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透過紗窗的光將書房照得亮堂, 熠熠生輝。

薑佩兮站門口看了會周朔,他低頭在核對賬簿,好像沒察覺到她。

為了提醒周朔, 薑佩兮試圖弄出些動靜。

她轉身去關房門。

門扉的關闔聲怎麽也不算小,可周朔就是沒抬頭。

這下薑佩兮知道了, 他是故意的。

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薑佩兮走到書案旁:“生氣了?”

“沒。”他的心思似乎全在賬簿上, 就用這麽一個字來敷衍她。

薑佩兮伸手去搶霸占了他全部心神的賬簿, 搶到後, 隨手丟到旁邊。

執筆作注的周朔終於抬頭看她, 他眉目沉凝,已不見方才的嚴苛。

抬手去捏他的下頜,薑佩兮歪頭看他:“那是受委屈了?”

周朔看向她,黢黑的眸色寂寂,幽暗深邃。

對視不過片刻,他就收回目光, 轉頭去拿被她丟開的賬簿。

薑佩兮按住賬簿。

被任性丟到一旁的賬簿角頁翻折, 此刻再被薑佩兮一壓,折印在紙頁上留下痕跡。

周朔神色露出無奈:“墨還沒幹, 這麽壓,怕是要糊一大片。”

薑佩兮揪起已皺巴巴的賬簿, 把它丟得更遠, 保證周朔伸手也撈不到。

扶著桌沿, 她擠到周朔和書案間。很快有手扶上她的背,穩住她的身子。

未曾預料的舉動讓周朔手足無措。

可護住妻子已是他的本能, 慌亂間忘了手還拿著筆,朱墨染上素色的衣衫, 甚至她的手背都被劃了一道痕跡。

薑佩兮如願坐到周朔腿上。

摟住他的脖子後,她查看手背朱紅的墨跡。

“抱歉。”

周朔向她道歉,試著用指腹擦去他的無心之失。

指腹的薄繭擦過皮膚。這對於嬌慣養大的薑佩兮來說,存在感很強。

紅墨在他的指腹下暈開。

她掙開周朔握住她的手。

伸手去捧他的下頜,稍稍用力,迫使他抬頭看自己。

薑佩兮低頭吻他的唇角。

幾乎是下意識的,周朔往後撤讓。

薑佩兮摟著他的頸脖不鬆。

察覺到周朔的抵觸後,她不服氣,固執地想要製造更多的親密接觸。

她去咬他的唇,他的唇瓣被她放在齒間廝磨。

他們的呼吸很快交纏在一起。

分開時,周朔唇色豔豔。

薑佩兮的拇指劃過他的唇邊,豔色留在了指尖。

她把她的口脂蹭給周朔了,薑佩兮意識到。

心情發生微妙地好轉,她看著手背上的紅墨,滿意道:“這下我們扯平了。”

墨水留在皮膚上難洗。

周朔試圖和妻子商量:“先起來好不好?我去拿水給你洗一下。”

她還是摟著他不鬆手。

薑佩兮終於意識到,她有著不樂意看到周朔衣冠嚴整的癖好。

捏著他的發簪慢慢從髻中抽出,他的長發很快散落,落到她素色的衣袖上。

“為什麽……”周朔不解地看向妻子。

薑佩兮看了看手裏的發簪。

黃楊木,君子之木。

周朔是當之無愧的君子,德行操守放在整個世家都出類拔萃。

奈何她現在不想看他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薑佩兮手一鬆,簪子就落到地上。

聽到聲音,周朔轉頭要去看,可妻子捧著他的下頜不讓他動。

“那個不好看,我送你個好看的。”她說。

周朔覺得這道理講不通,“雖是舊物,卻也不必……”

他的聲音很快卡在嗓子裏。

妻子的呼吸落在頸側,濕潤的唇瓣吻了他的喉結。

她身上的氣息一下甜膩起來,渾噩他的理智。

“別……”嗓子已經幹澀,周朔試圖避開情|欲。

他再次向後撤讓。

周朔的喉結在滾動。

薑佩兮揪住想要逃離丈夫的衣襟。

為了懲罰他的不知情趣,她摟緊他的頸脖,不再是一觸即離的吻,她換了牙去咬。

隻一口,她的手腕就立刻被握住。

“到此為止,佩兮。”

他的話語仍舊冷靜理智,可聲音已經完全喑啞。

薑佩兮根本不把他的警告當回事。

她將自己完全靠向他的懷裏,身體也盡可能地貼近他。

碰到預料之中的灼熱後,薑佩兮伏在他的肩頭輕笑,捏著他已經發燙的耳垂,吐氣如蘭:“真的嗎?”

“自然。”周朔麵色鎮定。

但薑佩兮坐在他的腿上,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而且扶著她腰的手心,現在已經很燙。

薑佩兮指尖纏著他散落的長發,一圈圈繞著。吻了吻他的鬢發,她放輕聲音,“你在寧安那麽久,有沒有背著我……”

“偷腥?”最後這兩個字薑佩兮說得很含糊。她知道周朔不會,這麽說隻是想激他。

她的手腕再次被握緊。

周朔抬眼看她:“什麽?”

當褪去刻意的溫和後,麵無表情的他便顯得極為嚴肅,難以親近。

黢黑深邃的眸中壓著惱意,連眉頭都蹙了起來。薑佩兮知道到自己玩笑開大了,於是俯身吻他的眼瞼。

周朔順從地閉上,由她親吻。

等把他的眼睛細細親了個遍。

周朔才再次睜眼看她,迷蒙的光透進眼睛。他攬著妻子的背,使她靠近自己。

他吻她的頸側。

薑佩兮抓緊指尖纏著的長發,周朔噴灑在她頸間的呼吸很燙。

她很快被抱到窗邊的軟榻上。

透過紗窗的光照在瓷白的肌膚上,像是上等的羊脂玉。

周朔吻她的肩頭,細膩的肌膚觸碰著唇,美好純淨地讓他想留下些印記以宣誓占有。

可卻終究舍不得,於是隻以輕淡的吻一帶而過。

薑佩兮樂於把周朔拉入情潮,卻不能獨善其身。

曖昧的喘息被壓在喉間,呼吸又糾纏在一起,不知道是誰先溺了進去。

她像是失足跌進了水裏,抱著浮木,一會露出水麵,一會又被浪頭打下。

沉浮起落,半點由不得自己。

這讓薑佩兮不安。

於是迷糊著想要推拒,情潮下的聲音染上水汽,像是哽咽:“疼。”

盡管聲音含糊,但身後的人立刻停下了動作。

“沒進去,怎麽會疼?”他音色低啞,語氣間有著不解,準備起身查看。

意識到他要幹什麽,薑佩兮一把攥住他往下摸去的手。

她手心潮膩膩的,緊張與羞窘混在一起。

攏起妻子的碎發,吻她濕潤的眼角。周朔放緩聲音,輕聲哄道:“讓我看一眼,好不好?”

“不好。不許看。”

“不是說疼?讓我看一下。”

她靠著的胸膛已經離開,知道周朔當了真,不去看一眼肯定不會罷休。

薑佩兮懊悔起自己的口不擇言,隻能緊緊攥著他的手指,忍下羞怯,含糊字詞:“磨的。你快點。”

身後的人靜默了好一會,才再次俯身吻她。

薑佩兮聽到他的歎息,頸側的軟肉被牙齒磨過,“非得招惹我。”

兩個人的氣息注定潮濕。

透過窗紗的光朦朧柔和,薑佩兮順著光源望去。

她看到了窗紗上的花紋,是蜻蜓點水。

她想到了交頸鴛鴦。

臉一下熱起來,薑佩兮逃避地瞥開眼,用一旁的絹帕遮臉。

“怎麽了?”周朔蹭開絹帕的邊角吻她。

糾葛間,絹帕落下。

躲避的計劃落空,薑佩兮睜開眼,看著紗窗的花樣。

她轉頭吻周朔,探入唇齒。

交頸鴛鴦就交頸鴛鴦吧,夫妻本就該恩愛親昵。薑佩兮想。

濃鬱的潮水退去後。

周朔順著她的背脊輕撫,吻落在她汗濕的鬢發間:“有沒有哪不舒服?一定跟我說,嗯?”

薑佩兮靠在他的肩頭,懶怠地把他垂散的長發繞在指尖。指尖的黑發與他素白的裏衣相互映襯。

“等人進來收拾,肯定知道我們幹什麽了。”

“我來收拾。”周朔寬慰妻子。

“就我們這衣衫不整的樣子,還有頭發……”

周朔沒忍住笑:“原來佩兮還怕人家知道?剛才膽子怎麽就那麽大?”

他在逗她,這讓薑佩兮窘迫。

她握緊周朔垂下的頭發,開口嗆他:“滿屋的聖賢道理,你也好意思。”

周朔一怔,禮教修養此刻才姍姍來遲。

知道再說下去羞愧難當的隻有自己,他隻好討饒:“別說、饒了我吧。”

占到上風,薑佩兮便覺得竊喜,湊到周朔頸側又要與他親昵。

周朔別開臉,躲避親吻:“饒了我吧。”

他對她總是無奈居多,又在退讓中衍生出太多次縱容。

薑佩兮的關注點落到他的裏衣上,她鬆開纏繞指尖的長發,捏著他的領口,把料子糅出折痕。

衣冠端正的周朔謙和有餘,卻無法親近。

他的寬和有禮使薑佩兮放下戒備,一步步托付身心的信賴。

可人總是難以知足,她不會僅滿足於此。

夫妻總該比別的關係更親近一些。

“你喜歡男孩多一點,還是女孩多一點?”她問周朔。

“都喜歡。”

“那你覺得,我們的孩子……”薑佩兮又圈住他的頸脖,“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知道。無論男女,我都會好好照顧它。”

“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麽?”

“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將下巴磕在周朔肩上,又伸手纏他的頭發,說出來的話語氣輕緩。

“如果我賭贏了,你就答應我。以後不許默不作聲撇下我,不許什麽都不說就跑了,不許跟我生悶氣,不許不理我,不許說我刻薄……”

她說了很多“不許”。

試圖在今生裏規避前世所感到的所有不快與不安。

“不會的。我記下了。”周朔向她承諾。

薑佩兮靠近他的頸側,致力於將他的衣襟揉亂,“如果你贏了,我就給你做身衣裳。”

周朔微怔,手心托著妻子的後頸,提出異議:“這還是算了,不用費那個心神。”

“賭注而已,弄得你好像能贏一樣。”薑佩兮嘀咕他。

周朔隻好答應:“好吧。那佩兮堵哪個呢?”

這場賭局,她有完全的優勢必勝。

可是愛意往往笨拙。

薑佩兮蹭他粘在頸間的長發,她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眼地篤定道:

“我猜,是個女兒。”

她是這樣的別扭,奇怪的矜嬌。

生怕泄露了比對方多的愛意,讓她在這場關係中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