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智齒

程清焰不是一個遲鈍的人。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 因為童年時的經曆,他對人情關係很敏感,能清晰地察覺到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和看法, 是善意還是惡意。

所以一開始他和夏莓關係雖然劍拔弩張,但他也願意去遷就她的原因就在這一點——他能感覺到夏莓是個很好的人。

幹淨純粹, 喜怒都在臉上, 個性直爽,沒有一點壞心。

他很早就說過,夏莓太幹淨了。

跟他遇到過的那些人是兩個極端。

她是山間清泉,是杳杳天上月, 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所以這段時間夏莓的轉變,他當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察覺到。

她一次次的試探,直白又拙劣, 對程清焰而言想不發現都難。

他不知道夏莓是出於什麽樣的想法才發生轉變,突然對他表現出如此明目張膽的喜歡,但推算時間,大概是從他們從南錫回來開始的。

在南錫, 夏莓知道了他的過往。

那麽, 是出於同情嗎?

程清焰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沉默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漆黑的頭發和眼睛,人是沉下來的, 不像夏莓。

他的底色是漆黑一片, 而夏莓的底色總讓他想到五彩斑斕的彩虹。

程清焰清楚地明白自己對夏莓的心思。

比她更早,纏繞著更深層次的欲念。

包括想向溫暖與光明靠近的衝動, 包括更難言的隱晦的、陰鬱的欲望。

今天夏莓問他有沒有想過談戀愛,程清焰沒騙人, 他沒想過,也沒想過要和夏莓談戀愛。

從來沒有。

這都稱不上奢望了,因為這樣的事對他而言已經是奢侈到連想都不敢想了。

但她卻主動提了,讓程清焰也忍不住去幻想。

和夏莓談戀愛會是什麽樣的?

擁有一個這樣明媚又陽光的女朋友會是什麽樣的?

他回望過去時的黑暗、嘈雜、陰冷的黴味、刺入毛孔的議論和嫌惡都在這一瞬間盡數消失,他腦海中出現陽光、柳絮、梅子湯,還有掛著露珠的奶油草莓。

飛蛾撲火。

即便他百般克製不讓自己逾矩,但還是不受控地想要靠近。

他雙手撐在鏡子前,喘著氣閉了閉眼,想到夏莓說的話——

程清焰,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人。

如果真的可以呢?

如果他真的能夠甩掉過去的所有,真正成為那個最優秀的人呢?

如果,他真的,能夠配得上他的公主呢?

門被敲響,程清焰從雜亂的思緒中回神,打開門,盧蓉站在門口。

她和夏振寧剛剛從南錫回來,看了很多家養老院終於確定下來,安頓好老人才一塊兒回到柯北。

“還沒睡啊?”盧蓉給他切了點水果,遞過去,“莓莓還不願意回來啊?”

“嗯。”

盧蓉也沒想到夏莓這孩子性格這麽強,本以為過段時間她脾氣消了自己就會回來的,其實後來夏振寧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錢不夠用,還給她打過去一筆錢,結果發現那張卡號都已經注銷,擺明是要徹底跟他斷了關係。

聞言歎了口氣:“那你多勸勸她,小姑娘在外麵一個人住多累啊。”

“勸過,但她應該決定了,房子也已經租好了。”程清焰答,“放心吧,她那邊我會照顧著的。”

“行,我跟莓莓的關係畢竟也有些尷尬,不好直接過去照顧,難得你跟她處得來,你多費點心,你夏叔叔雖然嘴上不說,但怎麽也是親女兒,還是放心不下的。”

“我知道。”

盧蓉朝他屋內看了一眼,看到書桌上的試卷:“你們快期中考了?”

“嗯,下周。”

“那你看書,媽不吵你了,早點睡。”盧蓉笑了笑,看著眼前挺拔的兒子,又忍不住道,“我兒子可真厲害啊。”

程清焰沒說話。

盧蓉拍拍他肩膀,溫聲道:“以後的日子都會越來越好的。”

新的一周開始,期中考。

夏莓心情很不錯,因為隨著周末那晚她說出“我聽到你的心跳聲了”之後,她和程清焰的關係就正式進入了不純潔的曖昧階段。

到了教室,程清焰已經在了。

她笑著走過去,拍拍他桌子:“同桌。”

程清焰抬眼:“嗯?”

“考試準備好了嗎?”

程清焰揚眉:“這話應該我來問你。”

夏莓非常好脾氣:“那你再問我一遍。”

“……”

半晌,程清焰還是沒忍住,笑了聲,順從地問:“考試準備好了麽?”

“就差吸點學神的靈氣了。”

“……”

程清焰低眸,看著眼前她攤開的白生生的手心。

她這膽子簡直是越來越大了,程清焰就沒見過哪個女生追人是這麽追的。

夏莓確定了他的心意,愈發仗著他的縱容得寸進尺。

程清焰側眸看了她許久,然後直了直身,還是抬手握住了她攤開的手心。

體溫順著掌心傳導,幹燥又溫熱,寬厚有力。

夏莓也笑著回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而後鬆開:“好了,有了學神的靈氣,這次前400名肯定沒問題了。”

“就吸這麽會兒,靈氣夠了麽?”程清焰說。

他聲音拉得有點長,磁沉,聽著像是刻意的勾引。

夏莓一愣。

她茫然地看著程清焰,腦子變得緩慢,像生鏽的齒輪一下一下卡著運轉。

夏莓根本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沒想到自己這橫衝直撞的胡亂操作還會突然被反撩一把。

你這個獵物怎麽回事?!

現在可是獵人的主場!

夏莓感覺自己的臉在升溫。

程清焰看著她表情,嘴角提了提,微微傾身湊過去,慢悠悠道:“還要嗎?”

“……”

要什麽要啊!!!

獵物和獵人的位置在這一刻好像顛了個個兒。

夏莓吞咽了下,心一橫,“啪”一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程清焰似有似無地笑了聲。

後麵誰都沒有鬆開,夏莓覺得兩人像是在打仗,比看誰先忍不住要鬆開,然而誰都不肯認輸,就這麽一直在桌子下握著,僵持著,逞強著。

夏莓覺得自己的手心都要出汗了,腦門也是。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直到7點40分,語文要開考了。

大家陸陸續續收拾文具,準備到各自考場。

王鵬在前排叫她:“莓莓,走了。”

夏莓終於抽回手,她覺得自己出了不少汗,渾身黏糊糊的,應了聲:“來了。”

程清焰又笑了聲,在夏莓走過去時低聲道:“考試加油,莓莓。”

夏莓覺得自己失策了,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劇情走向。

在她的設想中,她才是那個拿著武器衝鋒陷陣的女戰士,隻等最後吹響勝利的號角。

到了最後一個考場,陳以年看了眼她通紅的臉,湊過去笑著壓低聲問:“你們這是考前做什麽壞事兒了?”

“……”夏莓心虛,大聲,“誰做壞事了!”

“沒做壞事你臉這麽紅。”陳以年好笑道,“誰親的誰?”

夏莓一頓:“什麽?”

她反應過來,反應劇烈地抄起本子在他頭上用力打了兩下:“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呢!”

陳以年頭發亂了,也沒理,倚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衝她挑挑眉。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還親!我們這是初戀,很純潔的!”頓了頓,夏莓又說,“哦,我們還沒在一起呢。”

陳以年:“……”

“不是,你昨天都幹什麽了?”陳以年無語道,“那你臉紅個什麽勁兒?”

“不是你說的捕獵要靠策略,急不得。”夏莓環顧周圍,趴著身湊過去,手攏著嘴,小聲道,“但是剛才程清焰主動摸了我的手。”

“……”

“他為什麽要主動摸我的手?”

“……”

夏莓皺了皺眉,仔細思索這個問題:“你說,我的這個獵物是不是想揭竿起義自己當獵人啊。”

陳以年無語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夏莓拍了拍他,催促道:“你給我分析分析啊。”

“你已經被淘汰出局了,分析也沒用了。”

“啊?”

“地位扭轉了。”陳以年悠悠道,“等著被捕吧,獵物。”

“……”

語文開考,夏莓一直覺得自己剛才被程清焰握著的手都熱烘烘的,寫作文的時候也幾次思緒飄遠,開始想陳以年說的那些話。

一場考試下來,夏莓都不知道自己寫了點什麽。

吃好中飯,夏莓去超市買了一瓶飲料,猶豫了下,又買了一瓶。

回教室,她把其中一瓶放到程清焰桌上。

程清焰抬眼,道了句謝,而後伸手將她手裏那瓶打開。

“把你語文卷子給我看看。”夏莓坐下,從他桌上抽出一張卷子。

她對了下卷子前幾道選擇題。

程清焰沒有在試題卷上寫答案的習慣,但這次卻寫了。

CDABA,這是夏莓的。

BACAD,這是程清焰的。

夏莓來來回回對了三回,好家夥,居然沒有一題是一樣的。

“我完了。”

“怎麽了?”

“選擇全錯。”

程清焰拿上筆,將那些字音字形中的錯誤選項都給她標出來:“這些東西都是要靠積累的,沒那麽快,慢慢來,多做做就會了。”

夏莓看了會兒,而後憤憤地一拍桌:“第三題我就是要選C的!怎麽腦子一抽寫了個A啊?”

“……”

夏莓喪氣地趴在桌上:“我恨你。”

“……”

程清焰垂眸看了她一會兒,扯了下嘴角:“恨我什麽?”

“你勾引我,害我沒考好。”

“……”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控訴,程清焰愣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笑出聲,他好笑地問:“我怎麽勾引你了?”

夏莓瞪他一眼,不願多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不是你說的要吸靈氣麽。”他聲音有些懶洋洋的,笑意染上眉梢,像故意的逗弄,“那一會兒還吸不吸了。”

“……”

他這個腔調,讓夏莓忍不住想歪,好像不是吸靈氣,而是妖精吸男人的陽氣。

夏莓抿了抿嘴,視線不受控地落在他唇上,很有骨氣地說:“不吸了。”

“也行。”程清焰笑了聲,“那你需要了,再找我。”

“……”

夏莓總覺得他這話說的,像是提供什麽色|情服務的……

期中考兩天結束,全市統考,卷子送到市裏統批,兩天後成績就出來了。

周五一早,大家剛來學校時布告欄上就已經貼上了紅榜,夏莓是跑著去看的,輕車熟路地在第一張紅榜第一欄找到了程清焰的名字。

程清焰,713分,全校第一,全市第一。

全市前100名的同學都標上了市內排名。

柯北市最優秀的兩所高中,一所是公立的柯北一中,另一所是私立的明哲中學。

一中的一本率常年高於明哲,但尖子層不如明哲。

全市前100名,明哲有48個人,一中40個人,其餘12個人則是其中中學的。

一到教室班主任老孟就興衝衝地進來再次公布這個早已經全校都傳遍了的消息。

“恭喜咱們班的程清焰同學啊,全市第一!比全市第二的那名同學還要高13分!來,大家一塊兒給程清焰同學鼓個掌!”

全班啪啪啪地開始鼓掌,其中夏莓鼓得最起勁。

程清焰側眸看了她一眼,有點詫異地揚了下眉。

他早上時已經在布告欄找到了夏莓的名字,很不巧,402名,離跟老孟約定的前400近在咫尺,但還是沒到。

他想著上回月考英語折磨得她那樣兒,還以為到教室就要再次看到悶悶不樂的她了,程清焰都已經開始在思索一會兒要怎麽哄她開學了,結果一到教室就看到小姑娘特別興奮地在和別人聊天。

注意到他視線,夏莓也看過來。

她笑得眉眼彎彎:“恭喜啊全市第一。”

“全市”兩個字她咬得很重,刻意加重音,神氣得好像拿到全市第一的是她自己。

程清焰也不由彎唇:“你看自己成績了麽?”

夏莓板起小臉,警告他:“不要講這麽掃興的話。”

他笑,在老孟激動的背景音中湊過去跟她低聲咬耳朵:“要家訪了,怎麽辦?”

“夏振寧應該快忙起來了吧?”

每年接近年末,夏振寧都會忙得連軸轉,他們這些做生意的都是這樣,從前媽媽也是,幾乎每年元旦或是過年,夏莓都是一個人過的。

程清焰想起今早飯桌上夏振寧和盧蓉說的,盧蓉以前做會計,也能幫上他的忙,之後兩人打算一起到外地出差去。

“嗯。”

“那沒事兒,班主任可比英語老師好糊弄多了,到時我找個借口,看看能不能混過去。”

三班成績在全年級裏算中下遊的,進全市前一百的隻有兩人。

老孟吹了十來分鍾才終於停了,讓學習委員把成績條發下去。

夏莓語文98分,數學78分,英語147分,理綜185分,總分508分。

“總分比上次高了將近60分,雖然這次難度比月考低,但之前你沒基礎,都是猜的,難度在你這兒不用作參考,相當於實打實的提高了60分。”程清焰給她分析。

“……”

夏莓覺得這聽著不怎麽像是誇獎。

“這次的考試範圍小,數學和理綜的基礎分都拿到了,之後還是要把以前落下的知識點都補上,慢慢來,基礎補足了我們再開始一步步提高難度。”

程清焰口中的“我們”二字讓夏莓聽著心間一動,忍不住勾起唇:“其實,數學和理綜也不是很難嘛。”

程清焰看她小表情,笑了聲:“別翹尾巴,數學和理綜後麵提分沒那麽容易,之後先把重點放語文上吧,你閱讀和作文都不差,主要是文言文、古詩詞和字詞基礎,把這些抓住了下回試試考上110。”

“沒問題。”夏莓很張狂。

下課,班主任果然叫夏莓去辦公室。

“你猜這回咱們班進步最大的人是誰?”老孟喝了口水,笑眯眯問。

夏莓這回敢拉開椅子坐他對麵了:“我?”

“誒,對咯。”老孟看著高興極了,一幅孺子可教的樣子,“進步了87名!你是黑馬啊黑馬!夏莓!”

老孟聲音洪亮,辦公室裏其他老師也看過來,紛紛誇夏莓最近學習認真。

夏莓讀了十幾年書,還是頭一回碰到被一群老師圍著誇的經曆。

“老孟,你這座位安排得好啊,就得讓這皮丫頭跟程清焰坐一塊兒,你瞧瞧這成績。”英語老師笑著說,“我一開始還以為兩人上課總講話是談戀愛了呢。”

夏莓:“……”

“不過呢。”老孟話鋒一轉,“之前跟你打賭前400名不家訪還是差了兩名。”

夏莓看著他。

老孟捧著杯子湊過來些,像交談什麽秘密似的:“你要不要再跟老師打個賭?”

“……什麽?”

“前370名,期末考。”老孟說,“考到了之前的咱們都一筆勾銷。”

夏莓想了想:“350吧。”

老孟:“啊?”

“前350名吧,期末考”

老孟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而後哈哈大笑:“可以啊夏莓,現在還會給自己提要求,行!老師相信你!那就前350名,老師可等你好消息啊!”

下午五點放學。

晚飯夏莓偶爾在外麵吃,偶爾回家吃,如果回家吃張姨都會提前把晚飯做好。

夏莓的學習熱情這會兒達到頂峰,吃完飯就拿出作業開始刷題。

其實她悟性不錯,思路也靈活,如果一開始就好好聽課程清焰覺得她的數學和理綜這些女生相對薄弱的科目都不會差。

比如新內容她都能很快就掌握透徹,隻有需要與從前知識點融會貫通的題她才會卡殼。

夏莓把會做的題都做完,剩餘的拍了照給程清焰發過去。

這些天研究所又開始忙,他一下課就過去了。

大概過了五分鍾他回複了一串語音,嗓音溫和又磁沉,將題目的知識點仔仔細細跟她解釋了一遍。

夏莓聽了五遍,前四遍都在聽聲音,感慨她哥的嗓音也是一絕,第五遍才聽了內容。

寫完作業洗澡,出來後夏莓忽然覺得有些渴。

家裏隻有白開水,她不愛喝,於是準備下樓去對麵的便利店買飲料。

頭發才半幹,她套了件外套踩著拖鞋下樓,買了好幾種飲料,打算囤在冰箱,有點重,購物袋勒著手腕生疼。

她換了個手拿。

正準備走進住小區大門,手腕忽然被一道力扯住往後拽,夏莓腳踩空在半格台階,踉蹌一步,腳又險些扭到,袋子也掉落在地,飲料瓶七零八落滾出來。

她皺著眉“嘶”一聲,抬起眼,倏的一愣。

程誌遠。

程清焰的那個父親。

“這不是我兒子的那個女朋友嘛。”程誌遠渾身酒氣,混合著接近粘稠的濃重煙味,笑時露出一口黃牙,“之前看到的果然是你,原來你住在這裏啊。”

說著,他抬眼看了看身後的樓號。

夏莓眉間緊皺,想起之前程清焰跟她說過的過去。

依舊難以想象,曾經程誌遠是早一批的大學生,是當時被人人稱羨誇讚的存在,現在的程誌遠卻早就是沒有未來的人了,酗酒賭博,自甘墮落。

這樣的人,怎麽會是程清焰的父親?

他憑什麽成為程清焰的父親?

“你想幹什麽?”夏莓冷著臉低聲。

“小姑娘怎麽說話呢,我來看看我未來兒媳婦怎麽了。”

上次在龐屏手裏吃了苦頭,程誌遠額頭上多了條疤,他搓了搓手,撿起一瓶地上的飲料,直接擰開喝了口,喝得急了,飲料從嘴角淌出來,他拿袖子擦去,重新笑著看向夏莓,道:“這不是最近手頭有點緊麽。”

夏莓不想理他。

也知道程清焰也一定不希望她和程誌遠產生任何瓜葛。

從程誌遠家暴的那一刻起,從程誌遠賭博又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已經不配作為程清焰的父親了。

程清焰那麽優秀又努力,憑什麽被這樣的人拖後腿。

夏莓也不再去撿地上的飲料,轉身就要走。

可剛往裏走一步卻又再次被程誌遠截住了手臂。

這回他用了狠勁兒,死死縛住夏莓白生生的手腕,很快就被勒出了一截紅痕。

他被歲月蹉跎得早就沒了一點傲骨和自尊,像狗皮膏藥,恬不知恥。

“我可是程清焰的爹!”他厲聲,見夏莓眼底像看雜碎的冷意,頓時氣急敗壞,衝上去就搶夏莓的包,“給我拿來!”

他動作太快,勁兒也太大,夏莓壓根來不及避,還被他推倒在地,手臂堪堪撐住地麵,仿佛聽到了關節輕微的“哢嚓”聲,而小腿正好磕在台階上,破碎處形成一道鋒利的弧度,瞬間剜破了她的小腿皮膚。

殷紅的鮮血滲出,蜿蜒而下,襯著白皙皮膚顯得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