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十三香
她每喊道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人就迅速從隊伍中站出來。
說完名字之後，她看著自己熟悉的五個人，對著一旁的杜明兆頷首示意。
“既是鄭娘子隻要了五人, 那就這五人吧。劉大廚午膳的時辰也不可拖延，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必定和平日裏供應膳食的時辰一致。”
劉興延立即做出保證, 彎著腰, 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的決心。
杜明兆看了一會兒，覺得這裏也沒有什麽自己需要看著的，才轉身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崔知韞。
鄭琬則是帶著自己新得來的人手, 往自己居所的位置走去。
這樣可是把劉興延看傻眼了, 原本他以為鄭琬是要借用公廚的灶台和人手, 現在這副樣子看起來, 仿佛是沒有在公廚做飯的架勢, 那她去哪裏做菜給崔監丞？
當然是鄭琬居所附近的位置, 經過她這些日子的添置, 目前她個人的小廚房，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不然也不可能和昨日一樣，一下子提供這麽多人的晚膳。
走到居所之後，鄭琬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五個人，趙青悠她倒是不擔心，畢竟她也處理、吃過紅螯蝦，但是剩下的幾個人就不知道害不害怕紅螯蝦這種看起來有點恐怖的生物。
於是，她看著自己眼前的幾個人, 提醒道：
“你們來幫忙，需要處理的是紅鼇蝦, 也不知道你們之前是否有了解過這種生物？待會兒，要是有什麽不會的，直接請教趙青悠即可。”
“諾。”
剩下四個人立即意識到，這句話提醒的是自己，連忙應聲。
下一秒，就看到鄭琬揭開木盆上的蓋子，一抹暗沉的紅色與黑色交織的生物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再配上紅螯蝦不斷掙紮，劃動木盆發出的聲音，以及那氣勢洶洶高舉的鉗子。
猛地一下子看到如此具有衝擊性的畫麵，四人下意識地往後大退一步。
鄭琬注意到幾人的舉動，笑著解釋道：“這個紅螯蝦與螃蟹差不多，甚至比它還要好處理，大家不用太害怕。待會兒會先教大家處理的而訣竅，很快就能上手。”
四人也為自己剛剛的動作感到羞愧，並且都來到這裏了，也不是她們想要退縮就可以退縮的。
一聽鄭琬這麽說心裏還來了一點信心，緊張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麵對鄭琬安慰的微笑，也勾起嘴角。
鄭琬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喊道：“你們也坐下，兒立馬教大家處理方法。”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後，木盆內張牙舞爪的紅螯蝦看起來更加強勢，舉著兩把鉗子就在同伴的身上來回移動。
就在大家覺得自己腦子被這一幕衝擊到的時候，突然在紅黑色的世界中，突然闖入一隻黃白色的手。
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找準目標的，就看到手從木盆中迅速捏住一隻紅螯蝦的大腦與身體的關節處。
下一秒，就看到一把剪刀對準紅螯蝦的腦子。
隻聽“哢嚓”一聲，紅螯蝦巨大的腦袋就被剪掉一半。外殼雖然被剪碎了，但是內裏的髒器還連接在一起，而後用剪刀夾著外殼，連著裏麵的內髒一起緩緩拉起。
留在大家視線裏的就隻有停止活動和掙紮，以及被削減一半腦子的紅螯蝦，從腦袋剩餘的部分，隻可以看到淡淡的黃色。
沿著拿著紅螯蝦的人手看過去，就看到鄭琬那副“很簡單，對吧？”的表情。
剛剛那幹脆利落的姿勢，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大家也不敢相信是鄭琬，這樣一個看起來軟軟柔柔的女娘能夠做出來的。
就在幾人還在懷疑人生的時候，鄭琬出聲了。
“就如同大家方才見到的一樣，隻需用剪刀夾住紅螯蝦腦袋的一個斜角，而後一剪、一拉，腦袋的部分就可以處理幹淨了。隻要後麵紅螯蝦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兒相信大家自己都是能夠處理的。
你們誰要試一試？”
說著，她就把自己手裏的剪刀遞到四人麵前。
四人對視一眼，而後黃穗主動站出來，開口道：“兒來試一試。”
接著從鄭琬的手中取過剪刀，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從爬滿紅螯蝦的木盆中，隨意選取一位幸運者。
強製讓自己的大腦忽略掉手中紅螯蝦劇烈的掙紮，她努力控製自己的手和眼睛，心一狠，直接將剪刀對準紅螯蝦的頭部。
“哢嚓！”
紅螯蝦腦殼碎裂的聲音發出，黃穗立即察覺到自己手中的紅螯蝦掙紮的力氣開始減弱。
她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手中的紅螯蝦已經死去，同時因為太用力，直接將腦袋內外一起剪碎，內部還殘留了一點異物。
她緊張地看了鄭琬一眼，而後立即垂首低眉，等待鄭琬的評價。
“很不錯！”
此言一出，她立即抬起來，眼神中像是有光一樣看著鄭琬。
“你第一次能有這樣的表現很不錯，即使還殘存著一些異物，隻要用剪刀頭部一挑就能挑走。而且你們現在看看，是不是覺得處理這個小龍蝦還是挺容易的。”
然後又舉起自己手中的紅螯蝦，對準其已經無法活動的腿，直接用力一把扯下，再將尾部一扭、一扯將內部的蝦線抽出。
鄭琬將處理紅螯蝦的技法交給幾人之後，有看著大家將其處理幹淨。
重新分配了人手，實在是覺得自己還是害怕的，就留在後麵扯腿和扯蝦線，大膽的處理腦袋，剩下的則是將紅螯蝦裏裏外外洗刷幹淨。
這可是要送給崔知韞享用的吃食，沒有一個人敢有絲毫的怠慢。
鄭琬也想到杜明兆告訴自己的話，最好將所有口味的紅螯蝦做法都做出來。
在她的記憶中，蝦的做法很多，都可以用在小龍蝦身上，但是要數其前世賣的最好的幾個口味，還是她之前就做出來的蒜香、麻辣，還算上一個個人比較喜歡的口味，那就是十三香小龍蝦。
深思熟慮之後，她還是覺得貴精不貴多這次就做這三種口味，正好她把自己十三香的調味料也弄出來了。
在其他人處理紅螯蝦的時候，她也沒閑著，一邊思索做法，一邊把經典的配菜都洗好、切好放在一旁備用。
等到所有的紅螯蝦都清洗幹淨之後，她才敲裂紅螯蝦的鉗子。
其他人也因為剛剛麵對麵的衝擊，現在對於紅螯蝦的恐懼消散不少，可以跟著一起幫忙。
很快，就來到了可以開始做菜的時候。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先把處理好的紅螯蝦炸酥炸透，鄭琬和趙青悠見慣了不覺得有什麽。
但在黃穗四人就像是看到了變戲法似的，原先紅黑色，甚至有點暗沉的紅螯蝦，居然變成了亮眼的鮮紅色，比起剛剛的樣子僅僅看起來就能讓人的食欲增添不少。
鄭琬撈出炸好的紅螯蝦，舀去鑊中多餘的油，隻留下炒製十三香的部分。她一邊看著火候，一邊開口道：
“青悠阿姊，麻煩將一旁桌上裝有圓蔥的碗取來。”
她接過裝有薑蒜、圓蔥和八角桂皮的碗，直接倒入鑊中，將其香味炸出，全部滲入油中。
直至香料表皮變黃、變幹才撈出，而後再次往油中加入薑蒜和糍粑辣椒，把辣椒的紅色全部炒出來。
此時糍粑辣椒與油完全反應，空氣中仿佛有什麽隱藏的炸彈一一炸裂似的，彌漫著一股刺激鼻腔的濃烈氣味。
“阿嚏！”
“阿嚏！阿嚏！”
不隻是站在鄭琬身後觀察的幾人開始打噴嚏，就連隻能在另一側聞到一點味道的崔知韞，都忍不住開始打噴嚏。
他隻是走出來解悶而已，沒想到居然又聞到了那股濃烈的刺激香味。
想到這是為自己準備的，他強忍著身體傳來的不適感，繼續站了一會兒，聞到變化的香味傳來之後，才安心的離開。
此時，鄭琬已經將紅螯蝦倒入鑊中，為原本就是亮眼紅色的紅螯蝦，再次增添了一抹豔麗的的紅色。
紅螯蝦內部的鮮香與辣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種層次豐富的迷人滋味。
趁著這個時候就可以往裏麵加入鹽和醬油，以及決定這道菜風味的決定性調味料——十三香！
翻拌均勻，就可以將她這次準備的年糕一起加進入，燉煮一刻鍾的時間即可出爐。
至於其他的蒜香紅螯蝦加的還是青瓜和藕段，麻辣紅螯蝦加的則是土豆和青瓜，配菜不一樣帶來的風味也不一樣。
等待期間，大家聞著不斷朝自己逼近的香味，努力克製心中對於紅螯蝦的渴望。
在大家的腦海中，已經完全忘卻了剛剛麵對張牙舞爪的紅螯蝦時產生的恐懼，現在都是看著蜷縮著身體，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顏色和香味的紅螯蝦感到嘴饞。
聞著聞著，大家甚至都有點忘記這是再給崔知韞準備的飯菜，好奇地問：
“鄭娘子，這些紅螯蝦什麽時候熟呀？”
“還有半刻鍾的時間。”
鄭琬自然而然地回答，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
倒是黃穗的好友於思，覺得黃穗怎麽感覺是要自己吃的樣子，趕緊拉拉好友的袖口，提醒道：
“這是要給崔監丞準備的。”
還沉浸在香味彌漫的美食世界中的黃穗，忽然聽到這樣一句打破自己幻想的話，上揚的嘴角立即垮下來，有點沮喪地說：“兒明白。”
但是她的語氣可不是這麽說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鑊內不斷翻騰的湯汁，根本不願意挪開。
甚至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鑊內湯汁翻滾的節奏一起跳躍。
於思卻覺得黃穗根本沒舍棄自己的念頭，然後她深吸一口香味濃鬱的空氣，跟著黃穗一起“同流合汙。”
鄭琬看著鑊內的湯汁逐漸減少一般，加進去的年糕也變得軟軟糯糯的樣子，外表泛著一層透明的感覺。
立馬再次加入適量的十三香，鞏固十三香的風味，而後迅速從趙青悠遞過來的碗中，抓起一把蔥花灑向紅螯蝦。
接著簡單翻拌幾下，感覺到粘稠的湯汁在每一隻紅螯蝦表麵流動，她迅速將其裝入遞來的大碗中。
結束這道十三香小龍蝦，馬上開始下一個口味的製作。
終於，在既定的午膳時間，她們六個人一起製作好了裝滿了三個大碗的三種口味的紅螯蝦。
杜明兆對著紅螯蝦也是心心念念的很，連平日裏下值的時間都顧不得了，匆匆放下自己手中的公文，尋著香味的氣息往鄭琬的居所靠近。
看到熟悉的美味時，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提議道：
“崔監丞一個人肯定吃不了這麽多的紅螯蝦，直接拿出三個盤子，裝飾一番，呈上去即可。”
聞言，幾人立即行動起來，按照杜主簿所說將屬於崔監丞的紅螯蝦裝盤。
然後就看到杜明兆頂著一張厚臉皮說：“鄭娘子，剩下的紅螯蝦除去你們自己吃的，全都賣給某算了。”
“若是崔監丞沒有意見的，兒這邊都行。就是紅螯蝦的定價為三十枚大錢一斤，不知道杜主簿還要嗎？”
這個價格是鄭琬看在食材和配料、手藝綜合考慮之後決定的，如果再算上紅螯蝦自己的價格，那三十枚大錢肯定頂不住。
“要要要！”
雖然這個價格都頂得上外麵販賣的羊肉吃食，可是杜明兆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滋味，覺得也還挺合理的，鄭琬的手藝值得這個價。
立即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兩銀子，遞到鄭琬麵前。
鄭琬收過錢，看了一下現在的時辰，提醒道：“杜主簿最好快點把買到的紅螯蝦都吃了，不然時間一久，滋味就會有變化。”
“某明白，多謝娘子！”
杜明兆強忍住自己吞咽口水的衝動，把屬於崔知韞的紅螯蝦用托盤端在手裏，提醒道：
“某去給崔監丞送紅螯蝦，很快就會回來，鄭娘子記得快點打包。”
“杜主簿快去，兒這麽多人肯定會在您回來之前做好的。”
聽到這句話，杜明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在他從公廚區域一路往前院行進的過程當中，不少人都聞到空氣中殘存的香味，甚至還有那撞見杜明兆端著吃食的。
剛開始還想調侃杜明兆敢正大光明端著吃食到這裏來，但是當聞到那股香味之後，就什麽都忘記了。
等到再次恢複意識，想要問問杜明兆手中的吃食是哪裏得來的時候，留給他的就隻有杜明兆遠去的背影。
隻能懊惱地站在原地跺腳，遺憾地繼續將殘留在空氣中的香味全部吸入身體裏。
杜明兆一路疾行，很快就趕到了崔知韞的門前，還不等他敲門，內裏就已經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進來。”
杜明兆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但是看著手裏的吃食，又迅速的反應過來，肯定是自己手裏的東西太香，隔著一層門窗也可以敏銳地聞到。
崔知韞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就已經看不進眼前的公文，感受到門前停下的腳步，無奈地揉揉眉心，對著門外的人呼喊。
杜明兆立馬推開門，看著依舊在桌前端坐的崔知韞，喊道：
“崔監丞，鄭娘子剛剛親自動手做出來的紅螯蝦吃食已經好了，您嚐嚐味道。這裏麵分別是蒜香紅螯蝦、麻辣紅螯蝦、十三香紅螯蝦，就是這個麻辣紅螯蝦，您吃的時候小心一點，味道特別刺激，有可能會引起不適，最好多備著一些茶水。”
他一邊動手將托盤裏的紅螯蝦擺在崔知韞麵前，一邊還提點注意事項。
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崔知韞心神已經被眼前的美味吸引，特別是當他感覺到，裏麵就有他之前聞到的香味時，二十多年養成的規矩禮儀也克製不住內心的渴望。
他的眼睛幾乎都粘在紅螯蝦的身上，忘卻了之前在灞水沿岸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想象紅螯蝦吃起來的味道到底是怎麽樣的好。
杜明兆把東西放好之後，迫不及待地告辭離開，他可是記得自己還有東西在鄭琬那裏，取走之後趕緊歸家與家人一同分享。
等到崔知韞察覺整個空間都隻有自己一個人之後，他緩緩拿起一旁的筷子，朝著杜明兆介紹的蒜香紅螯蝦伸去。
看著鋪滿在紅螯蝦表麵的蒜末，一眼就能給認出對方的身份。
如果說當紅螯蝦與其他兩種口味的紅螯蝦擺在一起的時候，你並不能很快察覺出對方香味的特別。
那當你塞進嘴裏的時候，你就能感知那種幾乎要將整個人的大腦都掩藏在蒜香味之下的充盈感，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加入了蒜末的參與。
在蒜香之下，還裹挾著獨屬於紅螯蝦的鮮美。
舌尖最先感受到了的就是裹在紅螯蝦表層的蒜末，蒜香味濃鬱鹹香，混合著燉煮出來的鮮香，滲入口腔的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剝去外殼，由於崔知韞在身體反應上，還是難以脫離身份的桎梏，用嘴給紅螯蝦剝殼的時候，總感覺處處不對勁。
但你若是想要他用手，那就更加不可能，隻得慢吞吞地用牙齒剝離紅螯蝦的外殼，露出掩藏在內裏白嫩點綴著星星點點紅色的蝦肉。
一口下去，Q彈的蝦肉瞬間被牙齒斬斷，但是其彈牙的口感還是給崔知韞留下深刻的印象。
蝦肉鮮美彈牙，仔細品味還能感受到它自身的鮮甜，混合著蒜香在一起，簡直令人欲罷不能。
就連裏麵的配菜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滋味。
而後，崔知韞向著下一等級的十三香紅螯蝦出手。
如果說蒜香是將人塞入蒜香味的世界裏，那麽這個十三香就讓你的舌頭根本無法辨別，出現在舌尖上的到底是什麽食材散發出來的香味。
他忍不住閉上雙眼去感受，流淌在舌尖的香味，最後隻能辨別出裏麵似乎是加入了什麽中藥，但是具體的材料就無法吃出來了。
混合在一起的香料物質散發的香味，非常複合時人喜好香料的特質。
就連放在裏麵當做配菜的年糕都帶著一絲獨有的風味，軟軟糯糯又非常有韌性，粘滿了十三香的香味與紅螯蝦的鮮，吃起來口感豐富，香味馥鬱。
吃了幾隻之後，崔知韞趕緊飲下一杯茶水，去除口中濃烈的香味，才敢向著最後的麻辣紅螯蝦出手。
不說別的，僅僅是把自己的鼻子靠近這一盤，他就覺得自己的鼻尖發癢，馬上就要打噴嚏。
這一盤的顏色也是三盤之中最濃重的，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一隻，剛用舌尖去試探。
“咳咳咳！”
一股熱辣、刺激的味道就立即在舌尖炸開，引起身體的劇烈反應。
原本在吃過十三香口味之後就帶著粉色的臉，一下子變得漲紅，就連鼻頭和眼眶也染上了一抹惹人憐愛的淡紅色。
可作為當事人的崔知韞卻絲毫不知，再將口中的辣味壓下去之後，繼續對著筷子上的麻辣紅螯蝦出手。
依舊是熟悉的辛辣與刺激，但是這一次他連換氣都不敢，強忍著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將外殼剝去，露出藏在裏麵的蝦肉。
這一次蝦肉也染上了一抹刺激的麻辣滋味，混合著自身的鮮甜，在崔知韞咀嚼時，來回變換。
雖然身體的反對意願很強烈，但是他就是更加喜歡這股無法令人拒絕的炙熱，仿佛不止是身體在辣椒的作用下變暖，就連自己的心跳也因它而加速。
內心掩藏的所有鬱氣在這一刻得到完美的釋放。
於是，接下來就看到崔知韞猶如自虐的一幕。
明明整個人已經吃麻辣紅螯蝦，吃到嘴唇、鼻尖和眼眶變紅，臉上也冒出一顆顆細密的汗珠，嘴邊還在不停地喘著粗氣，甚至偶爾還能看到藏在裏麵不斷扭動的舌頭。
可他就是停不下自己的手和嘴，就連之前一直顧忌的禮儀都忘了，直接動手加快自己吃蝦的速度。
等到他感覺到自己的胃部充盈，整個人才從享受美食的世界中緩過來。
看著自己被麻辣紅螯蝦染紅的左手，以及隻剩下蝦殼和蝦鉗的桌麵，崔知韞的神情有些呆滯，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是自己可以做出來的。
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走到洗漱的位置。
將雙手伸進水中，打濕之後，立即抹上厚厚的一層香胰子，將手上殘存的痕跡洗幹淨，就連指縫都不能遺漏。
來來回回搓洗幾遍，直至雙手被揉搓至發紅，甚至有種快要破皮的時候，他才停下自己的動作。
接著用一旁的棉布擦幹，對著門外的小廝喊道：
“雲五，將桌上的雜物處理幹淨，之後再去後廚將鄭娘子叫來。”
聽到聲音，雲五立即推開門，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誘人香味，他忍不住動動鼻子，眼睛也朝著平日裏郎君用來處理公務的桌子看去。
看到上麵殘存的東西時，他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亮光，立即應答道：“諾。”
而後飛快地將所有的垃圾處理好，順便還將崔知韞用過的水也一起倒了。
之後邁著激動地步伐，向著公廚的方向前進。
劉大廚等了許久才看到跟在崔知韞身旁的雲五出現，立即興奮地迎上去，追問道：
“郎君可是來尋鄭娘子的？某可以幫忙給郎君帶路。”
“多謝劉大廚。”
“能為郎君辦事，是在下的榮幸。”
說著，劉大廚就滿麵笑容地帶著雲五往鄭琬的居所走去，一路上看見不少準備回住所休息的雜役，他像是沒看見這些人一起，狐假虎威，抬著高傲的頭顱一路不斷靠近鄭琬現在的位置。
同時也在心裏慶幸，早上他發現杜主簿目的的時候，就多話問了一嘴鄭琬的住所，不然現在帶路的這個差事，還輪不到他。
“郎君，鄭娘子就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