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拔X無情的渣女屬性。
當她不需要用到金嬤嬤的時候,不但不想再和金嬤嬤多費口舌,還覺得這人礙眼。
是以,她邁出去的動作一頓,停在原地,對金嬤嬤吩咐道:“儀仗中有三輛馬車,嬤嬤日後和這些宮女同行即可,無需來我身邊伺候。至於剛才發生的事……”
她故意停頓了片刻,才似警醒地說道:“這一路可不比皇宮,若再出類似的事惹惱了晉國使臣,本宮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們,還望嬤嬤以自身為表率,謹言慎行。”
“——你們也是。”
她話說完,目光輕輕地掠過其他宮女,把那兩個偷偷抬頭打量她的宮女嚇得脖子一縮。
收到宮女們此起彼伏的“奴婢知曉了”的回答之後,叫她們扶了金嬤嬤退下,江容才滿意離開。
主仆二人回到房裏,青梔確定門外沒人後才放心地把門關好,回來就開始對著江容吹彩虹屁,把她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沒人能拒絕得了這種發自內心的好話,江容也不能免俗,她被誇得美滋滋,又聽到青梔不經意提起以前。
“以前奴婢被欺負了,就隻能回去和青杏說說,可是青杏從來不安慰奴婢,隻會說那是我們的命不好。她不知道,在來公主身邊之前,奴婢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是到了公主身邊之後,奴婢才能活得這麽自在。”
“奴婢要一輩子待在公主身邊伺候公主。”
江容心裏暖暖的,忍不住扯了扯她的一邊雙丫髻。
“以前我一直都渾渾噩噩,每天晚上還總是做各種光怪陸離的夢。直到及笄那天被江德音紮得醒了神,才變成一個真正的人。以後有我護著你——”
她說著說著,突然止住了聲音。“不會再讓你受苦”這幾個字,她說不出口,想了又想,最終隻能在心底悄悄地歎了口氣。
青梔卻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小愁緒,一張小臉兒笑得燦爛,鄭重其事地向她表忠心:“奴婢也會保護公主的。”
江容看了她片刻,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現在想那麽多又不能早做什麽打算,隻會無故影響心情。
這兩個人,一個是及時行樂派,另一個對信奉及時行樂的那個盲目崇拜,湊在一起,這世上就好像沒有了能讓她們憂慮超過五秒鍾的事。
她們高高興興,拿出了點瓜果剝著吃,一邊吃零食一邊聊天,房間裏都是少女嘰嘰喳喳似雀鳥般的聲音。
隻可惜,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不一會兒,有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才被江容遣下去的金嬤嬤。
金嬤嬤腦子似乎不太好使,她進門後主動關上房門,走到江容麵前,“態度恭敬”地和江容說了幾句話。話裏話外都是提醒江容——
她是皇後身邊的人,叫江容對她客氣點。
那倚老賣老的姿態,可把江容逗笑了。
江容輕笑一聲,在金嬤嬤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來。
少女的反應和她意料的不一樣,金嬤嬤整張臉都繃緊了,一邊防備著江容,一邊心想,如果江容以前的癡傻都是裝出來的,這個女孩真正的心機該有多深沉?
皇宮裏恐怕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她神情緊張,青梔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目光緊盯著她。
——要是金嬤嬤敢對公主不敬,她一定要第一個衝上去撕打她。
決不能讓這個老虔婆碰到公主的半根手指頭。
青梔心想。
在場的三人中,也隻有江容神色最悠然。
江容走到金嬤嬤麵前,抬手輕輕地幫她撫平脖頸處衣物的褶皺。
這是剛才被李晨瀚掐出來的。
金嬤嬤回去之後左思右想,都沒來得及照鏡子,就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給自己找場子。是以這褶皺還在。
待把褶皺抹平,江容才慢條斯理地問道:“娘娘叫嬤嬤陪嫁,嬤嬤就該是本宮的人了,怎麽還說出方才那種話?”
說起這個,金嬤嬤似乎很是得意,挑著嗓子反駁:“公主有所不知,老奴隻是奉皇後娘娘的旨意送公主去晉國,待公主到了晉國進了宮,老奴是要和鄭將軍一起回越國的。”
“哦——”江容拖長了尾音。
她眉梢微挑:“那嬤嬤有沒有想過,等到了晉國,您能不能跟著鄭將軍回來,也許需要本宮先點頭?”
少女的聲音輕柔又平穩,好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金嬤嬤的眼神卻變了一大變。
她低著頭強作平靜,被垂在身側的緊握的拳頭,泄露了的情緒。
“此去路途遙遠,一來一回就更不用說了,這在路上死一兩個仆婦,大概也是很平常的事……”
“老奴、老奴知錯了。”
金嬤嬤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求公主開恩。”
“滾出去。”少女的聲音仍舊淡然,說出來的話卻叫人不敢再輕易違抗。
“別再來本宮眼前礙事。”
金嬤嬤不敢再多說半句話,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步一步快速往後退。
青梔跟著她。她每退一步,青梔就向前走一步,一直到她跨出門檻退到門外,青梔才“砰”地一聲,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金嬤嬤步履淩亂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裏,關上房門後,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穩。
她到現在還沒怎麽想明白。
——她明明是去給江容下馬威的,怎麽反而變成了被下馬威的那一個?
而且,更讓她不敢置信的是,那樣一個才剛剛及笄的小女子,竟然能釋放出那麽大的威壓,叫她這個在皇帝皇後身邊侍奉久了的人,都不敢用力呼吸。
太可怕了。
簡直和剛才那個掐她脖子的男子一樣可怕。
……
禦船開得太慢,放在現代可能隻要十五分鍾不到的船程,這艘船愣是開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勉強看到對麵碼頭的一點點小輪廓。
不過就現在的行進速度來看,這點距離都不知道還要開多久。好在江容一點兒都不急著趕路,船的快慢都與她無關。
又過了好一會兒,船終於慢慢接近碼頭了,江容有些坐不住,帶著青梔出了門。
“這是專供貴人出遊的船,貴人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若是有別的急事趕路,會有別的快船。”
青梔向江容解釋,順便提及了之前聽到的一些傳聞。
“聽說還有人在訓練海豬和大魚拉大船,把繩子綁在餓了好幾天的海豬和大魚的頭上,再往它們前麵丟魚,它們就會拚命往前遊,這樣一來,大船也許能開得快些。”
海豬和大魚……
江容若有所思。
青梔扶著她的手,帶著她慢慢往甲板上走。
甲板上已經站了兩個人。
李晨瀚翦手站在圍欄前,目光遠眺。趙信侍立在他側後方,態度恭敬。
察覺到身後的聲音,趙信回首看了一眼,又馬上回過頭來看自家主子,果然看到李晨瀚隱晦的手勢。
趙信會意,趁著那邊走來的主仆二人沒發現他們,輕手輕腳地從另一邊退了下去。
待趙信走後,李晨瀚又恢複剛才的站姿。
男人的脊背挺直,寬肩窄腰,長身玉立,衣袂飄飄如馮虛禦風。
若是忽略他現在頂著的那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絕世大帥哥站在那兒呢。
可惜了。
江容暗自搖了搖頭。
是個背影殺手。
“聽那些姑姑們說的,奴婢比較喜歡海豬,聽說海豬性情溫馴還很聰明,人若是落水了,海豬會把人救上岸。大魚就不一樣了。”
“大魚裏頭有一種叫‘鮫魚’的會吃人,脾氣也比較暴躁,要是真的叫它們拉船,它們不把船掀翻都是好的。”
青梔的聲音大小剛剛好,活潑似山間百靈,咬字也很清晰。
許是因為聽多了司籍司的女史們講的故事,她講各種傳聞時,音色中還帶了點不自覺的抑揚頓挫,聽起來很舒服。
江容聽得認真,目光擦過李晨瀚,朝不遠處的海平麵上看去。順便拉著青梔往旁邊讓了讓,與李晨瀚拉開了點距離。
豬和豚是同一個意思,青梔口中的海豬應該是海豚。
至於“鮫魚”……
又大又會吃人還脾氣暴躁,難道是鯊魚的一種?
她剛想出個大概,就見左前方站著的男人回過身來,朝她行了個不卑不亢的拱手禮。
“見過公主殿下。”
江容抬手免了他的禮:“本宮隻是出來走走,大人請自便。”
誰知李晨瀚卻抬腳朝她走了過來,又在合適的距離外停下腳步。
“某有一事想請公主解惑。”
江容挑了挑眉。
這人還真是夠“不卑不亢”的,在她這個公主麵前自稱為“某”,給他的母國掙足了體麵。
但是江容又不能說他做錯了。
他是晉國的官員,還是使臣之一,地位雖然不如趙信高,卻也勉強能和越國皇室平起平坐。她作為越國的公主,隻要還未入宮成為晉明帝的妃子,他就不需要向她行君臣之禮。
以平輩之禮相待即可。
江容:“請說。”
李晨瀚轉頭看向海麵:“某聽聞海邊多有旋風和海嘯,貴國皇宮建在這蛟龍島上——”
原來是這個。
江容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卻不想告訴他。如果一定要找個理由,大概是因為他太“不卑不亢”了?
方才也有一個人在她麵前這麽“不卑不亢”,還拿餘皇後壓她。
被她不費吹灰之力嚇了回去。
嚇走一個傻的,又來了個倨傲的,江容心情不是很爽,十分官方地回答道:
“父皇乃蛟龍之子,得天獨厚,自有海神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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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睜著眼睛說的瞎話,極其敷衍,誰信誰傻。
憨憨:被老婆懟了。
憨憨:……老婆懟人的樣子真可愛。#今日份癡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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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甜心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