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則琛僅有的耐心終於耗光了,才緩和一些的語氣馬上又變得冷硬起來,對季傾羽說:
“你到底吃不吃?”
“不吃!”季傾羽固執地拒絕。
沈則琛將裝著粥的碗重新遞到季傾羽手邊,強硬地逼他繼續吃:
“起碼要再吃一口。”
“我一口都不想吃!”季傾羽手扶著碗邊,把碗用力地朝沈則琛那邊推。
在沈則琛的逼迫下,季傾羽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著,明顯又開始生氣。
“吃。”
“不吃。”
一碗可憐的粥在他們手中被推來推去,兩人僵持不下,情況膠著,鬥爭進入白熱化階段。
季傾羽連麵容都在用力,他屏住呼吸,奇怪的勝負欲開始作祟,一定要將這碗粥塞回給沈則琛不可。
他手上繼續用力,隻可惜掌握不好力道,手一滑,隻見爭執間你來我往,很快碗就從兩人的手裏落下來。
然後直直地落在了季傾羽的**,還翻個身,碗底朝上。
粥潑了一整個床單。
季傾羽:“……”
沈則琛:“……”
“……沈則琛!!!”
季傾羽徹底失去理智,咬牙切齒地叫起來。
他這一叫,任憑房間的隔音效果再好,也把正在外麵廚房裏洗碗的吳越和高櫟星兩人嚇了一大跳。
“什麽b動靜?”吳越被嚇得差點沒拿穩盤子。
“則琛哥……你真的能行嗎……”正在擠清潔劑的高櫟星朝最裏邊的那間房間投去了擔憂的視線。
兩人同時在心裏為沈則琛點了根蠟,然後繼續勤勤懇懇地洗碗。
房間裏。
兩人站在床邊,視線都投向季傾羽的那張床。
粥潑灑在**,季傾羽看著自己一片狼籍的床單,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沈則琛這個該死的家夥!
“沈則琛,你!”季傾羽忽然走上前去,貼近沈則琛的麵容,想了想還是不能打人,便惡狠狠地威脅他,“你必須把我的床單洗幹淨!”
“憑什麽?”沈則琛神色自若,“讓那碗粥灑了的人又不是我。”
季傾羽喊起來:“怎麽不是你?!”
“是我手滑了嗎?”沈則琛說出事實,“手滑的人好像是你。”
季傾羽怎麽可能會聽他的話:“說到底如果不是你非要拿著碗粥進我的房間讓我吃早餐,我的床單根本就不會被弄髒!”
“說到底如果不是你隨便亂動,那碗粥可能被打翻嗎?”沈則琛用一模一樣的句式冷靜地反駁他,“你有本事就別吃任何東西。”
“你有本事就別逼我吃東西!”
“那你自己餓死吧。死之前記得把你的床單洗幹淨。”沈則琛彎腰將散落一地的筆拾起,裝進筆筒裏,重新放好在桌上,起身關門。
“順便提醒你一下,今天下雨,如果不早點洗的話,你的床單幹不了,那麽今天晚上你可能就睡不成覺了。”
在走出房間門前,沈則琛忽然又回過頭來,望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空,語氣平靜地提醒他。
“沈則琛,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的行李扔出房間!”季傾羽像隻炸毛的貓,在門後喊,“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沈則琛已經關上房門,頭也不回地走到客廳去了。
……靠!
氣得他想死。
從來沒有人敢指使季傾羽做事,也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沈則琛死定了!
他必須讓沈則琛馬上就滾蛋!
跟這樣的人別說住在同一間屋子裏,就算待多一秒,他也忍受不了!
下定決心的季傾羽立馬打開房間門,動靜很響,引起了隊友們的注意。
他在另外三個人的注視下氣衝衝地跑出宿舍門。
季傾羽以最快的速度換好鞋,直接二話不說打開門,然後就與買完殺蟲劑正好站在門外的蘇睿形撞了個正著。
蘇睿形手裏還提著超市的塑料袋,看見季傾羽的臉的時候被嚇了一下,差點鬆手。
“……?傾羽,你幹什麽去?”蘇睿形扶住眼鏡,疑惑地問。
滿臉怒氣的季傾羽根本就沒理他,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直接越過蘇睿形,跑下樓去。
“你不坐電梯嗎?”蘇睿形轉過頭朝他喊,“我們宿舍可是在9樓!”
季傾羽像沒聽見,依舊從消防樓梯跑下去了,腳步聲聽起來十分急促,就像在宣泄著無處釋放的怒火。
蘇睿形:“……”
蘇睿形進了宿舍,看見廚房裏的吳越和高櫟星都滿臉無奈,就連沈則琛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
“呃……發生什麽事了?”還在狀況外的蘇睿形越發迷惑不解,隻能向他的隊友們呆愣愣地拋出這個問題。
——
季傾羽冷著臉快步走在公司三樓的廊道裏,走路帶風,周圍的低氣壓仿佛都有了形狀。
一路上阻擋在季傾羽麵前的職員都會自動退到一旁為他開道,非常自覺。
因為他那張美豔的臉攻擊性實在太強,心情不好的時候尤其變本加厲,讓每個路過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不敢與他對視,隻能退避三舍。
……沒人敢惹季傾羽,特別是現在心情已經差到極點的季傾羽。
季傾羽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黃啟鋒的辦公室,甚至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門而入,看起來無所畏懼。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裏,正在看文件的黃啟鋒聞聲從桌上抬起頭來,看見季傾羽的身影時,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訝異的表情。
就好像早就知道季傾羽會來找他一樣。
“稀客啊。”黃啟鋒打招呼說,“是剛從練習室過來的嗎?今天終於肯去練習室了?”
季傾羽才懶得管什麽練習室不練習室,雙手重重地拍在黃啟鋒的辦公桌上,直接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
“讓沈則琛立馬走人。”季傾羽咬牙切齒道,“如果他不走,我就走。”
黃啟鋒對他的這番話沒感到太驚訝,望著季傾羽問:“怎麽?你們倆個鬧矛盾了?”
季傾羽冷哼道:“他針對我。”
“這不應該啊,沈則琛這人脾氣不錯,待人處事都很成熟,穩重踏實,他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針對你一個人呢?” 黃啟鋒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惹他生氣了?”
脾氣不錯?
季傾羽冷笑一聲,這說的是哪個世界線裏的沈則琛?
黃啟鋒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不是沈則琛做人有問題,是季傾羽做事太任性。
但季傾羽驕縱任性是誰都知道的事實,黃啟鋒從來都不將其視為問題,也任由季傾羽隨意妄為。
黃啟鋒繼續在大熱天喝自己的熱茶,他想了想,說:
“不過團隊和睦相處是個大問題,畢竟你們要一起相處至少五年,如果關係不好,團隊沒有凝聚力,自然走不遠。”
“這樣吧,我回頭跟則琛說說,讓他也別太較真,心平氣和地好好跟你談談,誤會解開就好了。”黃啟鋒給了個台階下。
季傾羽一口回絕:“我跟他沒什麽好談的。”
“我受不了跟沈則琛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待在一起,更不可能跟他組隊。”季傾羽的神情和語氣都非常糟糕,露出嫌惡的眼神,對黃啟鋒說,“簡而言之,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小季啊,你跟我可是簽了合約的,雖然我不在乎那點錢,但白紙黑字,該遵守的條約咱們還是得遵守。”黃啟鋒說,“你現在手裏的錢還付不起違約金吧?要不這筆錢從你爸的卡裏扣?”
“不行。”季傾羽忽然神色一變,像是被觸到逆鱗,眼神裏的嫌惡翻了倍。
“我已經成年了,”季傾羽聲音很冷,非常不悅地宣告道,“我以後都不會再用那個人的一分錢。”
“行,那就繼續待在團裏,跟沈則琛好好相處。”黃啟鋒笑著說。
季傾羽:“……”
沒達到目的的季傾羽黑著臉,“嘖”了一聲,滿臉不爽地轉身,準備走人,卻又突然被黃啟鋒叫住。
“對了小季啊,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什麽?”季傾羽有些不耐煩地問。
“之前忘記跟你們說了,其實整個SYMPTOM呢,我都交給了沈則琛去管。”黃啟鋒說,“所以從今以後你們團的所有事務,沈則琛是第一決策人,要聽他的話。”
“當然,你們的經紀人也會在一旁協助相關事宜的,我相信有沈則琛在,SYMPTOM的隊內氛圍一定能煥然一新,記得跟他好好相處。”
季傾羽:“……”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所有的事都交給沈則琛去管?!
憑什麽!
……算了。
反正黃啟鋒就是這種劍走偏鋒的人,沒多少人能摸清他的心思,他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古怪的很。
季傾羽不回他,徑直走出辦公室,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什麽啊,有沒有搞錯,怎麽人人都要他跟沈則琛好好相處?!
季傾羽當初之所以會接受黃啟鋒的邀請進入Cloud-Castle,就是因為黃啟鋒朝他保證過,他不會對季傾羽的事情指手畫腳,非特殊情況絕不幹涉,除了合約裏規定的事項必須遵守外,其他的季傾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季傾羽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管。
而現在突然好死不死地冒出來個沈則琛,他還很不知死活地竟然敢管自己,對自己的事隨意插手,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姿態。
……他死定了。
但季傾羽偏偏又沒辦法讓沈則琛滾出自己的生活圈,那麽就隻能自己走人,可自己走人竟然還要出錢。
也就是說,自己為了不見到沈則琛,還要白白出錢?
天底下哪有這種荒唐事!
而且為什麽自己一定要對沈則琛避之不及?搞得好像他怕沈則琛那家夥一樣!
算了,季傾羽決定,慢慢找沈則琛算帳,他有的是精力跟沈則琛磨。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回來。
心裏還是憋著氣的季傾羽在公司樓下的星巴克悶悶不樂地坐了近兩個小時,才回到宿舍,準備再捋起袖子跟沈則琛大吵一架。
季傾羽推了下門,發現宿舍門壓根沒關,屋內好像還極其安靜,沒聽到裏麵有什麽動靜。
這群人在幹什麽?出門了嗎?但是門還敞開著……
內心有點疑惑的季傾羽走進宿舍,卻發現屋內是有人的。
那四個人正麵對麵地坐在餐廳的飯桌旁,都各自低頭看向桌上,坐姿端正,表情肅穆,氣氛有種詭異的莊嚴與沉重。
季傾羽走過去,語氣還是不太好,問他們:“你們在幹什麽?怎麽不出聲?”
“我們正準備報警。”吳越出聲回答,語氣竟然是前所未有過的正經嚴肅。
“哈?”季傾羽簡直難以置信,困惑地皺起眉看著他們,“報什麽警?”
季傾羽用他多年看卡通片的經驗仔細想了下,問:“宿舍裏進小偷了?”
“沒有。”蘇睿形說,“飛天大盜也不敢進我們的屋子,因為我在房間門上貼了辟邪符。”
季傾羽:“?”
話說回來,他好像是看見過蘇睿形的房間門上貼了一張黃紙,上麵還用朱砂寫著幾個看不懂的鬼畫符。
……原來是用來辟邪的嗎。
“我們聚在這裏,是在商量要不要報警。”總是麵帶溫和笑容的高櫟星表情也難得嚴肅起來,解釋道,“因為我們怕你出事。”
“我?”季傾羽嗤笑了一聲,“我能出什麽事?”
“怕你玻璃心碎了一地,幹出點什麽想不開的事。”坐在角落裏的沈則琛忽然開口說。
一聽到沈則琛的聲音,季傾羽就有點想出門走人。
沈則琛坐在高櫟星身邊,雙手撐在桌上,帶著略微冷意的目光掃過來,瞥了季傾羽一眼:
“看起來你受的打擊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大,還知道回來。”
季傾羽冷哼了一聲,說:“我憑什麽要想不開?不好意思啊,在你出事之前我都不會出事。”
沈則琛語調平靜:“既然這麽有精神,那不如去洗床單?”
“沈則琛!你!”
季傾羽剛想發作,在一旁的高櫟星又開始打圓場:
“傾羽,你那套被弄髒的床單我們已經幫你扔了,現在你**鋪的是新床單。”
“新床單?”季傾羽皺眉問。
蘇睿形說:“是我們拜托小陳去買的,他在超市買了一套新的床單。”
小陳是負責他們團的助理,為人很本分,做事也很勤快。
“順便一提,幫你鋪好床單的人,是則琛哥。”高櫟星對季傾羽說。
聽了這句話,季傾羽徹底愣住了,本來想發作,卻一下子熄了火,立刻下意識地望向坐在桌旁的沈則琛。
沈則琛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就好像其他人正在講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鋪床單的人也不是他。
他沒有和季傾羽對視,依舊坐在那裏,漫不經心地用指節輕輕敲著桌麵,似乎是在想自己的事。
季傾羽有點懵。
……沈則琛竟然會幫自己鋪床單?
他沒事吧?
季傾羽內心當然是不太相信的,因為,沈則琛不是很討厭自己麽?怎麽還會幫自己?
他是被誰魂穿了嗎?
“何止啊,喊小陳去買新床單這件事也是隊長大人提出來的好嗎!”吳越來回看著季傾羽和沈則琛兩人,然後忽然插嘴說。
季傾羽有點更懵了,內心深處疑惑的同時,也產生了那麽一點異樣的情緒。
他想,這種情況下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
但是沈則琛似乎完全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這麽上趕著幹什麽?
他的一聲“謝謝”還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吳越就補充道:
“哦,他還跟小陳說要買黃色的、卡通一點的床單,好跟你的海綿寶寶睡衣配套。”
季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