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檢查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以至於唐蘊把手機放下,梁頌才回過神來。
“這就是你的解決方式?!”梁頌倒抽一口氣,驚得頭毛都要立起來了,“他會殺了我的!哦不,殺了你的!也可能把我們這對狗男男一起殺了。”
“滾!”
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
唐蘊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畏懼秦禹明,因為他執業這麽多年,見過太多心思縝密、手段高明的罪犯了,他們都不會把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他們很善於偽裝,**受害者的靠近,然後再善於利用受害者們的善良,憐憫或是懦弱,不斷地欺壓他們。
而秦禹明從一開始就向他的獵物挑明了一切,這已經相當於告訴了梁頌:我不是好人,你防備我吧。
這不是傻子是什麽?
假設秦禹明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又很有背景的極品變態,預謀實施強奸,那麽早在梁頌去他家的那個晚上,他就不可能讓梁頌全身而退,更不可能那麽耐心地給梁頌科普什麽營銷學邏輯。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像萬晟這樣的大型集團,在用人之前,人事都會進行背調,秦禹明曾經要是有過什麽犯罪記錄,肯定第一時間就被篩掉了。
秦禹明不僅經過了麵試,還一步一步爬到了營銷總監的位置,至少說明他腦子裏還有點墨水。
“隻可惜營銷的手段太不高明,欠收拾。”唐蘊說,“他當時敢跟你說那些話,肯定是把你當成那種既沒文化又貪慕虛榮的男同了,人越是貪婪就越好欺負,他認為你會為了錢答應他那些無理的要求,可能先前就有人陪他這麽玩兒過,所以他膽子才那麽大。但他沒有想到,你根本不缺錢,也不是他那個圈子裏的人。”
聽完唐蘊對秦禹明這個人的一通剖析,梁頌那顆顫顫巍巍的小心髒稍微平靜了一些,但他還是覺得秦禹明這個人像團濃霧,因為看不清他是好是壞,所以也不想同他有什麽瓜葛。
“我還是有一丟丟害怕。”梁頌小聲說著,內心更多的其實是愧疚,所以才不敢麵對秦禹明的質問。
“不怕,我給你點點好吃的壓壓驚。”唐蘊從茶幾的抽屜裏翻出回形針,把之前給梁頌臥底用的手機卡取了出來,放入自己的手機裏,“這樣他就聯絡不上你了,你自己這幾天出門的時候當心一些,別一個人出去玩,也別走不熟悉的夜路,出去吃飯什麽的,就和公司同事或者朋友一起,去人多的地方,這樣他就沒辦法來傷害你。”
梁頌擔憂道:“那他萬一傷害你怎麽辦?”
“他真當他如來轉世,無法無天啊?”唐蘊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寬心,“哦對了,你上次說要買行車記錄儀的,後來買了嗎?”
梁頌拿出手機說:“我看了幾家,但是不確定哪個比較好。”
“我來給你買吧,現在有那種三百六十度都能拍得到的。”唐蘊想到什麽,抬眼道,“你會介意拍到車裏的畫麵嗎?”
“不介意啊,這有什麽的……”梁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我靠你的思想真邪惡啊!我才不搞那一套呢!要做肯定也是在**做。”
“那行,我來給你買一個。”唐蘊笑著說,“想吃什麽?我來點。”
“冒菜吧,我好久好久沒吃了。”
“行。”
手機卡剛一恢複網絡,電話就進來了,還是一串陌生號。
梁頌激動大喊:“完了完了,他又來了!”
唐蘊覺得8888這個尾號很是熟悉,接起來一聽,果然是匡延赫。
“怎麽了嗎?”唐蘊說著,用口型對身邊的人示意:“是匡總。”
梁頌這才鬆下一口氣,低頭繼續擼貓。
獨屬於匡延赫的悅耳音色灌入唐蘊的耳朵:“你上回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飯呢?”
“啊?”唐蘊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對這頓飯惦念不忘,而且選擇了打電話,而不是發信息,這也太叫人猝不及防了,唐蘊茫然地反問,“你忙完了嗎?”
匡延赫很直白地“嗯”了一聲,仿佛在等待唐蘊的邀請。
氣氛突然陷入沉默,因為唐蘊當時根本就是隨口一說,壓根兒沒想好要請什麽,況且今天他還答應了和梁頌一起吃冒菜,臨時毀約不合適。
他飛快地想了想說:“要不明天晚上下了班?你有時間嗎?”
“行。”匡延赫答得倒挺快。
唐蘊總覺得匡延赫可能還有別的什麽要緊事找他,所以又問了句:“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了,”匡延赫好像還有點不大高興,氣韻微弱道,“我掛了。”
唐蘊記得匡延赫平時吃魚比較多,上網搜了搜好評比較高的酸湯魚館。
第二天他特意帶了身衣服到律所,下了班在休息室換好衣服,徑直趕往約定的地址。
晚高峰有點堵,一個紅綠燈,唐蘊足足等了三輪都沒通過,發信息給匡延赫:【你到了嗎?我可能要稍微晚一點,前邊堵車了。】
匡延赫很快回:【我也堵高架上了,不著急。】
這家酸菜魚館離他們先前吃日料的地方很近,老巷子裏全是餐廳,人多,車位少,唐蘊隻好把車停在對麵的小區門口,然後過馬路走進去。
很突然地,身後有人“喂”了一聲。
唐蘊下意識回頭,看見了那張令梁頌十分懼怕的麵容,此刻秦禹明直勾勾地盯著他,眉心緊蹙,渾身都被陰鬱之氣籠罩,好像唐蘊是他的殺父仇人。
見他手裏還握著把車鑰匙,唐蘊就猜到他是一路跟蹤過來的,索性站著沒有動,問:“有事嗎?”
秦禹明一點點逼近,他和唐蘊的身高差不多,但體型十分健碩,胳膊粗壯,全是肌肉,手臂上有大片的文身,像是一副抽象畫。
秦禹明用兩根手指從胸前的口袋裏勾出一張名片,甩在唐蘊臉上,險些劃到他的眼睛,唐蘊偏開了臉。
“事務所的唐律師是吧?負責調查我的。”秦禹明的聲音聽起來比視頻裏更沉,還有些嘶啞。
名片掉落在地,唐蘊垂眸掃了一眼,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名片,真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裏取到的,今天他一整天都在律所,秦禹明要是進過門,他不會沒有察覺。
唐蘊盯著那雙像是沒有睡好,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你想表達什麽?可以直說。”
秦禹明的聲音突然拔高,狹長的雙眼也變得凶狠起來:“把你手裏的證據給我,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唐蘊裝作聽不懂:“什麽證據?”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秦禹明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又朝唐蘊逼近了一些,隻見他後槽牙的位置鼓動了兩下,像在蓄力,“把東西給我,我不想再重複了。”
“你不應該造謠的。”
“果然是你在負責啊。”秦禹明的嘴角勾了一下,“本來我還不是很確定呢。”
唐蘊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詐了。
突然,一隻大手以無比迅疾的速度直掐住唐蘊的咽喉,還不等唐蘊反應,長而有力的手指不斷向內收緊,將人扣得死死的。
“昨晚上接電話的,也是你吧?”秦禹明逼問道。
唐蘊下肢一軟,被一股力量逼得後退兩步,後腦撞在了老巷斑駁的石牆上,但他一點都沒感覺到後背的疼痛。
因為氣管遭受到的暴力擠壓,已經讓他眼前一黑,完全沒辦法換氣了。
唐蘊下意識地反抗,雙手死死扣住秦禹明的手腕,試圖用指甲阻撓對方,可他三天前剛剪掉指甲,手指也隻不過劃過那滑膩的皮膚,留下幾道血紅的抓痕。
“放開我。”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抬腿頂在秦禹明身上,但此時他的力量完全不夠,簡直是以卵擊石,換來的是秦禹明更加凶殘地掐緊他的脖子。
他感覺秦禹明好像在將他提起來,那嘶啞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扭曲,像是惡魔的低語。
“你說你是梁頌的男朋友?”秦禹明忽然笑了起來,像是在嘲諷,又像調戲,“仔細看,你小子長得也不賴啊。”
“滾!少他媽惡心我!”
秦禹明的臉色僵了一下,輕笑著靠近唐蘊的耳朵:“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怕死的倔脾氣。”
唐蘊的血液凝滯了,越是掙紮,就越覺得窒息,他的耳朵已經不堪重負到出現嗡鳴,脖頸成了最細最脆弱的塑料,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掐斷,臉也漲得通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身高足夠,就算被拎起來,腳尖也還能撐住身體,不至於像溺水一樣,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他一下下捶擊秦禹明的身體,拳拳到肉,一隻手也勒緊秦禹明的脖子,可他的反抗好像反而刺激到了秦禹明,給了他無上的快感,那對鋒利的眼睛眯了眯,陰森的笑聲裹挾氣音,強勢地鑽進唐蘊的耳朵裏。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是不是梁頌的男朋友?啊?”
“是又怎樣?”
唐蘊用盡最後的力氣,摳緊秦禹明的皮肉,像撕塑料一樣,用力一扯,感覺指縫抓到了淤泥一樣的東西,應該是皮膚組織。
秦禹明“嘶”的一聲。
“你他媽……”
他的髒話沒來得及蹦完就被什麽東西打斷了,唐蘊在意識模糊間,聽見了匡延赫咬牙切齒的聲音:“鬆手,聽到沒,你給我放開!”
這狂躁的怒音,竟然美妙得猶如神靈降臨。
不知道匡延赫使了什麽招數,唐蘊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就感覺喉嚨上的束縛一鬆。
他跪倒在地上,像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貪婪地,大口地吸氣,因為吸得太急,太用力,一邊還不停地咳嗽,被自己嗆得淚流滿麵,狼狽至極。
在他跪倒的短暫時間裏,耳畔聽見了重拳互毆的聲音,他很想要去幫匡延赫的忙,可是他的四肢因長時間的供氧不足,失去力氣,連抬頭看一眼匡延赫,都很費勁。
等他能夠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有從飯店裏衝出來的人將倆人抱住,拉開。
秦禹明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控製住,雙腿騰空踢著空氣,一邊像狗一樣咆哮,模樣有點搞笑。
匡延赫被拉開後就恢複了理智,走到唐蘊身邊,輕撫著他的後背問:“你有沒有事?”
他的眼神很急切,像是擔憂重病的人。
唐蘊趕緊搖頭說沒事,但嗓子好像陽了一樣,發出了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嘶啞聲音。
他又清清嗓子,調整呼吸,重說一遍,還是有點沙啞,但比剛才好一些了。
“我警告你,唐蘊,”秦禹明已經從兩個男人的牽製中掙脫開來了,指著唐蘊威脅道,“這事兒沒完,你要敢把那些視頻泄露出去……”
唐蘊沒等他說完,抄起手邊一個垃圾桶扔了過去,秦禹明躲避不急,被砸了個正著,裏麵都是些被丟棄的外賣,不知道什麽黃黃的,粘稠的東西流出來,淋了他滿身。
“我操!”秦禹明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下一秒就要撲過來似的。
唐蘊也沒想到裏麵垃圾這麽髒,預感不妙,牽起匡延赫的手,低吼道:“快跑!”
正好人行道是綠燈,倆人腳下生風,一直跑到唐蘊停車的地方,他喘著粗氣,一把將車門打開,先把匡延赫推進去,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確認秦禹明沒有追過來,才鑽進駕駛座,一腳油門,駛離這個地方。
心跳快得有點離譜,但回想起最後秦禹明被垃圾砸中瞠目結舌的樣子,又覺得很暢快。
他把空調調到十七度降溫,爽歸爽,可手指還在緊張地發抖,畢竟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人打架。
匡延赫揉著被肘擊的腹部,轉過頭問:“你是不小心給剛剛那個男的戴綠帽了嗎?”
“噗。”唐蘊被他的腦回路逗笑,“神經病啊,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他就是萬晟的營銷總啊!”
唐蘊趁著紅燈喝了口水,然後把梁頌臥底後經曆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匡延赫。
匡延赫的表情從好奇,到震驚,再到嫌惡,最後化成一聲焦頭爛額的歎息:“真是委屈梁頌了,你之前怎麽沒跟我說?”
唐蘊一直認為,像匡延赫這種總裁級別的,日理萬機的人是不在乎過程的,因為他們要處理的事務繁多,真的抽不出時間聽取一段臥底的八卦。
而且匡延赫在第一次和唐蘊視頻通話,了解工程糾紛時也說過了。
他要的隻是一個結果,令他滿意的結果,至於過程是怎樣的,他不在乎。
唐蘊至今還很清楚地記得匡延赫說這句話時,神態是淡漠的,好像唐蘊的每句解釋都在耽誤他的時間,所以後來他匯報案件進度時,都盡量地言簡意賅。
不過這樣的話,是不可能真的告知甲方的,唐蘊委婉道:“我怕耽誤你時間嘛,而且我想著,證據已經拿到,事情就算過去了,沒必要給你添堵了。”
“這怎麽叫添堵?”匡延赫呼吸的時候,牽扯到某根神經,被秦禹明打到的地方隱隱作痛,他低頭用手壓了壓。
唐蘊關切道:“你還好吧?要不我還是送你去醫院看一下吧。”
“沒事,就是有點酸。”
唐蘊覺得匡延赫的神情隱忍,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靠邊停車道:“你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啊?”
“啊什麽啊,撩起來我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沒事。”
見匡延赫別別扭扭,磨磨蹭蹭,唐蘊受不了了。
看一下還能占什麽便宜不成?他什麽樣的好身材沒見過?至於嗎?
唐蘊解開安全扣,上半身越向副駕駛位,直接上手,將他的白襯衣從褲腰裏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