一個男人組成家庭,她怕自己的孩子也會遭遇自己遇到的一切。在日複一日的隱忍和折磨中,她無意間覷見了王國慶對他女兒所做的一切,心中的憤怒和仇恨一下子噴湧而出。

她要保護那些和她一樣天真無知的女孩子,她要懲罰那些豬狗不如的畜生!

於是她開始密切關注任何和女兒關係密切的男人,同時利用自己汽修店工作人員的身份接近這些有嫌疑的男人,並在私底下默默策劃著如何殺人。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在適當的時機把人約出來殺死。

第一次殺的人是王國慶,殺人之後,她想起這個男人可能會用嘴,用手,用……她仿佛看見了自己死去的畜生父親,拿著石頭惡狠狠地砸王國慶的嘴。

等把人的臉都砸花了,她清醒過來了,控製住自己不要再砸,並馬上收拾現場走了。

為了統一,她殺張金生時,用強大的自製力控製自己不要再砸人泄憤。

至於不在現場的證明,她是幹汽修的,工作不用按部就班,又加上住在龍蛇混雜的城中村,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遮掩去,例如到街上閑逛,那裏攝像頭不多,隻要有人有印象見過她就行了。

中午的時候,這案子就結了。

雷國明拿到口供,讓隔壁組的人去逮捕張曉敏說的兩個畜生。

蕭遙坐在辦公室裏吃午餐,吃完了揉了揉腦袋,決定下午請假去醫院檢查一下腦袋,至於去不去找心理醫生,先檢查了再說。

吃完午餐,蕭遙帶上包從辦公室出來。

其他同事看到她紛紛打招呼,打完招呼忍不住讚揚,“蕭遙姐真厲害,這麽快就找到凶手了。”

“那個薛明明,屬於你辦公室的,得多管管了,還沒到獨當一麵,就開始陽奉陰違了,真是世風日下!”

“我聽說上次那個案子,她說自己有90%的把握,這次又讓小路按她的側寫查,沒把你放在眼內,我覺得不能再姑息下去了。要她真有水平,那讓她上還好,可她沒有水平啊!”

蕭遙不想跟他們背地裏道人是非,就道,“警局不講究論資排輩那一套,薛明明能力不錯,也願意證明自己,我覺得應該給她這個機會。”

說完衝眾人點點頭,轉過頭往外走。

這一側頭,就看到臉色發白的薛明明,蕭遙衝她點點頭,很快出去了。

其他人也看到薛明明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薛明明看了眾人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留在大辦公廳裏的眾人彼此看看,擠眉弄眼,低聲嘀咕,“能力不大,脾氣還挺大的。”

“我們也是實話實說,可沒有故意捏造。”

一人看了看電腦站起來,“行了,別再說了。我剛收到消息,老方被調走了。咱們局裏啊,還是看本事的,鑽營的手段再厲害也沒用。當然,整天BB不幹活的也呆不長。”

一番話出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也不午休了,坐下認真工作。

薛明明跑上天台,忍不住抱住自己哭了起來。

輸給蕭遙她心裏已經夠難受了,還要聽到那些閑話。

哭了一場,薛明明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不信自己不如蕭遙,蕭遙去年底的表現很明顯,短板也很明顯。

薛明明相信,自己好好積累,假以時日,是可以代替蕭遙的!

蕭遙在醫院拍片做檢查。

拍片的醫生臉色有些凝重,“你這腦袋是陳年舊傷,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管過,年紀大了,威力就出來了。”

蕭遙摸了摸腦袋,皺了皺眉,“原來這樣。難怪我有時會頭疼,記憶力也跟著下降。”

原主小時候在養父母家和親生父母家都過得不好,即使摔傷了腦袋,家裏有藥會搽點藥,沒有藥的話,估計塗點口水了事,腦袋有舊傷也不奇怪。

至於舊傷這麽多年不發作,現在發作,可能是受不住重壓的精神給引發的。

“隻是症狀之一,你拿著檢查結果去找李醫生吧,他會給你開藥的。”醫生道。

蕭遙點頭,拿著檢查結果走了。

腦袋受過傷,時不時會頭疼,記憶力衰退,情緒不穩,焦慮、注意力不集中,這是典型的腦器質性精神障礙。

這種腦器質性精神障礙在精神症狀上的表現是精神分裂和焦躁症,需要藥物治療和心理幹預。

也就是說,她目前已經不適合留在工作崗位,而是該休長假治療。

可原主的結局是精神病發,在醫院待一輩子的,她不確定心理幹預能治好病。如果治不好,她又一事無成,總感覺是不合格的。

蕭遙不知道這個“不合格”從何而來,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離開醫院,蕭遙認真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看心理醫生。

一旦她去看了,被刑偵大隊知道,她會被強迫休假的。

而且,她手上壓根沒錢。

原主從前是個伏弟魔,除了一輛N手車值錢,別的都是超級便宜貨,手上也沒存下錢。

上個月倒是發了一個月的工資和年終獎,工資挺高,但年終獎由於年尾出錯,比往年低很多。

蕭遙為了斷原主父母的後路,直接捐出去了,手上的錢也就夠日常花用。

上了公交車之後,蕭遙發現雷國明給自己打電話,便打了回去。

雷國明道,“沒事了,剛隔壁市打來電話,說有個一家七口被滅門的慘案,到現在還沒有頭緒,想找你去援助,我還沒聯係上你,那邊又要得急,薛明明自告奮勇去了。”

“那行。”蕭遙點頭,既然不用她,她就拿時間來休息了。

這時雷國明那裏似乎有人進來,低聲說了什麽,雷國明有些頭疼的聲音很快響起,“哎,有自稱是你爸媽和弟弟的人來了,說要找你,我看他們來者不善,你要不要避一避?”

蕭遙道,“不用了,我回去和他們說清楚。”

她剛走進警局大門口,楊蕾就迎上來,“你怎麽回來了?要不出去躲躲?那對夫妻領著個巨嬰在裏頭罵你,說你不給錢養家,說你是白眼狼。我艸,還要求你存錢給那巨嬰買房娶老婆,極品得我想打他們!”

“不躲了,我躲了他們還會繼續來的。”蕭遙說著進去,打算把這問題解決了。

蕭父蕭母看到蕭遙進來,馬上站了起來,揚聲道,“大家幫我評評理,我生她出來,又養大她,她難道不該給錢我們夫妻嗎?”

楊蕾道,“阿姨,該給你贍養費,但是不需要給你的寶貝。”

“那怎麽行,我家寶貝是她的弟弟,她難道不該養?”蕭母馬上叫道,“反正我不管,她如果不給錢,我就要跟你們領導反映,說她道德敗壞,不肯養父母!”

蕭遙看了一眼,發現即使平時很看不慣自己的,此時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滿了同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看來原主混得真的很慘的,先是想報社的人同情她,接著討厭的人也同情。

蕭父開口,“蕭遙在大城市工作,沒空陪我們老兩口,全靠寶貝陪我們,就因為這麽地,寶貝沒辦法掙錢,蕭遙難道不該給寶貝開工資?再說,她是賠錢貨,就該賺錢給我家寶貝,讓他娶老婆傳宗接代!”

蕭遙不想聽這種繁殖癌廢話,從包裏拿出一份捐款證明,“我沒錢,以前的工資全給了你們,上個月的捐出去了,手上沒錢了。”

“捐出去?”蕭母尖叫,向著蕭遙撲過來,“你這個白眼狼,你又沒有錢你學人家裝什麽大款?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女!有錢給別人都不給你父母,你不得好死!”

陶賀一把揪住蕭母,“在我們警局打人,我們可以拘捕你!”

“我打我自己的女兒不行嗎?她是我生出來的,命都是我的,我怎麽不能打了!”蕭母一邊罵一邊掙紮,掙紮不開,又罵蕭遙,“早知道就不接你回來,讓你跟你養父母住,讓他們打死你!”

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氣,看向蕭遙的目光更同情了。

原來蕭遙竟然還曾經被送給別人養過!

蕭遙有些為原主心疼,這樣的父母竟然還覺得他們對她好,卻不知因為他們,原主都有精神病了。

抬頭見蕭母罵得凶,就道,

“別說得你多好了,要不是你的寶貝出生了,我姐淹死,你需要人回來看孩子,你會接我回來?總之我不欠你們的,就算欠前麵幾年也還清了,以後每個月隻給你們贍養費,別的不用想。你們要去舉報我,隨便,我領導就在這裏,你們去吧。”

她說得風輕雲淡,好幾個女孩子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雷國明站出來,沉著臉看向蕭父和蕭母,“法律上規定,蕭遙每月給你們贍養費就可以了,你們來跟我辦理一下吧。”

“沒門!”蕭母還想撒潑。

何誌成站了出來,“我可以證明,前幾年蕭遙每個月的工資幾乎都給了你們,她不欠你什麽了。”

就算他孝順,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此刻也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因為她要和你結婚,所以才不肯養我們?你個挨千刀的!”蕭母指著何誌成大罵。她看過蕭遙發回來的照片,認得出何誌成。

陶賀輕笑一聲,拿著手銬對蕭母揚了揚,“我們這裏是警局,你真的打算跟我們橫?趕緊去跟雷隊反映,讓雷隊做個見證,以後蕭遙隻給你們贍養費。不然……”

他沉下俊臉,又揚了揚手銬。

明明是一張英俊無雙的臉,可蕭母愣是覺得,這張臉很可怕。

一番混亂之後,蕭父蕭母總算領著他們的巨嬰兒子走了。

蕭遙剛想出去吃晚餐,就被一大幫同事拉著安慰。

蕭遙笑笑,“這沒什麽,擺脫他們就好。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用想太多,專注手上的工作吧。”

眾人見蕭遙一笑,好似驕陽下春花綻放,美不勝收,一時都看呆了。

蕭遙見大家都在發呆,搖搖頭,起身直奔食堂。

難得手上工作不多,她可不想再吃外賣了。

走出沒多遠,陶賀跟上來,和她並排走,“你說你怎麽這麽蠢呢,被他們壓榨了那麽多年。”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不提了。”蕭遙搖搖頭道。提起來,不過是談資,原主並不會因此而幸福。

原主是個女孩子,從小被重男輕女的思想洗腦,以為父母愛弟弟冷落自己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自己不能傳宗接代。她一直渴望來自父母的愛,認為自己有用,父母就會愛自己,所以有錢了毫無怨言地交錢回家,期望得到父母的讚揚。

這種思想是不對的,原主修心理學之後也知道,可是她控製不了自己。

她荒蕪的心靈期望得到愛。

可惜,最終所有的愛都失去了。

蕭遙不是原主,她不會像原主那樣渴望得到那些渣渣的愛。

陶賀沉默,走了一會兒問,“你怎麽突然大徹大悟了?”

“這個嘛……”蕭遙想了想笑道,“很難說清楚,佛陀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大徹大悟了。”

陶賀看著她笑得充滿陽光的臉,心裏沒來由地煩躁,“別笑了,醜死了!”

蕭遙側頭看向他,“你才醜!”莫名其妙生氣,有病啊!

“我是公認的警草,哪裏醜了?”陶賀一邊說一邊靠近了蕭遙,試探著問,“哎,我幫你揍何誌成一頓吧?”

蕭遙還真想揍何誌成一頓的,在原來的軌跡裏,他是原主精神分裂全麵爆發的導火索,不過她打不過,陶賀是同事,打了人也不好,於是搖了搖頭,“不用了。”

“你可真是長情啊,還舍不得打他。”陶賀陰陽怪氣地說完,大踏步走了。

蕭遙再次覺得他莫名其妙,摸摸餓得發疼的肚子,加快腳步去食堂。

她吃完飯回辦公室,就聽到同事們說,陶賀打了何誌成一頓,打得還不輕,雷國明暴跳如雷。

蕭遙頭疼得很,起身去找陶賀,找了一圈沒找到,又被楊蕾拉著,說是有新案子,便跟著出外勤了。

這次的死者是女性,蕭遙到達之後,第一輪走訪已經結束了,這名死者是個賣肉的小姐,經常帶不同的男人回自己的出租屋。因四周的住戶對她很有意見,所以一問就問出來了。

蕭遙進屋,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她定了定神,聽到趙方跟雷國明報告,

“死者被捅了七八刀,手段極其殘忍,屋內有被翻過的痕跡,財物全部丟失,凶手殺人之後,粗略打掃過房間,初步沒有留下明顯的線索,需要仔細排查。”

雷國明聽了點點頭,一邊把手上的資料遞給蕭遙,一邊道,

“這是兄弟部門遞交給我們的案件,兩天前城東有小姐被殘忍殺害,財物被搶走,五天前城北也有小姐被殘忍殺害,財物被搶。從作案手法來看,凶手為同一人。前兩名死者體內有同樣的精液,也可以證明一點。我們初步懷疑,凶手是嫖客。”

蕭遙點點頭,將雷國明手上的資料接過來,到門外倚著牆,認真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