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曙光
回到破廟的時候又是臨近晚上,還未踏入廟中便傳來了喧鬧聲,聽著好像有些新的聲音。
待簡翊安他們踏入隻見廟內已是亂作一團,不知從何處來了些別的流民正在與原先的那些人發生爭執。
再抬眼細瞧,那些個陌生麵孔中竟是有幾個略微熟悉的。
“恩人!!”
一道弱弱的呼喊從一旁角落傳來,很快小春就將他們拉到了一旁。
“恩人快些離開吧,這些個都是從白雲鎮上來的,那鎮子本是有那姓文的財主守著才能在饑荒中幸免於難,當初也沒收留我們中一人,如今也不知怎麽的竟是下了山來同我們爭地。”
小春的大伯語氣凝重地同簡翊安他們說道,他清楚簡翊安他們此行回來定是帶著糧食的,催促著他們快些離去免得被這些人發現身上有吃食。
簡翊安也清楚那白雲鎮為何沒落,那姓文的小財主因他被抓,恐怕也無人再管這些個百姓。
這時簡翊安將視線挪到了小春他們後邊,卻發現原本應該躺在那的小春姐姐已經不見了,而如今這個世道若是不在那定然是已經......
“節哀。”
輕聲道了句,簡翊安自己還受著傷,也無暇顧及他人,可他不能走,畢竟他就是為了這些人而來。
已經有人看到了他們回來,朝著簡翊安指來,嘴裏不知在說什麽。
但簡翊安猜得到,無非就是在說他們手上有吃食。
“荷兒。”
簡翊安瞧著這一切,最終斂下了眼睫朝身旁之人求道,“幫我。”
“是,殿下。”宮宴還是第一次聽到簡翊安這麽說,眉眼微挑竟是愉悅地答應了。
風靈見自家主子都應了,也不用宮宴開口,直接就躍入了流民之中。這也是簡翊安第一次看到風靈出手,與其稚嫩的外表不同,風靈的一招一式都極為狠辣果斷,銀針劃過,每一個被那其紮到的人都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到最後,不等風靈出手剩下的人便都乖乖站在了那,不敢有所動作。
看到這,宮宴微微頷首,湊近簡翊安說道:“殿下,可還滿意?”
“滿意。”簡翊安當然滿意,他瞧著廟裏這一幕,誰都不敢再反抗,誰也不敢再妄想對他出手。誰都怕他,但又都得敬他。
這就是簡翊安最想要的東西。
“把他們都分開,然後給他們分吃的。”
簡翊安不再言他,縱使流民四起,可最終所有都是苦難人。
他坐在一旁,仰頭看向廟外陰沉的天。他很少走出皇宮,經此一遭他好像懂了一些以前自己不甚了解的東西。
“殿下,你還受著傷,這外袍你穿著吧。”
宮宴湊近沉默了的簡翊安,也不管自己打沒打斷簡翊安思索,身上的外袍被褪下,那雙桃花眼被月光浸染流出叫人迷醉的眸色。
溫柔的語氣叫簡翊安一愣,他轉過頭看著對方,在他印象裏自己這位皇子妃似乎很少這般同他說話。
“怎麽?人傻了?”
宮宴覺得這三皇子受傷了以後整個人便變得傻傻的,不過瞧著比以前順眼許多,宮宴很討厭蠢貨,更厭惡那些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很顯然簡翊安以前多少都占了點。
不過簡翊安不是蠢,他隻是心思太多了,心思一多惦記的便也多,容易犯蠢。
想到這,他擁住了簡翊安,低著頭縮在其懷中溫聲道:“殿下好好歇息吧還是,說不定明日一早便有好消息呢。”
好消息......
簡翊安不太信這話,若真能有好事落在他頭上,這麽多年他怎麽就連個影都見不著呢。
......
“殿下!殿下!”
簡翊安是被阿木提心吊膽的呼喊吵醒,他整個人還是迷糊著的,甚至比前一天更為憔悴,但他還是掙紮著起身,再抬起眼他竟是瞧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殿下,屬下來晚了。”
寒竹的出現讓簡翊安不可置信,但與此同時一直提著的心也是徹底放下,寒竹雖是江湖人士卻也是他的謀士之一,對方出現在這隻能說明宮中已經知曉了江州之事。
想來頤尚荷那隻烏鴉竟真的有用。
“無事,不晚。”
簡翊安將寒竹扶起,就算身子已是疲憊至極,他的眼眸卻閃著希冀的光亮,“你是怎麽來的這?宮中都有誰知曉了這江州的事?還是......咳咳!”
簡翊安還未說罷便彎下身咳了起來,喉間湧起血味,簡翊安身形不穩幸好被身旁人扶了住。
“殿下,小心。”
宮宴握著簡翊安的手腕,指尖輕觸,暗自給對方把了個脈。
果然,簡翊安不是習武之人,更沒有內力護體,這幾日奔波勞頓又受了傷,看來是要撐不住了。
“殿下要不要再歇息會兒,這一切就交給荷兒去做。”宮宴不是很想插手此事,可簡翊安這身子很難撐到回宮。
誰知簡翊安卻反手甩開了他。
他強迫自己站穩,咬著牙將口中的血水咽了回去。
“寒竹,快說,啞巴了?”簡翊安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倒下,一切才剛剛開始,寒竹出現在這隻能說明宮中得知了此事,簡長嶺很有可能也來了。這場仗他還沒打贏,他如何能閉眼休息。
寒竹點了點頭,昭示著簡翊安所猜是對的:“是,二皇子殿下也來了。屬下趕了一夜先對方來了江州。”
“好,好......快派些人來這看著他們,記住,不能讓任何人來此帶走這些百姓,然後你隨我進江州城。”
簡翊安的手不住握起,這些天他淪落至此,誰都能欺他辱他,如今他終於是等到了這一日。
“殿下,我隨你一同進城吧。”宮宴並未因簡翊安的態度而惱怒,他這些天也是同對方一起受了苦,他也不算是胸襟寬廣之人,有些仇還是要報的。
可誰料簡翊安扭頭卻拒絕了他的請求。
“你在這隨我的人一起待著,等我將一切處理妥當便來接你回宮。”
簡翊安一來是因為江州城那還有許多事要做,他不可能時時都能應付這位大小姐,二來也是鮮有的心疼,頤尚荷同他一起受苦這些天,雖然遠不及他狼狽但還是先歇息著為好。
“殿下。”
宮宴喚了簡翊安一聲,仿若欣喜於自己夫君對自己好不容易的疼愛憐憫,“荷兒都陪了殿下這麽久了,自然是要看著殿下贏得勝仗的。”
他知道簡翊安在意什麽,也知道簡翊安喜歡聽怎樣的話。
果不其然,在聽到宮宴奉承的話後簡翊安眉頭鬆懈了些,最後竟是點了點頭。
“行,不過荷兒你還得跟緊我,不準離我太遠。”
“當然,殿下。”
宮宴應得毫不猶豫,而此時破廟外簡翊安的人馬也終於是趕到。
“走,我們得在那老家夥逃走前去尋到他。”
江州太守知曉一切,卻從頭至尾都和個縮頭烏龜一般躲在暗處,叫簡翊安恨極了,“記住,要抓活的。”
“是,屬下遵旨。”寒竹是簡翊安身邊最得力的人之一,簡翊安與對方私下以好友相稱,明麵上便是主上與下屬的關係。
這也是簡翊安第一回嚐到江湖勢力的好處。
離開之時,廟中幾乎無人敢抬頭看他,唯有小春躊躇片刻朝他跑來,當著眾人的麵給簡翊安磕了三個頭。
“恩......殿下,謝殿下救我們。”小春也不傻,他在一旁也是聽到了幾人的交談,先是詫異於簡翊安尊貴的身份,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所救,隨後便是止不住的感激,他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報答這位三皇子。
“草民謝三皇子救命之恩,這恩情我們永世難忘。”
小春的大伯也順勢跪在地上,因為痛失愛女而蒼老枯朽的身子彎下,同樣給簡翊安磕了三個響頭。
“別說什麽恩情不恩情的了,我本就是為了你們而來,你們活著就是對我的報答。”簡翊安甩了甩袖子,為了這些個百姓他受了好些天的苦,如今對方隻需為他作證便可。
“走吧。”
簡翊安不願再等,他帶著宮宴離開了這座破廟,讓下屬安頓好這些個流民。
去江州城的路上,簡翊安也是坐上了馬車,宮宴本想騎馬可顧及這位三皇子的臉麵,最後還是彎腰進了馬車。
馬車裏,簡翊安正在擦拭自己臉上的髒汙,頭發淩亂不堪,身上的錦緞都滿是破洞,甚至一條手臂還因為受傷而無法抬起。宮宴進馬車的時候對方似乎是在沉思,聽到動靜後陰沉的神情頓時消失,將自己撩開的衣領合了上。
“怎麽進來也不說一聲?”就算這些天磨合了一些,簡翊安還是不適應自己這位皇子妃。
“這不怕殿下無聊。”
宮宴垂眸看著簡翊安略顯狼狽的模樣,取過一旁的木梳,作勢就要幫著簡翊安重新束發。
“不用,我可以自己......”
簡翊安拒絕的話說到一半便被宮宴伸手抵住了唇,循循善誘:“殿下已經很累了,我作為殿下的妻子自然是要服侍殿下的。”
“這種活阿木來做就行。”
這話宮宴自然是不聽的,他自顧自地將簡翊安草草束起的發帶解開,修長的手指穿插其間,幫著對方梳理。
“殿下這般嫌棄荷兒是會讓荷兒難過的。”宮宴坐在簡翊安身後低語。
簡翊安自覺說不過這位皇子妃便閉上了嘴。他其實不喜身後有人,這世間早就沒有他能放心將身後交給對方的人。
“殿下這些天受苦了,等回去好好休養吧,荷兒會給殿下調理身子。”
伸手握了握簡翊安的肩膀,對方本就瘦削,如今更是一捏便能捏到骨頭。這叫宮宴不由得覺得好笑。怎麽會有這麽活得不像皇子的皇子。
“等殿下身子養好我便按照之前承諾的教殿下習武,我相信殿下會喜歡我教的東西。”
宮宴從未收過徒,甚至每年送回去的厚禮都能堆滿山頭,他也不嫌棄這位柔弱的三皇子殿下,更不需要什麽厚禮,若是對方能叫他每日心情愉悅便足矣。
眼底映入簡翊安纖細孱弱的脖頸,宮宴收斂起笑來,目光肆意劃過,明明眼底興味正濃,張開唇吐出的話卻是隨性:“當然,殿下到時候也得好好嘉獎我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