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溫柔的人

◎不過她承認,她的心底的確為那位施法者感到了一份悸動。◎

早晨八點,柏莎少有地在這個時間就已起床,以至於埃莉卡在餐廳看見她的時候,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埃莉卡:“今天是什麽日子?!”

柏莎不接話,直接步入正題:“醫師通知我們過去一趟,放下你的餐刀,我們現在就出發。”

跟隨柏莎多年的埃莉卡已習慣了這種說走就走的生活,此刻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麵包,半句話沒說地起身跟隨柏莎離開。

學院醫務室。

帕克醫師帶她們去見了那三個被野狼攻擊的法師,醫師臉色慘白,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在靜等她們自己發現。

她們首先看向了皮特,這位在腹部受了皮外傷的男人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埃莉卡相信這是柏莎藥水的功勞,柏莎也不認為這有什麽奇怪之處。她們緊接著看向另兩名傷員,這次她們怔愣了好一會,才確認了她們所見到的人是亞當斯和菲比沒錯。

因為他們原本失去的右臂、左小腿,此刻已完好地長回了他們的身上。

埃莉卡對此震驚不已,三天前她來替柏莎送藥水時,她還惋惜地看了幾眼那兩個傷員肢體殘缺的部位,而現在她開始懷疑是否是她當時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她無措地看向柏莎,見到柏莎正走向亞當斯和菲比,教授的手按向那兩位傷員曾經失去的肢體部位。

菲比麵色緋紅,“柏莎大人,是您幫我們恢複的嗎?”

柏莎微笑,沒有作答,她的手離開他們受傷的部位,埃莉卡注意到她轉身時,臉色變得和帕克醫師一樣蒼白。

待他們離開傷員,前往辦公室,門剛一合上,柏莎的聲音便亮起:“帕克,這是怎麽一回事?”

帕克望向柏莎,這位白須的老者一臉無辜,他搖了搖頭。

埃莉卡觀察著柏莎和帕克的對視,她意識到這兩個人從傷員身上得出了些她沒有看出的結論,而且似乎還是很重大的結論。

柏莎焦急地在房中踱步,她手按著額頭,不斷將她額前的銀發揉亂,她就這樣來回走著,忽而笑了。

她的笑容讓房間裏的另兩個人都看向了她,他們聽見她的自語:“太不可思議了!”

埃莉卡還在困惑,而柏莎這會終於想起要給她的助理解釋,她轉頭,神采飛揚地看向埃莉卡:“埃莉卡,你剛才都看到了吧?”

埃莉卡:“嗯,他們的肢體複原了。”

柏莎:“你對此有什麽想法?”

埃莉卡:“難道說,是修道院默默出手了?或者說……是魔法塔的人?”她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但她剛一說完,便見到帕克醫師朝著她搖了搖頭。

柏莎也在搖頭,但她的臉上有一種帕克沒有的笑容,她就這樣笑著告訴埃莉卡:“都不是!讓我告訴你吧,我看得出施加在亞當斯和菲比身上的,不是受魔法塔和修道院管製的那種複原魔法,而是一種全新的魔法,一種我從未見過,我相信魔法塔也沒有見過的魔法!”

埃莉卡被這話深深震驚,她扭頭看向帕克醫師,見到那位老人正在抹從額頭上滾落的汗滴,她終於懂了帕克為什麽這麽緊張。

要知道,所有的魔法都必須受到塔的管製,所有在管製之外的魔法,都將被列為黑暗、邪惡的力量,施法者更是會被認定為暗之女神的信徒,而被處以極刑。

於是目睹了這種魔法存在的帕克,理應將這件事稟告給魔法塔。可問題是,稟告沒有那麽容易,在找到這魔法的施法者是誰之前,塔的那群人一定會將整個學院查個底朝天,到那時候學院的校長、老師、全體學生都會被卷入這場風波。

而埃莉卡也知道,如果她能想到這件事,柏莎不可能想不到,但奇異的是,那位教授此刻看上去很高興。

帕克醫師也對她的反應感到驚訝,難道說柏莎大人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將信將疑地問:“柏莎大人,這件事,您覺得我們該……?”

柏莎:“瞞下來。不要告訴任何人。”

帕克:“可如果有人問起,他們的肢體是怎麽複原的?”

柏莎:“就說是他做的。”

帕克:“他?”

柏莎:“嗯,拉托納,就說他來過。”

這實在是一個富有**力的提議。的確,如果說是拉托納做的,那位早已跨入神明的範疇,不再受到塔的管製的存在,無論使用什麽魔法,都不足為奇。

更何況,人人都知曉柏莎和拉托納的關係,對於他出現在學院裏,治療了幾個來報名學徒競選的法師的事……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大家關注的重點隻會在他們的感情是否已舊情複燃上。

縱然柏莎心底清楚,這次的施法者絕不可能是拉托納,她太了解他,如果是他釋放的魔法,她一眼便能看出。

帕克也猜到了這一層,但那已不是他要關心的事,作為學院醫務室的負責人,他隻希望能將這件事盡量低調、穩妥地處理完。

而現在,他得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案,他彎腰真誠地向柏莎致謝,隨後退出房間。

等到醫師離開很久之後,柏莎臉上的那種笑容也還沒有消退。

埃莉卡忍不住問她:“您究竟在笑什麽?”

柏莎:“我在高興,高興出現了不受管轄的治療魔法。”

埃莉卡猶豫著說:“可柏莎大人,即便我沒有像您那樣博學,我也知道,一個人使用不被管轄的魔法是多麽危險的事,他就算用魔法殺了人,也將無法被塔追尋到。”

柏莎語調輕柔地反問:“難道受到管製的魔法就好了嗎?我們無論使用什麽魔法,都會在魔法塔那裏生成記錄,自從我第一天開始學習魔法起,我就覺得這真是件可怕的事。”她低頭,望了眼自己的手鐲。

埃莉卡:“記錄。是啊,就是記錄。柏莎大人,難道您沒有想過,也許受到管製的不隻是魔法,就連我們的言語也都……您不擔心嗎?”

柏莎:“你知道嗎,埃莉卡?成為教授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有人多憎恨我,在他們找到足以將我定罪的證據前,他們都將無法動我半分。哦,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特權,那就是拉托納愛過我。”

埃莉卡對於柏莎的話語無可辯駁,可她還是放不下對她的擔心。

“無論您的處境多安全,”埃莉卡說,“您也不該總是將您向危險的方向推去。”

“你錯了,埃莉卡。”柏莎回答她,“處境越是安全的人,才越該冒險去保護那些真正處在危險中的人。”

教授就用這句話切斷了埃莉卡的疑問,她不打算再讓她的這位助理繼續問下去。

她將話題引向那位神秘的施法者:“我實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誰用了那個魔法。”

她又開始笑了,埃莉卡看著她的笑容,也跟著笑了。

“柏莎大人,您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從前一樣。”

“嗯?”

“就像是從前您和拉托納大人還在一起的時候,您常常露出的那種笑容。”戀愛的笑容。

柏莎輕笑搖頭,她隻當埃莉卡說的是句玩笑話,不過她承認,她的心底的確為那位施法者感到了一份悸動。

這份悸動源自欣賞,就類似於工匠間的某種心心相惜。

她想象著那位神秘人,自語地說道:“他一定是個溫柔的人吧,但願有機會可以見到他。”

作者有話說:

下章,柏莎奶奶(不是)就要和迦南見麵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