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烏瑾露出疑惑不解但尊重的眼神:“這樣啊, 那你們賺外快的方式還蠻多……”

不過想想這家殯儀館一個月就一單的經營情況,倒也難怪做這麽多副業,聽說有的城市殯儀館業績差, 入殮師偶爾還會當化妝師賺外快, 賺錢嘛,不磕磣。

蘇雲樂嗬嗬點頭:“這種事,隻要開了第一單,後麵就會一直開了, 賺錢的事,很難拒絕的, 不過我覺得二十多年前,還是有人見過這個姓餘的人, 他的存在應該比較好認, 但是現在老一輩的世家叔叔阿姨不會隨便見我, 畢竟我不是以前的蘇家大小姐了,隻能拜托烏瑾大哥你有空打聽一下。”

剛答應了有事幫忙, 烏瑾自然不會拒絕,他直接應下:“沒問題, 我給我爸媽問一下,說不定他們見過。”

在烏瑾低頭給烏父烏母發消息的時候, 蘇雲忽然想起剛才烏瑾說,烏父以前有幾個姓餘的普通朋友,多留了一個心眼兒問:“對了烏瑾大哥, 你剛才說, 烏叔叔以前有幾個姓餘的朋友, 那他們分別叫什麽呀?”

“你是懷疑他們中間有你要找的人?我想想啊……”烏瑾一心二用,手上在打字, 臉上卻是思考的表情,過了會兒念出幾個名字來,“……餘家中、餘酩、餘——”

還不等烏瑾說完,蘇雲猛地打斷他:“等等,餘酩,哪個ming?”

烏瑾被她嚇一跳,抬起頭後也愣了一下:“啊?餘、餘……我不太記得了,我發語音問一下我爸。”

加上剛才的消息,烏父那邊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蘇雲是在找一個叫餘酩的人,對方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烏瑾,蘇雲在你旁邊嗎?”

電話既然打來了,烏瑾直接開了免提,然後將手機放在茶幾上:“在,我跟蘇雲剛吃了早飯在喝茶,爸爸你是不是知道蘇雲要找的餘酩是誰?”

蘇雲很禮貌地先喊了聲:“叔叔早上好。”

“早上好雲雲,我認識的餘酩,名字是多餘的餘、酩酊大醉的酩,你要找的是這個嗎?”烏父溫和地問。

“是的叔叔!給我下單的人找了他三十年了!”蘇雲激動地回答。

烏父聲音有些疑惑:“三十年?可他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呀,我當時還參加了他的葬禮,不過奇怪的是,葬禮上用的好像不是餘酩的名字,辦葬禮的家屬說,餘酩是他自己後來改的名字,他本名呢,叫餘複岸,二十五年前辦葬禮還很講究,說是得用本名,所以葬禮上就用的餘複岸。”

蘇雲一聽,覺得有哪裏不對,如果是兩個名字的話,那到底還是不是她要找的人,不過現在這些可以稍後再驗證,她更想知道這個餘酩情況:“那叔叔,可以可以把這個餘酩的檔案發我一份啊?如果是同一個人,那他當年的葬禮,可能是用來金蟬脫殼的。”

聞言,烏父頓時一驚:“金蟬脫殼?他怎麽會……他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怎麽過了三十年還要找他?”

是不是得罪人這件事,蘇雲有些想笑:“準確來說,如果他真是我要找的人,那他可得罪大了,他偷了皇家妃子的屍體、還叛逃出當初學習道術的宗門、辱罵門主,樁樁件件,夠他死好幾回的了。”

聽到“皇家妃子的屍體”這幾個字,烏父兩眼一黑,那已經不是侮辱屍體罪了,那是偷盜國寶罪啊!

烏父立馬說:“我現在就讓助理整理檔案發過去給你,不過可能需要些時間,畢竟太多年了,還有,雲雲,謝謝你救烏瑾一命,昨天的事,烏瑾他媽都跟我說了,實在凶險,還好你趕過去了。”

“行善救人是積累功德的事,跟烏瑜這麽多年關係,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叔叔你跟阿姨在家更要注意安全,別讓人鑽了空子,還有,烏瑜已經在來我這的路上,我會安排人手照顧他。”蘇雲沒攬功,左右都是為了趙塗胡跟餘酩,他們是合作共贏。

“那就麻煩你了,對了雲雲,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烏父覺得自己應該多說點關於餘酩的事,雖說他其實也不知道太多。

蘇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趕忙問:“先謝謝叔叔,我想問一下,您跟餘酩是怎麽認識的?”

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烏父說起來還有點不太確定,他道:“其實我跟餘酩隻能算是認識,因為當年是另外一個朋友在中間引薦介紹,說餘酩是救了他的朋友,於情於理,應該幫扶一下。”

這麽說就很奇怪了,烏瑾都不能理解:“這是要幫扶什麽?給那位餘酩找工作?”

烏父解釋道:“不是的,餘酩那時候似乎在做古董生意,但是沒有特別好的路子,你才剛出生沒多久吧,餘酩純粹就是廣撒網,看誰喜歡古董,就拉上誰,但是因為你出生後老爺子想買點東西給你,所以就讓那個朋友以為我們對古董感興趣。”

“這麽說,爸爸你最後沒答應跟他們合作?”烏瑾想了想家裏的生意,確實沒古董方麵的。

“當然了,我們家做的是重工,跟古董完全不是一回事,拿現在的話來說,一個文科的、一個理科的,聊都聊不到一起去,但是那幾年老爺子年紀上來了喜歡古董,總拿你當借口,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所以就跟他們稍微聯係多了點。”烏父如實說。

烏家與餘酩接觸的過程並不複雜,就是餘酩做古董生意,烏家老爺子想玩古董,連帶著要給烏瑾買,後來烏瑜出生,買的數量還翻倍了,有熟人就有購買路子,主要是能掌眼。

古董市場從古至今都是有懂的人脈才不容易被坑,所以玩古董的,多多少少會跟教授、古董世家、古董商有關係,讓人看古董是不是真的、什麽年限、官貨還是民貨、正品還是仿品、什麽年代仿的等等,看這些問題給出答案來就叫掌眼。

一般不玩大的,差不多找些古董教授來摸一摸,確定個大概年限,知道是否吉利,自己喜歡就可以下手了,當然還要看手裏有沒有足夠的錢。

烏家當時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喜歡、愛玩、想買,誰來推薦都無所謂,隻要是正品,哪怕有一兩件走眼了,烏家也不在乎,頂多是以後換個人掌眼。

餘酩呢,從頭到尾沒能接觸到老爺子,那時候老爺子接了政府的單子,沒下放給剛進公司的烏父,覺得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所以餘酩找上來的時候就跟烏父接洽。

一開始烏父的朋友是想通過烏父將餘酩引薦給烏家老爺子,結果等烏家老爺子有空回來了,卻覺得餘酩都跟烏父玩得差不多了,他去橫插一腳不叫事,何況餘酩跟烏父先接觸了,對他而言就是小輩,哪裏有長輩越過自己兒子跟兒子朋友接觸的?

這就導致餘酩的身份始終壓在烏父朋友這個位置上,偏偏烏父對古董不是很感興趣,每次都是老爺子需要了,他就到處撒網叫人,而餘酩每次都來接單,問能不能見到老爺子。

烏父被他接了幾次單子,總不好意思一直讓人家失望,就跟老爺子說,抽空見一麵也行。

但是吧,事情就是這麽不巧,本來在某場宴會上安排好的見麵,老爺子忽然又被政府邀請去了另外一個飯局,喝了半個通宵,沒趕上宴會。

“差不多就是這場宴會之後,餘酩跟我的交集就少了很多,後來老爺子再買古董,他也不來了,我還跟他道過歉,但是他覺得我是在耍他,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想辦法當晚無論如何都讓老爺子來,但那是政府邀請,沒辦法不去。”烏父說來也是滿腹委屈。

好不容易老爺子答應見一麵,偏偏餘酩自己倒黴,政府臨時組局,說是即將又有新的發展,請了不少各個行業的龍頭企業老板去飯局,並不止烏家,哪裏有單獨怪烏父身上的道理?

蘇雲聽著,摸摸下巴:“其實這也不怪叔叔你跟老爺子,確實是餘酩倒黴,我這邊下單的人就給了他的生辰八字,這人是做任何事都會恰好遇上最倒黴情況的命格,您就算再安排,說不定當晚就突然暴風雨,直接攔著老爺子無法過去。”

有句話叫“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非常正確,人的命格中該倒黴的時候除非換到其他人身上或者用手段化解,不然就是真倒黴。

尤其餘酩這種好事沒幹幾件、壞事一籮筐的,老天不會讓他稱心一輩子,總要在一些方麵膈應他。

烏父歎了口氣:“這麽看來,或許這就是你要找的人了,不過他已經死了,而且我不知道他葬在哪裏,要不我讓助理查一下?”

“那就多謝叔叔了,查不到也不要緊,這人萬一是假死的,必然查不出什麽來。”蘇雲笑著說,免得給烏父太大的壓力,她還是傾向於當時餘酩的葬禮是為了換命格。

不然怎麽可能二十五年前餘酩死亡、靜靈門就剛好從那時起失去了餘酩的蹤跡呢?

後麵烏父又跟烏瑾說了下現在醫院和家裏的情況,老爺子依舊在ICU,吳叔一直守著,沒怎麽休息,可能快熬不住了,至於家裏的蘭姐,她還是在給老爺子收拾毛巾,但是現在毛巾送不到ICU去,她似乎有點焦慮。

總之,這些事情交給烏母就可以放心了,烏母是個很細心的女人,蘭姐這些小動作瞞不過她。

在烏父準備掛電話的時候,蘇雲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叔叔,我想問一下,當時給你介紹餘酩的朋友是哪位呀?我認識嗎?他現在什麽情況?”

“你問這個呀,你當然認識,當年你來烏家參加宴會的時候,不是有個胖乎乎的叔叔想抱你,但是你跑走了嗎?就是他,叫楚飛獨,後來聽說他身體不好,去國外療養了。”烏父似是想起當時蘇雲小小一隻特別有主意的樣子,笑出聲來。

“啊……是那個楚叔叔吧?我有印象,當時我不給他抱,其實是因為他身上有股我不喜歡的味道。”蘇雲細一想就想起來了,她小時候跟著蘇家跑遍了各家的宴會,多得她自己都記不太清,但烏父說到不給抱的胖子,她就有印象了。

烏父都愣了一下:“啊?你是因為他身上有味道才不給他抱的嗎?可是你當時沒說呀。”

話音落下,不等蘇雲回答,烏瑾猶疑著開口:“說起來……爸,我也覺得那個楚叔叔身上的味道奇怪,但是你說那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我還是忍著讓他抱了一下。”

不管是烏瑾還是蘇雲,他們從小的教養極好,隻是蘇雲更嬌氣,沒給抱,選擇給那位叫楚飛獨的叔叔一個麵子,說自己任性,好過直接讓人下不來台。

兩個孩子都這麽說,烏父都迷惑了:“你們是怎麽回事?那天的宴會很正常啊,楚飛獨身上更沒有什麽奇怪味道,我跟你媽媽都沒聞到啊,況且,你們聞到假裝一下就算了,烏瑜總不能假裝吧?”

“以防我跟烏瑾大哥都記錯了,現在可以給烏瑜打個電話,反正他現在應該還沒上高速,可以接電話。”蘇雲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給烏瑜打。

打電話的時候蘇雲簡單掃了眼聊天軟件,發現這玩意兒已經給她發了幾十條信息了,不是“已黑化”就是到什麽地方,十足的智障兒童歡樂多。

電話打過去很快接起來,烏瑜的大白嗓一如往常:“蘇雲,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知不知道我現在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是黑化的我!黑化的人接電話是要看心情的!”

兩個手機都開了免提,聲音傳到烏父那邊,頓時臉色一黑:“黑化什麽黑化?反了你了?烏瑜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有個正形?”

猛然聽見烏父的聲音,烏瑜嚇得直接把電話掛了,過了五秒鍾,可能是覺得掛電話更可怕,又打過來。

蘇雲覺得這真是個活寶,趕緊給他接通,免得等會兒他要挨兩頓打:“烏瑜,你怎麽掛電話了?”

烏瑜慫唧唧地說:“你沒說我爸在啊……”

“我一直在,怎麽,你再掛我一次?”烏父陰沉地出聲。

“爸、爸,我哪裏敢啊?剛才是信號不好,您知道的,我一向很乖的!”烏瑜立馬討巧賣乖,生怕等會兒又要挨訓。

聽著這傻子的聲音,烏父就氣不打一處來:“行了行了,你別貧了,每次有點什麽事問你就得東拉西扯一通,你啊!”

烏瑜趕緊表忠心:“爸爸爸,您放心,有事您說話!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等烏瑜嗶嗶完,烏父冷漠打斷:“你再說一句廢話我把你現在的卡也停了。”

“誒,您請說。”烏瑜相當識時務。

“我問你,你小時候生日宴,有個胖胖的叔叔想抱你,你有沒有聞到他身上有什麽味道?”烏父沒好氣地問,他是受夠這個傻兒子了。

烏瑜不愧是八卦王者,立馬說:“哦,您說是楚飛獨楚叔叔吧?我知道,那天我沒聞到,但是我向全場不願意給他抱的小朋友打聽了一下,他們不願意被抱隻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覺得他太胖了,一些小朋友相當討厭胖子,其二就是有些小朋友覺得楚叔叔身上臭。”

本來有些無法確定的事情,一下子在烏瑜這確定了。

電話那邊久久沒聲音,烏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誇獎或者教訓,頓時有些皮癢:“爸?爸爸?爸比?怎麽不說話了?是兒子我說錯什麽了?”

烏父緩緩回答:“不,我隻是震驚於,你居然還有點用這個事情。”

“爸爸!你這就純屬人身攻擊加歧視了啊!”烏瑜大義凜然地指摘,然後被烏父的冷笑給嚇得再次變慫。

眼看著話題即將變成烏瑜□□大會,烏瑾這個不會被幹擾的耿直人士硬生生將話題拉回來:“那看來我小時候沒聞錯,那位楚叔叔身上是有種很難聞的味道,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非常令人不舒服。”

烏瑜驚喜的聲音突然出現:“哎呀,哥你原來也在呀!那我們一家人要不要把媽媽拉進來打電話呀?”

聞言,烏父那邊的聲音變成了一個溫柔的女聲,是烏母:“寶貝,媽媽一直都在的。”

“媽咪——”烏瑜正準備撒嬌,被烏母冷漠拒絕。

“別打岔,聽你哥說。”

烏瑾沒有被烏瑜的打斷惹惱,直接說:“我已經說完了,因為我是去被抱了的其中一個小朋友,就沒多想,而且我不太確定那是什麽味道。”

這時蘇雲接上話頭:“是屍體腐爛的味道哦,在我回來殯儀館後,天氣熱的時候偶爾家屬要求又多,半天談不好,最後導致屍體沒及時上防腐藥水,就會出現那種味道。”

小時候蘇雲不知道,聞到那味道後差點當場嘔吐出來,硬生生掐著自己的手心忍住,一旦她吐出來,會讓楚飛獨下不來台還給蘇家丟人,所以她逼自己忍住了,後來在殯儀館看爸媽跟家屬扯皮,好奇跑去送來的擔架旁邊,差點噦出來這才將兩個味道對上。

但一般人可不了解屍體發臭是什麽味道,頂多知道平時飯菜餿了是什麽樣,有句形容臭味的話叫“屍體都沒這麽臭”,可想而知一具屍體腐爛了會是什麽可以送人當場去世的惡臭。

聽蘇雲這說法,頓時烏家人都不說話了,他們想到自己曾經跟楚飛獨擁抱過,現在就很想吐。

烏瑾勉強找回理智:“這個……但是現場很多人沒聞到啊,應該不是僵屍一類的東西吧?”

“這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僵屍跟他會不會散發那種屍臭味沒關係,一個人如果已經死了,但被人做成傀儡,也有可能攜帶這種味道,而且越難聞,意味著他死了越久,久到製作傀儡的藥水都掩蓋不了。”蘇雲簡單解釋。

“所以,楚飛獨不是在意外中被餘酩救了,是被餘酩做成了傀儡,才處處幫餘酩,後來餘酩銷聲匿跡,他就活不下去了,難怪這麽多年,在國外也沒再收到過楚飛獨的消息……”烏父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麽曾經那麽好的朋友,在餘酩出現後跟大家走得好像遠了一點,生活中隻剩餘酩一樣。

這麽一看,烏父認識的餘酩,就是蘇雲要找的人,對方甚至可能沒死。

烏瑜不了解前因後果,所以他茫然問:“等等等等,你們在說什麽呀?這個楚叔叔是有什麽問題嗎?還有,你們聞到的味道是怎麽回事?蘇雲,怎麽會有人聞到有人沒聞到呢?”

看他實在迷糊得可憐,蘇雲大概說了下自己接了的單子,隨後解釋:“至於味道,那很簡單,看體質,你可以理解為,先天之氣越足的小孩兒越敏感,所以經常有人說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其實那就是先天之氣,道家一直在修煉的就是這個東西,但是先天之氣很難在成年後保存下來,所以道家也修後天之氣。”

關於道家修煉的內容說上七天七夜也說不完,蘇雲就是簡單提到幾個名詞,剩下的交給烏家人自己理解。

烏瑾不愧是烏家最冷靜、腦子最好的人,他立馬抓住另外一個細節:“既然先天之氣會隨著年齡增長消散,那是不是,當時拒絕了楚飛獨擁抱的孩子,年紀都是場內最小的?”

“哥你猜得太準了!我想想啊,”烏瑜對這種事相當熱衷,“好像是五歲以下的,幾乎不會願意給楚叔叔抱了,我跟蘇雲當時就差不多在這個年紀吧,但我沒聞到誒?”

“因為你腦子缺根弦,先天之氣存不住。”蘇雲還是忍不住把這個事情說出來,烏瑜是個完全存不住氣的人,以至於他真的很容易受環境影響。

烏瑜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麽叫腦子缺根弦?你才缺根弦!”

比起烏瑜的生氣,烏父烏母跟烏瑾更擔心沒有先天之氣會不會對烏瑜有什麽影響,烏母擔憂地問:“雲雲,那烏瑜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現在烏家人十分相信蘇雲,畢竟她連楚飛獨的事都能扒拉出來。

蘇雲趕緊安慰道:“沒事,大多數人都存不住,至少得是烏瑾大哥這樣的命格、性格才能留住一部分,但是烏瑜容易受影響就是真的,他在什麽樣的環境就會受什麽樣的影響,平時多跟家裏人湊湊就好了。”

有蘇雲這話,烏家人便放下心來,隻要人好好的,傻就傻一點吧,他們盡量護。

他們已經說了不少時間,烏父烏母還要忙,再交代幾句讓烏瑜聽話就掛掉了電話,至於烏瑜,他也要上高速了,所以很快掛掉,說自己立馬上就到。

沒有電話,院子裏重新安靜下來,聽得見擾人的蟲鳴。

烏瑾摩挲著手裏的茶杯,緩緩問:“蘇雲,這個餘酩,也是針對烏家的凶手吧?”

“嗯?”蘇雲抬眼看他,沉默一會兒後道,“嗯,原本我還沒聯想到一起,但是剛才叔叔說,老爺子始終沒能見上餘酩一麵,後來餘酩沒多久就去世,我就有點懷疑了。”

“能詳細告訴我,關於這個餘酩的事情嗎?”烏瑾輕聲問,他知道做這種事的人多數要保密,並不強求,如果蘇雲不能說,他就派人去查。

蘇雲想了下,合同裏沒說不能告訴其他人,更沒有保密協議,就直接把自己去無名茶館找到了大師,然後從大師那聽說了他們門派兩大逆徒叛出師門的事。

烏瑾聽後久久不能回神:“……這真是……什麽人都湊到一個門派裏了……”

聞言,蘇雲笑了下:“很正常的,一個門派那麽多人,總有一兩個禽獸敗類,更何況,靜靈門修煉的方式特殊,弟子資質基本良莠不齊,我當時單純隻是想查對烏姑姑下手的趙塗胡,繼而想起付家的事,時間對不上,就查到了餘酩,結果還真是一個門派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餘酩跟趙塗胡也算是師承一脈。

烏瑾臉色有些沉:“這就說得通了,餘酩收了個擁有同樣功法跟經曆的徒弟,剛好可以利用徒弟來針對我們家,他就是想報複爺爺跟我們家,甚至不惜從姑姑那下手!”

這種事在圈子裏見多了,升米恩鬥米仇,烏家從來沒說謊,他們不打算進軍古董圈,玩不到一起,然而餘酩始終希望能跟老爺子接觸,偏偏兩次機會都被政府給攪和了。

很難讓人不去想,是不是政府知道什麽,所以從中作梗。

餘酩這種人,欺軟怕硬得很,弄不了國家政府這種龐然大物,知道得罪國家級別的祖師爺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但弄烏家這種不信玄學的普通世家肯定容易得多。

就像莫青桃的丈夫一樣,總結就一句話“收拾不了別人還收拾不了你”?

對方修煉多年,手裏有皇家妃子僵屍,不是個好對付的,烏瑾擔憂地問蘇雲:“蘇雲,這個事情,是不是很難辦啊?要不,我們去請靜靈門來吧?他們也找了這麽多年,不如將當初打跑了餘酩的門主請回來?”

“不用,”蘇雲輕笑出聲,“你別緊張,讓他們師徒來,你們可以直接把他們引到我這,誰說祖師爺級別的老baby隻能國家有?還有種祖師爺的存在,叫祖師爺賞飯吃。”

“什麽意思?”烏瑾沒聽明白。

蘇雲直接喊了一聲:“林琅!”

下一秒,林琅直接出現在院子裏,他還抱著幾塊木頭:“館長,找我有事?”

拉著林琅到桌邊,蘇雲直接給烏瑾說:“看看,這是我們殯儀館的天師,他換上自己的袍子,能跟那些老baby坐一桌,屬於老天爺賞飯吃的類型。”

烏瑾恍然:“難怪你每次出門都隻帶他……不過,林先生今年高壽啊?”

林琅一臉疑惑:“高壽?我今年才三十一。”

“……”烏瑾本來還震驚殯儀館臥虎藏龍,現在隻擔心蘇雲會不會被自己坑死,“蘇雲,這才三十一。”

老baby、老baby,首先得老啊!

蘇雲擺擺手讓林琅繼續去工作,她笑著說:“所以啊,年輕才能是老天爺賞飯吃,還記得我說的道家修煉隻修先天之氣或者後天之氣嗎?林琅這種就屬於生來全身都充斥著先天之氣,而且不死不散那種,完全沒有後天之氣還全身先天之氣的人,他修煉二十年頂得上別人修煉兩百年,老天有時候,真的很偏心,不是嗎?”

這樣的資質天賦,餘酩跟趙塗胡,看見一眼估計就能氣吐血了,這甚至不是用“既生瑜,何生亮”能對比的,周瑜不比諸葛差,他隻是生不逢時,但餘酩跟趙塗胡這種資質在林琅麵前,就算他們提早生三百年,都難以望其項背。

所以,在老天這等不公平要把人分三六九等的前提下,道家修煉先修心,心不靜,有再多先天之氣跟後天之氣都沒用,就像餘酩跟趙塗胡躲了這麽多年,其實靜靈門天賦比他們差的比比皆是,但人家能潛下心來修煉,自然能把他們打得至今不敢冒頭。

如若不然,早在靜靈門前門主雲遊後餘酩就該回來報仇,結果躲到現在,就因為他很多人都打不過,修為增長了不代表他的能力變強了,旁門左道終究不長久。

烏瑾不知道怎麽回答蘇雲的問題,他細想了想,說:“老天確實偏心,但人生一輩子,與其看著別人,不如做好自己的事,餘酩跟趙塗胡,或許就是想得太多了,就像做生意,烏家做重工的,就一心做重工,買喜歡的古董玩不等於貪心要去做古董生意,那是本末倒置。”

“知天命的人啊,很難完全靜下心來,他們算著自己的命格與命運,無法忍住不去恨。”蘇雲輕聲笑了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上麵的紋路,代表著屬於她的命格。

“所以,餘酩是恨我們家恨到,希望我們全家都死幹淨?”烏瑾沉默一會兒後問。

蘇雲握了握拳頭,微微頷首:“大概,我琢磨著,當年他找老爺子,或許是想找個命格優異的人庇護自己,因為命格強大優異的人可以給人以庇蔭,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家族裏要選一個最強的繼承人,這個最強的,命格不會差,所以才能帶領家族走得更遠。”

烏瑾跟烏瑜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烏瑜並不差,如果烏瑾有一天不行了,他也能頂上撐住烏家,可他能做到的極限是不退步,沒辦法像烏瑾一樣,仿佛烏家現在的定海神針,在烏家的威望已經逼近烏父跟老爺子。

原先不知道凶手是誰,烏瑾心中難免焦慮擔憂,現在知道是餘酩在背後裝神弄鬼,心裏踏實不少,他問:“原來如此,蘇雲,你覺得我怎麽做,他才會出來呢?我們現在雖然經過推測知道是餘酩在背後搞鬼,但依舊算敵暗我明,很被動。”

蘇雲思索一會兒,說:“這個吧,我原先以為跟烏家沒太大關係,或許是別人想扳倒烏家請了趙塗胡來動手,所以打算等老爺子過世送來我這,我再引趙塗胡出來,抓到趙塗胡,想找餘酩就不難了,不過……”

後麵的話沒直接說,烏瑾卻明白烏雲的意思:“現在既然知道是餘酩在針對烏家,我們當然不能將所有的事都推給你,蘇雲你就直接說吧,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不急,我們先來分析一下餘酩的動機,餘酩躲了這麽多年不像會突然冒出來對付烏家……烏瑾大哥,你們最近有沒有購買什麽古董,或者有古董方麵的合作啊?”蘇雲覺得還是不能貿然行動,得將事情完全捋清楚了,才能更好地製作誘餌。

“古董?你是說,我們最近買的古董引起了餘酩的注意?”烏瑾細想了想,覺得蘇雲說得有道理。

餘酩為了躲避靜靈門的追殺,隱姓埋名躲藏了三十年,現在靜靈門都沒完全放下找到他的想法,隻是沒有像曾經那樣追得那麽緊了,一旦他出現,依舊會動手想辦法除掉他。

那他現在貿然出現針對烏家,還專門去找了烏姑姑回來,一看就是重新被烏家招惹了的樣子。

蘇雲微微點頭:“是,對於這個人,我從靜靈門的描述中,感受到的問題就是,他很自負,自負的同時呢,又明確知道自己的缺點,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實打實的把握,他是不會隨意出手的,現在他可能依舊沒辦法保證自己的修為在靜靈門所有人之上,可他依舊動手了,這隻能說明,烏家做了什麽讓他不開心的事。”

而烏家跟餘酩之間的矛盾隻有一個——當年烏父沒能成功把他引薦給老爺子。

烏瑾打開自己近三個月的賬單,半晌後猶疑著說:“我們家除了老爺子,目前沒什麽人喜歡古董,但是,三個月前,烏瑜忽然開始在青雲山莊投拍古董,都是些漂亮小樣的首飾,不算特別貴,主要是漂亮,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

鑒於烏瑜的不靠譜,他手頭的可流動資金其實很少,避免他衝動把家底都敗出去,隻要烏父烏母跟烏瑾捏著財政大權,就算烏瑜被人坑去賭博,他都是輸完即止,不可能拿到更多錢。

除了不給更多的錢之外,烏瑜任何大的流動資金回執都會抄送一份到烏家的公司裏,這是給烏瑜辦卡的時候就定下的規矩,他自己辦的卡跟小金庫則不用。

作為一個成年人,烏瑜長大後覺得再要家裏錢不合適,平時用的都是自己的錢,沒了才會使用家裏給的卡。

而三個月前開始,烏瑜陸陸續續在青雲山莊買了幾個古董首飾超出了自己的小金庫數額 ,開始花烏家給他的卡,烏瑾警告過他幾次,說錢不是這麽花的,除非他是給女朋友,但烏瑜又說不是。

既然不是給老婆,那花這麽大的錢買幾個自己用不上的古董首飾就很浪費,說難聽點,叫冤大頭。

烏瑾將幾張回執截圖發給了蘇雲,說:“大概就這些,其他數額小的還有沒有買我不清楚,他自己賺得也不算少,花到了要用家裏給的卡,差不多等於是他身上剩下不到三百萬了。”

聞言,蘇雲挑了挑眉:“難怪我之前在青雲山莊跟他重逢,我讓他給我開幾個總統套房證明一下自己都一臉菜色,我當時以為他是被家裏捏著卡不敢開那麽大的數額,沒想到是真沒錢啊。”

沒錢還敢跟蘇雲抬杠搶丁蘭尺,他也是缺少爸爸媽媽愛的毒打。

“如果你們重逢是蘇芸被送出國那幾天,他確實沒錢了,而且我抓他回去,不僅僅是當時在青雲山莊你們猜的表麵原因,還有其中一件就是他買太多了,有些我覺得完全沒必要。”說著,烏瑾指了指其中一份回執,上麵寫的是七顆菩提珠。

菩提珠這東西,作假作得厲害,就算是墓地裏直接開出來的都不一定能信,更別說這種拿到了拍賣場賣的,又不升值,誰買誰冤大頭。

這種東西具有一定的炒作價值,但它要定古董的身份跟具體來源太難了,好的都在國家博物館那,外麵哪裏這麽容易流傳一串好的、真的菩提珠啊?

蘇雲看著就開始心疼了,這錢花得實在冤枉:“七顆,他買了是準備孝敬老爺子嗎?老爺子沒揍他?”

烏瑾目前的情緒還算穩定:“不,他買的這些一個都沒有送我們,是送給蘇芸……草字頭那個雲,送給那個蘇芸和她的一些閨蜜,七顆菩提珠,似乎是她們姐妹每人一顆。”

“……”蘇雲欲言又止,許多難聽的話最終化為一句,“往好處想,烏瑜雖然花了很多錢,但是他獲得了……快樂呀!”

“你確定嗎?”烏瑾平靜反問。

蘇雲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不讓他看見自己快按不住的嘴角:“應該吧……愛情使人盲目,很正常的。”

烏瑾冷笑一聲:“是嗎?難怪這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