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間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江容把新寫的字給皇帝看,像剛才那樣站在他身邊回答他的問題。待他結束抽查,她一抬頭, 正好看到有宮人端著盤子魚貫而入。

禦書房很大, 除了書架書桌, 還有軟榻, 琴桌,香幾,半圓桌等,所有的日常用具一應俱全。

皇帝就算長住在禦書房也是可以的, 更不用說在這裏用膳了。

一盤盤菜從門口經過, 每一道菜的顏色都非常好看,空氣中還有若有若無的香味嫋嫋傳來, 把江容肚子裏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剛才都還不餓的她, 現在卻覺得餓得心發慌, 前胸貼後背。

認真學習了一個上午,該吃飯了。

李晨瀚故意命薛福安排的這一幕, 就是為了看江容露出這幅小饞鬼的可愛模樣。此番見她上了勾, 他斂眸掩去眼中笑意, 把她的字放到一邊,聲音淡然道:

“時候不早了, 今日就到這裏。”

江容應了聲諾,把寫的那張字放到自己的小書桌上, 跟在皇帝身後, 朝吃飯的地方走去。

宮人上菜的速度很快, 隻這麽幾句話的功夫,菜就已經全都上齊了。看起來至少有二十道的美味佳肴, 擺滿了整整一桌,每一道都散發著吸引力,讓人移不開視線。

離得近了,菜的香味也濃鬱了許多,叫人垂涎欲滴。

皇帝坐在凳子上,抬眼看到她,似乎有些詫異。

“怎麽還不走?”他問。

江容小心翼翼地打了個問號,同樣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人?

竟然想自己吃獨食?

和皇帝打交道就是不好。

一般人都會意思意思地客套一下,問她要不要一起吃,皇帝卻完全不會考慮到這個。一到了飯點就直接下逐客令,長樂宮難道還缺她這一口吃食?

她不肯輕易離開,做了副難為情的表情。

“臣妾還以為,陛下要賞臣妾與您一起用膳。”

她說到一半,把“是臣妾多想了”這幾個字咽了下去,見皇帝沒有說話,又補充道:“陛下既然要寵著臣妾,何不再多做這一出戲?臣妾在陛下身邊待的時間越長,就越顯得臣妾受寵,不是嗎?”

皇帝這才微微頷首,江容馬上坐了下去。

站在一旁負責布菜的小太監們都非常有眼力見,江容隻要多看一眼某樣菜,它們就會落到江容碗裏。

每樣菜都色香味俱全,江容吃的不亦樂乎。唯有一點不好的是,每樣菜她最多隻能吃五口。

前世她曾無意間在網上看過皇帝“菜不過三匙”的規矩,她能吃五口,也不知是這裏的規矩不一樣,還是如何。

不管怎麽說,她都該知足。

這麽多盤菜下來,每樣菜吃五口,再配上香糯好吃的飯,都讓她吃了個大飽。

之後又用了一小碗湯,江容坐在凳子上,抱著肚子輕輕地揉了揉。

“愛妃倒是好胃口。”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江容吃飽喝足,心情非常好。也不管皇帝是在嘲諷她吃得多,還是單純地誇她胃口好,都隻當是在誇她。

她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道:“是陛下宮中的飯菜太好吃了,臣妾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既然他知道她在越國皇宮中的處境,她這麽說,也不會讓人懷疑。

皇帝沒有說話,斂了眸子,在宮人的侍候下慢條斯理地淨手。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這般可愛的模樣,看得李晨瀚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男人手指微動,最終還是握緊了手中帕子,忍了下來。

他一步步布置陷阱,等女孩往下跳,在發現她那不服輸的小性子之後,更是多做了幾番小動作,故意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隻等著她……

故意來勾他。

哪怕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要與她親近,想要抱緊她,想吻她光潔的額頭,漂亮的眼睛,嫩白的臉頰,粉嫩的櫻唇……想吻遍她身體的每一處……

他都隻能按捺著,耐心地等著。

等女孩主動從她的小殼裏走出來,主動走進他的懷裏。

等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再讓她知道,帝王並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他也想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叫任何人插足。

……

用過膳後,江容沒有再賴著不走,自己向皇帝告了退。

薛福親自送她到門口,等她一行消失在宮道拐角,才轉身回禦書房,在皇帝身邊低語幾句。

禦書房裏的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

容嬪娘娘在的時候,這禦書房裏都是和風細雨的。陛下就算板著臉,身上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散發著冷意。

自陛下登基起,薛福就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陛下容易焦躁,還有頭疼之症,但他殺的人卻都是該殺之人。

外人都說陛下是暴君,薛福卻覺得他家陛下有明君之範。

隻是,習慣了皇帝整日陰沉著一張臉,幾年過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帝露出那樣溫和的神色,用那樣溫柔的目光去看一個人。

所以,就算不用皇帝說,他也主動安排好了江容身邊的事。

與江容有關的,他也命人多留意了兩眼。

自前兩年陛下殺了不少妃嬪之後,後宮安分了不少,至少表麵上沒有人再敢窺探陛下宮中的事。隻是現在,長樂宮才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有人暗自走動起來,可見那些人的心都還沒死。

容嬪娘娘在宮中的日子,怕是不太平。

不過她既然有陛下這個後宮中最大的人護著,應該也不會有事。再說,那些心思或是深沉或是歹毒的妃嬪,都已經被陛下殺了個幹淨,留下來的都是些略有點小聰明的角色,在後宮中掀不起什麽大浪。

薛福跟在皇帝身邊,知道不少別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說,後宮和前朝的那些人,自以為牽製住了陛下,殊不知他們手中的“底牌”,早就被陛下掌握在了手裏。

就在幾天前,陛下似乎還有廢除後宮,將前朝的那些人也都連根拔起,給大晉來個徹底大清除的想法。他布置了這幾年,也該到了收網的時候。

隻是等他去了越國一趟後,再回來時,那個計劃就被暫時擱置了。連帶著那些本就該被一條白綾賜死的女人,也都活了下來。

薛福甚至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陛下留下她們,該不是拿來給容嬪娘娘消磨時間的吧?

他兀自想著,隻聽皇帝說了兩個字——

“殺了。”

薛福應諾,又聽皇帝問道:“可都安排妥當了?”

薛福忙回答道:“都安排妥了,奴婢把小瑞子和小凳子都派了去。”

薛福手下有四個得力的小太監,都是他費心培養出來的,平日裏與他一起在禦前行走。

小瑞子和小凳子便是其中之二。

小瑞子有拳腳功夫,沉默寡言但記憶力超強,還長了兩隻順風耳。

小凳子人長得憨厚老實,卻有一張特別會逗人開心的嘴,還喜歡做一些小東西,與後宮中那些小宮女的關係都很好,是以他的消息也總是後宮中最靈通的。

薛福把他安排給江容的時候,還稍稍猶豫了一下。

隻是想到後宮中有不少殺人不見血的手段,使毒便是其中之一,後宮中那些女人雖然掀不起什麽大浪,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她們背地裏做了什麽小動作,真的傷到了江容,那後果不堪設想。

而小凳子除了消息靈通之外,在識毒用毒這方麵也有很深的造詣,把他放到江容身邊,算是保護江容的另一道屏障。

薛福以為自己的這個安排已經夠好了,卻沒有得到皇帝的褒獎。

穿著暗色龍袍的君王,輕輕扣了扣桌子,就有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在禦書房中。

這個人,薛福見過兩次。

這是第二次。

陛下身邊有一明一暗兩部,負責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此人便是暗部頭領,被冠國姓,賜名子山。

薛福第一次見李子山,是皇帝下旨誅殺前丞相一家時。前丞相一家連帶當時的淑妃,全都死在此人刀下。

此人趁夜行凶,對外偽裝成仇家上門尋仇的假象。前大理寺卿是前丞相的女婿,明查暗查,卻怎麽查都查不出凶手到底是何人。之後又因為一次酒後失言,被陛下革了職發配邊疆。

現丞相盛國安和現大理寺卿楊鬆,都是那件事後頂替上來的。

楊鬆是陛下的人,不用多說。

就是可惜了那盛國安,也走了前丞相的老路,連帶著現任德妃盛清河,都遲早是死路一條。

現下他第二次見這李子山,陛下又要殺誰?

薛福腦子裏閃過好幾個人的麵孔,卻覺得他們好像每一個都該死,也不知道陛下會先拿誰開刀。

隻是,他家陛下做的事,又刷新了他的認知。

暗部有十人,八男二女。

皇帝竟然把其中兩名女暗衛,都指派到了江容身邊去。

李子山領命,又憑空消失在原地。

薛福看著他剛才站的地方,陷入思考中。

這下,容嬪娘娘身邊,算得上是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了吧?

陛下對她,當真是盛寵。

……

另一邊。

江容出了禦書房的門,見青梔帶著步輦正在門口等著她。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了一個上午,此番一見到青梔,江容十分高興,走過去便扶了青梔的手,又被青梔扶著上了步輦。

“可用過膳了?”她問。

青梔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話,已經用過了。”

江容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卻見小姑娘趁人不注意,偷偷向她吐了吐舌頭,才確定她這是在做給外人看的。

長樂宮到怡春宮的距離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江容下了步輦,被青梔扶著走進怡春宮大門,就見麵前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恭迎她回宮。

江容不是很適應這樣的場景,對這些陌生麵孔也不是很信任,隨口叫他們起來之後,又讓青梔給了他們些賞錢,就帶著青梔進了金華殿。

江容坐在軟榻上,青梔搬了根小凳子坐在她身側,一邊給她捶腿,一邊說話。

“公主,這晉國皇宮和我們越國皇宮長得不一樣,除了皇帝住的長樂宮和皇後住的未央宮之外,還有東西十二宮,公主的怡春宮和前頭的昭陽宮,是東六宮中離長樂宮最近的宮。”

“每座宮中都有兩個主殿四個偏殿,公主住的是金華殿,後麵還有永延殿無人住,其他四個偏殿也都沒有人。”

“也就是說,整個怡春宮都是公主一個人的。”

看她這笑容洋溢的小模樣,江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

“很高興?”

青梔點頭:“高興。怡春宮中有個小廚房,永延殿和其他四個偏殿都沒有人,公主可以自己一個人用。”

江容也很容易滿足,小廚房的吸引力對她來說不算小,畢竟可以自己加餐。

關鍵是沒有廚子。

要是能讓皇帝給她搞個禦廚來,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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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容:想要老師!

憨憨:不可能。

容容:想要廚子!

憨憨:想也別想。

容容:怎麽什麽都不可以?

憨憨:到我身邊來,我什麽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