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9月19日陰
我不是你哥哥。
“噗, 咳咳咳。”
水喝到一半,陶幼心就被謝燃語氣驚人的發言嗆得咳嗽。
女孩放下水杯,輕拍胸脯。
坐在對麵的少年一言不發。
“你在亂說什麽?沒聽到我叫他哥哥嗎?”陶幼心不緊不慢地解釋,並沒有因他的問題感到冒犯, 因為她跟許嘉時不是第一次被其他人這樣誤會。
曾經她還真思考過要不要保持距離,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被誤會的時候可以解釋, 但如果因為害怕別人說幾句話就跟許嘉時疏遠,那她也太笨了。
她舍不得, 也沒必要, 隻要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謝燃“哦”了一聲:“青梅竹馬的哥哥?”
調侃的意味很明顯, 連陶幼心都能聽出來, 她不再乖乖回答, 直接把皮球踢回去:“你跟七七不也一起長大的?”
隻是中途因為父母工作搬遷其他城市, 現在又回來了。
“我倆能一樣嗎?”謝燃拐著胳膊就架到了曲七七肩膀上, “我倆純哥們。”
男生力量本就比女生大,肩頭突然落下一道重量, 曲七七頭也不抬, 聳肩躲開:“別來沾邊。”
本來不能跟周澈言一起吃飯就煩。
謝燃撇嘴攤手, 仿佛在說:你看。
他不會叮囑曲七七吃飯, 曲七七也不會乖乖喊他哥。
歡喜冤家似的, 陶幼心看了想笑。餘光瞥見對麵沉默不語的許嘉時, 她的笑容又逐漸淡去。
每次遇到這種事,許嘉時都冷著臉, 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 畢竟總是被誤會的話, 很困擾吧?
吃完飯, 四人同行回教室。
陶幼心自然挨在許嘉時旁邊,她不知道在想什麽,低著頭走路,差點撞到旁邊的圍欄。
許嘉時眼疾手快把人拉回自己身邊:“看路。”
他的語氣比平日要沉一些,陶幼心分辨得很清楚,而這樣的改變是從謝燃說他們早戀之後。
幾歲大的時候,男女生一起玩,別人隻會說他們感情好。等上初中、高中,異性走在一起就會慢慢變味。
陶幼心是藏不住話的人,有想法就忍不住問:“嘉時哥,你是不是介意剛才謝燃說的話?”
許嘉時撇頭看她一眼:“為什麽這麽問?”
陶幼心直言道:“因為你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說話。”
許嘉時遲疑片刻,隻說:“沒有的事。”
在陶幼心的認知裏,他剛才做那些事跟哥哥照顧妹妹沒什麽兩樣,因為他們從小這樣,已經養成習慣。
小時候的陶幼心也不愛吃青菜,隻對肉類和零食情有獨鍾,在家時有爸媽督促,上學後,爸媽拜托許嘉時幫忙監督。
是監督,也是照顧。
隨著年齡增長,許嘉時考慮的事情更全麵,照顧她的地方也就更多。
上次冷戰並非隻是因為陶幼心跟謝燃玩遊戲,他隻是突然意識到,哪怕自己不在,陶幼心依然可以跟其他人玩得很好。
他怕陶幼心擁有的朋友太多,自己隻是其中一個,於是越發地對她好,讓她離不開自己,成為最特別的那個人。
陶幼心的確很信賴他,卻隻把他的好當做哥哥對妹妹的照顧。
他不想回到一層不變的關係,又無法真正置她於不顧,結果莫名其妙變成冷戰。
身為年級第一的許嘉時也有解決不了的難題,甚至無法向他人尋求解題方案。
怕陶幼心真摔,許嘉時一直看著她。
這一幕被謝燃看在眼裏,總覺得是場好戲:“你看,我就說他們有問題。”
曲七七已經見怪不怪:“什麽問題?”
謝燃賤兮兮的吊她胃口:“求我,我就告訴你。”
曲七七當然不肯向他低頭:“滾吧,我不想知道。”
走到同一層樓,許嘉時就要跟他們分開,謝燃還不忘提醒他下回一起打球。
曲七七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沒見你對誰這麽熱情。”
謝燃嘖聲:“瞧您這話說的,他是你倆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
曲七七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想跟誰做朋友,你也會跟他做朋友?”
謝燃沒意識到對方正在挖坑等自己挑,自信地揚起眉梢:“當然。”
曲七七跟陶幼心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謝燃不在的時候,陶幼心問他是不是打算借此把自己喜歡周澈言的事告訴謝燃。
曲七七有想法,但不敢輕易實施。
“你這麽怕謝燃知道啊?”
“也不是怕吧,但他一直很排斥周澈言,我突然告訴他喜歡周澈言的話,感覺像背叛了友誼。”曲七七歎氣。
“他是他,你是你,他可以選擇討厭,你也可以選擇喜歡。”陶幼心難得講出大道理。
曲七七覺得好笑,順著話題問她:“如果你喜歡一個人,許嘉時不喜歡,你選誰?”
陶幼心毫不遲疑就答:“不用選。”
“怎麽說?”
“嘉時哥哥不喜歡的話,說明那個人有問題,那我就不喜歡他了。”她說這話沒有半點猶豫。
“你比我狠。”曲七七豎起大拇指,心想許嘉時稀罕她那樣子,估計看哪個男的都不順眼。
“那如果謝燃不同意,你還喜歡嗎?”
“看情況吧,我不會因為他不同意就輕易放棄,但也不會因為喜歡一個男生跟自己的好朋友鬧掰。”別看她總是懟謝燃,心裏還是很認可這個朋友的,畢竟兩人認識多年,情誼深厚。
陶幼心懂了,她低頭思索:“謝燃一直說周澈言曾經舉報他,但我感覺周澈言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
畢竟他連話都懶得說。
曲七七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那如果我們幫他們把誤會解決,不就可以和解了?”
“我們心心真聰明啊。”
“那是!”被朋友誇讚,她還有些小得意。
既然要讓他們和解,首先就要了解事情真相。
謝燃嘴裏那套台詞他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主要是得從周澈言嘴裏套話。
跟周澈言加好友後,曲七七每天都會找話題跟他淺聊幾句,如今正好行事。
小淘氣°O:今天有點鬱悶。
周:為什麽?
小淘氣°O:你應該知道我跟謝燃認識吧?
周:知道。
小淘氣°O:那就對了,今天又不小心提到初中時候的事,說你記名字還舉報他上網什麽的,這裏麵是不是有誤會。
周:沒有。
曲七七心口一梗。
不是吧,不會吧,周澈言曾經真的針對過謝燃?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假裝吐槽謝燃,引周澈言**心扉,結果就這?
她該誇周澈言誠實,還是該為自己看錯人而感到惋惜?
上課傳紙條不對,吃到被記過該罰,這些事她能理解。但特意舉報謝燃上網這種行為,她站在朋友角度並不認可,也不會喜歡這樣的男生。
曲七七有些失望,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幾分鍾沒有回複,對方竟意外地給她發來一條消息,口吻認真。
周澈言說:“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讓你不高興,關於謝燃的事情,我想解釋一下。”
謝燃屬於班上那種不安分的學生,總是很吵鬧,傳紙條擾亂課堂紀律被老師發現,他便直接把紙條遞了出去。
在那個年齡段的男生看來,他這樣的行為就是不講義氣、不合群,且有故意針對的嫌疑。
後來謝燃遲到,他沒有徇私包庇,因為破例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對其他同學不公平。
至於所謂的舉報,這確實是個誤會,他不過是無意間撞見,並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謝燃會被舉報,兩人差點起衝突,他說不是自己,謝燃卻不信。
兩人的梁子徹底結下,矛盾越積越深。
曲七七恍然大悟。
謝燃跟周澈言之所以不和,大部分原因在於兩人對待人和事的處理方式不同,謝燃看中情意,而周澈言遵守規矩。
說來說去,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怨,隻不過較著那股勁兒,無法和解。
了解到事情真相後,曲七七立馬聯係了陶幼心,兩人商量半天,又感覺不太可行。
謝燃看到周澈言就炸,周澈言也懶得解釋,那要怎樣一個契機才能讓他們把話說開呢?
想不通,陶幼心打算請外援:“要不然,我問問嘉時哥?”
“靠譜嗎?”
“男生應該更懂男生吧。”
不管怎麽樣,死馬當作活馬醫,她抱起爸爸剛買回來的西瓜去找許嘉時。
“嘉時哥。”
人還沒到就聽見那道比小鳥還歡快的聲音,許嘉時正要起身,轉頭就見陶幼心捧著西瓜,摔倒在他臥室門口。
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已經不知道見過多少次,許嘉時熟練地將她拉起來,輕聲歎氣:“這麽大了,還不會走路。”
自打小時候摔過,許嘉時的臥室就一直鋪著厚厚的地毯,摔下去也不疼,陶幼心不忘抱起自己的西瓜,仰頭問:“你是不是對這扇門施了什麽魔法?”
許嘉時:“嗯?”
“不然我為什麽在外麵走得好好的,偏偏摔你這兒?”她自己摔倒,還要倒打一耙。
麵對她的“無理取鬧”,少年垂下眉梢,唇畔帶笑:“可能是想把你留下。”
“什麽?”
那道聲音很小,陶幼心沒有聽清,等她追問,許嘉時已經恢複平淡的麵容:“沒,這會兒過來找我有什麽事?”
陶幼心嘿嘿一笑,拍打手裏的小西瓜:“爸爸剛買的,我拿了一個過來。”
她獻寶似的遞過來,許嘉時伸手接過,拿去廚房切開。陶幼心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麵打轉,許嘉時把中間那塊分給她。
陶幼心張嘴就要咬下,忽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又把最好的中心這塊推了過去:“嘉時哥,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想想辦法。”
許嘉時從他口中了解到兩個男生的矛盾,得出的結論是:“以他們的性格,即使知道全部真相,也不可能心無芥蒂的握手言和。”
在謝燃看來,當周澈言第一次交出紙條的時候,就注定跟他不合。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們把事情說清楚也沒辦法做朋友了嗎?”
“嗯。”
陶幼心愁眉苦臉:“可是七七喜歡周澈言,讓她夾在中間會很難受。”
陶幼心很重感情,幾乎把曲七七的煩惱當做自己的煩惱,許嘉時忽然就好奇:“如果是你,你選誰?”
她“咦”了一聲:“你怎麽跟七七問同樣的問題。”
許嘉時故作風輕雲淡的模樣:“是麽,她也問過。”
陶幼心沒有隱瞞:“對啊,她問我,如果你跟我喜歡的人有矛盾該怎麽辦。”
許嘉時忽然盯著她:“那你怎麽答的?”
“我當然……”她下意識就要把當時的回答付出一遍,發現許嘉時緊盯著自己,忽然玩心一起,含糊其詞道:“我當然會選自己最喜歡的人啊。”
刹那間,許嘉時捏碎了西瓜片。
鮮紅的汁水滴下來,他沒有察覺,直到陶幼心驚呼一聲:“你的鞋。”
幹淨的鞋麵被西瓜汁弄髒,袖口和褲腿上也沾染上痕跡。
見女孩皺著小臉,許嘉時閉了閉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我去換衣服。”
他轉身回了臥室,徒留陶幼心在原地。
陶幼心低頭盯著地上這團西瓜汁,想起剛才,好像是許嘉時捏碎了西瓜。
她捂起小嘴,暗道不好。
本來隻是想開個玩笑,但許嘉時肯定以為她重色輕友,選“喜歡”的人。
換位思考,如果許嘉時因為喜歡女生就不跟她做朋友,她肯定會很生氣的!
陶幼心趕緊拿拖把地麵的東西清理掉,然後把剩餘的西瓜裝進盤子裏,端去許嘉時門口。
不知道許嘉時是否處理完,她在門外站了會兒才開口:“嘉時哥,可以進來了嗎?”
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許嘉時剛換好衣服過來開門。
“給你。”陶幼心把西瓜遞給他。
“不吃。”沒那個心情。
“你是不是又生氣了?”許嘉時總是不高興,她每天都要問很多遍。
本意是關心,在許嘉時聽起來卻十分刺耳:“你覺得我脾氣怪?”
“沒有哦。”她把水果盤放到桌上,回頭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剛才在廚房說的話,不是要為了喜歡的人而放棄朋友的意思。”
女孩明眸善睞,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皎潔。
像幻覺一樣,許嘉時聽見她親口說:“因為我最喜歡嘉時哥哥了。”
噗通——
噗通。
他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不受控製般,想要跳出來。
可現在不是時候,他隻能強行克製,伸手捂住那雙琉璃般的眼睛:“以後不要隨便對著我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