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來一場舞會

◎就和她對埃莉卡說的一樣,他們互相喜歡,隻是基於不同層麵的喜歡……◎

他們最終還是靠步行回到了學院, 柏莎感到小腿麻木到已不像是自己的。

她不禁佩服迦南,這位青年似乎常去美味龍酒館,難道他每次都是走路過去的嗎?

年輕真好!如果不是傳送卷軸價格太貴的話, 她會忍不住送他一個的。

回到學院後, 柏莎立馬去找了羅茲教授,在搜集了一些資料後, 她認為她已可以提出一些問題,打破他的緘默。

然而羅茲對此仿佛早有預料, 他又一次離校而去,他的學徒助理對他去了哪裏一無所知。

柏莎在門口和那位學徒攀談了幾句,得知對方是在羅茲去年的學徒競選後才來到學院、也並沒有罹患肺病後, 她點點頭, 離開了。

半小時後, 奧瑪辦公室的門被叩響。

奧瑪從鼻梁上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柏莎, 你最近找我的次數有些多。”

“我保證這次不是‘違法’的事, 我想向您了解些關於羅茲的事。”

“羅茲?你什麽時候開始對變形學感興趣了?”奧瑪好奇地問道。

“不, 我對變形學、對羅茲都沒有太大興趣。嚴格意義上來說, 我感興趣的是他的妻子。”

奧瑪默了陣,她向後躺倒到椅子上, 閉上了眼睛。

大多數魔力充沛的法師,都會樂於讓自己看上去年輕,但也有著持相反觀點的一類法師。

他們認為自己臉上形成的每一道皺紋,都是榮譽的象征, 因而他們拒絕靠魔力維持青春, 奧瑪就是這一類法師, 阿德勒也是。

於是,現在椅子上的這位頭發花白的教授,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在午睡的老太太。

隻有認識她的人才清楚她有多麽不凡,多麽偉大。

而拋卻她所有的魔法成就,她本人也已追隨阿德勒在學院工作了幾十年之久,她知道這裏所有人的事,自然也包括羅茲和他的妻子。

這時,她睜開了眼,緩慢地開口道:“我想起來了,凱希……是叫這個名字對嗎?”

柏莎點頭。

“她是個漂亮的姑娘,棕色的頭發,也許黑色,我不太記得了。她很少來學院,但每次來的時候,羅茲都會親自去接她,他們兩個人形影不離,他們走在學院裏,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會看向他們,被他們的幸福、美好所感染。”

“後來呢……?”

“後來,就和所有悲劇故事一樣,戲劇性的事發生了,凱希得了病,死了。我記得是在十三、還是十四年前?”

“她得的是種肺病嗎?”

奧瑪望了柏莎一眼,“是的。你查過了?”

柏莎搖頭,“不,請您繼續說下去,凱希死了後,羅茲身上有發生什麽……古怪的事嗎?”

“我不理解你說的古怪是什麽,如果你說的是灰心喪意,那是的。誰死了妻子都不會好受,何況他們還那樣相愛。但羅茲是位認真的教授,他妻子死後,學院的課程、任務他沒有一樣懈怠,他也拒絕了阿德勒主動提供的休假,他沒日沒夜地工作,甚至比凱希在的時候還要賣力……至少到五年前為止都是這樣。”

“五年前?您是說,他失蹤的那一年嗎?”

“嗯,那次他回來後,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不想上課,不來開會,有時候我們的校長想找他,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但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每個人麵對重大悲傷都有不同的反應,有人是當場發作,而有的人則可能要到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才會發作。”

“我明白了。”柏莎說,“感謝您告知我這些。”

奧瑪擺手,“沒關係,舉手之勞,不過我不清楚,你為什麽要調查凱希?”

柏莎:“我……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線索,但我還沒有將它們串起來,我有太多需要確認的事了,如果羅茲教授能回答我那就好了。比如說,我還想知道,他是否有過學醫的經驗呢?”

奧瑪依然不清楚柏莎提問的緣由,可她還是回答了她。

“如果獸醫也算的話,那他在成為法師前,的確做過醫生。他給村裏的馬接過生,也會做些其他的小手術。說起來,羅茲是很勵誌的那類法師,他出身平民,和妻子來自一個家鄉,他們一起長大、相愛,她既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摯友……誰能接受這樣一位愛人離自己而去呢?”

“我想,沒有人能接受。”

柏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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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迦南的內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好奇是否是老師的安撫魔法起作用了呢?在老師第三次的教學後,他明白了一些原理,嚐試對著鏡子釋放了一次。

但那其實隻是半吊子的安撫魔法,一點用也沒。他現在的平靜,更可能是因為那天夜晚他所做出的罪惡的紓解。

越罪惡,便越有效,正如他的所有同類們一直都在做的那般,也如坎普的姑媽所說的“你們這一族隻有通過一種辦法才可以控製住本性”。

迦南知道那種辦法是什麽,迄今為止,他一次也沒有做過。他卻沒有想到,僅僅是類似的事也能達到不錯的效果。

他分明嚐到了滋味,卻不願承認,在他心裏,他和老師的關係依然純潔,就仿佛那個夜晚已被他從記憶裏剔除。

至於是否真的剔除,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另一邊的柏莎,倒是真的將那天的事忘記了,她可不是那種會為一個擁抱、為幾次觸碰苦惱的女人。

她隻在意當時的心情如何。

再然後,她在意酒。

所以,這天下午,她來找迦南時,聊起的是關於他們那天的酒館約定。

“你以後真的會陪我一起去嗎?”

柏莎的眼睛閃閃發亮,聲音卻小心翼翼,作為一位孤獨的、嗜酒的女士,她等待一個同伴已等待了多年。

在她和拉托納分手前,喝酒也算是她的愛好,隻是她那時候喝得很少。

而她當時周圍的人裏,竟沒有一個人能陪伴她。拉托納不喝、埃莉卡不喝,就連弗麗達也不喝。

你們這群聖人……!她偶爾會發出這樣的咆哮,但沒有辦法,不喝的人是絕不可能喝上一口的,她深知這種事。

對於柏莎的問題,迦南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她在問什麽。

他想起她當時的確說過這件事,可他那時候頭腦混沌,而現在,他冷靜下來,又有些不想答應她了。

不,他當然不是不願意和老師一起去酒館,和老師一起的話,去哪裏他都願意。

他想要拒絕的主要原因在於——

“老師,美味龍酒館太危險了。”

“哈?”

“那裏,有個危險的家夥。”

柏莎愣了楞,猜測道:“你該不會是說那個紅發的青年吧?”

迦南嚴肅地點頭,“就是他。老師,您要小心。”

柏莎笑了,“他看上去是不太正經,不過,人還是蠻可愛的。”她客觀地評價道,聲音裏沒有任何偏袒、喜愛坎普的意思。

迦南卻不那麽認為,“老師,他是您喜歡的類型嗎?”他不安地問道。

柏莎不懂話題怎麽會這樣跳躍,她對那位紅發青年的了解甚少,何談喜歡呢?

不過,她也不是對他毫無了解。那天夜晚,在她裝醉、還沒有睡著的時候,她聽到了一段他和迦南的談話。

她從對話中得知了他叫“坎普”,也感受到了他言語中的輕浮。

可說起來,對於那段談話,她更在意的是關於迦南的部分。

“就算以後會有,也不會是和老師。”

青年的這句話是那樣殘忍、像把刀一樣插在了她的心上。

想想他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吧?對於他的夢境,他說夢裏的女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會是她。

迦南先生,您是真的、真的非常尊敬我呢!!!

柏莎對他的態度又氣又惱,可她能怎麽辦呢?也許她身上真的散發出了一種祖母般慈祥的氣質也說不定……

她痛苦地哀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這一動作落在迦南眼裏,是那樣可愛。

他抑製不住聲音裏的高興,問道:“老師的意思是,您不喜歡他?”

柏莎無所謂地答道:“喜不喜歡又有什麽關係?他又不喜歡我。”

她實際上想到的“他”是迦南。

而“他”本人正說道:“世界上怎麽會有人不喜歡您呢?”

柏莎聞言,看向迦南,她突然朝他的方向邁進一步,問了個問題。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喜歡。”

青年立刻便回答了。

回答得是那樣堅定、真誠,不摻雜一絲一毫的虛假。

於是反而讓柏莎露出了分外無奈的笑容。

就和她對埃莉卡說的一樣,他們互相喜歡,隻是基於不同層麵的喜歡……

這是種死局。

罷了,柏莎收起這些思緒,她想這也挺好,反正近來她不會有閑暇去捉弄他了。

她要全力去調查魔狼的事,或許也同時是關於羅茲的事……

-

“柏莎大人,我有羅茲教授的消息了,您絕對想不到,這個消息是關於什麽。”

“嗯?”

柏莎從桌後抬頭,看向埃莉卡,彼時,她的桌上擺滿了成堆的資料,全部都是關於變形學的內容。

埃莉卡也注意到了這件事,她知道柏莎還在懷疑羅茲和魔狼事件的關係。老師她究竟發現了什麽呢?

埃莉卡對此一頭霧水,可無論如何,她會負責將柏莎需要的消息帶到。

“羅茲宣布要去參加月圓舞會。”

“有多少人知道他要去?”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他很英俊,很多老師、學生、校外的法師都是他的崇拜者。而且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去過那種地方。”

一位英俊、深情的鰥夫,在埃莉卡閱讀過的小說中,這種人向來是搶手角色。

“那好,”聽了埃莉卡的話後,柏莎說道,“你去通知自然魔法學的其他人,告訴他們,可以開始為自己準備禮服了。”

“您的意思是……我們也要去?”

“我想讓大家放鬆放鬆。”

“我們才剛從野營回來。”

“多放鬆沒有壞處,埃莉卡,不要太嚴肅了。”

埃莉卡扶著額頭,感到頭痛,“我隻是不懂,您在打什麽主意,羅茲教授去參加舞會,所以我們也要去?還是您認為那場舞會叫月圓舞會,聽上去和狼有關,所以我們要去呢?柏莎大人,您應該清楚吧,狼人是種不存在的神話生物。”

柏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她隻是微笑,“不重要。重要的是,記得去為自己挑個舞伴,埃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