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是森林深處,很開闊的一片平地。
這裏在地理上的劃分,原本屬於山地地形,這樣開闊的平原,實在很難見到。
“就是這兒嗎?”車在不遠從停下來,容煬領著傅寧辭走到了森林的邊緣。
天早已亮了,隻是因為林間樹木高大密集,光線透不進來,漆黑一片,像是夢境。而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夢與醒的交界處。
容煬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再回來的一天。路上也不時憂心,最後一條龍脈,是否真的藏在這裏——但東南方,舒赫不能探尋之處,大概也隻有這座被封印的堂庭山了①。可眼下,真的到了要開山的這一刻,一切的雜念都消失了。歲月如浮雲飄忽而過,那些因為太過久遠而黯淡的記憶,重新變得鮮活起來。他一生最好與最糟的時光,都是在這座山上度過。
容煬半蹲下去,用手指在土地上畫下一個古老而繁複的圖案。他伸出一隻手,一滴血從指尖掉下去,順著圖騰蔓延開來,卻又在與圖騰重疊的那一刹那,整個消失在地麵下。
頃刻之間,流雲四散,明明是白日,天邊卻有星鬥更迭。風雲變幻之間,霧氣一層層地襲來。他們處在咫尺之間,傅寧辭卻已經看不清容煬的身形,幸好這時,一隻手握住他的腕。
“你別慌。”容煬說,“我在。”
於是傅寧辭定下心來,任憑霧氣彌漫又緩緩散開。當容煬的麵容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原來的平地已經消失了。不遠處,被封印千載的堂庭山,重現人世。傅寧辭看著雲霧環繞中的山脈,覺得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應在血脈跳動,直到容煬用手指撫過他的眼瞼,他才發現自己不知怎的,已落下淚來。
“神山不是全在大戰中被毀嗎?為什麽堂庭山還在?”他們朝堂庭走去,霧氣再次飄來,將來路掩蓋。
“神山,不是因為大戰而毀的。”容煬迎著傅寧辭詫異的目光,想一想終是道,“是因為星君隕落。當年大戰之後,他們沉睡千年......其實在某種意義上說,已經接近死亡了。神山等不來主人,山體才會分崩離析,化作塵埃。”
“可堂庭......”
“你隻是魂魄離體。不算生,也不算死,所以堂庭才能保存下來,被我封印在這裏。”容煬輕描淡寫打消他的顧慮。言談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腳的貪狼星君殿。
周圍似乎還能聞到隱約的香火氣,整個殿中卻是狼藉一片,碎瓦殘片到處都是。
“裏麵亂得很,直接從旁邊上山吧。”容煬道,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傅寧辭也沒有一定要去看自己塑像的詭異愛好,反正十座廟能把他塑出十種樣子,聞言便點點頭。隻是路過的時候,還是從破敗的窗戶往裏瞥了一眼。黃色的簾幕大半掉落,後麵是一尊持劍的星君塑像,卻不知為何,隻剩下半個頭,倒在地上。
傅寧辭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快步跟上了容煬。
和器靈中所見的常右山一樣,堂庭山的入口處,也豎著一塊寫有“神山禁地”的木牌,下麵蓋著不知哪國的玉璽。
“我好像見過這個圖案。”傅寧辭忽然道,指了指那玉璽印記。
容煬愣了一瞬,溫聲道:“在哪裏?”
“史書上?”傅寧辭想了想,沒什麽印象。便衝他挑眉道,“不記得了,我看過的書太多了。”
容煬無奈地搖搖頭,牽著他的手,沿山道一步步向上走。
千載歲月悠悠,山外早已物是人非,這堂庭山,卻還似昔年。隻是山道邊的樹木長大了許多,樹葉密密地交織著,幾乎要將山道掩蓋。鳥啼聲不時從樹梢傳來,甚至有鬆鼠從林間跑出,容煬想,自己或許見過他們的祖先。
傅寧辭一路看著山中景物,他覺得自己似乎有印象,又什麽都抓不住。索性便不再想,隻輕聲對容煬道:“等這件事情解決了,咱們來這裏定居吧。”
容煬偏過頭去,傅寧辭也含笑看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拉著他往前,邊走邊道:“若恒姐這下肯定對我去接她班的事情不抱希望了,說不定我回去直接把我南局副局長的位置都給撤了,我因為你丟了工作,你得負責到底吧?楓江房價那麽貴,工作也不好找,咱們不如就來這兒吧,環境這麽好,養養魚,喂喂雞什麽的......”
他盡是玩笑的語調,容煬也順著他說好。傅寧辭聽他答應,又才斂了笑意鄭重道:“容煬,不管上山以後能不能順利,我相信事情最後一定會解決的。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要,咱們未來還有好多好多日子要一起過的。”
容煬點一點頭,傅寧辭這才又笑了,垂下眼,認真地與他十指相扣,並肩往山頂去。
傅寧辭知道容煬隻是不想他擔心才答應,自己心裏也並非真的就那樣篤定可以平安。他的掌心緊緊貼著容煬的掌心,想,最後要是不能如願,也沒有關係,如果必須靠容煬的死才能解決一切,那麽自己就陪他,也算是長相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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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有點短,後麵一段怎麽寫都不滿意,從四點一直改到現在,還是不合我心意。就先這樣,下一章一定會長一些的。再次道歉。①:最後一條龍脈在堂庭山:第六十三章 暗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