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文景聽的笑起來,她還是謹慎,都說窈窈神經大條,但是沈文景在她小時候就知道,她心思很細膩。幾個年紀比她大的小輩,誰都沒她心細。她對家庭糾紛極其的敏感,因為她媽媽年輕,她怕這幾個哥哥姐姐給她媽媽難堪,她很小的時候對哥哥姐姐就很親密。沒幾個小孩會這麽早慧。

她隨口一說,也就過去了。不再提。

沈文景和她說:“你姐快回來了。”

沈迢迢驚訝說:“那這個壞了,她一回來,我就暴露了。大哥又得教訓我一天。”

沈文景嗬嗬笑說:“文雨哪舍得讓大哥收拾你。”

沈迢迢她嘴上說怕大哥,其實無所謂的,大哥人剛正,又是老師,性格固執愛說教,二哥人性格好,能說會道。但是姐姐不一樣,姐姐性格很炸,她說不準哪就把你收拾了。她嫁給當年一窮二白的前姐夫,家裏沒人同意,她毫不在乎的就結婚了。後來說她老公出軌,她居然又雇了個人,訛上前姐夫,然後把人幹淨的踹了,前姐夫敗的一塌糊塗,離婚後她過得更瀟灑是。是個狠人。

回去後林立打電話來,又問她:“怎麽樣了?秋季集訓馬上就開始了。”

她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懶洋洋的含糊說:“我現在動不了。腿動不了,人也動不了。”

林立驚訝:“這麽嚴重?回去的時候你人不是好好的嗎?”

她嗬笑了聲說:“人動不了,是被人看住了。我腿動不了是真的。”

林立沉默了下說:“那個,小吳,盧霖……”

吳歌技術不錯,年紀小是優勢。林立舍不得也能想來。

沈迢迢不好說話,沒接話。林立含糊了一句,又說:“盧霖執意要開除。一點機會也不給。她年紀挺小的……”

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句,沈迢迢沒什麽能說的,應付說:“我知道了,我再和盧霖溝通一下。”

她左腿是舊傷,要是左腿廢了,她才能成受害人。左腿輕傷,對方就成了受害人。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滑翔傘入門比賽明令規定空中不得越人超速,她明知故犯,但凡犯錯,滑翔傘事故是要命的事。不是句玩笑。

護工人話很少,也可能是她太安靜了,人家也不知道和她說什麽。她大清早,起的比人家護工早,天灰蒙蒙的就起來了,坐在陽台上的躺椅上看著窗外發呆,看著看著就又睡著了,第一次把人護工阿姨嚇了一跳,早飯後就哄她:“小沈,你別想不開,整夜的躺在椅子上,對身體不睡覺不好。”

護工隻知道她不回家怕爸媽揍她。

她睡清醒了,嘿嘿的笑說:“我早上起來的,我早上睡不著覺,現在又不能晨跑,就在窗前看看。”

護工感慨;“哦,那你這個習慣可要保持,年輕人現在都沒個早起的,我兒子整天睡的日上三竿不起來。”

沈迢迢不太會和人聊家常,笑笑沒接話。兩次以後護工在家就很少和她說話了。

中午飯後她拄著拐杖在洗手間洗頭發,護工出去逛超市去了,家裏就她一個人,門鈴響個不停,她拄著拐杖,連蹦帶跳的去開門,頭發還在滴水,地板上都是水滴,衣服也濕漉漉的,溫硯沉見她這幅樣子,問:“這是什麽架勢?”

這真是見鬼了……

他仿佛在她身上裝定位了,哪哪兒都能找到。

她脫口而出:“你怎麽還找到這兒了?”

溫硯沉伸手拽著她的胳膊怕她晃來晃去的跌倒,進門自己換了鞋,輕描淡寫說:“看看娛樂新聞就知道了。”

她自己到沙發上坐下了,手機上走沈文景:耀文娛樂老板沈文景高調懷擁真愛出入。

她看了眼照片晦氣的罵:“臥槽。”

溫硯沉站在邊上,又說教:“別說髒話。”

她問:“你不是回去了嗎?”

他很不要臉說:“看你這話說的,我老婆我總得來看看吧。”

時間長了,說的多了,沈迢迢已經免疫了,老婆就老婆吧,他不著急,她也不能著急。誰先急誰就輸了。

他果真自來熟的很,尤其是陽台上那張躺椅,變成他的了,沈迢迢躺在沙發上罵人:“你不是有錢人嗎?不是隨手就能買個別墅?你跟我入贅,躺在我借來的公寓,你心裏就沒有一點點慚愧嗎?”

他收起手機,似笑非笑的臉,看著她說:“電視劇少看,你對有錢人怕是有什麽誤解。”

沈迢迢嗆他:“那隻能說明你太窮。”

他順坡下:“那就勞煩七叔公的小千金收留我一晚。”

沈迢迢常年跟一幫男人一起工作,糙話隨口就來:“你怎麽跟個下蛋母雞似的,走哪歇哪。”

他看著她臉僵了一瞬,繼而笑起來,無可奈何。

沈迢迢提防說:“你別說你看上我了。咱兩這個關係,最遠就是朋友了。”

他挑眉,翻身過去,手機裏叮叮當當的響。翻看手機裏的消息,回完消息,突然說:“應該給你準備套房子。”

沈迢迢敬謝不敏:“你別,我真不吃你那一套。你留著給小妖精們住吧。”

他笑但是也不回嘴。

她起碼一個月左腿不能用力踩,這次受傷真的誤了她大事。

心裏急也沒用,她這幾天情緒都放下了。她躺在沙發上看群裏的消息,溫硯沉突然又說:“我送你一套裝備吧。”

她挑眉:“你這算是挑釁?”

他不要臉的說:“我希望,我老婆拿冠軍,以後出去我就成了冠軍背後的男人。”她強嘴:“我才不想拿冠軍。”

他特意扭頭看了她一眼,問:“你為什麽始終不敢承認,你想比賽,想拿冠軍?”

她被問住了。

他又說:“你努力掩飾不想比賽的樣子,真是讓人一目了然。”

沈迢迢臉色一僵,惱羞成怒,凶狠看了他一眼,臉色很不好看。

溫硯沉壞心的想,踩到她尾巴了,她終於跳腳了,真有意思。

沈迢迢毫不留情麵說:“溫硯沉,別窺探我的心思,誰也別過界,我就拿你當朋友。可以嗎?”

他問:“要不然呢?”

她毫不留情說:“我不接受任何人的遊說,別跟我提雞湯那套,我不聽任何人的勸說。我的事情不需要人多嘴。”

他收起了好奇的心思,安穩的躺平在躺椅上說:“你這房子采光不錯。”

談心失敗,他就徹底不提了。

沈迢迢也接話說:“我二哥的房子,他有錢啊。”,說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溫硯沉。

他臉皮厚得很,說:“別看我,我是真的沒錢。”

下午的時候他突然說:“我請你出去吃吧。”

護工正在準備菜,他站起身將外套穿上,催她:“去穿件外衣。”

沈迢迢毫無準備,問:“我難道不該先洗漱洗漱?畫個妝嗎?”

他嘲笑:“我以為你都不認識什麽化妝品。”

沈迢迢瞪了他一眼,回房間看了眼鏡子,氣色確實不錯,穿了件連帽的風衣,就跟著出去了,溫硯沉說:“拄個拐杖吧,走慢一點鍛煉。”

沈迢迢也覺得該下樓走走。

下了車庫,直接上他的車,他開車看著吊兒郎當的,其實比她穩,看了眼導航問:“你想吃什麽?”

沈迢迢對吃不講究,他開車一直出了市區,在郊區的山下停車,對麵房子牆上簡陋的廣告,無紡布上寫著:農家樂。

她好奇,下車住著拐杖走得很慢很慢,穿過河上的小橋,溫硯沉也不幫助,由著她一步一步的挪動,房子背坐山,院子很寬敞,一樓敞口大廳又大又空曠,地皮是自己家的,房子想怎麽蓋就怎麽蓋,真任性。

沈迢迢坐在大廳靠院子的地方,溫硯沉進後麵櫃台去挑菜了,她翻看朋友圈,有抱怨工作的,有收到禮物高興的,美餐一頓曬美食的……

看到一張奇怪的照片,吳歌的朋友圈裏,照片裏她旁邊的人,是餘柯。

她心裏突然有股說不出來的委屈和憋屈。

情緒突然就低到了極點,手機黑屏了,扔在桌子上,扭頭看著院子裏的池塘,氧氣泵的聲音,魚在池子裏跳來跳去。

溫硯沉出來就看見她頭趴在胳膊上,像個厭世的小孩。

他哄她:“這裏有種魚,很神奇。”

沈迢迢收起情緒,掩飾問;“什麽魚?”

溫硯沉說:“做出來非常好吃。”

沈迢迢被逗笑了,溫硯沉給她講:“我和老板買一隻鴨子,她不肯賣。”

他說話歧義很多,沈迢迢也沒聽明白老板到底給他賣了沒有。

他又說:“我有個事和你說。”

沈迢迢氣急了,拿起拐杖想敲他腦袋,他這才笑起來,說:“你問我,我就給你說。”

沈迢迢想問又不想問。

菜上的很慢,農家樂的魚鴨要現宰,等上菜的時候,沈迢迢快等急眼了,溫硯沉才慢吞吞說:“今天請你吃飯,明天我就回去了。”

哦,是離別飯,該吃。

她脫口而出:“吃了飯,你安心上路。”

溫硯沉拿著筷子頓住,慢條斯理的笑起來,被她氣的,也被她逗笑了。

沈迢迢說完看見服務員端著魚出來了,聞著味道確實香,她嚐了口,卻道很鮮,涼拌野菜素三鮮也非常不錯。最後老板送了一道冬瓜湯。

她心情不好,吃了很多,溫硯沉吃飯和她急風驟雨不同,他吃飯很慢,慢條斯理的。她等不及,隻要吃飯就很快。

吃完了坐著等他,溫硯沉眼皮都不抬,依舊吃的慢條斯理。真是飯桌禮儀練的很到位了,像她就不行。

她小時候被武茹訓練得生不如死,但是鷹訓得再久,也變不成家雀。這毋庸置疑。

晚上回去的路上,她吃飽了,車開的穩,就睡著了,溫硯沉扭頭看了眼人,笑起來,這姑娘虎的很,也不嬌氣,很有意思,敢和他假結婚領證,敢和他出去吃飯,防備人的心思很深,但是對自己卻盲目自信。幸福家庭長大的小孩,看什麽都覺得真善美。

溫家的生意這幾年收益一直滑坡,從去年開始收益很差,家裏一群人吵著要分家,他從開始就跟著老爺子學做生意,話不能多說。

他爸那個混賬,吵分家吵得最凶。他可不能讓人找到沈家去。

分家了也好,以後清淨,要不然整天吵吵嚷嚷,他也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