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幕(1w2海星加更
簡翊安站在宮門下,隻要稍稍一抬眼,便能看到那女人慘白的頭顱。
曾經傾國傾城的麵容已經浮腫潰爛,眼球凸出,吐著舌頭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有話要和他說。
簡翊安身上還有著傷。
簡長嶺遇害當天他也遇了刺,隻是如今他不敢再提。
“殿下在想什麽?”
身側傳來男人的聲音,依舊和煦,他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不會被區區二皇子的死嚇到。宮晏順著簡翊安的視線看去,也對上了南鶴那雙死不瞑目的眼。
“宮晏,你說,父皇知道她來西涼的目的嗎?”
簡翊安沉默許久,突然開口,聲音因為傷的緣故沙啞沒有絲毫起伏。
簡翊安想不明白,他不願去想,可這一切都太過於明顯了。
“你說,是不是在他選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好了一切,舉兵打仗,為我複仇?”
說著說著,簡翊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實在是太可笑了,而他便是這個笑話中的戲子。簡翊安後退了幾步,整個人直直靠在男人身上,男人握著他的胳膊,簡翊安仰起頭舒了口氣。
“他沒有後悔,他隻是在恨我,恨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這麽多年來,簡翊安一直都想錯了,他以為自己隻要做得夠好,做的夠多,努力去爭取就能有所改變,隻可惜不是。他從來都不是對方所選的人。
“我有些累,宮晏。”
簡翊安輕聲念了句,他覺得自己實在滑稽,愚蠢,簡長嶺死了,死在了那口本該為他準備的棺材裏,“你會幫我的吧?”
“會。隻要是殿下所想,我都會幫。”宮晏站在簡翊安身後,幫著對方輕輕撫順雜亂的碎發,這宮裏死了誰他才不在乎,除了麵前這個皇子。
這個脾氣倔嘴還硬的三皇子,便是宮晏此回進宮最大的收獲了。
“可我要的東西很多,你給的了嗎?”
“給得了,除了我的命,殿下。”
宮晏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惜命的人,他不是不舍得,隻是他得活著,隻有活著他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若是死了,他想要的便不是他的了。
“回去吧,這兩日也給二哥稍稍紙錢,免得他來尋我算賬。”
簡翊安的腰間還係著白布,若是真要說句實話,簡長嶺可以算得上是簡翊安的替死鬼。
或許誰都沒想到南鶴不會在新婚之夜動手。
“殿下害怕?”宮晏作為江湖人,手上沾染的鮮血不在少數,他殺過許多人,多到甚至有段時日每隔三天都要去一趟亂葬崗,他可從不後悔自己殺了他們,更不會恐懼。
活著的時候都殺不了他,死了又有什麽好怕的?
“我會一直在殿下身邊,不會有什麽東西敢來傷殿下你的。”
宮晏甚至說著說著還調笑了一句,“如果殿下真的害怕,我可以去和道士學捉鬼。”
江湖上的能人異士還是很多的,他們會的都是這皇宮裏沒有的。
簡翊安沒有作答,直起身子沉默地朝著重華殿走去。
南燕殺了西涼的二皇子,兩國交戰必不可免。
又或者說父皇早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所以才布了局。
回到重華殿內,簡翊安見到了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寒竹,待對方開口,他才記起那日將他傷到了的刺客。
“帶我去見他。”簡翊安這般說道。
寒竹想將簡翊安勸下,卻被宮晏伸手打斷。
“那還請殿下同我來。”
寒竹帶著簡翊安來到了暗牢之中,簡翊安很少來這地方,他不喜歡血腥味,更討厭死亡的氣息,總會帶著一絲一縷的腐敗。
等再見到那個刺客的時候簡翊安便已經是認不出對方的。
這刺客被折磨的很厲害,那日本就被宮晏挑斷了手筋腳筋和砍了耳朵,如今渾身上下也已經是沒有一處好皮,那雙眼睛已經結了痂,再也瞧不見這世間的一切。
簡翊安瞧了一會兒,並未感到恐懼。
對方是來殺他的,他不會因為眼下對方被折磨的體無完膚而心軟。
“他說是誰派他來的了嗎?”簡翊安坐在椅子上,平和地問道。
寒竹搖了搖頭,這個刺客實在是太倔了,而他們再折磨下去對方也就要被折磨死。
因此他們不敢再繼續動手。
“你現在說出口,我放你一條生路。”簡翊安思索了一會兒,朝著那個此刻說,“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若是能用對方的命換一個情報,簡翊安覺得不虧。
隻可惜對方沒有理會簡翊安,他甚至隻是緩緩抬起頭循著簡翊安的聲音“看”來,最後竟是對著簡翊安緩緩勾了勾唇,在昏暗的牢房之中,半邊臉隱入黑暗,叫簡翊安看不明白。
“也罷。”
簡翊安看出了點什麽,一邊歎氣一邊起身,“殺了他吧,他不會說的了。”
對方來刺殺他,便沒有抱活著回去的念頭。
“是,殿下。”
寒竹應下,隨即朝著幾名侍衛使了個眼色。手起刀落,那刺客甚至都沒來得及再開口,人頭便已經落在了地上。
那張臉就這樣直直對著他,漸漸的同那宮門之上的南鶴公主重疊,簡翊安瞧著瞧著,最終瞧到了自己的臉。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現在的他有多危險,若是再走錯一步,那死的一定會是他。
抬起手稍稍撫了撫額頭,簡翊安被宮晏扶住。
“還好嗎?”宮晏對簡翊安還算關心,這處暗牢實在是有些沉悶,簡翊安不適合待在這裏。
“出去吧,殿下,他後麵的人我會幫你查出來。”
宮晏耐心地給簡翊安做著保證,“江湖勢力看似很多,但其實每一個舉動都很容易暴露,我會派人去查,殿下你放心便可。”
這件事對宮晏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麽難事。
簡翊安由著宮晏將他帶出了暗牢,在走出暗牢後,簡翊安突然側過身子看向男人,看著男人那張依舊昳麗的臉,對比他眼下的狼狽,對方美得驚心動魄,眉眼之中也沒有他這般的恐懼,甚至是悠然自得。
他問他:“你是不是覺得這宮裏發生的一切都很可笑?”
簡翊安能感受得到,男人從始至終便沒有喜歡過這宮中,更別說看得上這宮裏的陰謀詭計。
“是有一些,殿下應該知道我是江湖人,我也一向不喜歡玩什麽陰謀,那會叫我不舒服。”
男人自從登上江湖第一,他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安穩度日,整個武林以他為首,由他製衡,陰謀詭計會讓他疲憊,因此他製衡的法子也很簡單,隻需告訴那些個妄圖攪亂武林之人,他們的武功在他之下,他們沒有那個資格便可。
“那你會不會很討厭......我?”
簡翊安抬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他大概清楚對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怕是心底是瞧不起他的。男人是隻老狐狸,縱使簡翊安自認為自己也不賴,可偏偏對方比他多了那一身的武功和見識,他比不了對方。
“我若是不喜歡殿下你,現在便不會留在這。”
宮晏不知簡翊安為何突然這麽說,他剛想耐心解釋,卻被簡翊安一下扯住腰間那條白布。
“回屋去。”
他聽到簡翊安這麽說。
宮晏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他看著簡翊安那平靜的臉,眼底欲望翻湧。
“殿下,你......確定嗎?”他再次開口。他是個沒有規矩的粗人,這麽多年來見過的死人太多太多,他沒什麽良心,也從不顧忌他人。可簡翊安不一樣,自小養尊處優風光霽月,一舉一動都比他要有規矩得多。
他有尊嚴,懂羞恥。
和宮晏這種糙人完全不同。
他喜歡極了對方在他身下明明控製不住卻還要隱忍的神情,側過頭,不願讓他看自己的臉。每每這個時候宮晏都會起壞心思,他會哄騙,他會引誘,他會告訴對方自己不做了。
等對方信了他,放下戒備,宮晏再將其徹底掠奪了去。
男人很少用單純來形容他人,可簡翊安就是這樣的人。盡管對方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看上去虛偽,凶狠,可內裏卻還是暴躁單純。對方將他的利爪無時無刻暴露於外,妄圖告訴所有人自己不好惹。
可真正的猛獸從不會輕易亮出自己的利爪。
回到屋裏,簡翊安終於是將男人腰間的白布扯下,他望著宮晏,不再像平日裏那般拘謹別扭。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不一會兒便下起了雨。
雨聲淅淅瀝瀝,雨水也不住敲打著門窗,順著還未關掩的窗縫一點點滲入屋內。
屋內兩人卻根本顧不得這些。
床簾被扯下,簡翊安這回沒有掙紮,他安靜地躺在男人身下。
“殿下,你這樣,我總會覺得有些愧疚。”
男人側過身子,垂眸看著簡翊安,話語調侃,“殿下是在難過嗎?你在為誰難過?這世間這麽多人,殿下你難過不過來的,既然如此為何又要讓那些個不重要的人影響了自己?”
宮晏所說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在這世間他們都不過是螻蟻,又有什麽資格去為他人著想。
“你平日裏沒那麽多話的。怎麽?今日我主動投懷送抱你反而沒興致了?”
簡翊安忍不住嘲笑一聲,平日裏任憑他怎麽掙紮對方都要將他按在身下直到心滿意足才肯放過他,如今他不掙紮了,對方竟是還有空與他講道理。
“這不一樣,我和殿下不同,我從不會虧待自己。我隻是覺得殿下應該高興些,殿下愁眉苦臉的,我也跟著心疼不是?”
宮晏說罷便歎了口氣,剛要起身卻被簡翊安攔住。
“上我。”
簡翊安放下尊嚴,無比坦白,“快些。”
說罷甚至還主動牽過男人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殿下,你明知我拒絕不了。”
男人不再試圖去取外邊的軟膏,反手便抓上了簡翊安的手腕反客為主,將簡翊安死死抵在了身下,另一隻手也如願地輕撫其**的肌膚,從脖頸再到胸膛,最後移至腰間。
慢慢慢慢,隱入叫人啟齒之處。
“殿下,你總這般不顧死活,叫我如何是好?”
一把攬起簡翊安的腿環至腰身,男人露出了一抹縱容的笑,“不過殿下要,我便給。隻是殿下得記住,我既是給了,那不管受不受得住,殿下都得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