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長姐?”唐霜不解。

唐煙虛弱道:“這是當年我嫁進鄒家的嫁妝,陳家那兩箱東西也被我帶進了鄒家,這些都與你......”

出嫁之前唐家一直是她掌家,家產大半在她手上,帶著出府倒也不是不信誰,隻是相較之下,她更信自己,這麽些年了,長姐如母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她對唐霜的事,慣來親力親為。

“長姐,你怎會.....”她好似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蕊素,蕊素忙垂下腦袋。

唐煙拉著她道:“你莫責備她,是我要問的。”

她伸手撫了撫她脊背道:“婚退了也好,陳家到底非良配,至於聘禮什麽的,你眼瞧著打發吧,你莫要與他家起衝突,他們要什麽便給什麽,可明白?”

唐霜有些驚愕,這不是唐煙的個性。

唐煙氣息微弱道:“咱眼下勢弱,我這身子也不好,生起衝突總是要吃虧的,陳家那些個醃臢東西,難保不會將陳時清的髒水潑到你身上,你隻記著,什麽都沒有你聲譽重要!待我身子好了,且看我饒不饒得了他們!”

唐煙能思量到這處,儼然是憋了口氣在心中,唐霜唯恐她氣急,忙點頭應好。

唐煙喝了藥又昏昏沉沉睡去,唐霜拿著藥匙進了隔壁庫房,幾個婢子點燈進去,尋摸半晌,才在最裏頭找到兩個樟木箱子。

主屋前忽有人影一閃而過,隻是這夜深寂,這虛影實在不足為奇,這黑影直奔長廊而去,而後進了前屋。

門吱呀一聲推開,那人一進屋便直往床榻上奔去。

床榻上人見來人不免抱怨道:“孔陶,你這是有去哪了!”

孔媽媽文身忙湊上前去,接過婢子手中的湯婆子給鄒夫人換上,她便將方才所言說了清清楚楚。

鄒氏卻是興趣寥寥:“莫去參合這熱鬧!唐煙的嫁妝與我鄒家無關,隨他用到哪去,至於唐霜.....唐煙我都懶得管,唐霜,隨她做妾去,我兒子如今生死未卜,我哪有閑心顧得了這些!”

孔媽媽眼眸閃了閃,雖有些遺憾,卻也隻得點頭應是。

夜深寂得很,鄒家門口的馬車仍在那處,隻是看守的人卻換了。

直存於月色下回到府上,書房門一打開,便見陸綣仔細看著麵前書籍,垂首認真,倒無絲毫被今日之事打擾的模樣。

“大人,小的問過了。關於聘禮之事,陳家卻有期限與條件.....”他話含在嗓間,有些欲言又止。

陸綣蹙眉視線從書中挪開看向他。

直存吞咽了下:“十日的期限,若是屆時未償還,便要.....便要三姑娘.....”

陸綣眼眸淡薄,未催促一句,隻是手中書放下了。

“做妾.....”直存硬著頭皮道。

陸綣那淡薄的眼眸裏似有怒火翻騰而過,他嗤笑一聲:“陳家倒是敢想!”

直存舔了舔上唇道:“是,公子隻兩日的期限了,我聽講那聘禮單子不大對,陳家怎這般不要臉麵,到底算是個官宦世家,怎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陸綣輕笑:“陳免當家做主,有何好意外的。”

他嘴角翻起嘲諷:“唐溫伯的眼光向來不大好。”

“那公子,這事咱要如何?您也好不出麵.....咱也不好得罪人不是?”直存苦惱道。

陸綣未言語,斂眸深思片刻,便有了決斷,轉而看向直存:“你去尋呂伯來。”

轉眼便至兩日,陳家倒是頗為準時,定的午時到,便是一分一秒都未差,一進鄒府,陳時清的目光便止不住的往院子裏瞧,依禮單上所寫,沒有五十台也有三十台箱子,怎麽著也要從前廳擺到長廊上。

見四處空****的,陳時清心口才鬆快下來,不免更加雀躍,心中便直接盤算,今日許就能將唐霜弄到手上,想她那副羸弱又絕交的模樣,他便是實在迫不及待,自他長成以後,這心思就沒歇過,日日與她相處,便心癢難耐至極,要不然也不至有賀柳那樁事了。

見他一副急不可待模樣,胡氏拉了拉衣角小聲告誡:“你莫嚇壞了她!阿唔實在可憐。”

陳時清聞聲卻不以為意,反倒是提醒道:“母親,你莫勸我,今日便是要嚇倒她,才能叫她唯命是從,你稍後切記裝得刻薄些,我今日便要帶她回府!你可別壞了我的事,不是早便想報孫兒了嗎?有她,我定日日辛苦耕耘!叫你如願!”

他這話說來難聽,胡氏都覺耳不忍聞,本想訓斥,但見陳免目光掃了過來,她便隻悻悻縮了縮腦袋。

幾人進了屋,便見唐霜已坐在前廳等著。

見來人,她隻站起身來,微微頷首,並未直接去迎,陳免蹙了蹙眉頭,隻覺得如今唐家落魄了,怎唐霜的教養也漸漸不夠了?

他人一坐下,雖端著笑,話也漫不經心:“這幾日累壞了吧。是該好好歇歇。待回府後,我定叫人好生安排,這鄒府你應當很住不慣。”

唐霜嘴角笑意淺的很,開口道;“不必,這鄒府很好,我住的很習慣,多謝陳老先生費心。”

這話在陳免眼中便是不識抬舉,他不願當這惡人,看了眼胡氏。

胡氏開口道熬:‘十日已到,這聘禮我們也沒瞧見,便當依諾,與我們一同回府吧。’說著看了眼身邊老媽子。

老媽子會意遞上一套桃粉衣裳:“這是妾室的嫁衣,花轎也在外頭候著,速速去換了衣與我們回陳家去,莫要耽誤我們時間!”

唐霜也懶的再與他們糾纏,隻是看了眼春織,春織會意,對著裏間道:“搬進來吧。”

話音落下,幾個小廝便將兩個箱子搬出,瞧見那樟木箱子時,陳免神色儼然一怔,卻有不少意外。

他沉得住氣,可胡氏哪能見到那箱子她便慌得不成,這箱子裏東西,是她親自安排的,就連這木箱子也是她從自己原先的嫁妝上騰過來的。

“父親!”胡氏小聲喊了一句,陳免責備看了她一眼:“穩著!”

陳時清也略有些慌,當時聘禮有多少,他自然記得不清,隻是這箱子他瞧著實在眼熟。

胡氏縮了縮脊背,方才囂張氣焰已然煙消雲散,唐霜自始至終都瞧在眼裏,隻是淡漠地垂著眼眸。

兩個箱子放到地上,陳免裝模作樣還往那裏間看了一眼,而後道:“隻有這些?”他裝作為難道:“霜丫頭,我知你眼下為難,也隻能找這些出來,我也不怪你如此,還是隨我們一塊回陳家吧,你知道的,我本也就不在意這所謂聘禮。”

這話虛偽,唐霜聽來覺得蹙眉,她不卑不亢抬頭道:“老先生應當是記錯了,當年送到唐家的隻這兩台。”

陳免隻是無奈笑了笑,這笑聲聽來實在刺耳,好似在言說唐霜沒了辦法,在這處與他們無賴。

陳時清會意上前一步道:“阿唔,你實在太不像話,這禮單上所寫至少也要三十台箱子,你找不到便找不到,何故那這兩個箱子充數?你快別鬧了,隨我一起回府吧。”

說著便要上前,他方才來前便注意到了,這前廳除卻方才出去的那幾個小廝,皆是弱質女流,倒也方便他動手。

見他要動強,唐霜忙躲閃往後退了一步,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短刀匕首,直指著他,厲聲嗬斥:退後!

未想她如此剛烈,陳免怕真出了什麽事壞了他陳家名聲,開口道:“時清,你在胡鬧甚?快回來!莫嚇壞了霜丫頭!”

唐霜卻不願再與他們廢話,從手中拿出一發黃的紙張,而後道:“這箱子應當是胡夫人當年的陪嫁吧,唐霜年幼時曾在您府上見到過,這箱子的鎖自始至終都未打開過,要核對真假,那便直接去京兆府,讓他們親自驗查我手上的這禮單與這箱子裏的物件能不能對得上,那便可真相大白。”

陳免倒是沒想到唐霜竟如此聰慧,眼底有暗芒劃過,索性也不再裝了,勾唇笑了笑道:“霜丫頭,你還是太過年輕,以你現在處境,便是報於京兆府中,你又有幾分把握能贏?官官相護這話,你可聽過?”

他說罷便又坐了回去,眼神輕飄飄道:“你既做得這樣絕,那我這老頭子也要與你教教真了,我那禮單上的一千八百件你一樣都莫要少全都賠與我,隻當是買你一個好名聲,自然,若是賠不起,倒也容易,即可隨我們回府做我時清的妾室也就罷了。”

唐霜聞聲倒吸了一口涼氣,正要說話卻忽聽見外頭有小廝高聲呼喊道:“外頭!外頭有好多箱子搬進來,姑娘去瞧瞧!”

幾人聞聲都是一怔,唐霜忙起身看去,隻是微微探頭,琳琅滿目堆積成山,一整個長廊多到塞不下。

春織忙上前詢問:“這是作甚?”

那小廝搖了搖頭:“不知道,隻是來人說是給唐二姑娘的。”

春織怔愣,唐霜咬了咬唇便想到了一人:“莫不是陸大哥。”

怎想話應剛落,便見直存緩步而來,唐霜忙走上前去,開口便想詢問:“直存,這是陸大哥?”

直存亦是困惑,玩笑地摸了摸腦袋道:“有人比我家大人先了一步呢。”

說著指了指身後道:“大人備下的,還在門口……”

唐霜瞪大了眼睛,心中困惑,又見外頭有官兵模樣的人飛奔過來,隻聽他高聲呼道:“回來了!回來了!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