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雖說沈知意他們一家平時沒怎麽出門, 但是這群人想要把她們一家趕走的算計還是在他們你一嘴我一嘴的時候,不經意間落入了他們一家的耳中。
她不禁為此感到心寒,雖然大多數人並沒有想要趕走他們的想法, 也沒有為了這事而在他們家來煩他們, 但是他們這樣為了誰她也明白, 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沒有對他們動手。
說到底, 還是覺得他們一家是村子裏免費的勞動力,要是他們一家沒什麽利用價值了, 大概會被毫不猶豫的趕出村子。
沈知意在家拉著除了沈奶奶以外的所有人開了個小會。
今天的家庭會議主題就是,“咱們現在可以來分析分析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再留在村子裏。”
沈知意第一個說,“我奶奶在村子裏活了大半輩子, 要是突然離開, 可能會不適應。”
袁興萍倒是對這看的明明白白的, “這根本沒關係, 隻要有你和你哥哥在,你們帶著奶奶去哪裏都沒事, 她不會過多在意。”
雲玉書接著提出另外一個問題,說道, “如果咱們要離開村子裏的話,咱們去哪裏?以前村子裏生活最大的優勢就是能種自己想吃的糧食,不過現在這倒不是主要的,畢竟沒有‘黎明’一切都是空談。”
沈知陽說道, “離開村子的話,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城裏,但是根據你們上次所說的, 城裏也不是那麽安全,這也有待考慮。”
雲牧安眨眨眼睛, 說道,“為什麽其他村子不行啊?”
袁興萍摸摸自己傻兒子的腦袋,“你猜,就現在這種情況下,哪個村子不排外?答案是沒有。咱們要進另外一個村子還要被他們接受的難度,比進城要難的多的多。更別提我們在這個沈奶奶生活了幾十年的村子都被排擠了,就算其他村子的人能留下我們,排外隻會更厲害,咱們隻會走上現在的老路,被別的村子的人當做頂鍋的,還有可能在不知道的時候被別人捅刀子。”
討論來討論去,最後還是沒個結果。
沈知陽說道,“暫時先住著吧,畢竟咱們地裏還有幾裏地的糧食沒收呢,這時候走了也虧了。”
也是,想搬家也不是隨時可以搬的,可以慢慢考慮,不急於一時。
沈知意蹲在家裏,摸著長的油光水滑的黑豆。
“嘖,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咱們要是搬家了,你以後就沒的散步的地方了知道不?整天困在鳥籠一般的樓房裏,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不止黑豆受不了,她可能也會非常不習慣。
黑豆可聽不懂它的主人在說啥,它今天還沒去外麵撒歡呢,站起身抖抖身子,舔了舔沈知意的手掌心,然後直接從家裏跑了出去。
雲牧野站在她旁邊,“不要擔心這麽多,咱們現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村子裏的人就算是為了自己,他們是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趕他們走的。
沈知意歎著氣點點頭。她還能怎麽辦呢,大不了直接搬到城裏住也行,走的時候把自己的家全收到空間裏,什麽都不留。就憑借她的空間和他們身上的那麽多物資和糧食,到哪裏都能活的好,為什麽要為了這些不重要的事情煩惱,根本沒必要。
想通之後,沈知意心胸開闊了不少。
至於村子裏這些人,她也根本沒必要去理會,以前她可能還會給他們一點麵子和體麵,想著大家能和諧相處最好,現在看來,他們都沒把她當回事,自己也根本不用再費心維護鄰裏關係了,一切隨性而為就好,要是真不開心了,還能把東西收到空間裏,直接跑路,誰怕誰呀。
她拿著家裏的小鋤頭,哼著歌跟著雲牧野去了家裏的地裏。
雲牧野走在她前麵,手裏提著一個空桶。
到了地裏,她直接弄點空間水出來,到時候他再澆到地裏,省事又方便。
旁邊三三兩兩的人都在給自家的地澆水,還有兩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旁邊惡心他們家,在他們兩人旁邊大聲說著話。
“有的人啊,有一點點本事就開始忘本了,永安村這麽好的風水,竟然養出了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周圍環境烏漆麻黑的,沈知意原本還不知道是誰,聽這聲音就發現了,果然是丟了兒媳婦的那兩家人。
她不甘示弱,“風水好?我看這村子風水不怎麽樣吧,不僅養出了吃裏扒外的白眼狼,而且還養出了一堆不頂事的孬種,自家人丟了自家人不著急不頂事,反倒指望起別人來了,真好笑,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她還故意在旁邊哈了幾聲,把旁邊的女人氣的夠嗆。
“果然是有媽生沒媽養的小賤皮子。”
沈知意冷著臉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抓著對方的頭發,把她的臉硬掰了起來,對著她的臉就扇了一巴掌。
對方反應過來就要反抗,想要抓著沈知意打人,旁邊的雲牧野一腳把人踢到了地上。
女人記得雲牧野開槍時候的心狠手辣,不敢再反抗,消停了。
沈知意冷聲說道,“我告訴你,別在這裏嘴臭,以前是我給你們臉了,你罵我媽、罵我爹、罵我死了的爺爺都行,隨便你怎麽罵。但是就是不能罵我和我奶奶,別讓我再聽到你嘴巴裏針對我說的髒話,否則後果自負。”
旁邊的人震驚的看著打完她就回到地裏繼續澆水的沈知意,還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這是當初那個軟軟糯糯的沈知意?不會是氣瘋了吧,和以前相比,沈知意已經完全變了一個畫風,現在的她像是一個休眠火山,一點就炸,根本惹不起。
旁邊的幾人小聲的說道,“以為沈知意好欺負,現在把人逼急了吧,我就知道他們在沈家門口堵人的事情成不了,怎麽可能就靠沈家一家人就能救人的。”
“別說了,小心人連你一起揍。”
“怎麽可能,我又沒罵她,她剛剛說了,隻要不罵她和她奶奶,其他人隨便怎麽說,不過她怎麽不護著她哥?她能讓其他人罵她哥?”
“你傻不傻,罵了她哥,陽子直接給你一個眼神你就得跪,還用她出手?”
沈知意澆水的時候,隨手一碰就是一兩個螻蛄。
沈知意小聲嘀咕,“這麽多螻蛄,遲早得變成蝗災。”
雲牧野拿著沈知意拿來的小鋤頭,挖了一個紅薯想看看長的怎麽樣了。
紅薯還沒長好,最大的才成年人的拳頭大小,和以前那種動輒半斤一斤的紅薯根本不能比。
雲牧野挖出來這個紅薯的時候,從土裏順帶就帶出來了好幾個白色的團團的東西。
沈知意正準備上手去碰,看看是什麽玩意,就被雲牧野拉住了,他看到了這玩意兒是什麽,“土蠶,你要碰?”
沈知意趕緊收回了手,她不要碰這種軟'唧'唧的東西,一碰到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沈知意退後了兩步路,看著雲牧野又挖了另外一株紅薯藤。
接著又帶出來了更多的土蠶,白白的一小團,在黑色的土裏非常明顯。
沈知意這時候也發現不對勁了,皺著眉說道,“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的土蠶?他們不會被葉蟲吃嗎?”
雲牧野看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玩意兒,“‘黎明’範圍內沒有葉蟲。”
沈知意愣了愣,對啊,沒有葉蟲他們才能種地的,是她傻了。
“不行,這東西會咬紅薯的,被它們咬了紅薯就直接爛地裏了,咱們得想想辦法。”
雲牧野把他剛挖出來的土地又給填了回去,“能有什麽辦法?沒農藥,也沒工具,隻能提前把紅薯挖回來。”
沈知意看著長的並不理想的紅薯,“咱們再挖一個紅薯看看,要是紅薯根部有四五個土蠶,咱們就直接把紅薯提前給挖回家。”
雲牧野真又挖了一個紅薯,順帶被帶出來的土蠶更多了,不止四五個,甚至足足有七八個。
這種情況根本不用她考慮,“別等了,挖吧。”
再等下去,別說等紅薯長大了,就連現有的紅薯也得被吃幹淨。
她回家把沈知陽和雲牧安也叫了出來,每人扛著一把鋤頭就要往地裏走。
沈德昭正巧碰到了他們,他對他們的態度倒是沒什麽變化,打招呼問道,“幹什麽去?”
沈知意也沒瞞著,“咱們今天收紅薯。”
沈德昭愣了愣,“這麽早?還沒長好吧。”
沈知意還是解釋了一番,“因為地裏很多土蠶,我們擔心土蠶會把紅薯咬壞了,所以幹脆早點收了。”
這時候挖回來的紅薯已經有很多損傷了,但是大部分的紅薯還能吃,要是再等,她們家種的紅薯可就不是給自己種的了,而是給地裏的土蠶種的。
沈德昭聽到沈知意說的話,趕緊回家拿著鋤頭去了地裏。
因為紅薯長在地裏,村子裏的人基本上都是種了幾十年的地的老農民了,什麽糧食什麽時候種地裏、什麽時候除草、什麽時候長好能收獲,他們心裏門清,根本不需要扒開土查看紅薯的生長情況,所以他們也沒發現地裏已經孕育出來的白色的害蟲。
沈德昭一鋤頭下去,翻開之後,白色的土蠶多的讓他害怕。
要是沈知意沒告訴他,那他們今年的紅薯基本上和去年的一樣,全部都白種了。
他直接跑回家,把自家爸媽全給拉到地裏來了,一家人著急的把地裏的紅薯全給挖了出來。
因為這時候村子裏大部分人已經澆完水回家了,沈知意一家趁著夜色挖紅薯割紅薯藤的時候,根本沒多少人發現。
一家人緊趕慢趕,終於在黎明的太陽到來之前,把地裏的紅薯挖了絕大部分,這時候地裏充斥著剛剛被翻出來的白白的土蠶,沈知意看著都瘮人,趕緊背著一背簍的紅薯回家了。
休息了一個白天,晚上的時候,她們一家正準備出門繼續挖紅薯,就聽到了一陣嗡嗡聲。
沈知意回頭,出聲的地方是她家竹林的後方,看不清是什麽,不過發出這種聲音一般都不是什麽好兆頭。
雲牧野反應最快,一把把走他前麵的雲牧安拉了回來。
“回家!蝗蟲來了!”
他三步並做兩步的到了自家豬圈前。
去年冬天的時候,為了給自家豬圈保暖防風,他們給豬圈四麵都做了篷布,一直沒拆,隻要把係在上麵的篷布拉下來就能擋住風,現在用來擋大部分蝗蟲正好。
把豬圈遮好之後,他也趕緊回家了,前腳剛進家門把門關上,後腳蝗蟲就到了。
雲牧野回家之後,趕緊把門關好了,因為家裏的房間太多,其他人正跑著去關窗戶去了。
幸好因為前一陣子蚊蟲太多,他們家的窗戶上全都裝了一層防蚊紗布,雖然不一定能擋住成群結隊的蝗蟲,但是能擋住最前麵的一批,撐到他們把家裏的窗戶全都關完就行。
沈知意跑著到了下一個房間,胸口不斷起伏,和家裏人交錯著來來往往,檢查每一個房間門窗是否關好了。
檢查完畢,確定家裏的每一個門窗都已經關好之後,他們才鬆口氣一般的坐在家裏的客廳裏,看著外麵昏天暗地成群結隊而來的蝗蟲。
“這……這TM也太突然了!”
雲牧安的心跳到現在都還沒平複,看到外麵原本還沒黑完的天,但是因為過多的蝗蟲,已經變得什麽都看不清,目瞪口呆。
他活了十七歲,根本沒見過蝗蟲來襲的場麵,現在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他怔愣的問道,“哥,這些蝗蟲會不會吃我們地裏的紅薯啊?”
雲牧野走到廚房,把冰箱裏昨天剛劃開,還沒啃完的西瓜拿了出來。
“不會吃紅薯,但是會對後續的生長造成一定影響,咱們已經挖了大半紅薯了,所以對我們家的紅薯造不成任何影響。蝗蟲隻會啃長在外麵的紅薯藤,不過昨天晚上我們就已經把紅薯藤割完了,要吃也隻會吃別人家的,不用替他們心疼。”
在雲牧野有技巧的分割下,半個西瓜非常均勻的給家裏每個人都分了一份。
吃了冰冰涼涼的西瓜,把西瓜皮扔到了旁邊,過會兒拿去喂豬,他們也沒有剛剛那麽慌張了。
雲牧安湊到窗戶前,看著外麵趴在他們窗戶上,不停的煽動翅膀走動的、密密麻麻的蝗蟲,不自覺的開始幻想,要是這些東西飛進來了,這得多惡心,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哥哥哥,咱們家的窗戶夠結實吧。”
沈知意深沉的說道,“花了我和你們家一共幾十上百萬呢,這窗戶銜接的一點縫隙都沒有,放心吧,玻璃也足夠結實,這可是能擋子彈的結實窗戶!”
雲牧安大大的鬆了口氣,結實就好結實就好。
所以沈知意才不舍得放棄這麽好的房子,要是他們真在村子裏待不下去了,要走也得帶著這房子走!
窗戶被蝗蟲爬的密不透風,他們現在根本看不清外麵是什麽情況,他們隻能呆在家裏,什麽都做不了,等著蝗蟲把村子裏的大部分糧食吃了再走。
沈知意站在窗戶前分神。
村子裏的所有玉米已經提前收回了家,這不用擔心,她們家的稻穀也早已經收回了家,村子裏的卻沒有。
她前兩天路過村子裏的水田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田裏的稻子沉甸甸的彎著腰,她當時還想著,葉子都黃了,雖然很多稻穗是空殼,已經可以收獲了,怎麽還留在地裏。
可能是因為家裏的水泥壩暫時沒空,也有可能是因為被前兩天的搶人的事情耽擱了,村子裏的水稻那是一家都還沒開始收獲。
這鋪天蓋地的蝗蟲來襲,到時候他們田裏還能剩下什麽呢?
可能是因為過於擔心沒糧食吃,她聽到了很多人出門路過他們家的聲音,不知道他們頂著這麽多的蝗蟲,是要去搶收糧食嗎?
不過前兩天有空的時候在他們家來鬧,看熱鬧,不知道去收糧食,今天去和一大堆的蝗蟲搶,又能搶的回來多少呢?
沈知意嘲諷一笑,都要拉褲子裏了,才開始挖茅坑,是不是太晚了點。
整天把眼睛放在別人家裏,遭報應了吧,該!
沈知意心氣兒終於順暢了,把她和雲牧野沈知陽摘的桃子從空間裏扒拉了出來。
“來!吃桃子!”
她現在都不想找借口了,她就是能隨時隨地變出來水果,反正都是一家人,又不會害她。
“哇!黃桃!我喜歡吃的!是不是在去年我們摘桃子的那裏摘的?”
這是他們自己給她找了個台階?
她嘴巴裏含著桃子,含含糊糊的應了。
雲玉書和袁興萍顯然也還記得他們去年還在北城的時候收到的桃子快遞,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自動忽略了。
管他呢,有的吃就行。
張桂芬兩口子把家裏堵住嚴嚴實實,就怕家裏進了蝗蟲,等兩口子冷靜下來,才想起來他們種在田裏的早稻!
“媽呀!”
沈鬆軍惱怒,“幹什麽神經兮兮的,吼什麽吼。”
“稻子!我們田裏的稻子!”
沈鬆軍也想起來了,他們一整個田的稻子還沒收呢!等外麵這鋪天蓋地的蝗蟲走了,他們家的水稻早被吃光了!
他趕緊把門打開,準備衝到田裏搶收稻子。
沒想到剛一開門,蝗蟲一窩蜂的就闖進了他們家裏,因為家裏的所有門都沒關,蝗蟲一路通暢,張桂芬家裏的所有角落裏都有了它們的身影。
這下,他們想再關門,也來不及了。
張桂芬被這些蝗蟲嚇的腦子一懵,尖叫道,“你幹什麽!”
沈鬆軍剛剛太著急有些沒反應過來,現在有些心虛,但是還是喊道,“幹什麽?收稻子去!還問還問。”
“現在家裏都是蟲子,你收回來放哪裏?”
沈鬆軍這下傻眼了。
等到兩口子破罐子破摔,幹脆就這樣吵完了架,跑了出來,看到其他田裏已經有了很多身影。
人多的幾戶人家甚至已經要把稻穀收完了,他們才開始著急。
“別吃了,別吃了!”
“這遭瘟的老天爺啊!這是怎麽回事?”
“我家的稻子,怎麽就剩下這麽一點了?別吃了唉,咱家明年怎麽過啊。”
“別嚎了!趕緊幹活!”
雖然他們手腳不慢,但是這些餓極了的蝗蟲更厲害,十幾秒鍾就能把一株水稻吃的水稻杆都不剩。
這些專門出來搶收的,最後也沒搶到多少,最多抱了三四把回家,田裏就沒剩下什麽東西了。
張桂芬兩口子一人抱著一把水稻往家裏跑,回家之後把水稻藏到了水缸裏,接著繼續又跑田裏搶水稻,來來回回許多次,差不多的水稻,在路上就被吃了一大半,他們回家之後就剩不了多少了,最後在田裏被蝗蟲吃光之前,他們用盡力氣也收回來了一個水缸不到的水稻。
張桂芬關上門,外麵的蝗蟲進不來了,但是家裏的蝗蟲也出不去了,兩口子相隔不到半米遠,但是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
雲牧野擰著眉看著外麵一波又一波的蝗蟲來臨,這些蝗蟲數量太多了。
他們最近幾個村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糧食,因為葉蟲的緣故,除了“黎明”範圍內,其他地方算是千裏荒蕪,地裏根本長不出什麽東西,所以他們種的地裏的那點糧食不夠它們吃的。這些東西如果吃不飽,它們就會變成食肉的蝗蟲,到時候村子裏的人和動物就危險了。
雲牧野的猜測完全是正確的,因為沒有吃的,沈鬆軍家裏的蝗蟲已經開始發狂了,趴在他們兩口子的皮肉上就開始啃,他們怎麽都擺脫不掉這些蟲子,最後兩個被咬的血糊糊的人,把自己捂在被子裏才勉強抵擋了大部分的蝗蟲襲擊。
不過這時候這麽熱的天氣,這些蝗蟲又一時半會兒不可能離開,他們不可能把自己一直捂在被子裏,捂在被子裏會被熱死,不在被子裏會被咬死,張桂芬差點絕望的想死了算了。
就這樣僵持了大半個晚上,在第二天天要亮的時候,大部隊蝗蟲終於離開了,隻剩下零星的幾個蝗蟲還扒拉在房前屋後,扇動著翅膀飛來飛去找吃的。
沈知意一家人在家裏忙活著找了很久,在門口找到了幾隻沒跟上大部隊的蝗蟲,直接把它們踩死了,終於鬆了口氣。
這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他們吃了早飯放心的睡覺了,開著空調,在涼風習習的白天,睡得肆意香甜。
整個村子裏能睡著的大概就是沈知意家的人了,其他每家每戶,趁著太陽還沒出來,蝗蟲已經飛走的這一小會兒,飛快的跑到了家裏的地裏、田裏看看情況。
結果當然是慘烈的,蝗蟲過境,寸草不生,這句話並不是開玩笑,村子裏所有人家種的水稻田裏,就連水稻杆都沒給他們留一根,更別提水稻了,整個田裏都被吃的光禿禿的。
好幾個幾十歲的和年過半百的人,看到這種場景,還是忍不住坐在地上開始崩潰的放聲大哭。
“怎麽辦啊,這可是我們家未來一年的糧食,怎麽就被這些畜牲給吃光了呢!”
“我給田裏澆了大半年的水啊,我喝水也沒喝好,澆水澆那麽勤快是為了什麽,往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我勒個老天爺啊,這是不給我們留活路了誒,我去死,我去死好了吧!”
“媽!別在這裏添亂了,太陽要出來了,我們得趕緊回家去!”
留給他們傷心的時候並不多,紫紅色的詭異太陽還沒從山巔冒出頭,但是它散發出的光線足以讓人知道,它要出來了,不想死的就趕緊躲著點。
無論怎麽傷心,能活下去一天,他們也隻能苟一天算一天,說著去死,也不可能真的去死。
沈知意睡了舒服的一覺,到了下午四點多才醒過來,醒來之後,她就把房間裏的空調給關了,接著她下了樓,她哥已經起來了,正在樓下給家裏生的豆芽澆水。
沈知意趁著其他人還沒起來,給家裏的水缸裏補滿了自己的空間水。
太陽還沒下山,他們家裏的後窗下午背光,她站在屋子裏能看到窗外的場景。
他們家竹林的外圍都被啃光了,可想而知昨天晚上的蝗蟲有多麽凶險。
等到太陽的最後一絲光線也照不到村子裏來的時候,她和家裏人扛著鋤頭繼續去地裏挖紅薯去了。
地麵上的紅薯藤一根都不剩,就連不小心長出土的紅薯都被啃食了個幹淨,更別提其他的作物了。
開始動手的時候,大白天的,沈知意這才看清地裏的這些白色的土蠶,它們長的異常肥胖,他們家的紅薯功不可沒……
原本也沒多少了,看著沈知意和雲牧安害怕的模樣,家裏人直接不讓他們挖紅薯了,讓這兩人到旁邊扒拉紅薯頭上的一小節紅薯梗和紅薯身上的泥巴,順便再給裝個袋。
沈奶奶也出來了,她正在提著袋子把這些土蠶放到塑料袋裏,準備拿回家喂雞。
沈知意想去幫忙,但是實在是害怕,加上這活兒也不累,她還是躲在一邊沒去幫忙。
一家人默契合作,在天黑之後,終於把村子地裏種的所有東西都收回了家裏。
沈知意還順帶去她家黃桃樹看了看,上麵一個果子都沒有。
也是,就算樹上有果子,他們這時候才來,也早被其他人給偷光了。
到了後半夜,沈知意一家人正在家裏收紅完了的辣椒,門外又有聲音響了起來。
“知意在家嗎?”
沈知意摘了手套洗了手,打開了門,門口站著焦急的薑芳。
“知意,二媽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幫幫我,你哥和你二叔被蝗蟲咬傷了,你幫幫他們。”
要說村子裏還有沈知意能看得上的人,那就是薑芳一家了,對方既然這麽說了,她也就不多廢話,直接回家給她找了一盒治療外傷的軟膏和一板消炎藥。
薑芳拿著藥就回家了。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敲門了。
“知意,三媽求求你,救救我們吧,你三叔被蝗蟲咬了,現在在家裏發高燒,我……”
沈知意連門都沒開,“關我什麽事?你們不是想把我們一家趕出村子?出村子我們暫時可能還做不到,那我們現在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們一家當看不到我們,我們一家也就當看不到你們,你也別來求我,我也不求你任何事,你看行不行?”
張桂芬急了,這怎麽行,沈知意一家不求她能行,但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不找她們。
“知意,是三媽錯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別記氣了,我以後一定改一改我的脾氣。三嬸,三嬸,你出來勸勸你家孩子啊,我們可是一家人啊。”
沈知意恨不得馬上開門堵住她的嘴,找她不行就記掛上了她奶奶是吧,還要不要臉了。
沈奶奶到了沈知意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蒼老但有力,“你還是回去吧,我們一家也不欠你們家的,以前的事情就算了,現在也別來我們家了,咱們現在和以後就自個兒過自個兒的日子吧,能少往來就別往來了。”
張桂芬愣了,她布滿傷痕的臉上是茫然無措,在她記憶裏,沈奶奶一直是個和善人,從沒記過別人的氣,無論別人怎麽對待他們一家子,她都笑臉迎人,還從沒說過這種傷人的話。
沈奶奶摸摸沈知意的手,“奶奶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了,幫不了你們什麽忙了,隻能盡量不給你們添亂,你們在村子裏日子不好過,我也都看在眼裏,無論團團想怎麽辦,我都支持你!”
沈知意的眼眸在月光映照下泛著光,握著沈奶奶的手的力度無意識加大,“奶奶年紀不大,還要陪著我很久很久的。”
沈奶奶沒有說什麽,隻是笑眯眯的摸摸她的手,把人帶進了屋子。
一個晚上,不停的有人來他們家裏敲門要藥,沈知意知道這些人就想著吃白食薅羊毛,現在的她可不是以前好欺負的她了,不可能理會,通通拒絕了。
這次的蝗蟲實在是過於厲害,雖然不至於咬死人,但是還是傷了村子裏二十幾個人,又老有少,有傷的輕的,有傷的重的,大部分都留下了傷痕。
隻有被咬傷的沈德昭父子兩人有了沈知意的藥,好的非常快,甚至臉上和身上的疤都隻剩下了淡淡的一道痕跡。
蝗蟲雖然走了,但是村子裏的人卻好像變得非常壓抑了。
一連串的打擊讓這個村子這才開始漸漸意識到天災之後的殘酷世界,並不是他們努力就能有收獲的。
自從他們家的人把地裏的紅薯收回來完了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地裏,反而時不時會往山上跑,利用自己的經驗和視頻裏找到的捕獵資料,開始學習打獵。
雖然開始的時候,空著手回家的日子是大多數,不過沒多久,他們手裏就漸漸提著獵物回來了。
沈知意快準狠的夾了一塊雞腿放到了自己碗裏,接著心滿意足的吃到了嘴巴裏,最近天天能吃到肉的日子,讓她都不想離開村子了。
能住在村子裏還是住在村子裏吧,有吃有喝地方還大,沒了土地還能靠山吃山,雖然有些糟心鄰居,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過自己的日子。就算實在是把他們逼急了,在這種特殊的時候,時不時死一個兩個人也正常,她的空間可是毀屍滅跡的好工具。
要是到了城裏或者其他地方,還是有可能遇上其他極品鄰居,但是村子裏的便利卻是沒有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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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家?”
紋著花臂的男人躲在旁邊竹林裏,看著竹林外的那戶人家。
從外麵看不出什麽,隻能看出這房子有些大,比村子裏其他人家的房子都要大,外牆麵還全是用的水泥糊上去,灰撲撲的,裝修看著也不怎麽好。
沈嬌看著寂靜無聲的院子,說道,“就是這家,裏麵住著的女人長的非常漂亮,但是她男人和哥哥也很厲害,你們打不過。”
花臂嗤笑一聲,他還就不信了,幾個種地的,能有多厲害,他們手裏可是有槍,這家人還不是輕鬆拿下。
上次他們把這群女人弄回去之後,沒有一個長的非常漂亮的,唯一一個稍微好看一點的,也隻是清秀而已,根本比不上他們那裏的鳳兒。
“小劉在說大話吧,這些貨色也能稱得上絕色?”
“有幾個還不錯,但是絕頂美人確實還稱不上。”
“小劉,想當四當家想瘋了吧,敢騙我們大哥?”
小劉剛剛大病初愈,整個臉是慘白的,他看了看這些女人,說道,“你們沒把那女人抓回來,裏麵沒有她。”
“怎麽可能?我們是按照你畫的地圖一家一家找的。”
“自己辦事不牢靠還怪上我來了?”
天氣本就燥熱,兩人說著火氣越來越大,差點打起來。
花臂男隨便抓了一個女人,就是已經毀容了的沈嬌,“說,你們村子裏有沒有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
沈嬌顫巍巍的點了點頭,接著被麵前男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賤人,在車上不說話,害的我們被老大罵。”
這裏的其他人他打不過,隻能打這些女人發發脾氣。
既然確定真的有這人,那他們是怎麽也要把人弄到手的。
他們正準備再來一趟村子裏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蝗蟲打亂了陣腳,隻能等蝗蟲飛走了之後,他們才帶著願意給他們指路的沈嬌進村。
沈嬌冷冷的看著沈知意家的房子,她就是故意帶這些人進村的,村子的前門已經被有了防備的村裏人鎖住了,他們進不來,但是她知道從山裏繞進村子裏的小路,能直接進村。
憑什麽她們被這些人渣抓走要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卻能安安穩穩的在家裏不受一點傷害,她不服氣,她就是要那女人也和她們一樣,看看她從雲端跌落進泥潭裏,看看她渾身沾滿汙穢之後,雲牧野還喜不喜歡她。
花臂男人把玩著手裏的□□,準備帶著其他幾人大搖大擺的進這房子。
沈嬌一驚,“你們幹什麽?”
“幹什麽?我們搶人!早幹完早收工!”
再悶在這身衣服裏,他得被熱死。
沈嬌這兩天被這群人打怕了,也不敢阻止對方,一麵期待這些人去死,一麵又期待他們把沈知意抓走,糾結之下被拉著一起過去了。
太陽炙烤著大地,在紫色太陽的陰影之下,林子裏的蟬鳴都小了許多,有氣無力的叫著,聲音尖銳又刺耳,聽的人心裏更加煩躁。
睡到了中午,沈知意突然覺得有點熱,她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她房間裏的空調,好像沒動靜了。
從房間裏出來,敲了敲雲牧野的房門。
“進來。”
沈知意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說道,“我屋子裏的空調壞了,好熱。”
“過來,在我這裏睡一會兒,晚上我們再去看一看。”
沈知意房間裏的空調外機這一會兒能被紫太陽曬到,不方便檢查,隻能晚上再去。
沈知意躺在他**,長舒了口氣,在涼席上蹭了蹭自己的臉,還是有空調的房間舒服。
雲牧野低頭把她翻起來的衣角理了理,親了親她的額頭,也準備低頭睡覺。
“汪汪汪!”
黑豆的叫聲從樓下傳來,雲牧野剛閉上黑沉的眼珠瞬間睜開了。
因為房間基本上每個房間都做了隔音,沈知意沒被影響到,依舊睡得香甜。
雲牧野悄悄起身,拿起旁邊櫃子裏的消音□□,慢慢下樓了。
黑豆不是個愛叫的狗,能叫說明家裏肯定出了問題。
他站在樓梯口沒見到人,黑豆的叫聲從後院穿來的,他直接進了樓上一個能觀察到整個後院的房間。
看到四個高壯男人拉著一個矮小的人進了他們家院子,門也被暴力破壞了。
這造型和前兩天搶人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旁邊傳來一聲冷笑,雲牧野抬了抬眼,沈知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他旁邊。
“這群人還真是不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