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傳聞中大怪物的心髒,好像真的是隻小狗誒。◎

已至深夜,燭玉找上尺殊時,後者還未歇下。

敲開門後,他開門見山道:“現下可有空?”

“何事。”尺殊手持燭台,語氣不好不壞。

燭玉:“聽聞你在天域學宮求學,我父王有意讓我去那兒。但我鮮少來歲洲,對天域學宮並不了解,想提前打聽些情況。”

早在見著他時,他就認出這人了。鬼域的小少主,也是常被龍君掛在嘴邊的溫良君子。

但眼下這位“君子”的表情卻不算好,更談不上溫良。

“打聽情況……”他重複道,“在子時?”

燭玉倒是理直氣壯:“既還未睡下,如何不行。”

尺殊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轉身道:“請進。”

“不了。”燭玉一擺手,端的灑脫,“你這兒靠近法陣,威壓鬧得我不痛快,要談就去我那兒。”

他以不容拒絕的態度敲定了此事,卻不惹人生厭。

尺殊思忖著。

龍族與鬼域來往不多,但勉強算作交好。

細思片刻,他終還是跟了上去。

路上,他主動提起此事:“較之天域學宮,和絳學宮不差分毫。”

“是。”燭玉渾不在意道,“可我入讀學宮,又不看那地方是好是壞。”

“不看好壞,難不成看學宮用度?”

燭玉瞥他一眼,好笑道:“看你這模樣,竟也能說些玩笑話。”

尺殊語氣冷淡:“隻道實話。”

與他談了三兩句,燭玉就忍不住暗地裏盤算起來。

這人長得不錯,但性子太過淡漠,說話也不好聽。

想來,應當招不了沛沛喜歡。

突地,他頓住原地,臉上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尺殊隨他停下,正要以眼神詢問,就見他眸中竟沉進駭然戾氣,像要將人生吞活剝般。

但短短一瞬,那明亮眸子就恢複如常了。

他隻當是錯覺,問:“可有異常?”

“沒什麽。”燭玉繼續提步往前走,聲音輕到幾不可聞,“有人膽大,碰了我的東西而已,除了便是。”

尺殊沒有關心旁人私事的習慣,並不多問。

-

確定兩人離開後,虞沛悄聲潛進了石閣,卻在門口躊躇不前。

她盯著那發狂跳動的粉毛團子:“它該不會要變異了吧?”

這是什麽?

蹦迪氣氛組嗎?

係統:“小說裏好像沒提到過宿盞的心髒會變異啊。”

難辦。

虞沛沒進門,謹慎問道:“如果我靠近宿盞的心髒,會不會被他發現?”

畢竟宿盞隻是消失不見了,還沒死。

而且和上回不同,這次她並非以雲霧狀態進入石閣。

“小殿下放心。”係統說,“他把心髒剜下來了,這心髒就頂多算是他一部分力量的承載器。有伏魔大陣在,隻要他不進雲漣山,哪怕旁人接近心髒,他也不會知曉。”

虞沛點頭。

按劇情,宿盞還要在很久之後才會出現。如果順利,到那時她就已經完成任務了。

她垂下扶在門框上的手,跨進門。

聽見聲響,毛團子急停在半空,看向她。

那黑漆漆的茸毛還染著淡淡薄紅,一雙滾圓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咕嘰~”它軟綿綿地喚了聲,和動物幼崽兒沒什麽分別。

係統:“小殿下小心!這毛團子肯定是在故意偽裝。”

“嗯。”虞沛應了聲,步子邁得格外輕。

那毛團子並無反應,隻呆愣愣地盯著她。

虞沛又往前一步。

忽然!那毛團子竟跟遇險的河豚一樣,開始急速脹大。

不好。

她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朝門後躲去。

也是在同一時間,毛球射出了無數尖銳的黑刺,細密如雨。

“簌簌”幾聲,黑刺輕鬆破開了伏魔陣,接連釘入石牆。片刻後,那還不及銀針大小的黑刺,竟將絕品靈石築成的牆壁腐蝕出了大大小小的孔洞。

借著門縫,虞沛看見了那些被腐蝕出的洞。堅如鐵壁的絕品靈石,卻被侵蝕出濃稠的黑水,冒出嫋嫋白煙。

看來那毛團子不是逃不出伏魔大陣。

而隻是出於宿盞的惡趣味,被故意留在這兒罷了。

係統驚叫:“果然!它白天就是偽裝的,現在總算露出真麵目來了!殿下小心!”

毛團子的身體還在繼續膨大,眨眼的工夫,就從拳頭大小脹成了吹足氣的氣球。

又一波黑刺襲來,虞沛並攏兩指:“陵光訣六,困。”

赤色氣流飛出,急速擴散成遮天大網,將密集的黑刺裹了個幹淨。

隨她指動,又倏地收緊。

兩股氣流轟然相撞,那些黑刺像是被塞進袋子的小獸,在裏橫衝直撞著,愣是沒有服輸的意思。

係統提醒:【請攻略者注意,任務時限還有十分鍾。】

虞沛抬手,捏住左耳上的耳璫輕輕一轉。

裹著黑刺的赤網再度收緊。

不過幾息,裏頭的動靜便漸漸沒了。

“本以為你是什麽乖崽兒,險些著了你這小混球的道。”虞沛看向“氣鼓鼓”的毛團子,“原還在懷疑你是貓是狗,現下一看,竟是隻刺蝟。”

毛團兒不服氣似的,又將身子鼓脹幾分。

虞沛麵無表情地威脅:“要再亂飛刺,小心我將你的毛全給拔了。”

-

燭玉臥寢。

尺殊還在聊學宮的事:“天域學宮將在下月初納入新弟子,但……學宮內弟子大多不喜妖族,一些仙師也對妖族多有看貶。你若去,最好瞞著身份。”

燭玉一手搭在桌上,指腹緩慢遊移著,偶爾一敲。

百無聊賴地敲了兩回,他忽聽見一句:“本以為你是什麽乖崽兒,險些著了你這小混球的道。”

燭玉怔住。

沛沛?

怎會是她?

他對她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便是一個小小的氣音,他都不可能混淆。

所以她說的事,便是去找那心髒?

可她要那心髒有什麽用,莫不是聽信了傳聞,以為吞食心髒真能助長修為。

正想著,他又聽得一句——

“原還在懷疑你是貓是狗,現下一看,竟是隻刺蝟。”

貓狗……

燭玉試圖記起他心髒的模樣。

他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了。

可那混混沌沌的一團,的確像是貓犬幼崽兒。

他印象中,她沒與這些小動物打過交道。

是喜歡麽?

——“要再亂飛刺,小心我將你的毛全給拔了。”

聽得“亂飛刺”三字,燭玉才想起方才都做了什麽混賬事。

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他緊擰起眉,眉宇間見著煩躁。

尺殊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還以為是自己的話惹他不快。

他忖度著道:“學宮弟子不喜妖族是有緣由,無需為此置氣。”

燭玉忽抬眸看他:“尋常貓狗,如何討人喜歡?”

尺殊一時未反應過來。

良久,他才不大讚許地開口:“即使招致他們厭惡,也無需將自己視作小寵,討人歡心。”

燭玉:“……”

他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尺殊補充:“更何況便是貓妖狗妖,也有人不喜。”

燭玉卻已聽不進他的話了。

他朝後一倚,束在馬尾間的紅玉長鏈隨之晃動,折出點點碎光。

那些貓貓狗狗,到底怎麽討寵來著?

-

光威脅一句還不夠,虞沛又抬起手,掌心有靈息盤旋。

仿在說:如果它還敢亂飛刺,她就真動手了。

但剛才還硬氣得不行的毛團子,忽然就癟了下去,露出兩顆晶瑩瑩的圓眼。

也是這時,虞沛才發現它的眼睛濕潤潤、紅通通的,似乎快哭了。好像方才的一舉一動,並非出於它的本意似的。

不等她深究,它便朝上一翻,露出柔軟的肚皮,左右兩扭。

“嗷——!”

快來摸摸它啊!

摸摸它啊!

虞沛:?

這毛東西是屬奶牛貓的嗎這麽反複無常。

出於謹慎,她並未急著靠近它,而是觀察著四周。

方才它射出的毒刺大多都因為和威壓相撞而爆開了,隻有靠近它的小部分還沒有。

如果是收集邪息,隻要拿到一枚毒刺就夠了。

虞沛小心翼翼地靠近伏魔陣。

陣內,毛團子還在地上左右扭著。見她沒搭理,它又變出一條黑霧狀的尾巴,螺旋槳似的瘋狂搖著。但因搖得太快,它的後半身漸漸離地,快飄起來了。

虞沛視而不見。

她拈起毒刺,裝進提前備好的瓷瓶裏。當裝入第三根時,係統提醒:【恭喜攻略者完成任務,獎品稍後發放。機會寶貴,攻略者可以順便收集一點互動值哦!】

還有獎品嗎?

她正想多問一句,那毛茸茸竟衝出了陣法,徑直撞進她懷裏。

“嗷……”

抱到了。

好喜歡!

【互動值+1.】

虞沛當它又要偷襲,下意識甩開它。

毛團兒劃過一道弧,摔落在地,又彈跳幾番,最後穩穩停住。

但很快,它就蹦躂起來,哼哼唧唧地叫著,瞧不出絲毫怒意。

見它乖巧黏人得緊,虞沛心生懷疑。

難道剛才它攻擊她,並非出於本意,而是因為沒認出來?

為了驗證這猜想,她從袖中掏了顆糖。

“給。”虞沛試探伸手,“糖,要不要?”

毛團兒盯著她掌心的剔透糖果。

好一會兒,它化出兩條柔軟的觸手,小心捧過。

它笨拙地撕著糖紙,足過兩分鍾,才將那糖球完整剝出。

但它沒有吃。

它用糖紙墊著糖果,然後捧至她身前。

“瓤……瓤。”它生疏地學著她發出“糖”的音節。

虞沛尚未反應過來:“給我?”

“咕嚕嚕!”

是噠!

怎麽辦。

看著它滿眼放光、尾巴連甩的模樣,虞沛懵了。

傳聞中大怪物的心髒,好像真的是隻小狗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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