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的早晨，季傾羽是被沈則琛從**喊起來的。
“你還想睡到什麽時候？都八點半了。”沈則琛沉沉的聲音在季傾羽的耳邊響起。
季傾羽勉強睜開眼坐起身，揉著眼睛問：“中午了嗎？……幾點？”
沈則琛站在他麵前，靜靜地說：“八點半。”
八點半起個鬼啊！
季傾羽瞬間又躺回去：“不起。”
他拉著毯子蓋住臉，側過身準備繼續睡覺。
季傾羽忽然覺得有點違和，因為他有蹬被子的習慣，每天醒來的時候，被子毛毯不是被蹬到床頭，就是掉在地上。
而今天毯子竟然還好端端地蓋在他身上？自己沒有蹬被子？
季傾羽心裏還在納悶，身上的毯子就被沈則琛掀開，沈則琛直接把他從**拉了起來，看著他，不容分說地道：
“起來吃早餐。”
季傾羽剛想懟回去，但下一秒就與沈則琛冷冷的視線對上，他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畢竟他剛睡了一個好覺，不想大清早起來就和沈則琛吵架。
壞心情。
所以他大人有大量，算了。
季傾羽黑著臉坐在**，準備穿衣服，沈則琛望了他一眼，走出並關上房間門。
不經意間，季傾羽看向窗外。
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夏季難得一見的陰雨天。
雨還在下。
換好衣服的季傾羽推開房間門，就聞到一股從廚房飄來的香味，撲麵而來，充盈著整個屋子。
季傾羽昨天因為生沈則琛的氣，晚飯本來就沒什麽胃口吃，現在聞到飯菜的香味，覺得更餓了點。
吳越坐在飯桌旁，正打著哈欠，看起來滿臉困意，估計也是被喊起來的。
沈則琛和高櫟星則在廚房裏忙活，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他們兩人正在將粥盛進碗裏，配合得還挺不錯。
好像沒看見蘇睿形的人。
“蘇睿形人呢？”季傾羽在吳越對麵坐下，問他。
“他大清早就出去買殺蟲劑了，說是房間裏有蟑螂。”回答季傾羽問題的是高櫟星，他把盛好的粥一碗接一碗地放在飯桌上，“他的房間。”
“哪有蟑螂？我房間就沒有，怎麽可能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有！”吳越不以為然地說，“肯定是他又把什麽東西看錯成蟑螂了，就他那高度近視，他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吳越說得信誓旦旦，很有把握，就好像非常了解蘇睿形這個人。
事實上也是這樣，吳越與蘇睿形兩人其實早在組隊前就已經認識，他們兩個在出道前都是同一家酒吧樂隊裏的成員，機緣巧合下受到黃啟鋒的邀約，然後進了Cloud-Castle，一起作為男團成員出道。
兩人近乎於多年損友的關係，互相之間不可能不了解。
不過也可能是由於感情太好，所以偶爾兩人之間還會拌幾句嘴。
沈則琛將轉好的速凍餃子從微波爐裏拿出來，也放在桌上。
隨即他拉開了季傾羽旁邊的椅子，準備坐下來。
“你幹什麽要坐我旁邊？”季傾羽被嚇了一跳。
“隻有你旁邊有空位，我不坐你旁邊坐哪兒？”沈則琛邊說已經邊坐了下來。
他們的飯桌是方形的桌子，因為以前隻有他們四個人，所以桌旁還暫時隻放置了四把椅子，正好蘇睿形出門不在，高櫟星又坐在吳越旁邊，確實隻有季傾羽旁邊有空位。
“好了好了，快吃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高櫟星打著圓場，“今天的早晨是我和則琛哥一起做的，你們快嚐嚐。”
他補充一句：“雖然隻有粥是我們做的，餃子是買的速凍的。”
季傾羽低頭看了一下碗裏，是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粥的表麵還撒著綠色的蔥花。
一看到蔥花，季傾羽就變了臉色。
他火速把這碗粥推到桌子中間，表情難看得要命，語氣很不好：“我不吃了。”
沈則琛瞥向他：“為什麽？”
“啊！我忘記了！”高櫟星麵露慌張的神情，禁不住叫起來，“傾羽是不吃蔥的，則琛哥，我忘記跟你說了……”
“不止是蔥，我們的公主是蔥薑蒜都不吃的。”吳越接著科普道，“他吃飯口味很挑的，隊長大人，下次你做飯還是得注意點。”
季傾羽全身上下就沒有不麻煩的地方，正因為口味極其挑剔，所以助理每次幫他們點外賣的時候，都得給商家備注“其中一份不要蔥薑蒜”，還要備注三遍。
沈則琛又看了季傾羽一眼，雖然不意外，但還是頗有點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
這到底是什麽毛病？
“抱歉抱歉，傾羽，我去幫你把碗裏的蔥挑出來。”高櫟星起身就要拿過季傾羽的碗。
“不用了，即使挑出來還是有股蔥的味道，我吃不下。”季傾羽冷冷地說。
高櫟星準備去拿碗的手有點尷尬地停在半空，但他還是伸手去碰碗邊，打算給季傾羽做點別的吃。
沈則琛卻突然按住高櫟星的手，他仿佛猜到高櫟星心裏在想什麽，說：“沒必要那麽麻煩。”
高櫟星一愣。
“不喝粥，餃子總可以吃吧？”沈則琛看向季傾羽，問。
“餃子我也不想吃，因為我不喜歡吃餃子。”季傾羽冷笑一聲，不與他對視，拒絕道。
“那你今天早上隻有這兩樣可以吃，要麽喝粥要麽吃餃子，沒有別的給你選擇。”沈則琛麵色也不好看，冷聲對他道，“不準浪費食物。”
季傾羽一聽他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就來氣，喊起來：“是你自己做的食物，你當然不想別人浪費！”
“早餐不是我一個人做的，還有高櫟星，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完成的，我沒有打算一個人邀功。”沈則琛冷靜地反駁他，“而且即使這份早餐不是我做的，我也想問問你到底是什麽態度。”
“高櫟星幫你做早餐，又好心要幫你挑出你不喜歡吃的東西，你是什麽態度？甩臉給誰看？你對他說謝謝了嗎？”
季傾羽：“我……”
“既然不爽就自己去做給自己吃，給我尊重一下隊友。”沈則琛打斷季傾羽，態度很強硬，“這不是你應該對待別人的方式。”
“粥還是餃子，沒有其他選項。”沈則琛看著季傾羽的眼睛，“除非你自己去做早餐。”
季傾羽一下子拉開椅子站起來，他根本難以忍受，大聲喊：“我不吃了行了吧！”
他以極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間，並重重地摔上了門。
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將季傾羽和其他所有人隔絕開來。
飯桌上瞬間安靜不少。
吳越目瞪口呆：“這……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雖然季傾羽一天到晚都會因為小事生氣，但這次明眼人都能看出，季傾羽的怒氣值已經到達了頂峰。
能把那個公主病季傾羽惹到這種程度，也隻有沈則琛能做到了。
“傾羽這下肯定不會再吃東西了，則琛哥，怎麽辦？”高櫟星求助般地詢問沈則琛，“一頓不吃還好說，如果接下來都不吃飯……”
唯獨沈則琛還是很鎮定，他繼續拿起筷子吃著碗裏的餃子，吃完後才對他們說：
“沒關係，你們不用擔心，我來負責。”
——
季傾羽一進房間，看見桌上擺著的沈則琛的東西就更加怒火中燒，他把沈則琛放在桌上的筆筒扔到地上，各式各樣的寫字筆瞬間散落一地，略顯狼藉。
即使這樣，他還是氣得不行。
為什麽沈則琛每次都要針對他？
當著別人的麵那麽教訓他，他以為他是誰啊？
那種高高在上的口吻、咄咄逼人的語氣，季傾羽真的受夠了！
在房間裏站了好一會兒，他才坐在自己的床邊，心中的怒火還是無處發泄，呼吸隨著胸腔微微起伏，氣得快要爆炸。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清晰可聞，猝不及防。
沈則琛走進房間，手裏還端著一碗粥。
他一進來，就看見那個被扔在地上的白色筆筒，以及散落在地麵的一堆筆。
沈則琛垂眼，沒有說話。
“你進我的房間幹什麽？！”季傾羽頓時像被針紮到一樣，語氣很不好地質問他。
隨後他又隨著沈則琛的目光瞥見了地上的那片狼籍，才想起先前自己一氣之下把沈則琛的筆筒給扔到地上去了，忽然間有點心虛。
季傾羽以為沈則琛會發火，不料沈則琛麵容依舊沉靜，沒有任何要算帳的意思。
“這是你的房間，同時也是我的房間。”沈則琛冷靜地說，“你好像忘記了我在和你同住的事實。”
“誰要記得這種事實啊！”季傾羽像觸了電，一下子從**站起來，望向沈則琛說，“你以為我願意跟你住一個房間嗎？”
“那你以為我很願意跟你一起住嗎？”沈則琛反問他。
沈則琛走到他麵前，把手裏端著的碗放在床旁邊的桌子上：
“吃飯。”
還是那麽熟悉的命令式語氣。
季傾羽又坐回**，但是故意側過身子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不吃嗎？”
“誰要吃你做的飯！”
沈則琛微微蹙眉，似乎在忍耐著什麽，他並沒有發火，隻是沉默地盯著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的季傾羽。
盯了半天，就在季傾羽以為沈則琛要走人了的時候，沈則琛卻突然在自己床邊坐了下來。
“你不要坐我**！這是我的床好嗎！”有潔癖的季傾羽簡直要崩潰了。
雖然季傾羽幾乎無法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因為他的動手能力實在太差了，但他還是特別討厭別人碰他的任何東西，更不可能接受有誰坐在他的**。
沈則琛的耐心似乎到了極點，一把拽住季傾羽的胳膊，沉聲說：“吃飯。”
“不吃。”季傾羽還是保持著側過身的姿勢，看都不看沈則琛。
沈則琛依舊皺著眉：“你能不能聽點話。”
這句話一出，季傾羽忽然把身子轉了過來，對著沈則琛冷笑了一聲：
“要我聽話可以，你現在就退團。”
“你別想了。”
“那你也別想讓我聽話！”
季傾羽望著他，眼神惡狠狠的：“我或許可以聽別人的話，但沈則琛，讓我聽你的話，想都別想！”
“你就那麽討厭我？”
“是你討厭我才對吧？”季傾羽提高音量，“你從頭到尾不都是在針對我？！”
“我沒有。”
“我不信！”
沈則琛忽然覺得跟季傾羽溝通是件極其心累的事情。
“算了。”沈則琛按耐住自己的情緒，心平氣和地跟他說，“如果你認為我針對你，無所謂，你可以這麽想。”
“但你必須先把這碗粥喝了。”沈則琛看著季傾羽，說出自己的策略，沒給他商量的餘地，“如果你不喝，我就隻能喂你喝了。”
季傾羽頓時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你……”
要沈則琛喂他吃飯，別惡心人了！
季傾羽有點抓狂：“為什麽你一定非要我喝你做的粥不可啊？”
“因為我擔心你。”沈則琛望著季傾羽的眼神變得深沉起來，低聲道。
季傾羽忽然一愣。
“不吃早餐不餓嗎？”
“你……”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季傾羽就像淋了雨的落湯雞，一瞬間沒了氣勢，直愣愣地與沈則琛對視，說不出話。
原來沈則琛是擔心他會餓？
沈則琛竟然會關心自己？
“你一餓，難道還會去練習室嗎？你肯定會說自己餓著了，沒力氣，然後怎麽都不願意去練習。”沈則琛說得極其認真。
季傾羽：“……”
他太天真了。
竟然還以為沈則琛會真的關心自己，還差點對沈則琛改觀。
“你那麽生氣，是因為覺得自尊心受損了？”沈則琛忽然放緩了語氣。
“不然呢。”季傾羽冷冷道，“當著其他人的麵那麽說我，你很開心麽？”
任誰都有點自尊心，何況還是當著隊友的麵，季傾羽隻會覺得更加尷尬和丟臉。
沈則琛耐心地跟他說：“那你在自尊心受傷之前，應該有待人最基本的禮貌。”
就好像在教犯了錯的學生該如何做的老師，語氣循循善誘。
季傾羽也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確實有點過分了……不對，自己怎麽可能過分。
季傾羽的臉色沒那麽難看了，與沈則琛對視一眼，又很快地移開視線，緊抿著唇，依舊不理他。
沈則琛看出季傾羽沒有那麽生氣了，於是將放在桌上的碗端起來，遞到他的麵前，語氣很好地說：
“所以，先吃飯。”
季傾羽拒絕道：“我真的不喜歡吃有蔥的東西。”
“這不是先前那一碗。”沈則琛微微低頭看向季傾羽的眼睛，靜靜地說，“剛剛我下樓去早餐店重新買了一碗粥，粥裏沒放蔥。”
沈則琛又問他：“可以吃了？”
季傾羽很驚奇，沈則琛竟然專門去幫他買了一份早餐？
先前態度那麽差，現在又想著來討好自己？
嗬嗬。
想要自己原諒他，那肯定是沒門……
咕嚕。
季傾羽聽到自己的肚子輕微地叫了一聲。
算了。
既然沈則琛都那麽給台階下了，季傾羽勉強拿起碗裏的勺子吃了一口。
沈則琛心想，終於聽話了。
然而下一秒，季傾羽又立馬扔下飯勺，表情嫌惡地說：“有股蒜的味道。”
他馬上把那碗粥重新塞回沈則琛的手裏，頭堅定地轉向一邊：
“我不吃了。”
沈則琛：“……”
果然還是那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