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熱搜

匡延赫送的防狼道具實在太多,唐蘊一個人也用不了,把梁頌叫到家裏一起挑幾樣趁手的,畢竟梁頌一直都是秦禹明未到手的獵物,會不會念念不忘,找機會偷襲,這也很難說。

梁頌看著滿地紙箱裏夾帶著一件奇怪的私貨,拿起來捏了捏貓耳朵,問:“這是你買的嗎?”

“匡總送的,說是和法典很像。”唐蘊拿起來戴在頭上,摸了摸貓耳朵上的絨毛,問,“像嗎?”

此時法典正好路過,狐疑地盯著唐蘊看了好一會兒,扭臉吃飯去了。

梁頌笑了一下:“像不像的很難說,不過還挺可愛的。”

唐蘊摸耳朵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什麽開關,頭箍發出很輕微的電流聲,頭上的貓咪耳朵竟然動了起來,還會模擬真實的貓咪飛機耳。

“哇,你別動你別動……”梁頌率先發現,急忙錄視頻給唐蘊看,“這耳朵好高級!它還會動呢啊!好可愛!要不你直播的時候戴吧,肯定很吸粉!”

他一邊錄像,又不自覺地誇了好幾遍可愛,很像是第一次看到學會走路的小朋友,整個人歡欣鼓舞。

唐蘊把收到的空投視頻轉發給匡延赫,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視頻似乎有點曖昧?就好像剪了個好看的發型,第一時間發給crush那種感覺,於是趕緊撤回了。

匡延赫:【梁頌幫你拍的嗎?】

可惡啊,居然被他看到了!這人手怎麽這麽快。

唐蘊隻好說:【對啊,我讓他也來挑幾樣防狼神器,萬一秦禹明跟蹤,也有個防備。】

匡延赫隻回了兩個字:【不錯。】

不知道是在說,讓梁頌來挑神器這件事做得不錯,還是在說他戴上這個貓耳朵不錯。

唐蘊有點好奇,但沒有追問下去,低頭研究一枚防身戒指,它並不能調節尺寸,但戴在手上竟意外的合適,他用它打開了一包薯片。

倒是梁頌,還是很在意匡延赫為什麽會送這樣的禮物——在梁頌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麽貓咪周邊,而是情趣用品,這樣的禮物,要麽是姐妹送的,要麽就是愛人送的,反正絕對不可能是甲方。

“他除了送你這個之外,還說什麽了嗎?”梁頌問。

唐蘊就把自己和匡延赫的聊天記錄給他看了。

梁頌看到最後一句,頓悟了:“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不可能。”唐蘊還記得他想檢查匡延赫傷勢時,匡延赫那種抗拒的神態,“絕對不可能。”

梁頌:“為什麽不可能?反正張飛是不會送關羽貓耳朵的。”

唐蘊把貓耳朵摘了下來,放到一邊,在感情上,通常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站在著棋局裏,就很難琢磨匡延赫的心思,更何況這人還總喜歡把情緒隱藏起來,連笑都是偷偷的。

“那他知道你是gay嗎?”梁頌又問。

“應該不知道吧……我也沒跟他提過這個。”唐蘊回憶道,“不過他知道你是個gay,因為我和他講秦禹明的事情的時候,他問了一嘴,我就老實回答他了。”

梁頌打了個響指:“那他多半是猜到你的情況了,但也不是特別確定,所以用這個東西來勾引勾引你,看看你什麽反應。”

“會嗎?”唐蘊小聲說著,陷入迷茫。

他明明談過好多段戀愛,之前能很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哪怕隻是一個微小的眼神。

可是他的直覺到了匡延赫這裏,就完全失效了。

他們之間好像隔著一層屏障,他看到的匡延赫,隻不過是燈光與屏障相結合所投射出來的那部分,真正的匡延赫,還藏在後麵。

他看不到,也握不住。

之後幾天,唐蘊的電話沒有再接到過秦禹明的電話,也不覺得有人跟蹤,但梁頌的微信一直能收到好友申請的提示,那人的申請理由是空白的。

梁頌一般不加陌生人,所以忽略掉了這條消息,沒想到這個號反複向他發送添加申請,理由那欄仍是空白的。

梁頌逐漸懷疑這是秦禹明的小號,就更不敢通過了。

梁頌爸媽報了團去海南旅遊,沒帶上兒子,唐蘊擔心梁頌一個人在家會有危險,就讓梁頌暫時搬過來和他一起住,等風頭過去再說。

周五晚上,倆人坐在一起吃晚餐,唐蘊正追一檔科教紀錄片,梁頌對這種視頻沒興趣,低頭刷手機。

吃到一半,梁頌忽然“臥槽”一聲。

唐蘊撇過頭問:“怎麽了?”

梁頌激動道:“你金主爸爸的公司上熱搜了!”

唐蘊打開微博一看,#向恒高管涉嫌強奸#這個詞條占據熱榜第一。

“我去……”唐蘊眼睛都直了,不過點進去發現這位涉事高管並不姓匡,他頓時鬆了口氣。

原博主叫“大膽走夜路”。

也就是受害者本人,叫張雨薇,她用一長段文字詳細描述了自己遭遇向恒集團分部總經理李曉博性侵的起因和經過。

張雨薇稱自己和李曉博是在一次聚餐中相識的,當晚李曉博就多次向她示好,隨後展開追求。

張雨薇於兩周後答應和李曉博交往,直到一年後才發現李曉博原來已有家室,並且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於是提出了分手,但李曉博並不同意,以“會和妻子離婚”為由,繼續糾纏,張雨薇不願相信,讓他把留在她家裏的東西拿走。

十一號晚上,李曉博帶著水果刀上門,將張雨薇強奸,並且將過程錄製了下來,威脅她膽敢把這件事情捅出去,那一定讓她一起身敗名裂。

張雨薇在長文的最後還說道:我的人生早就已經被你毀掉了,沒什麽好怕的,倒是你,從今往後,隻有低穀,永無重生。

長文後麵還配了好些聊天記錄作為證據。

此文一出,評論過萬,絕大部分網友都在同情張雨薇遇人不淑,給予她安慰和勇氣,勸她不要太難過,同時痛罵渣男,希望他得到法律的嚴懲。還有一些則在同情李曉博的原配和兩個小孩兒。

與這條熱門微博相關聯的是警方的通報,確認已經將嫌疑人李曉博帶回調查。

有網友在評論區質疑:強奸罪的定罪證據是不是很難獲得?

有法律界的同行向網友解釋:警方不會隨隨便便抓人,通常是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才會發布這樣的通告。

言下之意是,李曉博的強奸行為是客觀存在的,罪名大概率也是會成立的,就等警方錄完口供,人證物證一起移交給檢察院。

梁頌看完長文,罵道:“這人渣可真夠壞的,竟然還敢威脅他!”

唐蘊並沒有妄下定論。

張雨薇的長文看似言之鑿鑿,但是邏輯並不嚴密。

照張雨薇的意思,是她發現李曉博其實是有婦之夫,所以才提出了分手。李曉博隨後強奸了她,並且錄下視頻威脅。

可如果張雨薇是意識到自己第三者的身份,絕望退場,李曉博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解脫嗎?少了這個女人,換一個就好了。或是用其他方式去挽留她。為什麽要錄私密視頻呢?

唯一的解釋是:李曉博也有畏懼的事情。

也許張雨薇說,要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李曉博老婆;或者說要發郵件到向恒總部舉報;亦或是單純的想要一筆補償金,而後導致了後續一係列行為的發生。

以及……被網友們忽略掉的一點。

“既然李曉博都預謀實施強奸了,為什麽他還要錄製視頻,是怕警方掌握的證據不夠將他定罪嗎?他腦殼裏裝的是屎嗎?”唐蘊絕不相信這是一個能爬到總監位置的人會疏漏的細節。

“對哦!”梁頌猶如醍醐灌頂,驚歎道,“你們律師的思維果然好不一樣。”

唐蘊好言相勸:“你上網衝浪的時候也動動腦子吧,別什麽都信。”

梁頌理所當然地說:“動腦子那還叫衝浪嗎?那叫考試。”

唐蘊注意到一條熱評:我五年前買的向恒的房子,到現在還沒有交房,現在開放商跑了,集團推諉不負責,我現在每個月還要給銀行還五千多的貸款,投訴無門,我都不想活了。

底下有眾多網友回複:

【就是我們這邊的,我也聽說了。】

【之前我和我老公去看房的時候,有銷售說,向恒的房子不好,下雨天漏水,物業也不負責,隻能自己花錢修補。】

【漏水還好,我家天花板直接整片掉下來,差點砸死人。】

【向恒的工程質量真的堪憂。】

【本來還想買的,謝謝排雷。】

【又貴又爛,早點倒閉。】

很奇怪,這層評論底下幾乎都是對向恒的負麵評價,唐蘊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剛才看評論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條熱評,它是一下子被頂上來的。

他想到一個可能性,於是立刻把所有留言的ID以及他們的留言截圖保存下來。

“向恒手腳倒是挺快,已經發布聲明了。”梁頌說。

唐蘊點入向恒集團的官微,置頂是一條由和裕律師事務所出具的公關聲明,用通俗一點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李曉博的事件目前還在偵查當中,向恒集團並不知曉此事。

熱評第一:(doge)總經理有沒有可能是向恒臨時工?

這條回複裏幾乎全是“哈哈哈哈”,以及“你是懂諷刺的”。

熱評第二:別罵了別罵了,再罵股票都要跌停了。(doge)

熱評第三:總結:這事兒我們不想背鍋,要罵就罵李曉博。

梁頌被網友的陰陽怪氣給逗笑,不過他最在意的不是這些。他扭臉問唐蘊:“怎麽這麽大的事情,匡延赫都沒有來找你去做公關啊?”

“李曉博是燕州分部的總經理,離我們這兒挺遠的,應該不歸匡延赫管吧。”

唐蘊嘴上這麽說著,還是很好奇地點入匡延赫微博。

於二十分鍾前,匡延赫的微博發布了一條和向恒官微一模一樣的聲明。

他的發布時間早於官微,而且IP定位就在燕州的和裕律師事務所。

所以幾乎可以得出結論:匡延赫是第一時間得知李曉博被捕的消息,親自下場找公關的。

唐蘊的臉仿佛被扇了好幾巴掌一樣疼。

梁頌沒有注意到這些,隻顧吐槽:“這聲明怎麽寫得一點都不高級,裏邊居然還有錯別字。”

能讓梁頌這個二百五看出錯別字來,那錯得真的很明顯了,大概是太著急出公關文了。人緊張的時候總是容易犯錯,唐蘊對此也有經驗。有時候自己檢查了好幾遍的合同都沒問題,剛發給領導就被揪出錯字來,所以他後來學乖了,重要的場合會用AI檢查錯字。

“管它有沒有錯別字呢,反正丟臉的又不是我們。”唐蘊皺著眉,有些煩躁地退出微博,一時間不想聽到任何關於匡延赫有關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他都以為匡延赫把他當成了朋友——即便沒有達到那個高度,至少專業度也是被認可的。

他為向恒處理建築工程糾紛,拿到了整整兩千八百萬的賠償金,又和匡延赫一起臥底萬晟錄證據,他們搭檔得那麽默契,匡延赫很多次在微信上誇他做得很好。

他以為匡延赫是認可他的,所以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匡延赫在遇到法律問題時會第一時間谘詢他怎麽辦——就像開盤活動那天,閆楚扛著凳子砸人,匡延赫第一時間想到他那樣。

可是這次卻沒有,遇到這麽大的事情,匡延赫擺著現成的律師不用,卻在外市臨時找了個業務能力不怎麽樣的律師做公關。

唐蘊起身收拾碗筷,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匡延赫之前在微信上對他的讚美都是逢場作戲嗎?

其實他對他先前的訴訟結果並不滿意?不相信他處理刑事案的專業度?還是……匡延赫其實還在責怪他在處理萬晟案件時的自作主張?

梁頌戳了塊切好的西瓜塞到唐蘊嘴裏,問他甜不甜。

唐蘊苦著臉刷碗。

分明應該是很甜的,可不知怎麽,舌尖泛起的竟是苦澀滋味。

梁頌之前的分析一點都不準,什麽勾引不勾引的,他對於匡延赫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