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隻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殘餘的期望徹底消失的時候,一時間還是被現實與想象的差距震懾住,心裏忽然沒了底氣。

正當SYMPTOM的成員們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沈則琛先前的話語似乎又浮現在他們耳邊——

“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較,我們要做的就是展現出SYMPTOM應有的實力。”

是的,即使現在打歌舞台的觀眾席上沒有替他們應援的人也不要緊,因為SYMPTOM就是SYMPTOM,他們的價值不在於他人的評價,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東西。

更何況,即便現在沒有給SYMPTOM應援的粉絲,未來也一定會有。

五人站好開場的隊形,舞台的燈光消失了,整個舞台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隻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觀眾席開始竊竊私語:“這是哪個團啊?好像沒聽說過?”

“組合名叫什麽S……SYMPTOM,好像是這個吧。”

“是季傾羽在的那個團嗎?”

“季傾羽是誰?”

“前段時間上熱搜的那個公主呀。”

“哦,是他啊,那個公主病!他們團實力不是很差來著嗎,聽說他們的出道舞台誰看了都會崩潰。”

“對啊他們舞台都不開麥的,跟我們家NIRON比起來簡直是差遠了……”

“他們團不是新來了個隊長嗎?”

“來了個隊長有什麽用呀,隊長還是被退團的呢,有那麽大能耐的話怎麽會被公司趕出來?”

“煩死了快點跳過這個舞台吧,反正也不開麥,我對假唱的組合沒興趣。”

舞台上的成員們對於觀眾們的討論和看法一無所知,但他們也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因為此刻的他們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要完成這場舞台,無所謂外界會傳來怎樣的聲音。

歌曲伴奏的第一個音響起的瞬間,舞台頭頂打下幽暗的藍光,照亮了率先從隊形中走出來的蘇睿形。

取掉黑框眼鏡的蘇睿形看起來更加清秀,隻是臉龐被藍光燈照得難以分辨,增添些許神秘感的同時也讓他的清秀帶上了幾分詭魅。

舞台背景的LED屏顯示出鉛灰色的高樓大廈,仿佛真的置身於車水馬龍的城市之中,蘇睿形開始唱:

“我穿行於鋼鐵水泥的城市,陰沉的天空被鱗次櫛比的高樓撕碎,四分五裂,就像我一樣。”

觀眾席紛紛開始驚詫起來:

“誒?好像開麥了?”

“真的開麥了!”

“半開麥!”

“之前不是說他們這個團從來都不開麥的嗎?”

“哇這個應該是隊裏vocal line的吧,唱得有點牛啊!”

“這個開場好絕!”

“人長得也很帥呀,好清秀的感覺!”

藍光消失,白色聚光燈重新打在他們頭上,季傾羽走位到蘇睿形麵前,雖然此刻他的歌詞就隻有一句語氣詞,還是特別銷魂的“wow~”。

他微微低下頭捂住胸口,輕微地皺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整個人真的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破碎狀態,正在苦痛不堪。

台下的觀眾們不由得發出“啊——”的尖叫。

其實季傾羽的表情管理算不上很好,他沒有誇張的表情,所有的表情都過於冷硬,但在季傾羽的身上,這個缺點可能反而能成為優點,因為季傾羽的臉實在過於完美,那張臉上從來不需要什麽用力的表演,隻需要輕輕的一蹙一瞥,美麗就會猶如維納斯的星光灑落人間,抬眸間皆是驚心動魄。

就像現在,季傾羽隻用一個輕微的皺眉表情,就把台下的大半觀眾迷得神魂顛倒。

下一個瞬間,吳越走到季傾羽的右邊,唱:“今日的我又是——”

季傾羽立馬接上他的這句歌詞,將手覆於麵上,幹淨利落地隻唱出一個詞語:“fake。”

緊接著,高櫟星又走到季傾羽的左邊:“戴著的麵具——”

季傾羽重複著之前的動作,以手覆麵:“fake。”

他們三人站在前排,歌詞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得令人驚歎。

唱完歌詞,他們立刻往後退,而原本位於後方的蘇睿形則再度走上前來,站在舞台中間,仰望著頭頂變幻的紅色燈光:

“我抬頭仰望,腥紅的鮮血落如雨注。”

燈光變色的那一刹那,背景的顯示屏上也落下血紅色的雨滴,讓人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真實,舞台的紅色燈光就像歌詞裏的血雨,詭異至極。

台下的觀眾不自覺都屏住呼吸。

高櫟星來到舞台中央,向前方的觀眾席伸出一隻手:

“在扭曲的天空降臨的你,是我的救贖。”

被他指到的觀眾席開始沸騰:

“這個人是主舞嗎?舞蹈動作好利落哦!”

“這個力度真的很優秀……”

“他是娃娃臉誒!好可愛救命!”

“娃娃臉好可愛啊!!!”

“長著最可愛的臉跳力度最狠的舞。”

高櫟星的娃娃臉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極具反差感:“這種事怎麽可能happen?”

他從舞台前方繞了一圈後退場,絢爛的燈光落在站在中間位置的沈則琛身上,猶如神祗。

沈則琛的妝容並不濃,反而跟誇張的舞台妝背道而馳,屬於很淡的妝容,這是因為沈則琛的五官立體,自帶凜冽流暢的線條,而他本人的氣質跟季傾羽那種充滿攻擊性的高傲尖銳截然不同,淺淡的妝容更能襯托出他眉宇間的軒昂。

身著西裝的沈則琛往舞台前方走進一步,他們五人的打歌服是同一套的黑紅色西裝,隻是每個人的衣服款式會有不同的細節,裝飾的飾品也被精心設計過,比如沈則琛的西裝腰間係著流蘇般的銀條,正亮閃著發光。

沈則琛戴著黑手套的左手橫舉遮擋住雙眼,掌心朝外,然後緩慢地移動,同時開始唱:“You are my devil,但你要為我偽裝成天使。”

而當沈則琛的左手完全離開眼前,漆黑的雙眼徹底展露出來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擴大,眼裏的鋒芒直穿鏡頭,下一句歌詞也隨之而來:“因為你活在當今。”

台下的觀眾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這種震驚似乎比之前還要強烈。

因為沈則琛的聲音有著極強的穿透力,這是種具有力量感的聲音,動人的音色加上歌聲裏包含的仿佛可以突破聲音傳達到心裏的情感,實在很難不讓人動容。

此刻台下觀眾們的反應其實跟台上沈則琛的隊友們如出一轍,當初他們在練習室裏聽見沈則琛唱歌的時候,心裏也是這種想法,毫無疑問,沈則琛是個優秀的主唱,沒有任何人會質疑他的vocal能力。

短暫一秒鍾的沉默過後,觀眾們開始尖叫:

“臥槽,這個絕對是主唱吧!”

“一開口的質感都跟別人不一樣!”

“這是我能免費聽的歌聲嗎?”

“主唱的實力好牛!更牛的是跳舞也很厲害!”

“他好帥啊啊啊啊救命我感覺要心跳加速我要暈過去了!”

“太離譜了,我感覺臉完全不輸給季傾羽啊,這位是門麵嗎?”

“沈則琛!你好帥!”

“台風好沉穩啊,有種整個舞台都在被他操控的感覺。”

如同觀眾所說的那樣,沈則琛對於自己的part,甚至對隊友們的part都了如指掌,剛才的三句歌詞他演繹得完美無缺,無論是從vocal還是dance來看,都是如此;轉音流暢絲滑,舞蹈動作精準有力。

就好像沈則琛不是在表演歌曲,而是歌曲已經成為了他的掌中之物,他就是歌曲本身。

盡管觀眾們並不知道,這份完美背後是多少個日夜的練習與反複。

新的一輪走位,後方的季傾羽走到舞台中央,將左手搭在沈則琛的肩膀上,身體對著觀眾,或者說鏡頭的前方。

一切都如往日練習的那樣順利地進行著,可沈則琛卻察覺到了那股異樣。

季傾羽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在輕微地顫抖。

現在是在舞台上,沈則琛隻能抑製住內心,不動聲色地看了季傾羽一眼。

季傾羽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與沈則琛對視,因為他正在看鏡頭。

季傾羽的腦海有些空白,無法集中注意力,他感覺眼前的鏡頭就像一個無止境黑洞,正在源源不斷地吸走他的意識和自我。

那個黑洞忽然間又變成了隻有他一個人能看見的萬花筒,圓孔裏是高速變換著的畫麵,陰霾密布的天空、路麵濺起的水花、斑駁幹涸的血跡、警車刺耳尖銳的鳴笛聲……所有的一切像相簿在他眼前飛速地翻閱而過。

該死,他明明不想在這種時候想起這些。

他現在可是在舞台上。

可身體不是完全能受自己掌控的東西,比如此時此刻他怎麽也無法將這些畫麵從腦海裏剝離。

可能是先前沈則琛的發揮太過完美無形中給了他壓力,也可能是今天的天氣並不好場地外麵正在下雨,又或者是他本來就沒做好要上台的準備……

總之被沈則琛該死地說中了,現在的季傾羽真的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不可控製的緊張。

下一秒他要唱的這句歌詞是句高音,原本是屬於沈則琛的歌詞,但沈則琛竟然真的說到做到,在確確實實看到季傾羽的進步和態度後將自己的part分給了他。

所以季傾羽原本是覺得,到時候無論在台上發揮的如何,都不能把這句歌詞給唱出岔子。

但現在看來,似乎要事與願違。

季傾羽機械般地開了口,他自己都不記得是用什麽樣的方式唱完這句歌詞的,隻是在發覺自己已經唱完之後,心重重地沉下去。

他唱破音了。

“Then I can be the worst devil.”

那我就可以成為最壞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