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生的盡頭

◎“怎麽辦啊,迦南,他們都不願意留下,你一個人,可以嗎?”◎

人生仿佛已經來到了盡頭。

金燦燦的, 光芒萬丈,就像是在洛克山看見的日出。

迦南望著天花板,想象著日出, 向上揚起的嘴角, 過了幾個小時也沒有放下。

他整個晚上都沒有睡,他一會看天花板, 一會看向身旁人,每當他發現身旁躺著的人是誰後, 他都會忍不住感到驚訝。

怎麽會?她怎麽會睡在這裏?啊,原來剛才的不是夢境啊!

他就這樣反複確認了幾十次,直到他終於敢相信, 昨夜的事是真實發生的事後, 他開始哭泣。

不同於事發之前, 欺騙她而落下的狡猾的淚水,這一次是出於真心。

前所未有過的喜悅盈滿了他的內心,他無所欲求了, 他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比他本人更高興的, 是他內心的本性。

本性在他的心裏轉圈、跳舞、高歌, 甚至還在召開宴會:諸位, 這麽多年了,我們的主人他終於進食了!

唔, 他蹙眉,進食是個不太好的詞。

老師不是食物,是他喜歡的人類,他太喜歡她了, 喜歡到覺得有一點回應就應該心滿意足, 別無他求。

至於擁抱, 親吻,乃至夜晚這樣親密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不敢想,為什麽又全都已經做過一遍了呢?

他果然狡猾,惡劣,詭計多端,他就這樣把正直的老師哄騙進了自己的懷裏。

但!好快樂,他就想要這個,想要她。哪怕變得越來越卑劣,變成姐姐們那樣也無所謂了……

他對性的想法已有所轉變。

他曾經覺得它肮髒、膚淺。

現在,他想,這件事或許要取決於對方是誰。

是她的話,性就是美好的事了。

他喜歡這種和對方深深融合的感覺。

它就像是另一種語言,讓他的情感得以抒發。

然而,在這種高尚的解讀外,他體會到的幸福裏,還是有大半要歸於身體本身得到的快|感。

一言以蔽之,性是好舒服好舒服的事。

他回味著,臉紅得厲害,好像又要有反應了。

還是不要想下去的好,老師已經睡著了,何況,她就算沒有睡,也不能代表能和自己再做一次。

昨夜的事究竟算是什麽呢?那真的是魔法的實驗嗎?實驗會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還是說,老師隻是單純地想和他親近呢?難道,她和心上人已經做過了嗎,她發現他是不行的男人,於是就來找了他……

不,不不不,這隻是他想象裏的事,他不能把它和現實混淆!

他放棄了,他決定不再胡思亂想,而是享受當下的幸福。

哪怕這會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做○……

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他會用身體、用記憶、用他的一生,去銘記。

想到這,他心裏的情感澎湃得快要溢出來了,他側過身,手悄悄地探過去,握住老師的手指。

接著,他驚訝地發現對方回握住了他……

“您,醒了嗎?”

“嗯……不算,我還要再睡會。”

柏莎半夢半醒地回答他,往他的懷裏鑽了鑽。

他理應回抱她,手卻僵在了她的後背。

您怎麽沒穿衣服呀……!

柏莎無須睜眼,也能從他沒有放上來的手臂上猜到他在想什麽。

“迦南,我的裙子……”

“嗯?”

“昨天晚上被你撕破了。”

“…………”

我,竟然做了,那麽粗魯的事嗎?

他想不起來了。事實上,他想不起來的事還有很多,如果他能掀開被子,看一眼銀發女性的身體,他會看見更多自己的傑作。

“對不起……”

聽見他的道歉,柏莎笑了一聲。

“沒關係,下次我也把你的撕壞。”

“誒?”

您的意思是在說,我們還會有下次嗎?

他不敢問,怕問出口得到拒絕。

還是留有一點希望的好……

他的思緒慢慢放緩了,興奮褪去,倦意浮了上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麽累。

晚安,老師。

-

柏莎換上了埃莉卡送來的衣服。

那位助理把衣服送來時,柏莎隔著門問她:“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埃莉卡?”

埃莉卡說:“有什麽好說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說完便走了。

反是青年房裏的那顆純白種子,對這件事有更多的評價。

“人類真是膚淺——”

“你不要對我說,等他醒了,你對他說。”

“他?首先,他就不是……”

純白種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迦南醒了,他坐起身,揉著惺忪睡眼,望著前方的柏莎。

他花費了一些時間,才理清了現狀。

真的……不是夢境啊!

他入睡前,好不容易才確認過的事,在一場夢後,又變得難以確認了。

他想要立刻下床,奔向她,握住她的手,結果,他的身體剛一出被子就又縮了回去。

啊,他沒有穿褲子……

是的,是真的,現在他可以確認了,他們昨天真的做了那種事。

迦南屈膝坐在**,捂住了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幸福。

這一動作落在柏莎眼中,則有了另一層的意思。

她想起昨天,他哭得那麽厲害,他是不是在為自己失去的初次痛苦呢?

“迦南,”柏莎試圖安慰他,“我……有努力對你溫柔哦?”

“嗯。”迦南點頭,“您很溫柔,是我不夠溫柔。”

柏莎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她努力地回憶了昨晚,她……實在想不起來他溫不溫柔了。

她就隻記得,她對他很滿意。

迦南,你很棒,非常棒,我想每天來你的房間。

不,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柏莎搖頭,把想法清空。“迦南,”她說,“換好衣服,和我出去,埃莉卡和迪夫在等我們,我們要開個會。”

“關於羅茲教授的嗎?”

“嗯,關於他的日記。”

-

凱希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隻喜歡給人開膛破肚,不喜歡救人。

他們卻打算借助他的幫忙研究治療的魔法。嗬,那些人也是瘋子!

但……凱希病了。我必須要想辦法治療她。

不能用治療魔法,我和凱希都知道,現存的治療魔法根本靠不住。

要不然,魔法塔也不會找一個殺人犯來研究新的方法了。

那麽,我還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救凱希呢?

她的身體正一天比一天虛弱。

……

他們知道了我殺貓的事,他們威脅我,要我為他們的研究提供協助。

不!我不可能為他們做事!

但他們,他們知道凱希的事。

他們告訴我,隻要我願意幫助他們,他們就可以幫我將凱希變回人類。

真的嗎?他們真的有解決這種魔法意外的方法嗎?

如果他們沒有騙我,我願意幫他們。

……

實驗真是美妙。

我挑選了五個人,傑、馬克、亨利、錢寧、約克。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人,無條件地信任我,稱我為教授。

哈,教授,真是諷刺的稱呼……!

而當我做著這些事的時候,凱希一直在望著我。

她趴在架子上,用她那雙貓眼睛盯著我。

我知道她瞧不起我、厭惡我,但對不起,我思念你。

為了讓你變回人類,我什麽都願意做。

凱希,我們已有多長時間沒有和對方說過話?

我快瘋了,凱希,我快變得像你的父親一樣瘋狂。

……

傑、馬克、亨利、錢寧、約克。

他們五個都變成了魔狼,實驗失敗了。

這一魔法意外如果得不到解決,就不可能將這方法運用到治療上。

我喪氣了,凱希更是不再理會我。

我看向她,向她告別:“凱希,不要再這樣仇恨地看著我了,我馬上就會離開,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

我決定讓這種意外也發生在我的身上,然後我會帶著我的五個助理們,去地城生活。

凱希好像明白了我的想法,她成了貓之後,第一次地向我走來,蹭了蹭我的腳踝。

我跪下來,緊緊地抱住了她,我的淚水把她的毛發打濕了。

……

如果你在地城看到一隻握著筆的魔狼,那隻狼就是我。

我樂觀地想到,在地城生活沒準是一次可貴的、觀察魔物的機會。

所以,我帶來了我的日記本。你會看到我的字跡有點歪歪曲曲,這是因為我還沒法好好控製我的爪子。

這是我在我的房間寫下的一段話,明天我們就會去地城。

再見了,凱希。再見了,學院。

……

地城!這個可怖的地方,我們到這的第一天就發現了秘密。

多麽明顯,那些普通的隨處可見的石頭啊,它們就是我們世界裏那些珍貴的玩意。

我們作為狼自然可以彼此交流。

錢寧說,我們發了,這些帶回去能賣多少錢。

我說,太多了,它們在這裏看上去根本不值錢。

傑說,可我們的世界裏它們賣得多貴啊!

亨利說,你們還不懂嗎?他們就是為了這些石頭,才不準法師們靠近地城!

我同意亨利的想法,人類為了利益、為了金錢,什麽事做不出?

可看著這些石頭,我的心中隱隱不安,真的隻是為了錢嗎?

……

我沒有想到,我能再度變回人類。

讓這變化發生的,是我猛然意識到,那些“石頭”背後的真相。

它們……不是石頭。它們是某種古老生物留下的東西。

想想看吧,它們堅硬、邊緣銳利,形狀像淚滴,這樣的東西難道不該有其他的名字嗎?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嚴格管理地城真正的原因,原來是為了掩埋魔法的真相。

也許,魔法根本就不來自於光之女神——

我被這一想法嚇到了,我一下子向後倒去,起來時發現,我已從魔狼變回了人類。

我趕快逃跑,我知道,如果被人發現“我”羅茲在地城,而且還看見了那麽多不該看見的事,我絕不能活著回去。

然而當我回到學院,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我拋棄了它們!我拋棄了那些狼、或者說,我拋棄了我的助理們……

它們還會等待我,等待它們的教授帶它們回去。可惜,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

凱希又不理我了。她知道我都做了什麽好事。

可凱希,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嗎?

如果我能從魔物變回人,你為什麽不能?

你的父親是個天才,你也是……

-

柏莎合上日記。

迪夫一臉茫然,“這就沒了?我怎麽看不懂。”

柏莎說:“你還需要了解些之前我們就得到的信息,有空讓埃莉卡和你說吧。”

迪夫:“但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他們在地城找到的那些石頭是魔晶石吧?”

埃莉卡支持道:“我和柏莎大人也這麽認為。”

柏莎說:“但羅茲後來又說,它們不是石頭,是某種古老生物留下的東西,我們還沒想到,這是什麽……”

迦南這時開口:“老師,我想,我知道答案。”

柏莎看向他,“嗯?”

迦南:“我猜,是龍鱗。”

柏莎:“!”

迦南說完,其餘幾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龍是一種距離他們太遙遠的生物,但沒錯,那種生物的確古老,它們的鱗片也符合羅茲的描述。

迪夫問:“你怎麽會知道這種事啊?”

迦南:“嗯……因為我的故鄉崇拜龍?”

柏莎點頭,“迦南說過這件事,我記得。”

迦南撫著心口,感動地看著柏莎,“老師,您好關心我。”

柏莎想說,不至於,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完蛋了,她想,因為發生了關係,她現在都不舍得凶他了。

不,不對,她本來就對他很溫柔嘛!

仿佛是為了證明這件事,柏莎朝他走近,她討好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結果,她感到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好像就要暈過去……

“迦南,你還好嗎?”她為他的身體憂心道。

“我很好,”迦南說,“我隻是太幸福了。”

您這樣握住我的手,會讓我覺得,您還會再和我做第二次呢。

會嗎?會有嗎?好想好想好想再做一次……!

他無法告訴老師他的想法,怎樣差勁的男人,才會在做過後馬上又想著第二次呀?

隻有他會。隻有他才會這樣膚淺,這樣無可救藥!

難道他的腦海裏就不能有些其他的事嗎?

比如說——工作。是的,他要工作,他要加班。

他要將他的生命奉獻給魔法事業!

嗯,真正的魔法事業……

“老師,”他轉向柏莎,神情凜然得讓她害怕,“我想,羅茲教授的日記裏還有著很多需要分析的內容。”

“有嗎?我和柏莎大人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比如說,關於凱希……”

埃莉卡的聲音被迦南忽視,他已經聽不見工作之外的話了。

他繼續說:“我想,我們應該徹夜研究這本日記。”

柏莎猶豫,“就如埃莉卡說的那樣,沒有必要……”

迦南趕緊說:“其他的工作也可以。”

柏莎怔了怔,綠眸亮了,“哦,是嗎?”

她從未聽說過這種要求,她這裏的工作可是永遠做不完的。

她微笑答應了迦南的請求,接著她帶著相同笑容看向埃莉卡和迪夫。

“你們兩位也一起留下來吧?”

迪夫:“我拒絕。”

埃莉卡:“我也不要。”

換作從前,埃莉卡會答應,但自從夢境事件後,這位助理女士已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加獨立。

她不想再那麽依賴柏莎了,於是同時,她也不再那麽聽她的話。

柏莎了解這件事,她為埃莉卡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感到哀傷。

可以壓榨的對象就這樣少了一個,從此,能為她辛勤工作的不就隻剩迦南一人了嗎?

她看向那個唯一,眼光委屈的,“怎麽辦啊,迦南,他們都不願意留下,你一個人,可以嗎?”

迦南想都不想,便回道:“沒問題,老師,無論多少工作,我都能為您完成。”

隻是,青年的笑容慢慢也有些黯下去了。

不是因為工作,是他緩慢地意識到,如果埃莉卡女士和迪夫先生都不在的話。

不就隻剩他和老師兩個人了嗎……

大事不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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