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烏瑾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蘇家那個小女兒的命格?那烏瑜相當於是被她說瞎話給影響了, 然後順著她的想法認為你真的有那些首飾,結果真買了不少東西給她?”

此時烏瑜還沒回神,他的理智跟蘇芸現在的命格互相影響, 就看誰壓得過誰。

如果隻有烏瑜自己一個人, 肯定過一會兒就不清醒了,反而會認為蘇雲在說謊,可惜現在有烏瑾在,作為親生的兄弟, 而且感情很好,比起外人蘇芸, 烏瑜會更相信他的大哥。

蘇雲想了下蘇芸那個人,直接說:“其實我覺得, 蘇芸當時可能就是試探一下烏瑜, 問問我有沒有去過青雲山莊、有沒有買過什麽東西, 我擁有的東西她也要有,但是她用不好自己的命格, 碰上烏瑜這個容易受影響的,互相編織了一套謊話出來把自己都給騙了。”

這就像是許多人在聊天時會做的假設, 在某個前提下繼續編,烏瑜跟蘇芸這個情況就叫編得連自己的都信了。

烏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愚蠢的弟弟, 還是關心占了上風:“那他現在這樣沒事吧?”

“問題不大,清醒過來就好了,而且蘇芸已經出國了, 以後估計沒機會給他說三道四, 隻是通過手機聊天的話, 沒那麽容易受影響,至於現在……”蘇雲說著, 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金色的搖鈴,輕輕一搖。

清脆的鈴鐺聲快速擴散出去,將烏瑜猛地震醒,他一個激靈,眼神瞬間清明,繼而茫然,好像不太理解,自己剛才怎麽了。

蘇雲收回搖鈴,對烏瑜說:“別站著了,過來坐吧,聽你哥愛的教育。”

然後烏瑜就被訓了一下午,從輕易相信了蘇芸的話到他隨便購買古董引起了仇家餘酩的注意,以至於餘酩現在回來對烏家動手,越說烏瑜臉色越難看,不管從前如何,至少從今天開始,他不會再相信蘇芸一句話了,日後就算有交集,信任與憐憫也回不來。

一個被坑到差點家破人亡的人,不會跟幫凶做朋友,即使烏瑜知道蘇芸可能不是故意的,她或許隻是什麽都想跟蘇雲比。

晚上林琅給路安檸做好了孩子的骨灰盒後按照蘇雲的命令去找烏父烏母,接下來他跟鬼差阿休會分別守在烏家附近,林琅保護人,鬼差阿休跟蹤蘭姐,雙管齊下。

烏瑾這邊簡單跟烏瑜做了計劃,準備讓自己回到主動的位置,尤其是知道餘酩跟趙塗胡都躲著不出來的時候,更要想辦法引他們出來。

如果購買古董的做法不管用,那就讓烏父烏母放出準備進軍古董圈的風聲,餘酩越在意什麽他們越要往哪裏戳。

路家要在殯儀館住四天,第五天是給孩子的葬禮,第三天晚上,路安檸拿著封好口子的泥身找到蘇雲,問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將泥身放到嬰靈堂裏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孩子的生辰八字放到泥身裏以後,路安檸就覺得這個泥身跟那個死掉的孩子越長越像,一種醜陋又讓人覺得可憐的樣子。

蘇雲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不是現在哦,要在葬禮後放到嬰靈堂,相當於是你們這邊作為家屬跟它告別,然後由我們將它迎到嬰靈堂裏,日後如果有空,就過來看看吧,雖然我也知道,很多家屬,隻要親人死亡,就不會再來了。”

一年一次的祭拜,看了祖先哪裏還有精力看小孩子呢?

更何況,祖先可以保佑後人發財、身體健康,孩子可沒什麽作用,一個不高興了說不定還鬧事。

路安檸對蘇雲的安排沒意見,她對這個孩子沒有太多的喜歡,隻要想起這個孩子,就會聯想到那個對自己動手的男人,連帶著對孩子不喜,辦完孩子的葬禮,對她來說,解脫的想法更大一些。

按照葬禮的流程,辦完葬禮會有一場宴席,路家人邀請了烏家兄弟跟殯儀館的員工一塊來,孩子的葬禮沒有太熱鬧,隻能有一個人頭算一個人頭。

接下來兩天都相當平靜,烏家那邊沒有意外發生,老爺子還是沒醒,路家人安分等著葬禮到來。

蘇雲給路安檸算的時間是葬禮當天的早上十點左右,時間比當時烏姑姑的時間寬裕不少,至少不用一大早起來趕著上香、撿骨頭骨灰。

孩子放了好幾天,無法做到像烏姑姑那樣完整,是豔鬼用了大量的福爾馬林勉強讓孩子表麵沒腐爛,其實內部已經爛得差不多了,如果掀開她它的小衣服就可以看到浮腫的肚子,那是肚子裏的細菌在鬧騰。

路家人看到這個已經跟小怪物一樣的孩子,其實都不怎麽上得來情緒,如果是相處過的孩子夭折,那他們肯定難過,然而現在對著一個醜陋的死嬰實在難以表現出難過的情緒來。

尤其是在殯儀館住了幾天,情緒平和,死嬰的出現反而讓他們想起那個動手打了路安檸的男人,頓時心裏都沒句好話。

蘇雲知道他們遲早會變成這樣,並不意外,甚至沒有露出其他表情,隻是嚴肅冷漠地按照流程遞上香燭紙錢,其他的,就不管了。

路家匆忙結束了這場並不算傷心的葬禮,任由豔鬼跟鬼新娘將死嬰抱去了焚化間,之後的骨灰倒是路安檸親手撿的,她帶著骨灰盒跟泥身去了嬰靈堂。

接下來就是一場簡單的告別,告訴嬰靈,它以後就要住在這裏了,不要鬧事,如果想要爸爸媽媽,就跟著陰差走,不要自己亂跑。

由於流程過快,原本在下午的宴席改成了午飯,大家這幾天都混熟悉了,相當於是隨便吃了頓飯,之後路家人和易紡槿就得回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死亡與葬禮不過是其中短短一個項目。

路家人離開後,烏瑾最後一天的針灸結束,他覺得身上輕鬆了很多,有種疲憊感一掃而空的感覺,旁邊看著他紮針的烏瑜全程齜牙咧嘴,仿佛紮在他身上。

看得燒火師傅都忍不住說:“這個不疼的,紮在穴位上就不疼。”

“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然後烏瑜繼續齜牙咧嘴,看得燒火師傅想給他也來一針。

之後就是剩下的食療,烏瑾看看時間,本打算帶烏瑜到青雲山莊住幾天以迷惑餘酩他們,結果鬼差阿休先來了消息,他直接發給蘇雲的。

消息上說,蘭姐離開了一趟,說是老爺子給她批的假期到了,每年差不多這幾天,她都要回去看看孩子。

烏母簡單詢問幾句就同意了,表現出一副老爺子即將離開,所以暫時用不上她的樣子,沒讓蘭姐起疑。

蘭姐離開烏家宅子後乘坐高鐵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她確實有一個婆婆跟孩子,可正如調查的那樣,她直接吃住在婆婆這,跟孩子的關係也很好,就是沒有丈夫。

這是一種很難理解的關係,奶奶、母親和孩子在一起居住,而按照一般家庭的情況,這樣的組合是無法平和在一起太久的,婆媳矛盾雖說是父權社會下的產物,可時代沒有改變之前,它就是會存在。

鬼差阿休跟了他們一晚上,發現蘭姐會在淩晨的時候用兒子的小天才電話手表聯係一個人,不是丈夫,而是某個呼叫稱呼的人。

蘭姐叫對方為“先生”,說話輕聲細語,帶著一絲恐懼和敬畏,對麵並沒有給出什麽回應來是,隻是簡單應了一聲,隨後蘭姐開始匯報烏家老爺子和其他烏家人的情況。

這兩天烏父烏母的動作還是有效果的,蘭姐將烏家準備給老爺子準備古董當陪葬品的事說給了對麵的先生聽,那邊沒什麽反應,讓蘭姐繼續盯著就掛斷了電話。

鬼差阿休盯到了第二天才發消息給蘇雲,而此時蘭姐已經坐上了回濱城的動車,她覺得自己還沒有被發現,就像往常一樣直接回來了。

蘇雲將這個消息轉手發給了烏瑾,趕在烏瑾帶烏瑜去青雲山莊之前。

看到這個消息,烏瑾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這個蘭姐,有沒有可能就是餘酩的情人之一啊?”

此話一出,把蘇雲跟烏瑜都給驚呆了。

“你們算算年齡,蘭姐今年三十多歲,孩子呢,六七歲左右吧,餘酩呢,今年應該六十左右,但是十幾年前,一個二十歲出頭在國外獨自求學情竇初開舉目無親的女孩子,碰上一個不會老的大叔,很難不心動吧?”烏瑾一邊說一邊對比兩人的資料。

之前餘酩消失多年,在國內怎麽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改變身份換了命格後就去了國外,隨楚飛獨一起,不然無法說明為什麽死亡的楚飛獨會去了國外後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在差不多的時間裏,蘭姐剛好在國外念書,她長得並不差,能被吳叔選上的,不說是多大的美人,至少看著賞心悅目。

年輕活潑漂亮的女孩子在國外遇上一個有能力、有錢的男人,還是同一個國家的,會出現一種依賴心理,加上餘酩這人沒什麽道德感,即使那時候他都一把年紀了,睡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毫無負擔。

蘇雲聽著揉了揉腦袋:“雖然有點奇怪,但不知道為什麽,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確實……”烏瑜跟著點頭。

“不排除這個可能,吳叔說每次去查都有蘭姐丈夫這個人,但是細一想又覺得怪怪的,隻要把那家公司跟這個所謂的丈夫代入餘酩的身份,一切好像就說得通了。”烏瑾覺得這個邏輯上沒什麽毛病。

餘酩作為一個修為不差的天師,他用一點手段讓吳叔看不出異常,然後順利將蘭姐安插到了烏家中間。

烏瑜沒聽明白:“可是蘭姐來了好幾年了,我給蘇芸買東西才過去三個月啊。”

對此,烏瑾解釋說:“我也覺得疑惑,所以查看了爺爺在五年前的開支記錄,我發現他那時候忽然接觸了幾個古董商,想問他們關於陪葬品的事 ,以及,同樣在青雲山莊買了幾個花瓶。”

“五年前?”烏瑜腦子不太好,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啊,我想起來了,是當時的那個書記喜歡花瓶,我們家想接當時的開發計劃,就買來送了幾次。”

見烏瑜終於記得件重要的事,烏瑾很欣慰:“是,你跟我長大後爺爺就不喜歡古董了,喜歡金銀寶石,他年紀大了,還是想囤一點會保值的東西,盛世珠寶、亂世黃金,爺爺不玩古董後,唯一一次重新購買,就是五年前為了項目送的花瓶。”

那幾個花瓶是青雲山莊明確說了從國外淘回來的,屬於曾經流傳出去的國寶級別古董,叫價很高,老爺子並沒有一個人就包圓了,他隻挑了自己看得順眼的。

也就是這場拍賣後,老爺子自覺身體不濟,將項目留給了烏父當做接手公司的第一個任務,他要做得好,才能讓底下人服他,並且不會因為換了領導人就人心浮動。

老爺子之後搬去了那座別墅,遠離濱城的名利場,從此隻過平淡的生活,而蘭姐,就在老爺子需要人伺候的時候,順勢進入了應聘名單裏。

所有的事情在烏瑾的假設前提下推算得明明白白,時間線也有了,現在隻差證明一件事——蘭姐丈夫的公司到底是誰名下的。

烏瑾思索一會兒,到時不急著走了,直接打電話給秘書,對方去查,盡量快。

公司消息來得很快,這種事基本查一下誰出資、誰持股就行。

秘書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了消息,說那家公司是一個姓楚的國外人士出資建立的,控股百分百,平時的賬麵其實都是紅的,不過是燒錢,這種公司有個外號叫“皮包公司”。

顧名思義,它就是個皮,有個公司的皮走賬、算稅,其實內部什麽都不幹,屬於空殼,將來不想要了,可以賣給那些需要公司上市的人,這種皮包公司因為賬麵清楚幹淨,所以上市後可以隱藏自家公司真正的賬麵,隻公布最好看的那份以維持股價。

姓楚,又是個皮包公司,一下子讓烏瑜聯想到了失蹤的楚飛獨。

烏家兄弟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有人在他們身邊安插了人,但他們家無人知道,甚至無法分辨,其中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蘇雲摸摸下巴,忽然有個想法,不過不好跟烏家兄弟說,他們現在不準備走了。

去青雲山莊的計劃是他們覺得餘酩不在國內才想走動一下勾引他們出來,現在既然可能在國內,那他們就要小心一點,獨自離開殯儀館容易有生命危險。

當天晚上,蘇雲坐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看月亮,她沉思許久,掏出手機叫來豔鬼。

很快,豔鬼出現在蘇雲旁邊,她直接蹲下來,溫和問:“館長,你找我有什麽事嗎?還是單純想聊天?”

“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可能有些困難,你可以帶上新新。”蘇雲認真地說,臉上沒有平日裏的笑意。

“您說,我一定辦到。”豔鬼也跟著嚴肅起來,沒有了笑容,她雙眼漆黑得可怕。

蘇雲輕輕搖著折扇,將眼神轉回月亮上,許久,她抬起手將一道符放進豔鬼手裏:“去找阿休,讓他帶你找到蘭姐的孩子,然後把這張符燒成灰讓他吃下去。”

豔鬼將黃符拿起來仔細一看:“這是……殺掉僵屍的符文,館長,你的意思是……”

麵對豔鬼的問題,蘇雲沉默了一會兒,說:“餘酩已經吃過母僵的心髒,他的修為來源是那隻母僵,所以,他的孩子,一定也是僵屍 ,試一試吧,如果是人類孩子,吃了這個頂多拉兩天肚子?”

如果那真是餘酩親生的孩子,與其各種慢吞吞讓他來,不如直接殺了他的僵屍孩子,逼他來殯儀館動手,隻要他出現,就沒有可能再回去。

豔鬼將黃符好好收了起來,點頭:“我明白了,等會兒我就帶上新新過去,館長你這時候小心點,殯儀館裏有兩個師傅保護你們,應該安全。”

目送豔鬼離開,蘇雲繼續看月亮,深深歎了口氣,她隻希望,那是個普通孩子吧,萬一是個僵屍……

這一晚上蘇雲始終沒睡安穩,天還沒亮,豔鬼回來了,她來到蘇雲的房間匯報。

“館長,孩子死了,他剛把黃符吃下去,渾身就開始腐爛燃燒,這是僵屍有的反應,他是餘酩的親生兒子沒錯。”豔鬼說著,也忍不住輕歎一聲。

那是個人類跟類僵屍的混血,所以它能出生,因為餘酩現在雖說可以類比僵屍,到底沒死透,還可以作為人活著,隻是擁有僵屍的能力。

餘酩的孩子算半個僵屍,相當於子母僵中的子僵,天生就有特殊的能力,甚至力大無窮,這樣的孩子,跟混血半妖一樣,無論是哪個種族,都無法融入。

死了倒也好,一了百了。

蘇雲沉默良久,說:“告訴二師傅,給它也做一個泥身,放到嬰靈堂,下一輩子看清楚些,別再投胎到僵屍身上了。”

“好。”豔鬼輕聲回答。

這種泥身就很簡單,燒火師傅有經驗,半天就燒好了一個,蘇雲睡不著了,直接推算了蘭姐孩子的生辰八字寫下來,塞入了泥身中。

嬰靈堂的泥身又多了一個,蘇雲看著靈台上一排排的嬰靈,一邊燒紙錢一邊問豔鬼:“總覺得自己好像很偽善,下手的時候沒猶豫,現在又裝模作樣地給他們祈福。”

好像隻要供奉嬰靈,就可以將那些不是人的孩子送往地府。

豔鬼跟著在旁邊少,她的手頓了頓,苦笑:“您總要習慣的,許多事情其實都沒什麽道理,如果讓他長大了,一個沒有接受正常教育的僵屍,就是禍害,像他的父親一樣。”

小孩子是僵屍,就可以證明,蘭姐的丈夫就是餘酩,吳叔每次去都能發現蘭姐的丈夫在,就是因為蘭姐提前通知,餘酩假裝自己在公司上班混日子,看起來一副窩囊樣,完全配不上蘭姐的感覺。

蘇雲在自己房間裏休息一陣,就不去想這個事情了,想不過來,在殯儀館裏見到的死人太多了,沒空可憐這些不是人還可能危害人間的東西。

烏瑾跟烏瑜不知道蘇雲在背後做了什麽,他們就是很平常地在殯儀館裏完成自己的工作,到了飯點就出來吃飯,並不會因為在殯儀館就停下工作真當自己在休假,就連烏瑜都在努力上班。

所以烏家兄弟感受不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覺得跟往常沒什麽區別。

直到晚飯過後,大家洗了澡在院子裏乘涼,烏瑾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他一接聽,發現是烏母打來的。

烏母的聲音有些著急:“蘭姐直接哭著跑了,我問了下跟她一起的幫傭,說是她家裏打了電話來,說她兒子死了。”

“死了?蘭姐兒子死了?”烏瑾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死了呢?”

“不知道,大家都跟蘭姐家不熟悉,隻知道她有個婆婆跟兒子 ,彼此關係很好,剛才就是蘭姐的婆婆打電話來的,兒子,蘭姐家出了這樣的事,大概會意難平地來動手了。”烏母擔憂地說。

人的心理其實很好拿捏,蘭姐本身就是來烏家針對老爺子的,現在還繼續做著,不過是沒確定老爺子斷氣,不好走,現在她兒子沒了,說不準會覺得烏家跟她有仇,她自己的兒子死了,憑什麽烏家和和美美的?

蘭姐一旦回來,必然會開始報複,烏家這邊不能坐以待斃,要想辦法先發製人。

烏瑾掛斷電話後久久沒有說話,臉色也有些沉重,旁邊的烏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哥,情況怎麽樣?媽怎麽說?”

“蘭姐的兒子死了,她現在跑了回去,不知道結果會怎麽樣,總之,我們做好心理準備,餘酩怕是要提前來了。”烏瑾頭疼地說。

看兄弟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雲沒有隱瞞,選擇直接告訴他們:“蘭姐的兒子就是餘酩的兒子,餘酩是僵屍,所以生出來的孩子,就會是人類跟僵屍的混血,隻要吃下能殺掉僵屍的黃符,就會死亡。”

事情被詳細說出來,烏瑾跟烏瑜皆是一愣,隨後兩人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不等他們問出口,蘇雲繼續說:“昨天烏瑾大哥的說法啟發了我,於是我連夜畫了符讓人過去給蘭姐的兒子吃下去,然後孩子就死了,如果他不是僵屍,那就隻是拉肚子,不會被腐爛、焚燒而亡。”

事實真相聽得烏瑾跟烏瑜一愣一愣的,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是,蘇雲,現在林琅不在,你貿然殺了餘酩的兒子,他要是直接找過來……”烏瑾擔憂地看著蘇雲。

“我就是希望他盡快找過來,並不是隻有林琅才能打敗他,況且,死一個兒子而已,餘酩如果沒自己來 ,而是放的徒弟趙塗胡,我們就可以先跟他算算關於烏姑姑的事了。”蘇雲說完,在心裏默默補上後半句“還有我的”。

見蘇雲堅持,烏瑾跟烏瑜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他們知道蘇雲學了很久的道術,而且修為應該不低,可問題是蘇雲是個不認輸的人,她從前就習慣無論遇上什麽樣的問題都自己上,完全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蘇雲甚至還對他們笑笑:“你們別太擔心,我還接了別人家的單子,保命手段還是有的,我跟你們坦白,是希望你們晚上躲在房間裏不要出來,最近都是,如果餘酩真的過來,我們人手不夠來保護你們,而且最近都會打開陣法,會迷路的。”

關於殯儀館有五行八卦陣守著,並且亂走會迷路這件事,烏瑜已經用自己證明過了,那種無論怎麽走都鬼打牆的感覺,他實在是不想再來一遍。

烏瑾卻並沒有被蘇雲說服,他努力想勸勸蘇:“真的不讓林琅回來嗎?餘酩一聽就不好惹,還修煉了那麽多年,你這才練了幾年?就算你有跟林琅一樣的天賦,你這也不是童子功啊。”

從前蘇雲在蘇家當普通人,被親生父母找回來才幾年,除非直接找人給她灌修為,不然怎麽可能跟林琅、餘酩比?

“烏瑾大哥,你別忘了,殯儀館裏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的,我打不過,還有大師傅、二師傅、阿豔和新新,他們也可以按著餘酩打。”

平時開玩笑就算了,餘酩又不是客戶,不配他們供起來躲著走,隻要餘酩敢來,他就別回去了。

烏瑾聽得一陣恍惚:“我剛接受林琅是個天才的事情,你又告訴我其他人也是高手,不會……連去追蹤蘭姐的阿休也是高手吧?”

此時烏瑜已經傻了,無法跟上蘇雲跟烏瑾的思路,全程發呆。

蘇雲猶豫了一下,說:“是,阿休的能力也有些特殊的,你們就當我們殯儀館臥虎藏龍,很能打很能打。”

“真的?不是騙我們的?”烏瑾遲疑地問。

“我騙你們幹什麽?我這樣的人,有問題肯定跑得比你們都快,哪裏可能在這傻站著挨打?”蘇雲似笑非笑地說。

不管蘇雲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總之烏瑾跟烏瑜都勸不動,隻能任由她等待餘酩或者趙塗胡的到來。

當晚一夜平靜,第二天白天也沒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到了晚上,烏瑾和烏瑜都回房睡覺了,豔鬼忽然跑到蘇雲的房間通知:“館長,有人創進來了。”

所謂的闖進來,就是找到五行八卦陣的生門順利進入了殯儀館內。

蘇雲剛洗完澡,身上穿的是睡裙,她慢吞吞擦著頭發,說:“打開另外的陣法,還有,讓大師傅把烏瑾跟烏瑜房間給封了,別讓他們聽見動靜,也別讓他們出來。”

“明白,可是闖進來的人怎麽處理?”豔鬼比較好奇這個問題。

“不用管啊,殯儀館這麽大,他們一定會玩得很開心的。”蘇雲輕笑一聲說。

豔鬼立馬明白了蘇雲的意思,應下後直接消失在原地找燒飯師傅去了。

蘇雲簡單擦幹自己的頭發,來到陽台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新鮮空氣,感慨道:“自由的日子真快樂啊,你們也試試我當時的感覺吧。”

殯儀館現在的模樣並不是一次直接建好的,而是經過了一次次修改與加建。

最開始,蘇一翎跟季微棠隻是不想浪費這塊地,想著得留下什麽基業給蘇雲,最好還能賺錢,思來想去,又找了幾個風水大師來看,最後的建議都是蓋殯儀館。

風水大師們的批語相當一致:陰門對陰界,八方無陽,不是義莊就是亂葬崗,活人住著會變死人,死人住著樂不思蜀,天然的死地。

如果說聚寶盆的風水格局能讓人大富大貴的話,殯儀館這塊地的風水就是狗路過都得挨鬼魂踢一腳。

既然大師們都這麽說,加上蘇一翎跟季微棠打算開始學習道術給人算命、驅邪等等賺快錢,幹脆就建了殯儀館,不管怎麽樣,至少是個安身之所。

為了建造這個殯儀館,蘇一翎跟季微棠當時是把手頭所有的資產都變現了,然而還是不太夠的樣子,於是經過大師建議,幹脆不要做樓房,而是做最簡單的瓦房,像古代義莊那樣,使用榫卯結構和最普通的木梁磚牆。

不用鋼筋水泥後確實便宜不少,卻也把手頭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蘇一翎跟季微棠開始瘋狂撈錢,並不專心經營。

隻是這地方是真邪門啊,住著就倒黴,蘇一翎跟季微棠在外麵跑了一年,手裏又有點錢後趕緊給殯儀館進行修繕。

這麽一次次修繕下來,修建了漂亮的古風小樓、加了各種陣法、還有純現代風格的門麵建築。

蘇一翎跟季微棠後期自己改動殯儀館的風水格局,想辦法利用這裏的風水,顛倒生死,陣法內護著的是生,護不住的地方,是死。

簡單來說 ,現在蘇雲住的地方跟平時玩耍的院子是整個殯儀館唯一的生門,其他都是可以控製的死門,這是父母對孩子最特殊且排他的愛,他們隻給蘇雲這個權限,哪怕他們將來旅遊回來了,依舊不會改動。

整個殯儀館就是一個巨大的陣法,隻守護蘇雲一人。

蘇雲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非常震驚,問蘇一翎跟季微棠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季微棠輕笑著摸摸她的頭:“因為爸爸媽媽不想再讓你被偷走一次了,他們當著我們的麵,偷走了你兩次,第一次在你剛出生,第二次在你二十二歲,如果我們早一些把你帶到這個保護屋來,那你就不會被偷走了。”

這也是蘇一翎跟季微棠最後悔的事情,第一次他們錯過了找回蘇雲最好的時機,第二次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時間,互相等待一個相認的時機,結果是蘇雲莫名其妙失蹤了。

蘇雲自己忘記了不在乎,他們卻記在心裏,離開前還加固了一遍殯儀館的陣法,哪怕是林琅那個修為,都不能在短時間內打破殯儀館的陣法傷害蘇雲,更別說其他廢物點心。

離開去旅遊之前,蘇一翎跟季微棠說,這個殯儀館什麽都好,可惜不是個活的,就算利用陣法跟拚接結構讓整個殯儀館的建築都可以拚合移動,以造成鬼打牆的目的,卻不夠靈活。

於是他們走之前告訴蘇雲,如果碰上合適的靈智,就抓回來放進殯儀館裏,當做宅妖來養,將來養得好了,這個殯儀館就是蘇雲的大寵物,能夠做到隨心而動。

回憶著爸媽跟自己說過的話,蘇雲從陽台上轉身回了房間,扒拉了一下自己重要物品,從中找出一個黑白兩色鑲嵌玉石翡翠的羅盤,這個羅盤比林琅曾經拿出來的那個高檔太多,光是材質就已經很珍貴。

蘇雲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輕輕轉動羅盤——隨著羅盤的轉動,似乎有一層水紋**過整個殯儀館,隨後又恢複正常,看起來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

隻有羅盤上可以看到,原本隻有一層的數據,被分作了兩層,一層是地麵上的殯儀館,另外一層,在地下,建築風格與殯儀館一致,布局卻更混亂一些,仿佛一層層的迷宮。

隨後蘇雲又推了幾個方位,羅盤上浮現了整個殯儀館的透明模型,在地下的部分,有一個光點在迅速移動,而他每次移動,都會因為殯儀館房間的位置也在移動而顯得沒有離開原地半分。

蘇雲放大了那個光影,看到了在地下殯儀館跑動的人模樣,對方看起來還有種說不出是年輕還是年老的感覺,讓人分不出具體年齡。

從眼神看,對方像個滄桑老人,從臉看,是個不過三十出頭的青年人。

過去了三十年,有些人的麵容已經發生了變化,蘇雲覺得現在這個人的臉與當年餘酩留下的照片和畫像一點都不一樣,兩人的臉隻能說毫不相關,看麵相的話,連命格不同,完全就是兩個人。

別人看到兩個不同的人即使有懷疑,卻也會相信自己的技術沒問題,而蘇雲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她甚至比餘酩換得更徹底——她現在能作為人活在世間,是用了全新的身體、命格,假如她當初把臉也換了,那世界上除了父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知道她是蘇雲。

所以,餘酩這種換了張臉、麵相和命格的手法,在蘇雲看來,就像小孩子玩易容,簡直破綻百出。

蘇雲盯著看了會兒,直接把地下部分給鎖死了,反正僵屍餓不死,他徒弟什麽時候來救他,就什麽時候放他出來,考驗他們師徒情深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