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歸途

“殿下,二殿下已經到了。”

下屬的話剛剛落下,往日叫簡翊安痛恨至極的那張臉便已經出現在了院門口。

簡翊安朝著那處看去,正對上簡長嶺那張陰沉至極的臉。平日裏那般倨傲,連個正眼都不曾瞧過他,如今卻隻能用那雙滿是恨意的眼與他四目相對。這實在是讓簡翊安痛快。

就算父皇再寵愛對方的母妃又如何,就算他自小無人在意又怎樣?他還不是贏了簡長嶺?

“二哥,你來的可有些晚了。”

簡翊安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謙潤的麵具,他知道自己眼下一定叫對方惡心壞了。

“好,你做的好啊,簡翊安,這件事你做的很好。”

簡長嶺不住點頭,他望著自己這個三弟,他從未將其放在眼裏,可誰想對方卻真的敢公然與他作對。這件事若是落入父皇耳中,簡翊安一定會受到嘉獎,而他卻會被訓斥無法擔大事。他走到簡翊安的跟前,麵目猙獰,手高高抬起,可簡翊安卻一點害怕都沒有顯露,他隻是勾著唇望著簡長嶺,像是在嘲笑簡長嶺的愚蠢。

就算他此刻依舊狼狽,幾日的奔波讓他眼底青灰無神,可這一切全然不重要。他什麽都不做,就足夠讓對方氣急敗壞了。

眼看簡長嶺的手就要落下,一旁卻突然響起阻止的聲音。

“二殿下,我家殿下這些天為了江州的事不住奔波甚至是被人追殺多日,你可知他能活著已是萬幸,又可知他救了多少江州百姓,再者在場這麽多人看著,殿下真的要對我家殿下動手嗎?”

從陰影之中緩緩走出的宮宴吸引了簡長嶺的注意,在見到宮宴的那一刻他甚至還暗暗想了一會兒,這才想起這位是自己那三弟前不久迎娶的避水山莊那老頭的寶貝女兒。

簡翊安或許不敢和他當麵對峙,可這位看上去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我訓斥自己的三弟你一介婦人怎麽敢替他頂嘴的?”

他瞧不起這個看著就是虛有其表的女人,漂亮又有什麽用,既然嫁給了簡翊安這個不受器重的皇子,那她便也是這宮中最為不受待見的一人。

“三殿下說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幫我家殿下說話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宮宴雙眸含笑,侃侃道,“再說你要對我家殿下動手,我若是卸你一條胳膊都是在理的。”

“你敢對我動手?”簡長嶺咬牙切齒,對方當眾挑釁,他恨不得立馬殺了他們泄憤。

宮宴顯然不怕這個皇子,他發現了,對比這位二皇子怎麽看都叫人惡心的嘴臉,他果然還是更喜歡簡翊安那一逗便臉紅的模樣。

“我敢不敢對二殿下動手自然是取決於你,二殿下,我千裏迢迢來這西涼可不是來受氣的。”

宮宴一步步朝前走去,眾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握住了簡長嶺的手腕,稍稍用力,簡長嶺的眉頭就因為痛意而皺起。

“你!”

“若是殿下不想要這隻手,大可試試,殿下也大可殺了我。但我也要奉勸殿下一句,我死後也千萬別讓我爹知道這個消息,否則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

自宮宴以避水山莊小姐的身份嫁到這西涼,這是他第一次拿自己這個假身份震懾旁人,這個身份他雖然不喜但平日裏借著它看那三皇子對自己畢恭畢敬擁著護著的樣子倒也不錯。

簡翊安很聰明,也很能忍,他知道自己娶的就是頤尚荷的身份,便不會對宮宴真的怎樣。

江湖與朝廷本就是相互牽製多年,就連那皇帝都忌憚這滿是渾水的江湖,眼前這位二皇子卻是自大的叫人想笑。

“二殿下。”

簡長嶺身後突然站出一人,輕聲喚了一句,簡長嶺滿是怒意的眸子這才收斂了些,盯著宮宴從容不迫的臉,最後隻能憤憤道:“放開我。”

“二殿下看來是個聰明人。”宮宴盈盈笑著鬆開了對方的手,側過身的時候正對上簡翊安複雜的神情。

他猜得到簡翊安在想什麽,無非就是他幫了他。恐怕在他看來自己這位皇子妃不給自己使絆子便是好事了。

“殿下別害怕,我在呢。”

當著眾人的麵宮宴故意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朝著簡翊安安慰道,聽著頗為曖昧。果不其然,這位三皇子殿下的臉又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

眼下怕是所有人都想這簡翊安是位靠夫人做事,被人欺辱還得要夫人安慰的柔弱皇子了。

“你,你過來,別亂說話。”

簡翊安雖氣惱這女人又故意當著眾人的麵逗趣自己,可對方剛剛確確實實是為他說了話,他若是生氣隻怕是會被人覺得無情。

“沒事吧?”簡翊安最終還是耐著性子裝模作樣地關心了對方一句。

本隻是想應付一下,誰料對方聽到這話立馬將手伸了出來,白皙如玉的手瞧不出一點痕跡,其主人卻是楚楚可憐地開口道:“手疼,殿下幫我吹吹?”

簡翊安沉默了片刻,他剛剛看得清楚,明明是對方握的簡長嶺,反倒是簡長嶺的臉看著像是吃了痛。

可既然如此,對方這一舉的目的也是一目了然。

簡翊安抬眼,見對方歪了歪頭,像是在催促什麽。

看到這簡翊安隻能歎了口氣,低頭輕輕地朝著其手吹了吹,末了還溫和安撫道:“不痛了,放心吧。”

“真的不痛了,殿下真好。”宮宴也不覺得丟人,他看著簡翊安斂下眉眼朝著自己的手背吹氣,手背被吹得有些癢,他的目光也順勢落在了簡翊安的唇上。

這麽一想,他們成婚這些天貌似還沒做過什麽僭越之舉。

簡翊安會喜歡嗎?宮宴想起自己每每逗趣對方之時,隻要一吻對方的額頭這位三皇子便會瞬間仰起頭來看著自己,眼底的憎惡不住溢出卻又被其遮掩。

是因為他不喜歡,還是因為吻他的人是他?

宮宴生性恣意,從不喜瞧人臉色過日子。或許......他該試著讓對方學會取悅自己,

不過......堂堂皇子會取悅一事嗎?宮宴很是好奇,若是他真的逼對方那般做,對方的臉上又會是怎樣一副神情?

簡翊安自然不知眼前人在想些什麽,他抵下對方的手,示意其不要再胡鬧。

他可以慣著對方,但也得看場合。

“二哥,這江州你想看看嗎?我可以帶著你好好瞧一瞧。”

簡翊安在簡長嶺離開前故意這麽說道,簡長嶺沒有回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已然落敗,再不離開便是自討羞辱。

見對方離開,簡翊安鬆了一口氣,終於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可他還不能離開,他還得將江州整頓好了才行。

“殿下,別累著自己。”宮宴看著臉色慘白的簡翊安,一眼便瞧出其身子骨已經到了極限,“回宮吧,這裏會有人打理的。”

“可是......”簡翊安還是不放心,他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殿下,你要知道你是皇子,權力才是你的佩劍,而這把劍隻有在宮中才能所向披靡。”

宮宴一介江湖人卻也明白這皇宮中的紛爭,“殿下你不是棋子,而是布局之人才對。”

......

離開江州城的時候,簡翊安已經是精疲力盡了,他躺在宮宴膝蓋上都不再強撐著起來,路過江州城一處的時候外邊卻是傳來了喧鬧,簡翊安緩緩睜開眼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外邊發生什麽了?”

宮宴抬手掀起簾子,隻見外頭有人圍著一輛推車,臭味熏天,那些個人滿臉嫌惡,正拿著鋤頭將一具老人腐爛了的屍體從那堆枯草中劃出。

瞧著那有些眼熟的推車,宮宴很快了然。

一旁之人還在詢問,宮宴卻是將簾子緩緩收起,淺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麽事,殿下不必擔心,閉上眼休息吧。”

聽到這話簡翊安也不再堅持,閉上眼瞬間陷入沉沉的夢裏,恍惚間似乎是嗅到了一抹清香,讓他仿若置身於清早空曠的竹林。雨露順著葉片緩緩滑下,最後落在了他的唇瓣之上肆意摩挲。

......

頃刻,一記得意的輕笑響起。

“殿下,這般沒有戒心,倒是叫我心頭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