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蘇雲的話給李合嚇得立馬鬆了掐著大公雞脖子的手, 好歹沒把提著雞的手給鬆了,不然還得滿地抓。

沒人抓著自己脖子,大公雞立馬又咯咯咯叫起來, 吵得怕是山腳下都聽得見。

李合難得出現一絲狼狽, 他艱難去捂大公雞的嘴巴,還被叨了幾口:“蘇小姐,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烏先生的命就在這個……大公雞手裏了?我不是剛買回來嗎?”

“大公雞啼鳴是提醒人太陽要出來了,天亮了應該起床, 你說,如果一個人活著但聽了公雞叫沒醒, 意味著什麽呀?”蘇雲收回手,起身去摸大公雞, 摸了幾下, 大公雞居然就不叫了。

這個問題對李合這個唯物主義者來說太難回答了, 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於是旁邊的林琅幫他回答:“烏瑾先生吸入了僵屍的屍氣, 現在已經開始僵化,大公雞叫不醒他, 這公雞得是活的,一直鳴叫, 直到能將烏瑾先生叫起來。”

蘇雲十分滿意林琅這個現場解說選手:“就是這個意思,總之,這個雞暫時不能殺, 它要一直叫, 估計有點吵, 所以我們等會兒再讓它啼鳴。”

李合聽得一愣一愣的,按照他的想法, 烏瑾現在應該送醫院去,可之前烏瑾交代過,如果他不行了,就聽蘇雲的,所以他沒辦法說去醫院,而是像個木偶一樣,蘇雲說什麽他就怎麽做。

“李助理,你先找根繩子把大公雞綁在桌角這,我看看要怎麽處理。”蘇雲回到自己的沙發坐下翻自己的乾坤袋,這次出來她也沒想太多,東西帶得不知道夠不夠。

繩子這東西李合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找,普通人家中養雞鴨的買細繩子倒是情有可原,像烏家這樣的富貴人家,根本不會在院子裏養家禽,而是在別的地方處理好了直接送來,就算是活的頂多送過來現殺,根本不會讓家禽多活一會兒。

李合在雜物間找了好一會兒都是那種粗一點的麻繩,看樣子是用來綁樹木或者架子的,根本沒辦法用來綁大公雞。

沒辦法,李合就去找了早起的廚師跟傭人阿姨,最後拿到了一條紅色的塑料繩,問題就是不太長,綁的話大概就會在烏瑾的腦袋旁邊爬來爬去。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許多,能用就行。

李合從廚房那邊抱著雞回來,阿姨已經給他綁好了大公雞的腳,隻要把繩子另外一端綁在茶幾腿上就行。

就這一會兒時間,李合回到茶幾旁,看到烏瑾的眼底下變得發青發黑,整張臉都是一種古怪的青黑色,一看就不正常,像中毒了一樣。

“蘇小姐!烏先生他——”李合焦急地看向旁邊還不慌不忙的蘇雲。

“別緊張,這都是正常現象,大白天的僵屍很難醒過來,放心吧。”蘇雲頭也不抬地說,努力在翻自己的乾坤袋,她已經擺了墨鬥、毛筆、朱砂、黃紙出來了,看起來工具蠻齊全的。

李合被她說得一梗,快速將大公雞綁在桌腿上:“蘇小姐,我是擔心烏先生的身體,他整個人好像都青了……”

聞言,蘇雲抬頭瞥了烏瑾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哦,那是因為他的血液在迅速凝固,所以整個人泛青了,等會兒給他弄回來,血液重新流動就好了。”

原本還算能保持冷靜的李合一聽蘇雲說烏瑾是因為血液凝固才變黑,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事情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也隻能相信蘇雲是真的有辦法。

蘇雲總算把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她最後拿出來一套小刀具,都十分小巧,裏麵的刀具並不在李合的理解範圍內,隻有林琅看到,稍微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蘇雲連這個都有。

“蘇小姐,這是……”李合忍不住問,擔心那些奇怪的刀具會用在烏瑾身上。

“簡單類比一下,就是閹雞套件加強版。”蘇雲十分平靜地說。

李合感覺自己三觀已經所剩無幾:“閹、閹雞?為什麽您會隨身攜帶這個?”而且他現在才反應過來,東西都是蘇雲從那個很小的布袋子裏掏出來的!像變魔術一樣!

聞言,蘇雲打開刀具盒子,隨後解釋:“你在市場沒看到閹雞嗎?技術好的師傅閹雞一點血都不會出的,就是這套特殊的刀具,當然,我不是要閹雞,單純就是想取一點特殊位置的血,用這種刀具不會傷得太厲害,免得等會兒大公雞死了。”

任何一種動物都可能會因為小傷口感染死亡,或者就是被嚇死了,古人發明特殊的工具就是為了能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讓家禽家畜還能活下去,像國外的豬就不會閹割,所以肉不好吃。

隨後李合感覺自己見證了奇跡——蘇雲用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刀具取了雞冠血和大公雞的心頭血,公雞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看起來依舊很精神,不像是被人取了重要部位鮮血的樣子。

蘇雲將那點血倒進自己的玉石方硯中,跟墨水、朱砂混一起,攪和成黑紅的墨水後用毛筆沾了一些,開始畫符。

黃符畫好後貼蘇雲吹吹幹,隨後抬眼看看李合又看看林琅。

林琅知道她要幹什麽,直接抬起手,在自己指尖劃了一道傷口,隨後並指點在烏瑾眉心。

帶著林琅一身紫金光的鮮血剛點到烏瑾頭上,烏瑾整個人突然抖了起來,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蘇雲眼疾手快地啪一下將自己的黃符貼在烏瑾頭上,剛好被林琅的指尖血粘住。

貼上黃符後烏瑾突然不抖了,身上的青色甚至慢慢消退,人重新變回了蒼白疲憊的模樣。

蘇雲拿過自己一早掏出來的小瓶子,還有一把很尖的小刀,等烏瑾身上的青色都退到左手中指的時候,拿著小刀過去在烏瑾的中指指尖戳了一個小口,裏麵流出來發臭濃稠泛著黑色的血,而且在血液中,似乎還有什麽黑色的東西在動。

這種濃稠的鮮血大概就十毫升,後麵流出來的都是紅色的鮮血,蘇雲趕緊移開瓶子,沒讓紅色的鮮血滴入自己的小瓶子中,接著趕緊蓋上,再用朱砂、黃泥、黃符封口。

“行了,李助理,你找個創可貼來給烏瑾包紮一下。”說完,蘇雲開始收拾自己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啊、好!”李合趕緊回神,匆忙去找醫藥箱,好在這個倒是很明顯,就在客廳裏。

蘇雲收拾了刀具和小瓶子後看了看自己的墨鬥,幹脆將剩餘的墨水都倒進去,再取一段棉線沾上裏麵的墨水,等李合將烏瑾的傷口包紮好後蘇雲直接將墨鬥遞過去:“李助理,你都上手了,順便把棉線取出來綁在烏瑾的手腕上吧。”

李合一聽,忙擺手:“不、不……我不會這個啊。”

看他緊張的樣子,蘇雲悶聲一笑:“不用你會,我是不想洗手,隨便綁上就行。”

見蘇雲不像說謊的樣子,李合試探著伸手去墨鬥裏取濕淋淋的棉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碰到這個墨水後總覺得它像是活的,有種奇怪的手感,他安慰自己可能是朱砂的原因。

將染黑的棉線綁到烏瑾的手腕上後,李合的手、沙發、烏瑾的衣服,全部黑漆漆的,看著自己好像短時間內洗不幹淨的手,李合心裏嘀咕:那怪蘇雲不肯上手呢,弄一手黑漆漆的,確實不好看。

“我綁好了蘇小姐。”李合站起身給蘇雲看自己綁的活結。

“嗯,那現在就沒問題了,我讓大公雞繼續叫,隻要烏瑾能醒,後麵再去殯儀館買點食療的方子,不會複發的。”蘇雲說著,伸手在大公雞後背輕輕一拍,大公雞立馬高昂地啼叫起來。

此時,太陽剛好緩緩升起,金紅色的太陽透過客廳旁的落地窗照亮了整個別墅,連頭頂的水晶吊燈在這樣的自然光下都顯得黯淡。

早上快九點時,烏瑾緩緩醒了過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累,就是臉上跟手上都有點奇怪,他抬起手想去摸自己臉上的東西,被李合匆忙阻止。

李合第一個發現烏瑾醒過來,趕忙說:“烏先生,先別動,蘇小姐,烏先生醒了,可以把黃符截掉了嗎?”

蘇雲正在打遊戲,隨口應道:“當然可以,人醒了就沒什麽大問題了,不過頭上的鮮血先別洗,那個血可以防止別墅裏的屍氣再次入侵人體,對了林琅,你給李助理的手心也畫一道。”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烏瑾緩緩坐起來,在等他們給自己解釋,而李合此時有些詫異地看向蘇雲:“我也要嗎?”

林琅二話不說又給自己愈合的指尖劃了一道,直接將鮮血點在李合的掌心,接著過去想給蘇雲的手上也點一點,結果被蘇雲躲開了。

蘇雲趁遊戲空擋笑著對林琅搖了搖頭:“我不用,你那個血跟這屋子裏的東西,對我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聽罷,林琅想起之前蘇雲拍拍自己的手臂時身上退讓的紫光,便不要求蘇雲也點上以防萬一,蘇雲情況特殊,或許不用才是最好的。

“你們……誰有空跟我解釋一下到底怎麽了?”烏瑾趕緊抓住他們說話的間隙發問,他感覺就是自己困得不行睡了一覺,醒來後身體輕鬆許多,完全沒有了睡覺之前那種困到渾身發疼、隻剩一口氣的感覺,可他現在頭上貼著黃符,左手中指包著創可貼,手腕上還有一條濕噠噠的黑線。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已經被怨氣種子寄生嗎?”蘇雲打完這一局,幹脆不打了,收起手機看向烏瑾。

烏瑾頂著黃符點頭,看起來有點滑稽:“記得,所以我被弄成這樣,是因為變成僵屍了嗎?”

蘇雲看他想揭黃符又不敢揭的樣子,直接伸手過去給他揭下來了:“是你出現了僵化,我之前跟你們說的怨氣種子,其實是一種統稱,細分就可以說是屍氣、妖氣、鬼氣等,屍氣就是屍體的氣息,你感染了屍氣,就會變成僵屍,但沒那好運變成烏姑姑那種活僵,而是會被屍氣弄死,變成很低級的僵屍。”

這麽一解釋,烏瑾就聽明白了,自從親眼見烏姑姑詐屍後,他去學習了一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對不對,至少有個概念:“那我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我剛才給你拔除了現有的屍氣,你不會因為有屍氣就立馬僵化,但你要一直動,僵屍僵屍,僵的屍體就是不能動嘛,你要活呢,就不能停,一直動,不然你體內的種子依舊會散發出新的屍氣,然後你身體內的血液會重新凝固,人的血液凝固就死了。”蘇雲難得不嬉皮笑臉地正經提醒。

“一直動倒沒問題,那這些是……”烏瑾抬起自己的手,上麵的棉線還沒幹。

蘇雲眨巴了下眼睛:“就是暫時驅除你身上屍氣的物品,而且可以讓你在這個別墅裏不會二次中招,不過就算是林琅的血也隻能堅持三天,三天後血幹了就沒用了,所以你在別墅內有什麽需要辦的最好三天內辦完,然後跟我回殯儀館,讓大師傅給你食療幾天,徹底把你身體裏的屍氣種子給拔幹淨了。”

烏瑾對蘇雲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隻是還有點疑惑:“那除了我,別墅裏的傭人怎麽辦?是先辭退他們,還是隻封鎖二樓以上?”

對此,蘇雲考慮了下這棟別墅的風水,說:“我建議是留幾個命格強的,打掃至少一個月以上,每天都要搞大掃除,如果傭人裏沒有命格強悍的人,那就最好全部放假,等你們事情解決了,再另外聘請命格強的人過來打掃。”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命格強悍的,那些人生來神鬼不侵,天生的唯物主義戰士,小小的屍氣還無法撼動這種人的命格,所以由命格強的人來打掃房子是最好的。

“可是,命格強的人,難道不是烏先生這樣的人嗎?”李合小聲說。

“並不止哦,命格強也分很多重,有像烏瑾大哥這樣權勢與金錢都不缺的命格,也有那種生來可能就是野狗一樣強悍的命格,他們一輩子未必大富大貴,但就是貧窮與困境,讓他們無視鬼神的威脅,人類的生存法則跟命格沒有必然聯係,就算是命很差的人,也可能出生在大富大貴之家。”蘇雲大概給他們解釋了下概念就不多說了。

命數跟命格並不是一成不變,生辰八字能看出來的東西不多,還要看父母環境,所以經常有人說某某師傅算得不準,其實不一定是不準,是師傅沒算完客戶所有親緣關係的命數,隻有算完了才能知道最準確的情況,不然都隻是個大概。

這就導致,很多人看起來好像是個非常強悍的命格,過得卻不那麽好,有些人是非常弱的命格,注定早死的,但一輩子沒受過太多罪,運勢跟命數永遠是在影響下活動著的,有些人的命格一眼看到底了,是因為他的生活環境比他的命格還淺,屬於看一眼就能猜到結局的情況。

烏瑾稍一思索,明白了蘇雲的意思:“蘇雲你的意思是要找那種天生就不怕鬼怪,還絕對不相信的人,他們往往可能做著底層的工作,隻要花錢就能請來。”

“是的,還是那句話,人生存規則導致的苦難,與命格沒有太大的關係,要看親緣關係跟自身性格,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莫青桃了,她的命格不算差的,但偏生不是富貴命,所以她命犯桃花後最先破的就是財,好在命格頂住了。”蘇雲歎了口氣說,不管想起來多少次,她都覺得莫青桃實在倒黴。

“行,李合你記一下,然後去看看別墅裏的人都醒了沒,醒了的就先過來,我統計一下人數,至於看命格的事,就交給蘇雲你了。”烏瑾二話不說就翻出來了昨晚管家吳叔給他發的文件,一副準備工作的樣子。

蘇雲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想,難怪人家是繼承人呢,都快變僵屍了還能卷,活該他繼承家業身家億萬——還在濱城睡懶覺的烏瑜狠狠打了個噴嚏。

按照往常的安排,廚師跟園丁是最早起床的,他們要要為老爺子準備早飯以及照顧別墅裏的所有花花草草,他們開始準備後輪到各個阿姨,最後是年輕傭人,這生活作息基本是按照年齡劃分的。

由於今天老爺子不在,廚師他們早起後按照李合說的,隻準備了最簡單的西式早餐,平時老爺子愛吃的中式早餐今天都沒準備,現在剛做完,就被李合叫到了客廳。

烏瑾坐在沙發上,來一個人就先確認身份照片,沒有問題後就看向蘇雲,蘇雲搖頭就在檔案上打叉,讓李合給人放假,理由就用的老爺子受傷,暫時別墅不需要這麽多人。

看完了第一批,都沒有一個是能讓蘇雲點頭的,也就是說,這些人裏,沒有出現命格強的人。

“蘇雲,暫時就醒了這麽多人,他們有感染屍氣嗎?”烏瑾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他擔心就算傭人們都在一樓活動,也會因為接觸了蘭姐而被感染。

“暫時沒發現,可能是因為老爺子的潔癖,他們自己很注意衛生,就算蘭姐有意傳播,他們經常保持自身幹淨的話,還是不太容易染上的。”蘇雲搖搖頭說。

屍氣說到底隻是一種氣息,就像屋子裏會出現的黴菌一樣,隻要勤打掃消毒,就沒那麽容易因為黴菌傷害到身體。

隻要不是像老爺子那樣被蘭姐每天都放怨氣種子到毛巾上,基本不會被日常接觸感染。

之後廚師等人在把今天的早飯端上來後就回去收拾東西,沒一會兒全部下山了,他們都是到了這邊再招的人,加上雇主說的是放假,他們自然樂得帶薪休假。

整個別墅裏,蘇雲沒找到一個命格強的,等人都走完了,烏瑾手中的檔案還剩下蘭姐沒打叉。

“現在看來,這個別墅裏命格強的就老爺子和吳叔了,不然他們也不能堅持這麽長時間。”蘇雲似笑非笑地說。

“我記得你見過吳叔,如果吳叔就是命格強的,那要不等老爺子出院,我再讓他來處理這裏?”烏瑾詢問蘇雲的意見。

蘇雲無可無不可地繼續癱著:“都可以,不過到時候,吳叔也不一定願意過來吧?我覺得,他會守著老爺子到最後一刻的。”

老人家摔了一跤,其實大家都做好了準備,差不多就是這些日子了。

烏瑾沉默一會兒,讓李合把檔案都收起來,推了其中一份早餐給蘇雲:“所以,他會願意來的,至少算是一個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工作,他並不缺錢,老爺子該給的都給到他手中了,他隻聽從老爺子一個人的命令,跟我、爸爸媽媽都沒關係,要是打掃這個老爺子最後居住的別墅能讓他好過些,我跟爸爸媽媽都不會有意見的。”

蘇雲不愛吃西式早餐,她看了下,又推了回去:“我不吃這個的,你們吃吧,我帶了大師傅給我做的點心,至於吳叔,你心裏有數就行,等會兒你們吃完了,我們上樓看看,我還沒上去仔細看看書房。”

老爺子的那個抽屜有古怪,淩晨的時候要不是烏瑾僵化,蘇雲倒是想直接去看,後來他一直沒醒,蘇雲作為客人,倒是不好自己跑去書房那麽重要的地方看,瓜田李下的,萬一什麽東西不見了,難免產生隔閡。

最後早飯是烏瑾、李合跟林琅三個人吃的,林琅吃不慣西式早餐,但廚師準備了四人份,如果他不跟著吃,就有一份會浪費掉,或者喂給旁邊的大公雞,他覺得有些浪費。

吃過早飯後,蘇雲跟著烏瑾上樓,李合要安排好整個別墅,而林琅就守在客廳裏,不管哪裏出情況,他都能第一時間出現。

別墅是要養的,所以很多中產家庭的人買了別墅最後又賣掉,實在是普通有錢人養不起,光每個月的打理費就很驚人了,還要考慮是不是請人,普通家庭並不會希望被一座別墅套牢,還不如賣掉。

像西城殯儀館占地那麽大的房子,員工還少,多數地方是完全不動的,全是灰塵,就像那些不清掃就沒辦法進人的客房一樣,沒花到那個檔位的金錢,能住的地方其實就巴掌大。

而老爺子這個別墅很明顯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掃的,處處幹淨得能照出人影來,不愧是有潔癖的老爺子,吳叔每天監督到任何一個角落也是功不可沒。

蘇雲上到二樓後就讓烏瑾站自己後麵,她說:“萬一有什麽東西突然冒出來,至少我比你能打。”

這種時候烏瑾肯定不會跟蘇雲爭,立馬後退了一步。

打開書房的門,裏麵跟淩晨時候看起來沒什麽區別,蘇雲走進去,四處看了看,沒看到特別明顯的屍氣,隨後走到書桌後,她想打開自己扣上的鎖,卻發現桌麵上沒鑰匙。

此時烏瑾走了進來,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他發現蘇雲在找什麽,便問:“蘇雲,你要找什麽東西嗎?我可能記得我丟到哪裏去了。”

“是鑰匙啊,我淩晨那會兒為了不讓屍氣再跑出來,就隨便找了把鎖把抽屜給鎖上了,現在才發現,鑰匙沒了。”蘇雲仔細回憶了下過程,發現這個鎖就是沒鑰匙的,她淩晨時看見就直接用了,沒考慮到打開還需要用到鑰匙。

烏瑾愣了一下:“鑰匙?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好像有哪裏奇怪……”

蘇雲看他一眼,繼續巴扒拉桌麵:“哪裏奇怪?”

莫名覺得有問題的烏瑾走到蘇雲身邊,盯著書桌的抽屜看了會兒,說:“我昨天來的時候,這個抽屜上的鎖就是開的,我以為是爺爺臨時打算下樓,很快會回來,覺得麻煩就沒上鎖,但是……現在想想,有兩個不對的地方,首先爺爺是個謹慎的人,他不會離開了還不上鎖,第二就是,我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鑰匙。”

鎖是開的,說明之前被人打開過,打開的鎖,有必要藏起鑰匙嗎?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方式,應該是鎖好了再把鑰匙藏起來,避免自己記憶錯亂。

蘇雲聽了,微微挑眉:“那原本這個抽屜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抽屜是老爺子經常打開的地方吧?”

烏瑾遲疑地點頭:“對,我是來之前聽爸爸說的,重要文件在哪裏、常用文件在哪裏、公章私章放哪裏,等等,老爺子都是放固定的位置,就算用了也會立馬放回去,至於這個右手邊的抽屜,裏麵放的是老爺子每天都會用到的東西跟文件,我來的時候查看了下,裏麵就隻有幾份最近的合同。”

“那有沒有一個可能,有人趁老爺子走之後、你來之前,就打開了鎖,並且偷走了想要的東西,因為,這個抽屜裏有什麽,隻有老爺子自己一個人知道。”蘇雲笑著問。

“從監控上看,爺爺當時出來,手裏並沒有拿著什麽東西,身上穿的是休閑裝,沒有口袋,不存在放在身上,難道真是有人過來拿了東西?但沒道理傭人們不匯報給我啊。”烏瑾回憶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蘇雲看著自己扣上的鎖,直接一個用力就把鎖給拔下來了,玩的就是大力出奇跡,旁邊烏瑾看到,眼睛都睜大了一些,感覺人都更清醒了。

看著那個已經扭曲的鎖,烏瑾偷偷在心裏嘀咕:難怪這麽多年烏瑜都打不贏蘇雲,這能打贏就有鬼了。

拔掉鎖後蘇雲直接打開了抽屜,這次一打開,整個抽屜都是黑色的,仿佛一個異次元黑洞,仔細一看才能發現,裏麵密密麻麻全是黴菌,因為太密集了,所以交疊在一起,好像整個抽屜都已經被黑暗吞噬一樣。

蘇雲看了會兒,說:“烏瑾大哥,你去幫忙喊林琅上來,看看還能不能追蹤到這個東西原本抽屜裏放了什麽東西才導致這麽多黴菌。”

烏瑾一聽,立馬應了下來,趕忙往外走,在樓梯口喊林琅,林琅直接跑上去問:“館長出事了?”

“沒有,”烏瑾被他迅速的動作嚇一跳,“蘇雲讓我來喊你過去,說是要追蹤一下那個黴菌。”

林琅這才放下心來,兩人回到了書房,看到蘇雲癱在椅子上,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見兩人進來了,蘇雲把自己坐的椅子往旁邊挪了挪:“林琅你過來看看,能知道原本放了什麽東西在裏麵嗎?或者說,追蹤到裏麵的東西?”

漆黑的抽屜裏黴菌還在繼續增長,還有長出來的趨勢,林琅伸出手摸了一下抽屜邊緣,在他還沒觸碰到抽屜的時候,裏麵的黴菌迅速瓦解,露出抽屜本來的顏色來,其他黴菌也在一瞬間停止了生長。

看到這個場景,烏瑾訝異地抬頭去看林琅的臉,沒想到殯儀館臥虎藏龍,這個林琅平時不聲不響的,居然深藏不露。

林琅收回手,跟蘇雲說:“館長,是頭發,這原本應該有一束頭發,氣息聞起來,有點像烏女士的。”

“姑姑?”烏瑾震驚得無以複加,難以想象這竟然還跟死去的烏姑姑有關係。

“是頭發啊?那就不奇怪了,烏瑾大哥,你先別太驚訝,這個可能是烏姑姑的胎發,說起來,老爺子有沒有收藏孩子毛發的習慣?”蘇雲轉動椅子麵向烏瑾。

原本十分震驚的烏瑾頓時反映過來,忙點頭:“有,老爺子為人古板老派,這些東西都是保留的,孩子出生的時候要選好時辰地點埋到某個位置,胎發、胎血都是保存下來的,說是留著的話,將來孩子身體會好一點。”

老一輩的人多少都稍微迷信,不是正經的道家玄學,單純是上一輩這麽做,自己就跟著繼續做了。

蘇雲點點頭:“那就不奇怪了,我們道家裏講,人在出生的時候是混沌的、單純的,擁有非常純正的先天之氣,保留胎發跟胎血以現代醫學來說是萬一將來生病可以用得上,在古時候呢,則是一種保留先天之氣的象征,寓意孩子將來依舊受先天之氣保護,會身體健康,但是,這個東西往往也容易隨著當事人的變化而變化。”

烏瑾感覺自己想到了某個可能,但不確定:“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烏姑姑死了之後這個胎發跟著死了,本來呢,屬於死物,但是老爺子身上不是帶了屍氣嗎?就讓這本該是死物的東西,借著屍氣活了過來,現在的問題是,誰拿走了烏姑姑的胎發?還是說,這到底是胎發,還是烏姑姑後來的頭發?不如問一下吳叔?”蘇雲也沒直接下定論,現在老爺子生死未定,隻有吳叔知道其中細節。

於是烏瑾當即給吳叔又打了個電話,此時已經是中午,不擔心影響到吳叔休息。

那邊很快接起來,烏瑾開了免提,書房裏的人都能聽見。

吳叔的聲音聽著依舊疲憊,聽起來像是一晚上沒睡:“孫少爺,請問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烏瑾開門見山地問:“吳叔,我爺爺右手邊的抽屜是不是放著姑姑跟爸爸的胎發?”

電話那頭的吳叔忽然沉默下來,幾乎沒有聲響,如果不是醫院的播報聲還在,會讓人以為對麵掛斷了。

過了好一會兒,吳叔才說:“是,先生會把跟少爺跟小姐的東西都放在那個抽屜裏,尤其是小姐走後,基本上相關的東西都放在那個抽屜裏了。”

烏瑾聽到這個回答,並不高興:“可是,我來的時候,這個抽屜裏隻有幾份文件,吳叔,如果是爺爺動手換位置,那他會換到哪裏去?”

吳叔顯然也愣住了,隨後他篤定地說:“不可能換的,先生有潔癖您也知道,有潔癖的人會有強迫症,除非東西要被毀壞了,不然先生絕對不會換位置。”

“那要是真的有什麽人想來毀掉姑姑的胎發呢?爺爺會把東西藏到哪裏?”烏瑾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但總要找過才能知道東西是被老爺子自己藏起來了,還是被人拿走的。

“孫少爺你要是這麽問……先生房間的床底下有個保險箱,與家人相關的東西先生會存進去,密碼是什麽我也不知道,而且那個密碼鎖需要鑰匙才能打開。”吳叔遲疑了一下,依舊把線索告訴了烏瑾,反正老爺子不行了,他遲早要知道。

烏瑾趕緊記下來:“那鑰匙跟密碼會有誰知道?律師?”

老爺子早在退休時就寫下了遺囑,這些事情唯一還能知道的,應該就是他律師了,不過律師嘴都嚴,怕是一定要等老爺子斷氣才會宣布。

果然,吳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老爺子把重要的信息都放在了自己的遺囑裏,隻有公證處的律師知道,孫少爺,你很急著要這個密碼跟鑰匙嗎?”

烏瑾聞言有些猶豫,用眼神問蘇雲能不能回答,見蘇雲點頭,他就直白說了:“是我回來收拾,發現爺爺的抽屜裏,隻有幾份普通的合同,顯得很空,而且裏麵都發黴了。”

關於烏瑾跟烏父最近在查黴菌的事,吳叔有所耳聞,他立馬將所有的事情都聯係起來,頓時明白烏瑾的意思,他懷疑老爺子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事是一場謀殺。

吳叔語氣立馬冷了下來:“這種事,不能拖,一拖凶手就跑了,還會把線索抹除得一幹二淨,孫少爺你問我要傭人名單,是不是有所懷疑?”

淩晨那會兒烏瑾隻跟烏母商量了,見吳叔在醫院守著老爺子,還沒跟他說,現在既然話趕話說到了,幹脆就說自己確定了是蘭姐幹的。

聽到這個外號,吳叔立馬就在腦海裏對應上檔案內容,他說:“這個蘭姐我當時親自麵試的,還去查了她的學籍,確定沒問題才收進來,你們既然要查,老爺子這邊肯定沒那麽快,不如從蘭姐的家庭下手,比如說她的丈夫。”

“丈夫?她丈夫怎麽了?”烏瑾一時間都沒想起來,蘭姐的檔案裏關於丈夫的信息。

“這個蘭姐在檔案裏說是已婚已育,但其實我一直見過她的丈夫,隻見過她的孩子,關於她的丈夫,我查到的信息是,這個男人在一家小公司裏當個不大不小的領導,因為蘭姐的專業,孩子都是跟奶奶住一起,蘭姐更是經常去婆婆家看兒子,問題在於,從頭到尾,這個丈夫,好像隻有我去調查的時候才會出現,平時蘭姐很少提到。”吳叔將自己懷疑的地方提出來。

烏瑾沒結過婚又不是女性,他不太理解吳叔懷疑的點在哪裏,甚至聽得有點迷糊。

蘇雲在旁邊打字提醒他:吳叔的意思是說,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不可能生活裏全是孩子,人到中年萬事愁,夫妻間一定會有各種摩擦,尤其是他們這種長時間分居的家庭。

看完蘇雲手機上的字,烏瑾才反應過來,立馬說:“那我明白了吳叔,我等會兒回去就讓人查蘭姐的丈夫一家,有人找人,沒人也要查一下這個丈夫是不是有特殊的關係,還有,吳叔,蘭姐不要動,我跟媽媽說好了,先不打草驚蛇,看看她會跟誰聯係。”

吳叔沒拒絕,讓烏瑾放手去做,事已至此,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都不如給老爺子一個真相重要。

掛斷電話後,烏瑾覺得自己心中有了底,他看向蘇雲,忽然問:“對了蘇雲,你怎麽知道吳叔說的問題是蘭姐不跟自己的丈夫爭吵啊?”

“我爸媽告訴我的,他們說他們接收過的中年死者裏,十個有八個是互毆的時候突然死的,死掉後另外一個還開心得不得了。”蘇雲平靜回答。

“……”烏瑾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好像聽了個很冷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