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悔之晚矣

後廚中, 歡樂的笑聲此起彼伏,愉悅的氛圍籠罩在每個人身上。

但是此時的博陵崔氏主家——崔府,情況就不是這麽樂觀了。

當門房看到自家主子帶著一群整整齊齊穿戴甲胄的禁軍靠近時, 眼神中全是疑惑,不明白崔知韞為什麽回自己家還要帶著禁軍。

就在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問些什麽的時候,麵前的崔知韞發話了。

“傳聖人口諭, 宣靈州刺史崔明輝及其家人聽旨。”

這下子門房就算是再傻也意識到了來者不善, 即使對方前些日子還是從自己身後的大門出去的。

甚至他還有些被眼前緊張的氣氛嚇到,在聽到崔知韞所說的話時,連滾帶爬地往府裏跑去。

說來四房的崔明輝一家才從關內道回來, 還沒在家歇息幾天, 上麵的旨意就來了, 更何況還是崔知韞這種來勢洶洶的架勢, 看著就知道不對勁。

不一會兒, 幾乎整個崔府都知道了門口的情況。

當盧氏聽到自家大兒子帶著禁軍來宣旨的時候, 整個人差點被嚇暈, 但是很快湧入心間的就是無盡的怒火。

一想到今日府中可以主事的人都上朝了,唯一留下來的就是四房的崔明輝,現在還被叫著名字出去,心慌的同時還有對崔知韞的怒火。

縱使知道來者不善,可現在的盧氏覺得自己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來人!穿上本夫人的郡夫人翟服,今日倒要看看本夫人的大兒子又要鬧出什麽笑話?”

“喏。”

盧氏不緊不慢地穿戴好自己麵聖時的衣著,其他崔府中的命婦也是如此,至於男子則在崔明輝的帶領下,一路往大門的方向趕去。

雖說崔府所在的位置乃寸土寸金的平康坊, 居住的都是世家大族。

可崔知韞帶著兵馬從宮門出來的景象實在是惹眼,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跟隨者隊伍, 一起來到崔府附近看熱鬧。

所以當崔明輝靠近大門時,看到這副景象,忍不住皺緊眉頭,不明白為什麽崔知韞要給自家人難堪。

他也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從靈州回來之後,這位大侄子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甚至在新一代的崔家子弟當中,大家對崔知韞推崇的同時,也不忘提及崔知韞離經叛道的那些往事。

如今看來,他似乎要正麵對上這個大侄子了。

崔明輝冷眼看著門前身姿挺拔,渾身正氣的崔知韞,開口道:

“懷瑾今日來勢洶洶,所為何事?”

“本官以為,崔刺史合該對自己做下的事有些印象才是。”

此言一出,站在崔明輝身後的崔氏子弟紛紛一臉怒色,不敢相信崔知韞居然如此不講禮數,對四叔這個長輩出言冒犯。

並且看起來就是要大義滅親的架勢,居然連一聲四叔都不願喚,而是直接稱呼官名。

崔明輝也是臉色一變,看向崔知韞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感歎道:

“多年不見,懷瑾還是保持著那顆赤子之心,隻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懷瑾還得當心才是,孤身上路非易事。”

“多謝崔刺史好意,本官今日前來,是為了宣布聖上的旨意,還請諸位見禮。”

說罷,崔知韞從懷中掏出建明帝剛才給出的令牌。

看到那枚令牌的時候,眾人縱使心中有再多不願,在皇權麵前也隻得下跪,等待崔知韞宣布旨意內容。

盧氏等人趕來時,正好看到這樣的場麵。

等到看清楚崔知韞手中的東西,一個個心中驚懼交織,麵露慌張,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在氣勢的影響下跪地。

崔知韞看著眼前跪地的族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嘴唇抿緊,渾身散發著更加濃重的寒意。

但他明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就連父親都要因此而受到責罰,就更別說是四叔。

士族這株龐大的朽樹,也該到了煥新的時候。

麵對眾人挺直的腰杆,他將建明帝傳達的口諭道出。

“宣聖人口諭,關內道靈州刺史崔明輝,時任靈州刺史期間,屍位素餐、蠅營狗苟,盜取關內鹽池……”

在說明崔明輝的罪責之後,在跪的還有部分人也牽扯其中,一起被責罰。

隨著崔知韞的話音結束,在場心虛之人都不免滿頭冷汗,甚至有的人在聽到即刻關進大理寺大牢的時候,直接癱軟了身體,歪歪斜斜地用一隻手支撐著身體,幾乎快要躺在地上。

也就幾個站在前麵的人,聽到崔知韞報出來的人名和人數時,不約而同地長歎一口氣。

就算是被建明帝抓住了把柄,他們也不心慌,畢竟法不責眾。

“嗤!”

反倒還嗤笑一聲,戲謔地看向對麵的崔知韞。

但盧氏可沒有這樣的心性,在聽到幾乎一大半的兒郎都要被抓走的時候,麵對過無數大場麵的博陵崔氏宗婦,還是不免露怯。

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用怒色代替臉上的恐懼,生氣地說:

“你這些日子不歸家,就是為了查找自家人的罪證?若是知道你出世就是為了做這些,還不如當初聽信道士所言,將你放在寺廟中修行。”

說來這話還是有緣故的。

盧氏生產時過於艱難,差點與崔知韞一屍兩命,恰逢道士經過,說些讒言,就令崔知韞在崔府的日子難過起來。

尤其是差點死掉的盧氏,幾乎是直接將崔知韞托付與傅母養育,直至崔知韞在夫子的教導下,傳出些美名,才在她心中占據一點地位。

對於別人因為崔知韞的出色而恭維自己,她在得意的同時也心生不滿,一直怨懟與崔知韞的關係不親近。

再加上今日發生的事,更讓她確信了當日道士所言。

崔知韞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沒有激起一點波瀾,對著盧氏所在的位置恭敬行禮。

“還請阿娘見諒,聖人之命在身,待到此事解決,懷瑾必定向您請罪。”

而後緩緩起身,冷著一張臉,喊道:“來人,將剛才提及的人及其家眷全部帶走。”

“喏。”

話音剛落,一陣甲胄和兵器碰撞的聲音瞬間響起,將崔家這群人原本還算是平靜的心,頓時弄得緊張起來,開始懷疑自己一直認定的事情是不是對的?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比起崔知韞,這群隻聽命於建明帝的羽林衛明顯更不客氣。

依照剛才聽到的口諭,直接將跪在地上的崔氏族人抓起來,首當其衝的就是四房的崔明輝。

作為代表博陵崔氏在關內道大肆斂財的表麵人物,這次崔知韞前往崔府,最關鍵的就是要把崔明輝帶走,可歎崔明輝在收到嘉獎他功績,催他回洛陽接受封賞時,還誤以為是自己要升官了。

心情驟起驟落,說的就是崔明輝。

這時崔明輝還在講究著自己的世家禮儀,麵對蠻橫的羽林衛,猛地站起身,大喝一聲:

“吾乃博陵崔氏出身,豈能被爾等押走,吾自己來。”

說著,兩手大袖一甩,瀟灑地將手交疊在身後,昂首挺胸地從一眾羽林衛中間走過。

跟在他身後的崔氏族人也有樣學樣,一起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自認為瀟灑,卻沒有注意到圍觀百姓對眾人的指指點點。

剛才崔知韞的話,不止是崔氏族人聽到了,在外圍觀的人也聽到了。

一聽是來抓貪官汙吏的,百姓立即就來了興趣,對於百姓而言,最怨恨的就是這樣的官員,即使崔明輝禍害的不是洛陽,但也激起了百姓心中的怒火。

一看到這群人都已經因為貪汙下獄,居然還一臉不知恥的想要抬頭離開,頓時同仇敵愾,隨意拿起手裏的東西,就往這群貪官汙吏身上扔過去,嘴邊還在喋喋不休地唾罵。

“狗官,叫你敢貪汙銀錢!”

“博陵崔氏也都是這等人物,可想這些年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這等世家人物也就是表麵光鮮,暗地裏肯定都在吸朝廷和百姓的血,居然還想要昂首挺胸離開,真的是恬不知恥!”

“啪!”

話音落下,爛菜葉瞬間拍到崔明輝臉上。

他那張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頓時鐵青,不敢相信這群愚民居然敢這樣對自己。

渾身氣勢一變,剛想要抬手指揮把出手的人抓起來,卻被羽林衛誤以為是要動手,刹那間就被兩個羽林衛將手牢牢扣在身後,不得動彈。

崔明輝遇到這種情況,還想要繼續抗爭,卻不得法。

看客們見狀,更是大膽起來,不管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直接將其扔出去,被砸的最嚴重的就是崔明輝。

其他跟在崔明輝後麵的族人看見,紛紛像隻鵪鶉一般躲起來,生怕自己被憤怒的民眾注意到。

更為震驚的還是留在府內的盧氏等人,沒有想到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還有被百姓唾棄的一天。

特別是看見髒汙的崔明輝時,一個個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下場,開始驚慌起來。

想要與其他四姓交流一番,如何與宮門內的家主聯係,將族人營救出來。

但是羽林衛並沒有離開,而是對著崔府四周嚴防死守,在私鹽一案未結案之前,所有牽連的宅院都需要被看管。

如此喧鬧的場麵,自然是吸引了其他士族的注意。

滎陽鄭氏府邸,當盧氏收到大房傳出來的信息時,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來人。

“三夫人情況緊急,還請您速速前往正院商議大事。聽聞負責此事的崔監丞已經將博陵崔氏的府邸圈起來了,馬上就要到我們宣陽坊。”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之前還想要向對方施壓,都還沒出手,對方的刀就朝著自己的脖子來了。

有些緊張地往嘴裏灌下一盞涼茶,回道:

“你回去稟告大夫人,就說本夫人速速就來。”

盧氏緩過勁來之後,立即意識到現在她們府上大事不妙,今日大房和二房的人都上朝去了,說不準此時就被建明帝圈在何處。

論起來能夠主持大事的也就是她丈夫——鄭驊。

可恨鄭驊一有麻煩事就想躲開,此時人還在雲台寺,但是現在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人,立即對著門外高呼道:

“來人!速速去馬廄牽一匹快馬,去雲台寺將三爺接回來,就說恐有滅族之禍,讓他速速歸府!”

“喏!”

聞言,下人也知道這事與自己的命運息息相關,不敢怠慢。

叫上一個馬術好的小廝,從馬廄牽了快馬,一路往坊市大門的位置闖過去。

行人看到是馬,也顧不得來人是什麽身份,隻要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就行,紛紛往道路兩旁散開。

滎陽鄭氏派出去的人正好與匆匆趕來的崔知韞錯過,崔知韞往馬兒快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繼續按照自己的行動速度往滎陽鄭氏的府邸趕去。

對待滎陽鄭氏不必像其他五姓那麽著急,因為他們就是五姓中勢力最弱的,不然也不至於將自家的嫡出女郎送入宮中。

說是貴妃,仔細說起來與妾室也沒什麽差別,令五姓所不恥。

加上牽扯其中的鄭絎與胞弟都在宣政殿門前,留在府邸的都是一些小嘍囉,不用花費很多心思。

就在崔知韞等人穿過宣陽坊大門之時,盧氏已經匆匆趕到了正院,看著座位上麵露難色的王氏和蕭氏,她匆匆行禮坐下。

王氏此時也顧不得講究什麽規矩了,焦急地說:

“聽聞此次崔家大郎第一個上門的就是自家博陵崔氏,有不少人都已經被羽林衛帶走,還被圍觀的百姓砸了東西,一個個狼狽不堪地出了康平坊,讓世人都看到了,簡直就是侮辱我們五姓。

家主與二弟都去上朝,家中也沒有什麽可以商量的人,此事你們倆如何看待?”

聞言,蕭氏忍不住朝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盧氏翻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

“說來,昨日崔家大郎還好好的上門拜訪,也不知是出了何事,居然今日就來找我們的不痛快,說不準是昨日發生了什麽我們大家不知道的事。”

盧氏聽著這些若有所指的言語,怒火在心中聚集,一臉不忿地開口道:

“昨日之事,家中哪一房不知道情況,還望這個時候二嫂不要總是說一些離間人心的話。真要說的話,我們三房又沒有人入朝為官,自然與私鹽一案沒有關係。若是二嫂覺得我們三房礙眼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離開。”

此言一出,王氏和蕭氏臉色霎變,她倆都明白盧氏說的話有點道理。

但是現在大家都是滎陽鄭氏的人,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王氏也清楚既然盧氏願意來,那就說明還有轉圜的餘地。

立即開口打圓場道:“說著宗族大事,你們倆怎麽突然又開始打鬧起來?還是說正事要緊,三弟妹,現在三弟在哪裏可知曉?目前看來還是要請他回來主持家中大事才行。”

盧氏難得看到王氏服軟的畫麵,心氣頓時順了,麵色平淡地說:

“方才出門時,已經派下人驅馬前往雲台寺,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三爺就會回來。可是現在崔家大郎馬上就要上門,我們該如何應對?”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整個屋子重回到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的人都沒有應對如此大事的經曆,並且想著崔知韞那副大義滅親的架勢,恐怕他們滎陽鄭氏也難逃一劫。

但是讓她們坐以待斃又是不可能的。

蕭氏憑著自己的腦袋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餿主意,有些尷尬地看向對麵的盧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如此灼熱的目光,盧氏想要忽略都難。

她一抬頭就看到蕭氏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別扭地說:

“有什麽話二嫂直接開口便是,若真是一條妙極,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這事說起來還請弟妹回憶一下昨日的場景,這崔家大郎到底對你那親生女兒是什麽心思?若是對方真的有心,直接借機將女兒許配出去,得到崔家大郎這一門親家,吹吹枕頭風,說不準我們能夠輕拿輕放。”

現在的場景已經不容許有貪官遺漏,但若是中途鬆點手,將人好好帶回來,繼續利用滎陽鄭氏的名聲養著,也不是沒什麽不可以的。

雖說這話聽起來就低估了崔知韞的性子,但是滎陽鄭氏都已經有了一個鄭貴妃,為了利益,還有什麽不可以做的呢?

三人商討時,絲毫沒去想鄭琬不願意成為滎陽鄭氏族人的事實,反而是想好如何利用兩人的婚事,為自家謀取利益。

甚至盧氏也覺得這話有點道理,看昨日那架勢,崔知韞明顯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護於麾下,動了情意。

若是能夠在此次事件中,發揮自己的能力,看府上誰還敢低看自己。

而且崔知韞經曆此事,肯定要升官,更得聖人的信任,能夠有這樣的女婿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這邊,屋內的三人還在對崔知韞和鄭琬的事想入非非。

崔知韞已經帶著羽林衛來到滎陽鄭氏府門前,依舊是與剛剛崔府門前一樣的程序,直接將一府之人全部傳喚與門前,聽候聖人的旨意。

當聽到二房的蕭氏等人都要被抓走時,王氏和盧氏兩人頓時麵露震驚,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麵。

蕭氏自己也沒有想到,剛想要反抗,就聽到羽林衛警告道:

“還請諸位聽從旨意,安然束手就擒,不然我們這群粗人可不會憐香惜玉!”

突然在耳邊炸開的聲音,立即將二房的女眷嚇得瑟瑟發抖,頓時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跟著其他鄭氏族人一起慢慢往外麵走去。

麵對如此駭人的場景,王氏和盧氏也顧不得彼此之前還在針鋒相對,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站起來。

盧氏看著隻留下背影的崔知韞,想起之前三人商議的內容,壓製住內心的恐懼,開口道:

“懷瑾,可還記得昨日所言之事?姨母昨日乃是關心所致,絕對沒有威脅琬娘的意思,畢竟那也是姨母身上的骨血。如若你真的有娶琬娘的心思,還請將琬娘送回……”

崔知韞仿佛沒有聽到身後之人的話一般,看到將牽連私鹽案中的人都抓住之後,立即跟在人群後走去。

隻留下一臉無措的盧氏,和疑惑的王氏。

現下盧氏是真的悔恨不已,若是早知道兩人是這種關係,她怎麽會借用庶女的名聲接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那種想法完全是為了士族的名聲著想,崔知韞身為博陵崔氏之人,應當是明白的。

今日洛陽城大肆抓捕的場景,不隻是身陷其中的士族感到害怕,普通百姓也弄得人心惶惶。

除了膽大看熱鬧的,就連上街做買賣的人都少了,一個個閉門不出,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建明帝誅殺廢太子謀反案參與者的場麵,

後來者隻能從當年的經曆者口中,聽聞當年整個洛陽城血流成河的畫麵。

卻不曾想今日還能再次看見,還是在士族的身上看見。

在崔知韞和蘇行章將所有牽扯案情的人都抓走之後,建明帝為了避免百姓感到慌張,直接將收集到的這群人的相關罪證張貼在城牆上,確保所有人都可以看見。

等到幾乎被禁足在宣政殿門前的崔顥回到家中時,知曉這件事,也隻能在嘴裏喃喃自語道: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他很明白隻要罪證張貼出來,被百姓看到,就算是他們腦海中有千萬種將族人救出來的辦法,使出來也隻是徒勞無功。

這也是建明帝的陽謀,隻要將他們這群人都圈在皇城內,無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就算是等他們出來,麵對已經無法轉圜的案件。

此時,崔顥不禁想到從崔知韞決定考科舉的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經猜到了建明帝的這種想法?

決定要利用自身的才能將博陵崔氏延續下去。

想到這,他開始對自己一直以來盲目相信五姓之力的念頭感到後悔,若是早點聽信懷瑾之言,激流勇退,他們博陵崔氏今日會是何等場景。

還不等他繼續思量下去,門外就已經傳來下人的聲音。

“稟告阿郎,宗族管理者皆已悉數到達祠堂,等您商議族中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