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句老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 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蘇盼早在上輩子就看清了老蘇一家子自私自利的本質,又和劉淮他老娘鬥智鬥勇了好多年, 對這一夥子可以說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人可以說是相當了解, 他們純粹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那種人, 蘇芳和劉淮也是這樣。
沒遇到事就是親親切切一家人, 遇到了事就是先推別人進火坑,實在沒得可推了, 就該開始對彼此下黑手,並且是毫不留情麵那種。
出於這種沒什麽價值和意義的了解, 蘇盼可以篤定, 這兩家人現在肯定是在訂來京市的車票, 百分百是要馬不停蹄地趕來京市——
抓蘇芳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為她手裏的錢來的。
如果蘇芳沒有為那個肖老師花錢,也沒有太大手大腳消費的話,她現在手裏應該還有不少錢。
老蘇家的存款就算沒能讓蘇芳全都騙走,至少也得有大幾百, 甚至是一千塊。而劉淮那間房子,就是賤賣也得有幾千塊錢,還得說沒算上裏頭的家具,和劉淮沒能在逃跑時出手的自行車。
這零零碎碎的加起來, 都夠蘇芳在京市買個小筒子樓的!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作為這筆錢提供者的老蘇家的人和劉淮他老娘,肯定是比隨手一算的蘇盼更清楚蘇芳手裏的錢到底有多少。
這麽大一筆錢, 丟的時候就肯定是得嘔到吐血, 如今好不容易從還來不及確定身份的人的口中得知了蘇芳拿著這筆錢在京市, 且還大手大腳地生活得那麽好,換了任何一個人也絕對不會錯過能抓住蘇芳, 追回丟掉的錢的機會!
哪怕這信息可能不是真的,但萬一呢?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的,反正這京市我是一定要去的!管他是真是假,無風不起浪!我已經打聽了,劉淮那個老娘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已經買好了票準備去京市了。要是讓她先找到蘇芳那丫頭,別說賣房錢了,就是咱家丟的那一千多塊錢,估計都得讓那個老虔婆給眯起來!”
從昨天接到那通電話後,蘇遠誌就已經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恨不得現在就飛去京市給蘇芳那個死丫頭抓回來!
本來蘇衛國和李槐花這老兩口子也支持他說去京市找蘇芳,可也不知道倆人昨天晚上琢磨什麽來著,今兒一早就非說那電話來得蹊蹺,一會兒是嫌去京市的火車票太貴,一會兒又說得去找親戚要電話,問清楚那多少年沒聯係的表姑具體的情況。
看他們磨磨嘰嘰的樣子,蘇遠誌急得才一宿的工夫嘴邊就起了兩個大燎泡。
自打自己丟了工作,家裏的存款又被蘇芳給偷走以後,這日子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現在連劉曉梅那個臭婆娘都敢給自己臉子看,蘇遠誌哪兒受得了這個!
沒等蘇衛國和李槐花再說什麽,蘇遠誌便打算進屋去找劉曉梅要錢去車站買票。
正在這個時候,同樣因為家裏沒了存款,沒辦法花錢托關係將工作轉正的蘇宏誌進來了,直接說道:“哥你趕緊收拾行李吧,我已經把火車票買好了,下午兩點的票。”
“小誌你這是……”
“媽你別管了,這事兒不管真假,我和我哥都得去京市確定了才能知道,光在家裏頭琢磨沒用,再琢磨咱家丟的拿錢也不可能自己長腿兒回來!我和我哥的工作都需要錢去打點不說,我現在也老大不小的,再不結婚都成老光棍子了,這錢要是拿不回來,您拿啥給我娶媳婦兒?”
蘇宏誌說完這一番直戳李槐花和蘇衛國肺管子的話後,也準備去閣樓房間裏收拾兩件衣服出來,等會兒吃完中午飯就去車站。
他當然沒有那麽好心白花錢買車票帶蘇遠誌去京市,主要是蘇遠誌顯然是鐵了心要去京市找蘇芳,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可萬一真讓他給找著呢?
蘇芳手裏可是有不少錢,在他們全都默認的規則中,那就是誰先找著誰就能拿大頭錢,反正在蘇宏誌看來,要是那錢進了自己的兜裏,肯定是誰都別想再拿出來。
所以,蘇宏誌之所以主動買票說要去京市,不光是為了防止劉淮他老娘先找到蘇芳,也是為了防止蘇遠誌偷偷眯錢。
就這樣,兄弟倆心懷鬼胎地坐上了這列前往京市的火車。
而和他們一同出發的,除了因誰也不信而決定隻身前往的劉淮他老娘外,還有被安排出外勤任務的蘭花市的公安同誌們……
蘇芳,危!
……
在三撥人先後抵達京市,開始針對城東這個不算特別大的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蘇芳的行動時,蘇芳還縮在肖老師分配的教師宿舍裏頭,一邊憤恨著華大怎麽還不快點將蘇盼開除的磨蹭,一邊像看賊一樣,盯著最近又收到了女學生情書的肖老師。
此時此刻,蘇芳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想著等會兒得去商場逛逛有沒有新裙子上市,打算買條回來,給肖老師看看好不好看,也順便去那個女學生跟前轉一圈,讓她知道,肖老師是有女朋友的。
哦,還得再去趟華大。
要是這趟過去還沒有關於蘇盼被開除的消息的話,她就直接把當時寫的匿名信貼到學校的布告欄上!讓所有路過的學生都能看到,也都能知道蘇盼的真實麵目!
蘇芳這樣想著,小心翼翼地從自己塞在衣櫃裏的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中掏出了一遝錢,打算抽出幾張留著等會去商場買東西花。
這些錢是她的**,連肖老師都不知道這些錢藏在哪裏,更不知道具體的數目。
別看蘇芳這麽喜歡肖老師,可她骨子裏的涼薄與自私是改不了的。除了最開始為了給肖老師運作工作才花出去的錢,大部分的錢還沒動,而且運作工作的錢也不是蘇芳白給的,肖老師現在每月工資的三分之二都得交給她保管。
蘇芳小心地將剩下的錢重新放回去後,一邊換上上個月肖老師送她的連衣裙,一邊將錢放進自己的小錢夾裏,對著斑駁的鏡子幻想著美好的未來……
然而,她才走出校園,踏上了前往商場的繁華街市還沒有幾步遠,就被突然從路邊撲過來的身影給摁住了——
蘇芳沒能控製地喊了一嗓子,正準備掀翻將自己摁在地上的人,罵幾句對方走路不長眼的話,順便再讓對方將弄髒的衣服錢賠償給自己時,一個熟悉得讓她忍不住發抖的聲音響徹在她耳邊:
“你個小娼婦,可算是讓我抓住了——”
……
所謂,月兒高高掛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正當蘇芳被最先趕來並找到她的劉淮他老娘挾製著,戰戰兢兢朝教師宿舍回去拿錢,卻還不知道另外兩批人馬也即將趕到的同一時間——
作為引領這三撥人來京市的“罪魁禍首”蘇盼則正式得到了校方的社團申請批準,並劃分了一間位置不錯的大教室給她作為社團活動場所。
在社團申請被批準後,蘇盼第一時間就將這個消息公布到了學校的宣傳欄上,邀請所有想要學習、練習英語口語的同學報名、參加。
當然了,最先報名參加的,當然都是貿易經濟專業的同學了。
不說專業教授對學習英語的肯定態度,就說這社團是同專業的同學成立的,那和蘇盼最近相處得都挺不錯的同學們自然也都得給點麵子。
這其實就已經達到了蘇盼想要借擴大社交圈來把控輿論的目的。畢竟她主要接觸的還是專業同學,就算蘇芳把事鬧出天來,隻要同專業的學生不輕易改變態度,她的校園生活也就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
不過比較出人意料的是,除了貿易經濟專業的同學加入了“英語角”社團,連英語專業的學生也有不少聞訊趕來,似乎是想過來看看,自己的專業是怎麽變成其他專業同學成立的社團。
連著不少其他專業的同學也都抱著好奇心跟著加入了這個以“語言/口語”為主題而成立的社團。
而這其中,對蘇盼成立這個社團十分看好的黃愛娟的宣傳是不可或缺的。
隻是,她的宣傳所帶動來加入社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給了本以為在社團成立初期不會湧進太多人來的蘇盼一個措手不及,連忙拉壯丁似的,將最近相處不錯的室友,和班上關係挺好的同學拉過來幫忙。
在忙了一整天登記報名的事情後,蘇盼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對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宋玉書認輸說道:“宋教授,我果然還是更適合賺錢……”
宋教授看似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指點道:“這社團和你開店做生意有什麽不一樣的?就像是你的六食堂和那個小賣部一樣,根本都不需要你親力親為,找好合適的對象幫你負責社團的管理工作,你隻要時不時過去明確自己社長位置,展現自己的口語能力,得到大夥兒的信服,不就什麽都不用管了嗎?”
蘇盼:“!!!”
在這個問題上,蘇盼純屬自己走死胡同,把學習和事業分得太清楚,對待校園裏的事情,總是抱著上輩子對校園太過崇拜的態度去看待問題,而忽略了校園本身就是一個小社會,不是需要區別對待,而是能夠在管理問題上相提並論的。
看著宋玉書並不覺得自己剛說的那番話有什麽特別的樣子,蘇盼原本還有些因重生以來事事都順而略顯沾沾自喜的心情,一下子就又變回了她本來也沒拋掉的謹慎態度。
上輩子活著就挺難的,以至於學曆、眼界和心胸都沒練到位;
這輩子重生又太順利,多多少少受到了成功的影響而惰怠了。
總結來說就是——
她還有得學呢。
……
蘇盼這邊虛心請教;
蘇芳那邊哭哭啼啼。
春風得意的肖老師在回宿舍的路上,正**漾於另外一個比蘇芳更年輕、漂亮且富有智慧的女同學的出現,思考著該怎麽利用自己的身份染指這朵,還未經采摘的,飽滿的花骨朵時,卻看到了被眾人圍觀的宿舍。
這樣的場景,讓肖老師想起了自己在和蘇芳在一起時,被原配妻子捉丨奸在床的,那個同樣也是聚攏了這麽多人圍觀的午後。
這不是什麽令人感到愉快的記憶。
肖老師每每想起當時那些人像是看耍猴一樣看著自己的,並試圖掃**自己全身的目光,就覺得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不舒服得要命。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讓他失去了平日裏的理智,忽略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跑來圍觀他平平無奇的宿舍的這件事情。
肖老師用隱晦的不滿眼神看了看這些人,想說一句“借過”的時候,卻驚悚發現眾人在看到自己後所投過來的目光,充滿了令人不適的,嘲諷?
圍觀的這些人都是和肖老師一樣的,受聘於這所大專學校的老師,也都是和他一樣住在教師宿舍院區,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校同事。
肖老師雖說是剛來這個學校任職不久,和這群人的關係算不上多親近,但平時出來進去都會打招呼,偶爾有什麽事情也會互相幫一把。
所以,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明明早上都還好好的,怎麽就一個白天的工夫,這群人就會突然圍觀在自己的宿舍門口,又莫名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還沒等肖老師試圖探索這些或鄙夷、或嘲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是究竟為何時,不遠處的宿舍裏就發出了來自蘇芳淒厲的哭聲,和幾個陌生的男聲混雜在一起的亂糟糟的聲音。
這是,發生了什麽?
肖老師的心中湧現出了一種極度不安、忐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