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護工也被她打發回去了,臨近十二點,她清醒的很,一個人在手機上挑外賣,大多店鋪已經打烊,她來來回回挑了幾遍,在麻辣和清淡之間猶豫。突然,有人敲門。

她以為是護士查房,喊了聲:“進來。”

門裏進來的人問:“你挺精神的麽?”

沈迢迢跟見鬼了一樣,呆滯了兩秒,才皺眉問:“你怎麽又來了?”

溫硯沉覷了她一眼,伸手關了門,手裏提著外賣盒子,問:“吃不吃?”

沈迢迢剛想說話,他又說:“我給我自己帶的。沒給你帶。”

沈迢迢:“……”

他見她要惱,似笑非笑說:“你的等會兒就來。”

沈迢迢不可思議問:“那你跑這兒來幹什麽?我和你有關係嗎?出去!”

他老神在在的坐在旁邊,看了眼房間設施,笑話她:“七叔公家裏的千金就是不一樣啊,公立醫院都能單點vip病房。”

他嘴巴就是那麽壞,三句就能氣的她頭昏腦脹。

沈迢迢反駁:“我就算住進故宮裏,你管得著嗎?你怎麽跟個市井出來混的長舌婦一樣?”

他開了外賣的蓋子,歪著頭正開筷子,聽的頓住,特意扭頭看了她一眼,笑起來,說:“沈小姐,市井裏可比你想象的有意思多了。我見識少,哪天帶我去你的故宮轉轉。”

沈迢迢哼笑:“市井我比你熟,別跟我半夜三更扯這些。我跟你真沒關係,你別跟我這麽自來熟成嗎?”

他像餓急了,低頭吃的飛快,不再理會她的話,倒顯得她像個喋喋不休的怨女似的。

病房裏隻有他的吃飯聲,她聽的更饞了……

等他吃完了,他的助理也來了,瘦瘦的文質彬彬的一個小夥子,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看見她有點拘謹。

把手裏的東西分門別類的遞給溫硯沉,詳細的交代每一個袋子裏是什麽東西。

交代完了,又不好意思的和她說:“不好意思沈小姐,我不知道是來看你,什麽都沒帶。”

非常實在的一個年輕人。

沈迢迢不在意這個,原本也沒把自己當個病人,說:“我本來也沒病……”

溫硯沉嗬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瞪了他一眼,溫硯沉毫不自知,問:“沒病你住這裏幹嘛呢?害的我半夜三更加班,還要抽時間過來看你。”

沈迢迢咬牙切齒說:“是我讓你來的嗎?我沒嫌你半夜三更打攪我休息,你又先訛上我了?”

溫硯沉淡淡笑,並不當真,嬉皮笑臉說:“我今晚不來,你以後更饒不了我。我才不吃這種虧。”

沈迢迢一時被他堵的無話可說,感覺怎麽都吵不贏他,他根本不講理。

溫硯沉將外賣的盒子遞給她,收起了玩笑臉,說:“先吃吧,吃完我有事和你說。”

沈迢迢順嘴問:“什麽事?”

他順手給她支起床邊的桌子,和他的助理交代:“你先回去休息吧,車開回去,我明天早上聯係你。”

沈迢迢開了蓋子,還挺豐盛,骨湯和幾個菜。半夜三更估計也湊合的買的。等助理走了,她見他拿出來一塊薄毯,放在她旁邊那個小**,皺眉問:“你沒地方住了?非要和我一起住病房?”

他鋪了床,漫不經心說:“夫妻一場,不管怎麽說都應該有點夫妻情誼。”

沈迢迢堵死他:“那我也不樂意讓你住我房間裏。”

背對著她,笑起來,問她:“沈迢迢,你做手術家屬簽字的人也得是我。你忘了?”

沈迢迢嚐了口菜,滿足的提了口氣,頓時說:“別找事啊,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溫硯沉笑笑,就停在那裏了。

沈迢迢喝了口湯,還不見他說話,就說:“難不成騙我騙出感情來了?騙婚你良心難安嗎?”

他笑出聲道:“怎麽會?我人都交代在你手裏了。”

沈迢迢聽的氣的笑起來。

氣氛突然就回暖了。在某些節點患過難的陌生人,就突然成了老朋友。

沈迢迢想了一下,認真說:“我那時候,腦子想的簡單的很。以為有律師,就不會有麻煩……”

他鋪好床,坐在**,看她笑說:“我倒是想的多,但是結婚這個方法最簡單。”

其實他撒謊,老爺子已經想毀約,想伸手動老太太留給他的股份了,他找了當初的代理律師,那律師一直是個不倒翁,但是還是私下和他解釋說,老太太的遺囑要等他結婚後才能進入啟動程序,私下也提點他,而且股份分幾部分,一直涉及到他的子女,並且互相約束。老爺子料定了他不敢賭。偏偏他就賭了。他顧不上其他的,先下手把婚結了,啟動了遺產的程序。

沈迢迢也不生氣,喝了口湯,若無其事說:“說吧,又找我什麽事?如果是你們溫家的事,你提都別提。我為什麽敢假結婚,就不和你詳細解釋了。至於你為什麽結婚我也不問。關於離婚,你要是現在不方便,那等你方便了,給我打聲招呼。合作一場,我還是想咱們能和和氣氣,你說呢?”

溫硯沉那雙眼平時看太銳利,讓人覺得銳氣太盛。他認真看人的時候,其實眼睛很溫柔。他看著沈迢迢一句話不說。

沈迢迢詫異問:“你到底什麽事?你可別說你看上我了。我答不答應不重要,我爹肯定是不答應的。”

溫硯沉笑起來,問:“為什麽?”

她一本正經說:“你朋友的孫子,看上你女兒了。要你你高興啊?”

溫硯沉笑起來,又換話題追問:“為什麽想去飛滑翔傘?”

沈迢迢問:“你今晚哪那麽多為什麽?我要睡了。”

他也不執著,笑起來挪開視線看著窗外,起身替她撤了桌子,盯著她。沈迢迢說煩躁說:“你為什麽非要來?我就是住一晚的事。別跟我扯什麽夫妻情誼,要是我運氣好,莫斯科沒遇上你,咱兩到現在都是陌生人。你這大張旗鼓的陪床,明早上我哥一來,我都沒法交代。”

他今晚笑的真多,淡淡說:“快睡吧,不用操心,我天不亮就要去工地。”

沈迢迢挑眉問:“你不是空降的太子爺嗎?還需要這麽幸苦?”

他看她一眼,兀自躺**,看著屋頂悠悠說:“可惜的是,我是一個廢太子,已經移出東宮,就成了各路豪雄的獵物了。怎麽翻身都是個問題。”

沈迢迢嘖嘖兩聲說:“瞧可憐的,你不久前不是很囂張嗎?對我動手動腳的,這會兒就窮的就要賣身了?”

他謔的轉身看她,沈迢迢嚇了一跳,趕緊說:“你賣,我也不買。”

他笑起來說:“你罵誰呢?”

溫硯沉躺在她旁邊的窄**,很安靜。已經淩晨一點半了,但是沈迢迢就是睡不著。她睡了一下午,這會兒精神的很,腿有點疼,才想起問:“你說你一個探病的,你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像話嗎?我還要收留你一晚。”

溫硯沉像是有了睡意,聲音有些沉,帶著笑意,問:“你要怎麽關心?要不,你睡我**來?”

沈迢迢忍不住問;“你這麽說話,以前都沒有人想打死你嗎?”

他毫不在意說:“想打死我的人那麽多,我讓你插隊,排第一個,怎麽樣?”

她被逗的笑出聲了,感歎:“你真是……”

溫硯沉早上走的果真早,五點鍾的時候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動,沈迢迢伸手亮了燈,迷迷糊糊問:“幾點了?”

他看著沒白天那麽精神,揭了帶笑的麵具,臉色其實並不好看,見吵醒她了,擼了把頭發,看著確實落拓。說:“還早,你繼續睡吧。”

樓道裏已經有走動的聲音。她睡著不久,人不是很清醒,溫硯沉看了眼人,臉色又變好看了,哄她:“你接著睡吧,我走了。”

她閉上眼,溫硯沉將燈關上,房間裏陷入黑暗。他在黑暗中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轉身走了。

早上護工來的很早,四十幾歲的一個大姐,沈迢迢一整晚沒睡著好,早上查房的時候她睡的正香,房間裏突然進來一群人,她才被吵醒來,睡眼惺忪的睜眼,看著一群人,整個人腦子裏亂糟糟的,領頭的醫生見她剛醒,笑問:“看來狀態不錯。”

沈迢迢忘了腿傷,一個打挺就坐起來了。醫生喊她:“小心一點。”

護工給醫生遞了片子,正好沈文景過來,他一進來,就沒沈迢迢說話的機會了。

沈總連著追問她的狀況,醫生再三說:“確實不嚴重,但是舊傷要做好保護,回家養也可以。”

沈文景詳細又詳細的找主治醫生後麵的實習醫生問後續的養護問題,等查房的一群人出門,他就說:“禮物我已經都送到了,醫生這邊我隨時都可以詢問,今天先回家。”

沈迢迢身體健壯和上鏡漂亮的瘦美人不一樣,沈文景伸手扶了一把,沒把她扶起來。沈迢迢笑起來問:“你別試,你肯定抱不動我。”

沈文景笑起來,說:“你和我一樣高,我抱是抱不動,背你也費勁。”

正說著,門開著,門口進來的蘇淮崢略驚訝的看著握著手的兄妹兩個。

沈迢迢看見他也同樣驚訝,有點似笑非笑的意思,盯著看,也不說話。

蘇淮崢穿的一如的正式,白白淨淨的麵孔,有股執著的認真勁,她以前很喜歡他的那股勁,現在看,覺得有些失笑。

還沒有溫硯沉放浪形骸看著自然。男人,果真經不起比較……

蘇淮崢開口先說:“迢迢,我昨天看見你,匆忙也沒來得及看你,今天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文景也在,沈迢迢知書達理的很,不太在意說:“沒什麽事,腿磕了一下。”

他皺眉問:“你現在還在玩兒滑翔傘嗎?那些極限運動危險,能不玩就別玩了。”

沈迢迢聽著確實刺耳,沈文景附和:“就是,迢迢,聽見沒,運動員都有退役的時間,你也該退役了。”

蘇淮崢的教養倒是挺好,好奇沈文景,但是偏偏忍得住就是不問。

她一句話不接,笑笑當玩笑話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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