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蘇雲一時間感覺笑也不是、附和也不是, 在心中為烏瑜默哀,等會兒他過來是真要挨揍了。

“這事他確實做得不對,應該就是他頻繁在拍賣會購買古董類商品引起了餘酩的注意, 不過, 我有個地方很好奇,烏瑜到底是為什麽要給蘇芸買那麽多古董啊?”蘇雲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個,聽起來烏瑜活像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我之前問了他,他說因為氣不過蘇家不公平, 似乎是最近半年,蘇家才開始讓蘇凜帶蘇芸去青雲山莊, 烏瑜跟著去看熱鬧,結果聽蘇芸說了一通什麽, 以前蘇家給過你什麽什麽東西 , 但她沒有, 很羨慕,問烏瑜是不是隻要不在父母身邊長大, 就無法一視同仁。”烏瑾盡量將當時烏瑜的廢話複述出來。

然而蘇雲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蘇芸糾結的點在哪裏:“蘇芸腦子真的沒問題嗎?我在蘇家二十年,蘇家給我二十年的東西, 難道她想一夕之間就拿完?她就是拿得下,蘇家給得也沒這麽快啊。”

不是蘇雲對那位真千金有意見, 而是蘇芸作為一個成年人了,腦子不太好,難道小學數學也不會嗎?

二十年的時間, 蘇家給蘇雲的資源不說是濱城最好, 也是所有千金裏最多的一個, 隻是比不上蘇凜、烏瑾這種作為繼承人所享有的全家族資源傾斜而已。

到現在為止,蘇芸才回來六年, 她怎麽敢想在六年內把蘇雲二十年獲得的資源全吞下去?也不怕撐破肚子。

烏瑾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或許沒腦子的都湊做一堆了,那個蘇芸事事要跟你比,可她不是小孩子了,蘇家總要小心安排,不然就是丟人,偏偏烏瑜是個蠢的,聽蘇芸抱怨說什麽東西是你有而她沒有的,就衝動去買,還連帶著她的小姐妹一起。”

禮物送給一個自己想送的人,那叫情誼,為了這個人送一圈那叫大冤種,烏瑜就就是這個大冤種。

蘇雲有些不確定地重新看了下回執,茫然:“可是,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從來沒買過啊,我在蘇家沒有這樣的權利。”

“……什麽意思?”烏瑾默默拎起了敲茶餅的小錘子,很想砸烏瑜的腦袋上,他覺得接下來蘇雲說的話不一定是他能承受的。

“意思就是以前在蘇家我沒有單人支出大筆款項的權利,我每個月的零花錢是一百萬左右,看當月我有沒有十分聽話來加錢,如果我每個月都不花錢的話,那一年去一次拍賣會裝大款沒問題,但我不可能完全沒有開銷,所以我實際上,在蘇家沒買過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蘇雲詳細地解釋,免得烏瑾繼續誤會她以前在蘇家過得有多好。

大部分不受寵的孩子在富貴人家都差不多是這個零花錢,從前烏瑜也沒比蘇雲多多少,家裏捏著錢是怕他們去玩得收不回來,真正不管著用錢數額的,是家裏的繼承人,隻有繼承人可以獲得家族支出大筆錢財的權限。

濱城裏那種一擲千金的紈絝富二代不是沒有,但他們都是獨生子,不用競爭,是不是玩得把局子當自己家都不影響他們繼承家業,父母隻要求他們生下一個健康的、聰明的孩子,就可以繼續培養當繼承人。

烏瑾聽得疑惑:“這個錢雖然不多,但是……跟蘇芸說得好像有點差距,她似乎是在抱怨你能去青雲山莊拍自己所有想拍的東西,而且其中一件拍品超過了五百萬。”

這種哭訴很難不讓人覺得蘇家不公平,尤其是在蘇雲與蘇芸性格的對比下,烏瑜偏偏又是個很容易被人影響的人,他那一刻是真的會覺得蘇家偏心,他給完錢或許還認為自己正義感爆棚。

蘇雲回想了自己去過青雲山莊的經曆,搖頭:“我明確我沒有在青雲山莊拍過私人拍品,我去的幾次都是蘇家需要,我作為女兒上場而已,跟你們偶爾派烏瑜出去沒任何區別。”

明明是家族任務卻被蘇芸她們說成了是蘇雲自己的行為,還覺得蘇家偏心,怎麽看這個行為怎麽像是專門針對烏瑜,故意利用他的正義感,一來是給他心中埋下針對蘇雲的種子,二來可以趁他覺得自己“可厲害了”的時候讓他買點東西。

要是烏瑜倒黴點遇上仙人跳,估計買完東西,回頭人家就把東西還了回去還要笑他蠢。

烏瑾越聽越頭疼,他後悔當時怎麽沒直接把烏瑜揍醒,還讓他被多騙了這麽多錢:“那個小姑娘實在是……”

出於教養,烏瑾說不出難聽的話,蘇雲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就說:“事已至此,東西也都送出去了,以後離蘇芸的小團體遠點就行,蘇芸本質上,跟莫青桃的丈夫、餘酩是一種人,看不到自己擁有什麽,隻看得見別人擁有什麽,太可憐了。”

從頭到尾,蘇雲都不在乎蘇芸是個什麽樣的人,在知道自己隻是為她擋劫數的替代品之後,她恨的也是蘇家,如果她恨的是蘇芸,那蘇芸現在就不止是送出國而已,她有的是辦法讓蘇芸那點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反噬。

然而蘇雲眼裏根本沒這個人,一個從小就被人控製了人生還不敢反抗的人,本身就可悲可笑到了極點,現在被養寵物一樣養著,將來的作用就是聯姻,她還覺得別的“寵物”爭奪了主人對自己的喜愛,要跟另外的寵物爭個你死我活,實在愚蠢。

烏瑾看著蘇雲,欲言又止,到底沒忍住:“我隻是不明白,換掉你,讓這樣一個女兒回來,還當心尖捧著,到底有什麽意義 ,而且她都回來六年了,隻是因為才帶她到青雲山莊就在背後做這些事,實在上不得台麵。”

任何一個有教養的少爺小姐都不會做出這種掉價的事,也就烏瑜蠢,會相信她們的假話,以為蘇家對真假兩個女兒不公平,但從資源來看,蘇家已經盡量做到,給了蘇雲的,一定給蘇芸,隻是時間沒來得及給完全部而已。

真正的原因不外乎,蘇家主動掉包的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在烏瑾這樣理智的人看來各種奇怪與無法自圓其說。

蘇雲輕笑一聲:“大概是因為,蘇家想補償,但是忘記了先給蘇芸補上作為一個千金的課程,或許舍不得她受苦吧。”

富家千金跟普通女孩子唯一的區別就是思想、追求、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前者用大量金錢堆出來的眼界,不是後者回來一段時間受盡寵愛就可以達到,而這份眼界與底氣,是蘇家給蘇雲最好的報酬 ,所以蘇雲從不在外頭說他們的閑話,包括自己是被蘇家偷來的這件事。

報酬收了無法退還,蘇雲再多不滿,現在人活著、父母疼愛、家底豐厚,她過得不比那個還在自怨自艾的蘇芸差,自然不會去跟他們計較到底誰欠誰。

不過一個人最重要的還是個人想法,命格跟性格都是天生的,蘇雲的性格就是讓她永遠不會低頭,而蘇芸可以低頭換取更多的好處。

同樣的資源,蘇芸想的是如何讓別人給自己,哪怕丟人、哪怕沒有尊嚴、哪怕用上一些不能見光的手段,而蘇雲想要隻會去搶,信奉拳頭大就是硬道理,這才是她們兩次交換了人生卻活得不一樣的、最重要的原因。

蘇家帶了蘇芸回去,卻似乎害怕她真的成為一位真正的千金,所以有意回避了很多問題,或許是那些年蘇雲的強勢給了他們不少陰影,以至於現在教自己的親女兒都束手束腳。

多的話烏瑾不好評價,說到底,他不是蘇家人,不知道他們家到底什麽情況,而蘇雲本人對蘇家似乎是更希望避而不談,說什麽都點到為止,沒聊兩句,兩人的話就拉回了餘酩這邊。

兩人都覺得,青雲山莊有濱城最大的拍賣所,餘酩說不定也有東西在青雲山莊上架,所以他才能剛好碰上烏瑜為蘇芸等人一擲千金。

“或許這個事情在餘酩心中還蠻重要的,他低聲下氣求了我爸那麽多次,最後卻好像一次次被耍,難免心生怨懟。”烏瑾歎了口氣說,如果是他在餘酩的位置上,當局者迷,做出現在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可在烏家的角度上來說,老爺子就是一次次被政府拉走了,無論什麽年代,都是民不與官鬥,錢財再多,人家請你吃飯,總得到場喝一杯吧?

蘇雲細一思索,便說:“不如我們就試一下他多在意,這幾天我讓林琅去跟一下叔叔阿姨,烏瑾大哥你看看能不能讓他們表現出為了葬禮排麵,繼續搜羅古董的樣子?不買,但排場要大。”

最好大到讓餘酩想起來,烏家當年是多麽目中無人。

至於蘇雲這邊,一切照常,等著老爺子過來就行,有林琅在烏父烏母身邊,許多事情都不用擔心,不管是餘酩還是趙塗胡,他們隻要敢出現,林琅就能把他們拎回來,可以直白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麽叫“天賦差距”。

兩人大概定下計劃,烏瑾這邊繼續跟烏父烏母商量應該怎麽才能讓他們購買古董的事昭告天下,蘇雲則是去看看路安檸跟易紡槿。

有了前麵兩天的休養,路安檸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她晚上能睡好了,睡好覺身體才恢複得快,加上燒飯師傅的食療,這幾天看起來逐漸有一些沒懷孕時小女孩兒的模樣。

在製作嬰靈泥身的房間內,隻有路安檸跟易紡槿在,兩人頭對著頭嘀咕著什麽事情。

“路小姐、易小姐,我昨天出門了,你們在殯儀館裏過得還可以嗎?”蘇雲先敲了敲門才走進去。

原本在小聲說話的兩人瞬間分開,看到是蘇雲才放鬆下來,路安檸捏著泥巴對蘇雲笑:“蘇雲你回來啦?我們過得不錯 ,這裏實在是太安靜了,但是什麽東西都很齊全,像是度假村。”

蘇雲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過細一想,感覺還真是這樣,蘇一翎跟季微棠或許覺得這塊地實在偏僻,作為一個家來說,它不是最好的,所以為了能住得開心,什麽都準備得很齊全,隻是偶爾來住的話,會有種在住度假村或者民宿的感覺。

走到兩人身邊坐下,蘇雲舉著折扇給她們扇風:“你們喜歡就好,這個泥身怎麽還沒塑形?”

說到這個,路安檸跟易紡槿的臉就皺巴起來,同時歎氣。

路安檸苦惱地說:“我們其實很想快點做好,但是我們仔細去觀察了一下,嬰靈堂的嬰靈泥身都是不太一樣的,似乎是每個家長都會往自己孩子身上盡量捏得像一點,但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捏才好。”

剛出生的孩子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醜陋,尤其路安檸懷孕時跟男朋友並不相愛,懷孕期間還非常不高興,又是早產,孩子更醜了。

有種說法是,當父母相愛、並且母親在懷孕期間心情好,才會生出集合父母最好基因的孩子,路安檸一個條件沒占,孩子出生又沒有長開的時間,於是越看越醜。

路安檸身體在激素的影響下,覺得應該愛孩子,但隨著身體激素水平回調,孩子死亡無法繼續向她輸出激素控製大腦,她開始逐漸懷疑,這個孩子到底值不值得她這麽做?

但另外一個方麵,她的教育跟教養告訴她,作為一個母親,對死去的孩子是不會這麽冷血的,所以她跟易紡槿糾結許久,兩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蘇雲看了眼那堆濕了幹幹了濕的泥巴,說:“其實,那些嬰靈泥身看起來每個都不一樣,不是因為父母捏得不一樣,是靈魂在裏麵,所以慢慢長得不一樣了,就跟兩個人相處久了會越來越像差不多一個道理,一開始,大家的泥身都差不多,甚至可以說得上有點醜。”

“啊?”路安檸與易紡槿異口同聲,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

“你們別這麽震驚,很多父母都不是雕塑係的,除非自己的工作就是泥塑,不然能做出什麽樣來?不都是一個泥頭、泥身?有些父母甚至就給了二師傅兩塊捏一起的泥巴,你們不用太在意的。”蘇雲笑著安慰道。

因為蘇雲這句話,路安檸跟易紡槿麵麵相覷,最後兩人決定,就捏個大眾模樣的,寓意“來世當個平凡的人 、過好普普通通的一生”。

沒有太多顧慮後,路安檸作為藝術生,很快就捏了個雛形出來,隻剩下修飾,而旁邊的易紡槿在不停給她攪拌泥水,水多了加泥、泥多了加水。

蘇雲看著那桶即將漫出來的泥水,拍拍易紡槿的肩膀:“易小姐,收手吧,別加了,雖說我這的泥跟水不要錢,但也不能這麽浪費。”

易紡槿愣了一下,低頭看去,尷尬一笑:“不、不好意思,我隻知道這個辦法。”

看她確實不明白,蘇雲拿起旁邊的一個勺子,等水靜了靜,直接將多餘的水舀到了另外的水桶裏,沒一會兒,水少了,下麵的泥跟水剛好是粘稠可以捏的程度。

“做事別太緊張,放寬心些,一時間想不好的,隻要等水靜一靜,就可以跟泥分開了,一直攪拌才會讓泥水渾濁無法分離。”蘇雲意有所指地說。

易紡槿一愣,隨後明白了蘇雲的意思,她微微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蘇雲,這次過來,好像總讓你幫忙。”

蘇雲輕笑:“不算,你給錢了,就當是售後服務吧。”

這個售後易紡槿很滿意,有蘇雲這句話支撐著,她就有辦法繼續跟父母周旋,遲早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沒了各種顧慮,路安檸的動作很快,中午吃飯前就把泥身送去給了燒火師傅,大概今晚就能做完,然後由路安檸親手把孩子的生辰八字給塞進泥身裏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難得湊到一桌,烏瑾也在這裏讓路家人和易紡槿大吃一驚,路父路母是因為公司的事要忙,早飯也沒出房間,一大早就在遠程給公司開會。

至於路安檸跟易紡槿,這兩人早飯都沒吃就去捏泥身,後麵鬼新娘去送早飯她們才吃上,不然就跟大多數年輕人一樣,不吃早飯直接中午當兩頓吃。

前一天蘇雲回來得晚了,他們有聽見動靜,但沒想到烏瑾居然在這住了一晚上還沒走。

烏瑾跟他們問好:“路叔叔、路阿姨、安檸、紡槿,你們好。”

彼此問過好後開始了一輪推杯換盞,考慮到年輕人們的身體,沒上酒,直接喝的果汁跟茶水,互相說了說現狀,以及為什麽要在蘇雲這。

路家的原因人盡皆知,就是辦葬禮,而烏瑾說自己來調養身體的,最近太忙了,等會兒烏瑜還會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林琅正扒拉飯呢,突然站起來跑出去,回來就帶了個小尾巴——烏瑜。

蘇雲看到一臉迷茫的烏瑜才想起來:“啊,忘記他中午到了,你怎麽這個表情?”

“不是,我剛剛自己進來,但是好像路跟我上次來不太一樣……”烏瑜都坐下了還在恍惚。

燒飯師傅這時候拿出幹淨的碗筷擺到烏瑜麵前,跟其他人解釋:“我們這不能多擺空的碗筷,會讓鬼魂以為我們在請他們吃,所以等烏瑜先生到了才能拿出來。”

聽燒飯師傅說完,烏瑜猛地一驚:“等等!我剛才是不是撞鬼了?鬼打牆那種?蘇雲你不管理你的殯儀館的鬼嗎?居然讓客人碰上鬼打牆了!”

看他越說越離譜,烏瑾直接沉聲道:“烏瑜 ,你發什麽瘋?”

這時烏瑜終於想起來他哥也在這,立馬清醒,乖巧坐好:“哥,我就是有點害怕了,所以多問問。”

蘇雲趕緊招呼大家吃飯:“這事是個意外,沒事沒事,大家吃飯,我這啊,建築是按照五行八卦陣建的,當時專門請了大師設計,按照大師的說法呢,有這個陣法在,就算我們不在前門看著,也不怕賊人進來,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

隻能說烏瑜倒黴,誰都沒想起來他要過來,午飯之前剛好就把陣法給開了,要不是林琅修為高,在烏瑜闖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陣法又掩蓋烏瑜的氣息跟動靜,不知道多久才能發現他呢。

烏瑜聽得目瞪口呆:“不是,還真有這種陣法啊?這不是小說裏才有的情節嗎?”

“五行八卦是道家基本功,哪裏就是小說裏才有的東西了?不如說是小說借用了道家的這些名詞來構造虛擬的故事。”蘇雲好笑地看著他,烏瑜真的每次都能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腦子。

“哦對,八卦就是道教的東西,吃飯吃飯,我餓一早上了自己開車的來的。”烏瑜看到滿桌好吃的,顧不上委屈,直接去壓了一大碗飯開吃。

有烏瑜在的飯局氛圍不會差,他又能說還知道很多八卦,還能哄長輩開心,必要時候可以用自己提供樂子,基本不會出現冷場的機會。

不知道怎麽,話趕話就說到了蘇雲身上,隨後路安檸、易紡槿跟烏瑜都一致覺得,蘇雲現在跟六年前比,似乎變了不少。

蘇雲自己倒是沒這個感覺,她好奇地問:“是哪裏變了?我覺得我沒什麽變化呀。”

路安檸:“變得好相處了。”

易紡槿:“溫柔了很多 ,以前看人都像在看垃圾。”

烏瑜:“確實,至少現在不會隨便對人動手了。”

聽他們三個的描述,把路家夫妻逗得嗬嗬直笑,烏瑾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樣,隻有蘇雲表情溫和地說:“因為我現在學了道術,我怕我一生氣就把人打死了。”

頓時,桌上冷場了,隨後客人們意識到,蘇雲是在說真話也是在開玩笑 ,便又重新笑起來。

路父感慨地說:“挺好的,人總要有些底氣傍身,無論是錢財還是能力,至少不會讓別人隨意欺負去。”

跟那些懵懂的孩子不同,路家父母已經從蘇雲的隻言片語中知道蘇雲以前在蘇家過得沒有明麵上那麽好,更多是蘇家放出來的消息,假裝他們有多喜歡這個女兒,所以對於蘇雲現在的樣子,反而蠻欣慰。

不管怎麽說,比他們的女兒路安檸強,同樣的年齡,受寵不受寵其實一目了然,座上吃飯的人裏,受寵的是烏家兄弟、路安檸和易紡槿,他們的無憂無慮是蘇雲曾經在蘇家時沒有的。

現在的蘇雲倒是有幾分他們的模樣,所以更平和,人有底氣了,才會足夠放鬆。

蘇雲眯起眼睛笑:“是,我現在萬事無憂、父母健在,沒有什麽值得我再去爭搶的了。”

飯後路家人都要回去休息,他們隻待五天,但因為路安檸還在坐月子,其實他們照顧得滿身疲憊,中午會跟著路安檸同時睡午覺補充精力。

不睡午覺的除了殯儀館的員工,還有烏家兄弟。

本來蘇雲每天午飯後到晚飯前雷打不動要睡覺的,奈何今天想看戲,就忍著沒回去睡。

果然,等大家一走,烏瑾就冷下臉來,讓烏瑜站好。

烏瑜一臉茫然:“不是,哥,怎麽突然又罰我站啊?不應該是我質問你們為什麽商量事情不帶我嗎?”

“你還好意思質問我們?”烏瑾都被他氣笑了,“不如我先問你,你當初為什麽要在青雲山莊拍那麽多古董?到底是誰攛掇你去買的?甚至讓你花完了自己的積蓄開始用家裏給你的副卡?”

從前烏瑜大學畢業就鬧著不願意每次花錢的回執都要抄送烏家財務部,嚷嚷著要隱私、要獨立,之後他自己辦了卡,後來也確實很少花到烏家的副卡,而是自己賺多少用多少,加上他的生活物質都從烏家出了,他自己賺的不叫生活費,是零花錢。

一口氣把自己小金庫的錢花光了,還開始動用烏家給的副卡,足以說明他當時有多愚昧上頭。

說到這個烏瑜就心虛,他低下頭小聲嘀咕:“不是說好不提這個了嗎?哥,我之前都跟你解釋過了,就是我聽了蘇芸抱怨說蘇家對她跟對這個蘇雲不一樣,我氣不過就問她缺什麽,然後就給她補什麽了。”

烏瑜說一句就看一眼旁邊昏昏欲睡的蘇雲,擔心等會兒她又嘲笑自己,每次看到蘇雲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都覺得火大。

然而他沒等蘇雲有反應,烏瑾先冷笑一聲:“嗬嗬,剛才我問過蘇雲了,她說她跟你的零花錢數額大差不差,去青雲山莊拍過的幾樣東西都是代表蘇家出手,既可以賺名聲又不用真的給她錢,所以她根本沒有那些所謂蘇家單獨買給她的東西。”

“不可能!我明明見過——”烏瑜說完自己都愣住了,“我、我見過什麽?蘇雲……”

“終於反應過來了?我很少戴首飾,因為動手打架不方便,那些脆弱但漂亮的東西,一旦施以暴力就會成為致命的凶器,根本用不上的東西,我怎麽會買呢?”蘇雲平靜地反問。

包括現在,蘇雲喜歡上穿漢服,頭上也不會有花裏胡哨的珠花跟比較多的簪子,一直梳的是簡單的發髻或者高馬尾,看場合用不同的發型,在造型上多用心,即使沒有滿頭珠翠依舊端莊漂亮。

蘇一翎跟季微棠不是沒給她準備那些漂亮首飾,甚至比她在蘇家時還多得多,然而蘇雲早已習慣沒有累贅首飾的日子,平時很難戴上。

說句凡爾賽的話 ,從她到殯儀館能起床行走開始,每天戴的頭飾其實都是不一樣的,但至今都沒全部戴過一遍,可見二十年裏蘇一翎跟季微棠給她攢了多少漂亮首飾。

烏瑜怔愣地看向蘇雲,眼神恍惚:“是啊,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有沒有那些首飾我們最清楚才對,但是怎麽……”

看烏瑜不像說謊的樣子,烏瑾跟著皺起眉頭:“蘇雲,他這是……”

“倒黴而已,他這種別人說什麽都信的體質剛好碰上一個就算是說瞎話老天爺也會讓瞎話成真的命格,沒人提醒的話,他就會被騙一輩子。”蘇雲微微垂下視線,而從前,這個命格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