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鴉影(9000海星加更
這次被刺客襲擊也是簡翊安沒想到的,更何況對方竟然還敢在重華殿內取他性命。
“唔......”簡翊安試圖開口,可奈何嗓子的刺痛還未消散,喉間都是甜腥味,就連耳朵都隱隱犯了耳鳴。
“翊安。”
男人拋下那被其挑斷手筋腳筋的刺客,先來查看了一下簡翊安的傷勢,並未傷及性命,隻是看這傷怕是要一段時日不能開口說話了。
“來人!”宮晏喊了一句,重華殿裏的護衛這才趕到。
寒竹看著滿脖子鮮血的簡翊安,試圖上前查看傷勢卻被宮晏攔下。
“他暫且沒事,你去那刺客嘴裏好好扒扒,看看是誰敢在重華殿犯事。”
宮晏垂著眼眸,隻是在幫著簡翊安止血療傷,“重華殿的守衛都給我去了,一個個連自己的主子都保不住,那腦袋還在脖子上做什麽?”
反手給簡翊安吞了顆藥丸,宮晏又壓低了嗓音溫聲道:“可能會有點疼,殿下,你忍一忍。”
話音剛落,不等簡翊安反應,耳朵便傳來劇烈的疼痛,隨著疼痛的消失,一根細長的銀針出現在了男人指尖。
“暗宮的飛花長針?”
寒竹一眼便認出這是什麽,眉頭緊皺,意識到這宮裏隻怕還有更多江湖人的勢力混跡其中,“我會好好問清楚的。”
寒竹命人將那刺客帶走,臨走前宮晏還囑咐了他一句:“問出東西以後把他舌頭給我拔了,吊到那暗宮大殿上去。”
“......我知道了。”寒竹也清楚宮晏所說,若是真這麽做了,宮晏也算是明著告訴那些個門派這宮裏的事他插手了。
等那刺客被帶走,簡翊安喉間的銀針也被宮晏拔出,但嗓子依舊說不了話,耳朵也隻能聽到輕微的響聲。
“放心,殿下,這個傷我會給你治好。”
男人的承諾讓簡翊安安心了不少,可與此同時他也在思索,這宮裏竟是真的有人想要致他於死地。
至於是誰,簡翊安隻想得到一個人。
他扯著宮晏的袖子,試圖告訴對方。
宮晏也很清楚簡翊安所想,可他卻搖了搖頭,道出了句可怖的話語:“翊安,不是二殿下,羅刹堂和暗宮從來都是勢不兩立,不可能效忠於同一人,再者羅刹堂前些日子被我尋過,應該是不敢對殿下你下手的。”
簡翊安並不知道,為了他,宮晏這些日子並不空閑。
【什麽意思?】簡翊安將手放在宮晏掌心,迫切地寫道。
若不是簡長嶺,那又會是誰?
簡翊安想不到。
“殿下,這宮裏的皇子這麽多,誰都有可能,不是嗎?”宮晏安慰著簡翊安,本以為這皇宮應該比外頭安全,可自打宮晏來這,碰到的殺手並不在少數。
可簡翊安卻並未察覺,那便應該是他嫁進皇宮以後,簡翊安成為了一個威脅。
【快去稟報父皇。】簡翊安又在宮晏手中寫道。
可這一回宮晏卻是猶豫了,他收起手,目光複雜地看著簡翊安。眼下,簡翊安受了傷,第一個想到的竟是那個老皇帝。
見宮晏不動,簡翊安扯了扯宮晏的衣袖,宮晏無奈,隻能聽話起身。
可就在他要走到屋外時候,外頭卻突然傳來刺耳的叫喊聲,夾雜著銅鍾沉悶的聲響,簡翊安立馬坐起身詫異地看著屋外。
鳴鍾一響,便是有刺客潛入宮中行刺被發現了。
簡翊安眼底不解,除了他,還有誰被刺客尋上了?
宮晏也聽到了這聲,站在門口停住了腳步,沒再繼續往外走,就算門口已經有了守衛,他依舊不放心。
不久,阿木突然來到,神情慌張,到了寢宮前便一下跪到在了地上。
“殿,殿下。二殿下他......遇害了!”
此話一出,簡翊安隻覺得自己耳朵是真的壞了,他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口走去,最後被宮晏扶住。
“你......再說......”
即便嗓子撕裂般的疼痛,簡翊安依舊妄圖再聽一遍。
宮晏將簡翊安攬進屋子裏,湊近其耳邊輕聲道:“殿下,二皇子遇害了。”
眼底的驚愕再也止不住,簡翊安明明不久前才見過簡長嶺一麵,甚至那時候對方還被南鶴公主邀請去了院中,這才過去不過一個時辰,怎就遇害了?
是誰......
簡翊安握著宮晏的手臂,眼底溢出自己內心所想。
“我知道,殿下。您先休息,外頭的事就算我們不去它也很快就會自己送到這重華殿中。”
宮晏所說並沒有錯,不過一會兒,外頭就來了人,說是要喚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一同前去。
這是聖旨,簡翊安沒法抗旨,隻能被宮晏帶著再次出了重華殿。
一路上,簡翊安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可直到親眼見到簡長嶺的屍體,簡翊安才覺得這世間竟是這般荒唐。
簡長嶺的屍體很是完整,甚至都瞧不出什麽傷,隻是那雙眼睛一直睜著,已經渙散了開去。簡翊安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對於自己而言,他確確實實是一直都想要簡長嶺死的,他也相信沒有對方自己會過得更好,可如今對方成了一具屍體躺在,簡翊安的心情卻無比複雜。
喜悅嗎?
或許是有的,可更多的卻是惋惜和不可置信。
他曾以為自己終究會死在對方手裏亦或者對方落在自己手上,可如今卻沒了這機會。
簡長嶺死了,老皇帝大怒。
也就是這時候,簡翊安聽到了簡長嶺之死的原委。
竟是......南鶴公主。
“公主已經死了。”
身旁突然傳來簡淮羽的聲音,他看著簡翊安,神情同樣凝重,“那公主將毒下在了酒水之中,又使用幻術將長嶺困在了自己院中,隨後便將他殺害了,接著那公主便吊白綾自盡了。”
簡淮羽說罷,簡翊安便想起了自己回重華殿前也是遇到了那南鶴公主,對方原本邀請進其院子的人是他,隻是被簡長嶺給攔下了。
原來,南鶴公主是想殺了他。
想到這,簡翊安渾身徹骨的涼,甚至手都不自覺的顫抖。
隨後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背之上,無意的安撫。
“報——陛下,那南燕使臣院中空無一人,其不知去向。”
來人說的話讓老皇帝震怒,他反手將手邊的器具盡數砸碎,滿眼通紅。
“你們竟然......連一個南燕使節都看不住,真真是廢物!還不快去給我找!”
老皇帝吼罷便整個人踉蹌了兩步,他已經老了,如今卻白發人送黑發人。
“陛下,你一定要為長嶺做主啊......”
簡長嶺的母妃於氏整個人已經是哭得連站都已經站不穩,跌跌撞撞地上前,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住她,“陛下,長嶺被奸人所害,隻是為何那奸人要殺長嶺呢?長嶺不過一個皇子,求陛下做主......”
那女人所問也是簡翊安想不明白的。
那南鶴公主為何要殺簡長嶺?
他不是太子,而那公主要嫁給的人是簡翊安,若是對方真的想殺一人,那要殺的應該是簡翊安才對。
“她為什麽要殺長嶺,長嶺與他無冤無仇,該殺的明明是他!”
於氏的手突然指向一直安靜站著的簡翊安,簡翊安因為受了傷的緣故剛開始還沒聽清,直到他看到眾人的目光一下匯聚在自己身上,他便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抬起眼,看向老皇帝。
今日白天對方還對他仿若普通人家的父子一般,可眼下簡翊安再抬眼望去,看到的卻又是那個無法親近的帝王。
對方看著他,麵目複雜,眼底甚至隱隱溢出一抹恨來。
簡翊安一愣,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不容他再細細觀摩,對方便已經將目光收回。
為何......對方要這麽看他?
簡翊安低下頭,身上尚存的疼痛讓他的思緒無比清晰。為何?就因為那公主殺的,不是他嗎?
若不是簡長嶺攔下他,那死的人應該就是他了吧。
如果死的人是他,眼下又會是怎麽一副場景?
簡翊安一下想了許多,卻什麽都想不明白。
“殺了南燕來的所有人,給長嶺陪葬。”老皇帝扶住一旁的椅背,轉過身去,語氣疲憊,“把長嶺宮裏的人,連他的護衛一起,都殺了吧。”
老皇帝輕飄飄的,說出的話卻極具分量。
這一瞬,簡翊安想到留雲當時來尋他,走之前和他說的一句話。
他說,要送他一份大禮。
而如今,這份大禮似乎就擺在他的麵前。
“殿下,怎麽能隻殺他們......”
於氏還在哭喊,簡翊安瞧了眼一旁,皇後正站在那,平靜地看著麵前的一切。在簡翊安看來,對方永遠都這麽冷靜,不論是在他母妃死的時候,還是眼下她不喜的皇子渾身冰涼的躺在這,對方的眼底沒有喜悅,更沒有悲傷,就好像隻是在看一個器物,一個沒了威脅的器物。
可簡翊安想著想著,突然,遠處的烏鴉叫聲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突然意識到......
雖然不知為什麽那公主會在大婚前下手,若不是簡長嶺攔走對方,等真的到了大婚那日,死的隻會是簡翊安。
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回想起父皇今日與他的溫存,簡翊安忍不住慘然一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從始至終,都不過是棄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